嫺娘聽了阿離的敘述,並沒有流露出太過驚駭的神色,只是在初時愣了一下,隨即下意識地擡頭望了曾雪槐一眼,便閉緊了嘴,繼續凝神細聽,甚至都沒有作出一句評論。【葉*】【*】.
等到阿離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都講完了,她仍然低頭沉默着,房中一時寂靜無聲。
此時的嫺娘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在曾家如同影一般沒人重視的小姑娘了。
歷經了京中和異邦幾年的錘鍊,這位曾家八小姐身上的從容和篤定已經足以匹配一位和親王妃的身份了。
還是曾雪槐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咳嗽了兩聲,緩緩道:
“依你看,你大哥已經知道此事了麼?此時你大哥在京中境況如何?”
他有意在“你大哥”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嫺娘坐在椅上,緩緩將腕上的鐲抹下來,又戴回來,再抹下來,無意識地拿在手中把玩着,良久方沉聲道:
“我想大哥應該還不知道,我沒看出他有一絲一毫的異樣。或許今上還在暗中冷眼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也許今上也還沒拿定主意該如何跟朝臣們宣佈這件事?畢竟一頒下詔書就會舉國轟動······”
“那寧妃娘娘呢?你回了京,自然要入宮去給太后請安,應該見到寧妃娘娘了吧?她有沒有提起過什麼?”曾雪槐急忙問。
“寧妃娘娘……”
嫺娘眼睛裡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哀傷,但很快便平復了下來,笑嘻嘻道:“大姐好着呢,現在越發富態了。【葉*】【*】只是我在京裡那兩天,她偶感風寒,正臥牀靜養,所以我……”
“別跟我扯謊!”曾雪槐一眨不眨地瞅着嫺娘,面凝寒霜,啞聲道:“玉娘並不好是不是?跟我說實話!”
嫺娘低下頭,擡起手背飛快地抹了下眼角,輕聲道:“聽說是大姐對皇后不恭敬,連着幾日去坤寧宮請安都晚了。皇后說她藐視宮規不懲戒不足以服衆,先由妃位降爲嬪,再降爲貴人,現在搬到西苑去住了……我這次並沒有見到……”
西苑乃幽禁罪妃的冷宮,自然無法探視。.
曾雪槐雙目圓睜,面色鐵青,一雙手猛然攥成了拳頭咬牙道:“玉娘從小知書達禮,最識大體,又入宮多年,豈會犯這樣的錯誤?!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帝還真是心狠意狠,我都已經這樣了還不夠,現在連你們大姐都完了······爲了讓品南和咱們斷絕關係,他這是要把我們曾家踐踏進泥裡去呀!我原想着有你們大姐在宮裡,多少對品南還是個照應現在連這條路都絕了。以後品南在京裡更孤立無援了······”
“不心狠意狠,能做皇帝麼?”嫺娘冷笑道:“不過我大哥也不是個吃素的,只看他能這麼多年隱而不發就知道了父親也不要過分憂心。”
曾雪槐卻怔怔不語,半晌方喃喃道:“品南和玉娘本來是姐弟,現在忽然成了母,原來的大姐夫忽然變成了父親,以後宮裡擺宴,品南見了玉娘,可怎麼稱呼呢?這……這……”
他的臉色慢慢變爲慘白,忽然大串大串地滾下淚來,哽聲道:“最是無情帝王家······我的玉娘,只怕是活不成了她現在太礙眼了……只有她死了,皇帝纔不會覺得沒了顏面······”
“父親······”阿離也哭了,連忙上前扶住了曾雪槐的肩。
嫺娘卻沒有哭,她一言不發地走去斟了一杯茶奉與曾雪槐,緊抿着嘴脣沉聲道:“大哥在京裡倒也不是孤立無援,父親忘了我們還有個熹國公世的三姐夫了麼?他們陸家是真正的軍功起家又一向對朝廷忠心耿耿,每逢有平叛,靖邊的戰事,定然會有陸家的將領衝鋒陷陣,戰功赫赫。皇帝對他們家頗多倚重,三姐夫在皇帝面前也一向得寵,現已升任了九門提督,統領着京師兩萬步軍,比西山,豐臺兩大營更容易接應,一但……”
“一但······?!”阿離瞪大了眼睛,心驚肉跳地瞅着嫺娘,聲音微顫:“不會出什麼事吧?”
