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嗚嗚地不敢放聲大哭,臉上添了一道又一道紅印,那竹條是沾了鹽水的,皮開肉綻,還讓你體無完膚,南雲芷心裡很排斥這種做法,雖然她曾經做過比這還要狠毒百倍的事,但她始終無法將這件事和周思悠聯繫到一起。
“皇貴妃……”南雲芷剛要出言阻攔,就被周思悠輕笑一聲打斷了。
“皇妃是想爲這侍女求情嗎?主子不會犯錯,主子遲到了,一定是侍女的話沒有說清楚,今天她長了記性,以後本宮也不會再錯怪於皇妃你了。”
周思悠的話說的很全,既告訴南雲芷,春喜是爲什麼捱打,又警告了南雲芷,這事本就因她而起,就不要再插手這事。
可南雲芷畢竟有些於心不忍,原先春喜,對她也還是不錯的,萬貴妃從前幫了她那麼多,春喜在這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怎麼也不能放任春喜再被打下去。
“皇貴妃這裡人真多,怎麼也不叫朕來湊個熱鬧!”
南雲芷聽到身後有秦衍的聲音響起,便回頭去看,所有人也都看向門口去。
秦衍一身青袍,袖口繡有盤錦龍紋,他眉宇之間滿含笑意,舉手投足間盡顯王者風範,經過南雲芷時,他的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便踏進了相思宮的宮門。
周思悠臉色一僵,隨即面色冷淡地站起身來,不冷不熱地欠了欠身,後面的妃嬪也都跟着見禮。
“臣妾恭迎聖上。”
秦衍笑吟吟地將周思悠扶起來,“皇貴妃多禮了,”他對其他人說道,“起來吧。”
“謝聖上。”
周思悠收回手,恭敬地站着,眼觀鼻,口觀心,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秦衍環視一週,便笑道,“這麼大的太陽,皇貴妃怎麼在這烈日下曬着?可是有什麼好看的東西?”
周思悠微微頷首,“回稟聖上,臣妾請各宮姐妹來相思宮坐一坐,南皇妃卻無故晚了一個時辰,讓姐妹們等了太久,蒼黎原是禮儀之邦,上行下效,南皇妃身居妃位,如果她有半點差錯,會引得後宮諸人恥笑或者效仿,臣妾掌管後宮事宜許久,教導新人是應當應分的。”
聽了周思悠的描述,讓衆人都覺得這事一定是南雲芷的錯,毋庸置疑,而南雲芷脣角微微上揚,凝視着他們,她的思悠表姐現在變成了一個會玩弄後宮權勢的女人,她更想看看秦衍,會把她如何?
秦衍雙手負於身後,緩緩轉向南雲芷,目光變得凌厲,聲音低沉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南皇妃!皇貴妃誠心相邀,你卻遲來,有沒有想過皇貴妃的感受?莫說你是公主,你就是平民百姓,也該知道禮數。當着衆人的面兒,朕說了你,你心裡也不要再生記恨,日後多加改正,常來相思宮聽皇貴妃的指教就好了!”
秦衍說完這一通,面色稍作緩和,轉頭對周思悠笑道,“這事也是小事,你也別放在心上了,皇妃站在這日頭底下,也受了這教訓
,想必她回去了一定會痛定思痛,好了,朕這就走了,皇妃也回卿知殿吧,大家都散了,別在這兒打擾皇貴妃休息了。”
他這樣一說,饒是周思悠想找茬兒也不好開口,只得給秦衍行了個禮,“聖上慢走。”
秦衍點點頭,轉身邁出大門,卻見南雲芷動也不動,經過她時,秦衍在她耳邊低聲道,“還不走?”
