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妃古麗阿伊府中。
“王,今晚不走了嗎?”古麗阿伊接過旺姆遞給她的汗巾,爲火茸拭去了嘴角的酒滴和肉沫。
“恩。”火茸也不多說,隨口應了一聲,推開了古麗阿伊的手。
踉蹌着坐躺到藤椅上,撫摸着手柄,臉上的神色變得凝重。
“達格長得太像他的母親了。”火茸呢喃道。
“是呢。達格回來的第一天,就如看到了小薇。”古麗阿伊坐到了藤椅邊的矮墩上,幽幽說道。
“這藤椅你還不捨得扔?”火茸摸着椅柄,目視前方,話語不似平常那麼粗獷,反而有了一絲細膩。
“恩。我和小薇親如姐妹,她生前最喜坐在這椅子上吹壎了。”古麗阿伊慢慢回憶道。
“你不是和她學了好一陣子,吹來聽聽。”火茸道。
古麗阿伊命旺姆取來了一隻黑紅色的石壎,置於脣邊,慢慢吐氣吹了起來。
低沉渾厚的壎音在房中瀰漫,火茸閉上雙眼,似乎又看見了穿着翠綠色襦裙,披着煙雲衫的小薇坐在這藤椅上,對這窗外的藍天白雲吹着他聽不懂的曲子。
“一支鄉曲寄清風。”小薇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看着窗外,淡淡地說道。
過去的記憶刺痛了火茸的心,他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拽過正在吹壎的古麗阿伊,翻身將她壓在藤椅上,一把扯掉了她的腰帶,拉開她的衣襟,露出雪白卻失去了光澤的肌膚。
古麗阿伊已經老了,那曾經美麗的臉龐已經刻上了歲月的痕跡。
所以,記不起有多久,火茸沒有碰過她。
火茸在她的豐盈上揉捏幾把,又急不可耐地扯下了她的褲子,然後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就撞擊進去,不停地進進出出。
古麗阿伊疼得皺緊了眉,緊緊抓着椅柄。慢慢地,疼痛化作了一股酥麻,舒暢的呻吟從古麗阿伊的口中溢出。
燭光搖曳,漸漸減弱了光輝。
青桑府中。
“瑪喜,去請褚太醫過來一趟。”青桑呆坐在房間裡好一會兒,終於決定還是要褚連瑜前來診斷一番,如果沒有最好,如果真有了那褚連瑜也是值得信任的。
褚連瑜忙不迭地就過來了。
“褚太醫,我這兩天身體不舒服,飲食失調,常常嘔吐,所以請您過來把把脈。”青桑道。
褚連瑜取出了青色的脈枕,請青桑將右手置於上面,仔細爲她把起脈來。其實,他見青桑臉色不好,早有意爲她診治,但三番兩次都被青桑拒絕了。今個青桑主動提出,他自是要好好診斷。
片刻後,褚連瑜驚訝地看了看青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請她將另一隻手置於脈枕上,再次靜靜診脈。過了一會,褚連瑜看向青桑的神色已是驚恐了。
“瑪喜,我有些餓了,你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吃的。”青桑見褚連瑜那變幻莫測的神色,心中已有幾分確定。雖然也是措手不及,但處事還算冷靜,想了個理由打發了瑪喜。
瑪喜走後,青桑對褚連瑜說:“褚太醫有話直說便是。”
褚連瑜從椅子上滑下,撲通跪在地上,說道:“微臣該死。”
青桑伸手扶他,說道:“你何事就該死了?有什麼直說便是,我絕不怪你。”
褚連瑜哆嗦着嘴脣,吞吞吐吐地說道:“公主是喜脈。”
真得是懷孕了。青桑雖有思想準備,但乍一聽到,腦袋還是轟地一聲響。
褚連瑜不敢去看青桑的臉,低着頭,輕聲問道:“公主,是要還是不要?”