“皇帝在位時,想來不至於有什麼,可將來的事就難說了。”嫺娘緩聲道:“突然跑出來這麼一個皇弟,放在那裡總是礙眼的。等將來太登了基,身家性命全捏在新皇手裡,想怎麼處置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要依我說……”
嫺娘停住口,只默默端起茶杯,卻又不喝,只管怔怔地望着杯中升騰的熱氣出神。
“想說什麼只管說!”曹雪槐沉聲道。
“不想受人擺佈就只能上位,退縮和安份守已也不一定就有出路。與其等別人做了皇帝以後束手就擒,還不如自己想法取而代之。”嫺娘一字一頓地沉聲道:“大哥那樣的聰明人,想來不會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只是不知道他現象是否已經得知了這件事。”
“所以,我希望你能助你大哥一臂之力”,曾雪槐定定地望着嫺娘,道:“如果你還當他是一家人的話。
“父親這樣說,女兒要折死了!我叫了他這麼些年大哥,豈是說變就能變的?”嫺娘咬着脣道:“況且,只有大哥將來做了皇帝,咱們曾家纔有可能翻身,我豈會袖手旁觀?就只是事關重大,還需要仔細妥當籌劃……”
曾雪槐點頭:“皇帝遲遲未將品南的身份公之朝野,想來也是因爲有些躊躇,覺得不好啓齒。若是品南身上有了大功績,事情就兩樣了。雖說皇母家的身份重要,但若太資質平平,甚至是屢屢還有些惡行出來······而另一個皇雖生母身份低,卻屢建奇功,兩相對比下來,時間久了,朝中自然會有人遞折。廢太而改立的事,歷朝都有,也不算稀奇。”
嫺娘微微一笑:“父親把我叫來,就是想讓我幫着大哥建功吧?”
曾雪槐神色肅然:“王妃覺得可行麼?”
嫺娘連忙站了起來,恭聲道:“什麼王妃,父親又在折我了,容我想想……”
因凝神思索了一會,方低聲道:“現在我赤夷國西,那烏宵國屢屢滋事,搶奪我赤夷的牛羊和女人。其實以我赤夷的兵力,和它們認真較量起來,也不會佔下風……不過若是大哥能帶領我天朝的神兵一舉滅了烏宵,豈不是奇功一件?到時我會求吐薰王上書我朝皇帝,爲大哥大大的美言一番,若是皇帝允許將烏宵的版圖納入我們赤夷境內,我們情願將每年的歲貢再增加一倍。這些功勞也會全算在大哥頭上……”
未等她說完,曾雪槐已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哼笑道:“如今的嫺娘真是令爲父刮目相看了!滿口的“我們赤夷,我們赤夷”,當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門心思全在夫家了!你這哪裡是想幫你大哥,分明是想借我朝的兵力,幫你們吞併烏宵罷了。還說什麼你們“若認真和烏宵國較量起來,也不會佔下風······”,當着你父親和妹妹的面,這些場面上的話就不用說了吧?你父親現在現在雖只是一個糟糟老朽,畢竟也做了兩年官,有什麼不明白的?那烏宵國雖小,崛起得卻快;赤夷雖大,卻在你們那軟弱的吐薰王的治理下,正日益沒落。我聽說,因爲烏宵國的不斷騷擾,連你們赤夷的王庭都被迫東遷了三百里,是不是?”
嫺孃的臉不覺漲得通紅,微低了低頭,片刻後卻又已神色如常,正色道:“父親英明,女兒在您面前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過您千萬不要惱,這麼做是互惠互利的事,對大哥和女兒都只有益處!您說的沒錯,赤夷現在的確是內憂外患,吐薰王年紀老了,軟弱無能,現在朝政都被右賢王把持着,
未等她說完,曾雪槐已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哼笑道:“如今的嫺娘真是令爲父刮目相看了!滿口的“我們赤夷,我們赤夷”,當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門心思全在夫家了!你這哪裡是想幫你大哥,分明是想借我朝的兵力,幫你們吞併烏宵罷了。還說什麼你們“若認真和烏宵國較量起來,也不會佔下風…···”,當着你父親和妹妹的面,這些場面上的話就不用說了吧?你父親現在現在雖只是一個糟糟老朽,畢竟也做了兩年官,有什麼不明白的?那烏宵國雖小,崛起得卻快;赤夷雖大,卻在你們那軟弱的吐薰王的治理下,正日益沒落。我聽說,因爲烏宵國的不斷騷擾,連你們赤夷的王庭都被迫東遷了三百里,是不是?”
嫺孃的臉不覺漲得通紅,微低了低頭,片刻後卻又已神色如常,正色道:“父親英明,女兒在您面前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過您千萬不要惱,
後面有一段不對,過一會改過來,大家稍候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