南雲芷的目光落在了跪着的春喜身上,春喜兩個臉頰通紅,嘴角滴着血珠子,頭髮凌亂,還兩眼含淚,看起來十分狼狽,南雲芷緩步走向前,經過周思悠時,她似笑非笑,“皇貴妃,士別三日,真當刮目相看。”她凌厲的目光一掃衆人,淡定的周思悠心也顫了顫。
秦衍轉頭,便見南雲芷說着話並右手摸着左手的袖口,從裡面摸出了什麼東西似的,秦衍臉色微變,一個閃身到了南雲芷跟前,大力按住了她的手,“別亂來。”
南雲芷看了秦衍一眼,眼中滿是失望,仍舊繼續着手上的動作,摸出了一個小瓷瓶,似是嘲諷地一笑,“聖上以爲,我會幹什麼。”便徑直走向春喜半蹲了下來。
春喜淚汪汪地看着南雲芷,南雲芷看着她,眼中帶了一絲心疼,她以食指碰了碰春喜的臉,春喜“嘶……”地倒抽一口氣,南雲芷收回手,便用小指的指甲從藥瓶里扣了一點藥末出來。
“勿忘……”她突然停下口中的呢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竟然還能讓這個習慣停下來。
所有人都看着南雲芷,南雲芷讓墨蘭端了一杯水來,藥末在水中化開後,她用手指沾了水,往春喜臉上灑了些許,春喜紅腫的臉竟然奇蹟般地好了,傷痕不見了,面色紅潤。
周思悠和邱安默都皺了皺眉,她們知道從前的褚桑未神通廣大,可應該沒有到妙手回春這個地步吧,只有秦衍知道,這還不算什麼,南雲芷最厲害的時候是用她自己的血救了他。
春喜摸着自己的臉,不由得怔了怔,眼淚大顆大顆滾落,她對南雲芷不住地磕頭,“奴婢多謝皇妃娘娘,謝謝皇妃娘娘……”
南雲芷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起身對周思悠道,“皇貴妃,春喜做錯了事,惹你生氣,想必你也不願再瞧見她,正巧臣妾也是個犯錯之人,不如就把她賞給臣妾,您眼不見心不煩,臣妾初入宮,向您討一個丫頭,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
“你說要就能帶走,把相思宮當做什麼地方了?”周思悠語氣也都冷了下來。
南雲芷垂眸輕笑,擡起頭來,一雙眼睛明亮有靈氣,“臣妾再不濟,也是雲攸唯一的公主,皇貴妃認爲,周國公和整個雲攸國相比,孰輕孰重呢?”她說話時,眼神還飄向秦衍。
周思悠臉色大變,她聽得懂南雲芷的意思,南雲芷是在說,蒼黎皇帝難道會爲了一個周國公,而不惜和雲攸開戰嗎?
到底還是輸了。
周思悠不再說話,南雲芷便微微揚起了下巴,淡淡道,“春喜,跟在墨竹墨蘭後面。
”
衆人矚目之下,南雲芷高貴優雅地邁出了相思宮的大門,對門口的秦衍頷首,“聖上,請。”
秦衍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便走在了前面,南雲芷回頭躬身道,“皇貴妃,臣妾回去思過了。”
見他們的背影遠去,周思悠鐵青着臉,氣得坐了下來,一掌打在椅子扶手上。
邱安默目光中帶着些複雜的情緒,像是有嫉妒,像是有仇恨,她斂了袖子,低下身子在周思悠耳邊說道,“姐姐,她好像變得,更厲害了……”
回去的路上,秦衍沒有乘轎攆,南雲芷只得在一邊陪着走路,秦衍走得快,南雲芷竟然臉不紅氣不喘地跟在他身旁,身後的侍從們吃力地跟着健步如飛的兩人。
兩人沉默了一路,眼看就快到卿知殿,南雲芷率先開口,“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秦衍忽的停下,轉頭看她,一衆侍從這才抹了把汗,往後退了幾步,以不打擾主子聽不到主子們的談話爲原則。
南雲芷迎上他的目光,“在你心裡,是不是我的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像是要殺人?我一直都是那麼狠毒的一個人?”
冷着臉的秦衍忽的露出一個極其諷刺的笑容,“那麼愛妃以爲,朕會如何看待一個敢棄朕而去,多次欺騙朕的女人?”
南雲芷的眼中流露出惆悵和失望的神色,她在他心裡,真的沒有一點好?她張了張嘴,“我……”
“難道你又要故技重施,告訴我你有多可憐,曾經有多麼爲難嗎?在陽明山我給過你機會讓你回頭,後來你入宮後我再度相信了你,南雲芷,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你的招數在一個男人身上百試不爽?”秦衍微微眯起的雙眼,仍舊英俊,可那一抹嘲諷和輕蔑,生生地刺痛了南雲芷的眼睛,她的心。
秦衍頭也不回地走了,南雲芷站在原地,剛纔她幾乎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擔憂都要告訴秦衍了……
她身後明明有一大羣人,可她卻覺得這世上彷彿就只剩她一個孤零零地活着了。
她擡頭望了望天,原來這一切,都是她作繭自縛嗎?
南雲芷一回到卿知殿就再沒出來逛了,她熟知這宮裡的每一個角落,沒興趣再複習一遍,午睡了一個下午,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把她吵醒了。
“皇妃呢?本郡主要見皇妃……”
南雲芷不悅地睜了眼,問道,“是誰在吵?”
香雪端來一杯水,“哦,娘娘你醒了,是琉璃郡主,想着您還正睡着,香雨和春喜她們就去陪着郡主,可郡主一會兒也等不了就嚷嚷起來,您要見嗎?”
南雲芷笑了笑,一掀被子,“快讓她進來吧。”
“哦,好。”
琉璃探着腦袋看了看,一見南雲芷正梳頭髮,便高興地大叫着跑了進來,香雨香雪順帶着就關上了門,讓她們好說話。
“桑未啊,我好想你啊……”琉璃抱着南雲芷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