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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深冬已至,年關也不遠了。
如雪死後,棠豐雖恨她害了青桑和孩子,但念及她姐姐霞兒,還是讓人將她埋葬了。李惜柔和李周氏自然都交予了李振邦處理。李振邦的大兒子因犯案被流放,小兒子則跟着父親舉家回了老家,李氏一族在息國朝野上的根基算是斷了。
周公一脈已看出了棠豐改革的決心,自覺強制抵抗只會給自己帶來災難,何況女兒李周氏作出這等事,雖然棠豐明裡沒有說什麼,但是恐怕自己也是難逃其咎。而頂樑柱周公因爲喪女之痛及對你女婿的怨恨,不多時,便因氣急攻心一命嗚呼了。
上官一族雖手握兵權,但棠豐從小就帶着軍隊東征西走,特別是北戎一戰,深得軍心,故而大權還是掌握在棠豐手中。何況棠豐手中還有一支兩萬兵馬的內侍衛隊,武藝精湛,作戰驍勇,平日裡守衛着王府,關鍵時刻便是保衛棠豐的親衛隊,而上官手中的兵馬雖也有五萬,卻在能力上遠遠不及這支內侍衛隊。
自此,棠豐去除了改革路上的障礙,重用了一些年輕有思想的官員,息國一改往日的腐朽陰霾,漸漸顯出了一些新氣象來。
政事上的成功,讓棠豐久久陰鬱的心稍稍有了一絲亮光,這日,他對馬三說想去見見青桑。
馬三便備了馬,兩人正欲出門,忽然就見順德慌慌張張地跑來,緊張地說道:“王爺,王妃娘娘暈倒了。”
棠豐一驚,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問道:“怎會暈倒?王妃近來身子不是好些了嗎?”
順德顫聲回道:“據水芝姑姑說,娘娘昨晚便有些高熱。請了李太醫看了,吃了些藥,今早起來,娘娘忽然就咯血,隨即便暈了。”
棠豐聽了,着急起來,扔下手中的繮繩,跑去了關雎宮。
關雎宮內,李太醫正在給寶羽診治。
“如何了?李太醫?”棠豐焦急不安地問道。
李太醫看了寶羽一眼,沒有立即回答。棠豐會意。說道:“李太醫請到外間開方子吧。”
李太醫便趕緊走了出去。
“怎麼樣?”棠豐問。
李太醫道:“娘娘舊疾復發,已如根髓,卑職無能爲力。”
“你說什麼?娘娘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棠豐一聽,急了,忍不住提高了嗓門,之後又擔心寶羽聽見,便壓低了聲音道:“怎麼忽然就不行了?你有沒有診治清楚?”
李太醫低着頭。弓着腰,悲然說道:“卑職說得是真得。娘娘的病這兩年發的頻繁, 今一年就沒好過,這次入冬忽然精神大好,卑職就疑心娘娘怕還是迴光返照了。”
棠豐的心頓時往下沉去,他對寶羽縱然缺少男女之情。但這些年的相濡以沫,兩人的感情更甚於男女之愛。
“父親,母親如何了?”星兒掀簾子進屋。就見父親和李太醫正在那說話。
棠豐摟過星兒,看了看抱在嬤嬤手中的月兒, 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柔聲說道:“你們進去看看吧。”
星兒、月兒便趕緊進屋去了。
棠豐見兩孩子進屋了,又問李太醫道:“娘娘還有多久?”
李太醫嘆氣道:“怕是過不了年關。”
棠豐聞言。心中越發難過愴然, 撇過頭去對李太醫說道:“盡全力。能拖一日是一日。”
李太醫應了。
棠豐這才進了裡間。星兒、月兒伴在寶羽的身邊,正在那輕輕細語。
“王爺。”寶羽見了王爺,面帶微笑,聲音輕柔,只是臉色甚是發白。
棠豐坐下,拉過寶羽的手道:“你安心養着,李太醫給瞧了,這幾日你太過操勞,調養些時候就好了。
寶羽點點頭,明亮的笑着。棠豐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過了兩日,寶羽吩咐水芝去忘園請青桑回府一趟。水芝不解,說道:“娘娘,您自個兒身子不利索,還想着請她進府來,她不回來不是更好?”
寶羽咳了兩聲,說道:“讓你去你就去,哪兒有那麼多的廢話。”
水芝見寶羽咳紅了臉,知她急了,便連忙說道:“娘娘別急,別急,奴婢這就去,這就去。”
寶羽推了她一把,道:“還不快去。”
水芝無奈,取了玉牌出府了。
進了忘園,水芝將來意同青桑說了,原想着青桑會立即動身與自己回府,誰想青桑猶豫了半天,對她說道:“娘娘是這幾日感染了風寒麼?怎又病了?娘娘病了,我本應該即刻回府探望,怎奈今日宅子裡有些事,要不明日我再去?”