青桑微怔,隨即反應過來,“呵呵”苦笑兩聲,眼淚隨即滑下。
要還是不要?她肚子裡的可是一條小生命啊,只是來得太不是時候。
“褚太醫的意思呢?”青桑問。
褚連瑜愣了愣,這孩子畢竟是青桑的親骨肉,他又有什麼權利做決定。但是,作爲一名大夫,他不得不說道:“胎兒的脈象極不平穩,怕也是保不住的。而且……”
“而且什麼?”青桑淚眼盈盈地盯着桌子上的紅燭,啞聲問道。
“微臣該死。”褚連瑜撲通跪下,有些恐慌地說道,“公主所懷胎兒已有兩月,若是被駙馬知道了,公主聲明有損,性命堪憂啊。”
褚連瑜說完,全身開始有些發抖,此等大逆不道的話,死一百回也夠了,但他不得不說,他不能看着青桑因這個孩子丟了性命。
青桑心亂如麻,褚連瑜說得她何曾沒想到。雖然她知道符熙是不會拿她怎麼樣的,但成親才三天的她就懷了兩個月的生孕了,這要是傳到火茸和大妃的耳裡,那她恐真得要性命不保了。
“你先下去吧,讓我好好想想。”青桑道。
褚連瑜起身,定定地看着青桑,良久又說了一句:“公主定要三思啊。”
說完,見青桑仍是漠然的樣子,這纔不得不退了下去。
出了門,夜風吹過,身上一陣涼意,褚連瑜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夜深了,符熙還未回來,到了三更天時,纔有一奴隸來府傳話說王子多喝了幾杯,在堰工首領那睡下了。
瑪喜得了話,隔着門告訴了已經躺於牀上的青桑。青桑應了後,府裡除了守夜的,這才個個歇着了。
翌日,大妃府邸。
古麗阿伊服侍火茸穿戴整齊,喝了羊奶,吃了紅糖果折,正要送他出門,卻聽火茸對她說:“今日似乎變天了,陰沉的厲害,你的腳疾又該起了。聽聞那’海藍寶’能治病,枷洛用了說是很有效,所以你就留着吧。”
古麗阿伊呆了片刻,直到火茸向前邁步時才清醒過來,趕緊謝了。
這一切如同天上掉餡餅一般就落在了她手裡。
昨晚,火茸本欲去枷洛那,卻因青桑的到來而留下了。一夜的歡愛後,本以爲一切又將恢復原狀,卻未曾想今早火茸竟將這“海藍寶”賜給了她。
捧着這稀世珍寶,古麗阿伊喜極而泣,旺姆也跟着抹眼淚,可見古麗阿伊雖然頂着個大妃的頭銜,卻已失寵很久了。
古麗阿伊當然知道今天的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佳明公主,於是,擦了眼淚,就命旺姆準備了點心去了青桑府中。
這兩日,青桑總是夜晚睡不着,白天起不來。這會子還在牀上睡着呢。
瑪喜想要進屋叫醒她,卻被古麗阿伊攔了。
“這幾日她也累了,讓她多睡會。瑪喜,要照顧好公主。”古麗阿伊站在青桑房門口叮囑道。
瑪喜趕緊應了。
“明日,渚打和蘭珠回來了,我會和公主說了,讓你見上一面。”古麗阿伊道。
“多謝大妃。”瑪喜聽聞丈夫和女兒明天要回到科耳城,不禁興奮起來,期盼之情溢於言表。
“唉,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又陪我嫁到科耳,服侍了我這麼多年,我自不會虧待了你。”古麗阿伊上前拉過瑪喜的手,輕拍了拍。
然後,鬆開手,要旺姆留下點心,轉身走了。
而她和瑪喜的對話恰好被起身走到門口想要喚人的青桑聽得一清二楚。
瑪喜竟是大妃的妹妹,怪不得她對大妃的感情似乎很深,且不像奴隸們一樣稱奴才。而且,她竟有丈夫和女兒,看來,大妃這次確實是捨得,將自己的妹妹賜給了自己。然而,這也說明要想讓瑪喜對自己忠心更難了些。
用過了早餐,青桑藉口去看傷員,去了褚連瑜那。
打發了瑪喜,青桑直截了當地對褚連瑜說:“這孩子還能保得住嗎?”
褚連瑜驚問:“公主是想保住這個孩子?”
“恩!”青桑重重地點了點頭。昨晚,她想了許多,不要這個孩子有太多的理由,即使瞞過了火茸、古麗阿伊、枷洛等人,要在北戎撫養這個孩子也是不易的,何況她走得又是一條不歸路,只能拼着性命往前,所以能不能保住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能保護好孩子。但是,縱然有如此多的理由,她要這個孩子的理由卻勝過任何一個,她是這個孩子的母親,身爲母親她如何能親手扼殺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堅定地要這個孩子。
褚連瑜見青桑堅決的態度,也就不再勸說。孩子畢竟是青桑的,他尊重她的決定。
“公主既已做了決定,微臣也不便再說什麼,何況這懷胎十月,前面三四個月最不易,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滑胎。公主連日顛簸,又少食缺眠,母體已虛,胎就未能牢固,所以,公主要想保了這個胎,接下去的日子要多多休息,少走動,少勞累,並要少吃多餐,多食些補物,已固胎氣。臣這邊也會爲您熬下安胎的藥,您每日按時按量服用也許還能保住。”褚連瑜道。
青桑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有勞太醫了。不知草香、常安何時能夠痊癒。”
褚連瑜道:“常安底子極好,雖流了不少血,但也恢復地極快,再休息個兩三日應無大恙了。草香現已行動自如,平日只需注意調養即可,但粗活暫時還是幹不了的。”
“好,那明日開始,就讓草香回我身邊吧。我現在這個樣子,若還讓瑪喜服侍,怕是瞞不了多久。”早上知道瑪喜已有丈夫和孩子後,青桑就決定讓草香回來服侍自己。這生過孩子的女人有着經驗,極有可能看出來。
褚連瑜點頭稱是。
青桑又問了巧綠和水慄,得知兩人的傷勢已漸漸好轉,一顆心也就放下了。
兩人一時無話。青桑想要問他爲什麼不問孩子是誰的,但想着他不問是聰明的,此等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片刻後,褚連瑜道:“這一個月臣會想方設法替公主隱瞞,待下個月,再與駙馬說公主有喜一月。”
青桑搖了搖頭,說:“駙馬那我自會去說。”
褚連瑜疑惑地看了看她。
青桑知道也瞞他不住,於是坦誠道:“我與駙馬並無夫妻之實,所以不管何時去說,都是瞞不住的。”
褚連瑜詫異萬分,但很快竟有了瞭然之色,自言自語道:“原來那真得是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