青桑推脫倒不是她狠心絕情,只是覺得前幾日見寶羽還是好好的,怎麼這會子就說病了,她琢磨着不會是寶羽使了什麼計策要她回府,等進了王府就出不來了。
自打出瞭如雪的事,青桑也變得多疑了。
水芝並不知道青桑的擔心,她本來對青桑就滿腹意見,這會子見她推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她是主子,又不好發作,只能冷聲冷語道:“王妃娘娘若不是爲您和王爺的事操心,也不至於就病了。側妃娘娘既然有事,那水芝就先行告退了。”
青桑身邊的草香聽了這怪腔怪調,心裡怪不是滋味的,正欲反駁,卻被青桑攔了。
青桑想想,棠豐已經放任她在外面住了這麼些的日子,若是要強行帶她回去,也用不着寶羽出面,若寶羽真得病了,想要見自己一面,自己也不能如此不近人情。這樣想明白了,青桑便說道:“水芝姑姑請稍等,我收拾收拾就動身。”
水芝聽了,臉色才稍稍有了些好轉。
片刻後,青桑動身回到王府。只是她是從側門進去,悄悄的,沒有驚動什麼人。
不過,守門的侍衛見了玉牌,自然是大驚,私底下趕緊去稟報了馬三。馬三一聽,急匆匆地就去告知了棠豐。
棠豐聽聞後,先是急於去關雎宮,然後跨出兩步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既然她是回來探望寶羽的,那還是等他們聊完了,再說吧。”說着,棠豐又取過書本看了起來,只是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絲毫看不進去。
青桑到了關雎宮,進了臥室,就見寶羽躺在牀上,臉上泛着紅光,不知是屋子太暖和了,還是內熱所致。
“妹妹終於來了,快坐下。”寶羽掩脣咳着,然後指了指牀邊的椅子。
青桑脫去外面的披風,緩緩走過去坐下。
“姐姐怎麼又病了?是那次來宅子着了風寒嗎?”青桑問。
“我的身子一向如此,時不時的就犯病,已是無藥可救。”寶羽憂傷地說道。
青桑聽了,心中難受,勸說道:“姐姐千萬別這麼說,這李太醫醫術高明,一定能夠治好姐姐的病得。”
寶羽搖搖頭,看了看水芝和草香。兩人會意,屈膝行禮退下了。
“姐姐可是有什麼話想與我說?”青桑問道。
寶羽忽然用力坐起,然後跪在牀上,懇求道:“我求妹妹件事。”
青桑見狀,大驚,慌忙俯身扶着寶羽道:“姐姐這是何故?”
寶羽抓着青桑扶着她的手道:“妹妹不必扶我。請聽我說。”
青桑爲難地鬆開了手,坐在牀沿,靜心聽着寶羽的話。
寶羽說:“姐姐我沒幾日可活了,這一生做錯了很多的事,但卻有幸嫁給了王爺 ,生養了星兒、月兒兩個孩子。可惜我是不能看着兩個孩子長大了,這些日子我見兩個孩子對妹妹甚是親暱,妹妹對兩個孩子也是照顧有加,姐姐便懇求妹妹,若姐姐去了,妹妹一定要代爲照顧兩個孩子。”
青桑不解,看着寶羽道:“姐姐怎會說這樣的話。姐姐只是感染了風寒,不出幾日便會好的,無須如此多想。”
寶羽落下淚來,說道:“我自個的身體自個知道,這一生已別無他求,只有兩個孩子甚是牽掛,若妹妹答應了我的請求,那我便死也瞑目了。”
青桑聞言,分外難受,做母親的心她何嘗不知,只是寶羽的病竟是這樣嚴重了嗎?
“妹妹,姐姐求你了。”寶羽淚眼盈盈地拉着青桑的手。
青桑面對寶羽的請求,無法拒絕,便點頭道:“姐姐放心,妹妹定當好好照料星兒、月兒,如同已出。”
寶羽見她應了,終於露了笑臉,慢慢躺下,然後喚來了水芝,要她帶星兒、月兒過來。
星兒、月兒進屋後,寶羽說道:“星兒、月兒,以後你們叫桑側妃不得叫桑姨,而要改口叫娘。”
青桑大吃一驚,連忙擺手道:“姐姐,姐姐,這萬萬使不得。”
寶羽沒有理會青桑的拒絕,再次對星兒、月兒說道:“還不快叫。”
星兒、月兒不解地看着兩人,最後怯生生地張口要叫青桑。
青桑慌忙攔住二人,轉頭對寶羽說道:“姐姐,這使不得啊,星兒、月兒是你的孩子,怎能叫我作娘呢?”
寶羽拉着青桑的手,說道:“妹妹不要多說了,以後星兒、月兒就是你我共同的孩子。”
青桑爲難地喚了一聲,“姐姐,這……”
寶羽知道她一時難以接受,便說道:“妹妹既然爲難,那今日就讓星兒、月兒認你做了乾孃,待有那一日,再認你做娘不遲。”
青桑拗不過,覺得這樣也行,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