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看我,救了我之後就進了皇宮,那個我一心想要逃離的牢籠。那個時候,我便知道,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再逃離皇宮了,我再也走不出那個幽深的宮殿了。”皇甫柔忽然綻放出一抹真心的笑意,讓她豔麗的小臉反而柔和了幾分,看起來有了與她拈花年紀相符的天真與爛漫。
高冉冉看着她:“所以你是爲了夜懷才又回到了皇宮?”
皇甫柔點了點頭,眸光放的幽遠:“對,那天我沒有出宮,我再次回到了皇宮,雖然我知道等待我的會是母妃嚴厲的懲罰,可是我不怕,這是我欠宣王的,也是欠宣王府的,這是我一生都可能無法彌補的過錯。”
高冉冉敏銳的捕捉到了皇甫柔話中的某些語句,她欠夜懷的這可以理解,欠宣王府的就說不過去了,難道宣王府的覆滅她知道一些內情?
夜懷對她從來都絕口不提宣王府一夜之間覆滅的事情,他隱忍至今,爲的就是奮力一搏,暗中籌謀多年,這些,她都看在眼中,如今他心疾痊癒,接下來應該會有大動作纔是,無論他的選擇是什麼,她都會跟在他身邊,與他一起看盡這天下。
“當年我不明白母妃爲何會讓幼小的我常去宣王府走動,彼時我也是對宣王府的這位小世子好奇,身爲京城四小公子之首,如雷貫耳,我天真的以爲母妃是喜歡宣王當時的優秀,我心裡也很高興,可以有這樣的機會與他待在一起,接近他,與他做朋友。但是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年長的哥哥和母妃動了別樣的心思,想要在父皇面前邀功,居然想出了那樣的法子,之後我便不去宣王府了,一直到宣王府滅門的那天。”皇甫柔忽然悽美的一笑,高貴的模樣尋不見半分,臉色轉爲更深的頹廢之色。
高冉冉手指蜷了蜷着,當年宣王府在一夜之間覆滅的事情,皇甫柔果然知道真相!而這件事情似乎還與當今的老皇帝和太后有關,看皇甫柔的模樣,宣王府一夕之間覆滅應該是與老皇帝和太后所爲。
“我想我是永遠也無法洗脫我身上的罪孽,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前朝的後裔,是與大宣朝的那個夜氏如出一轍,我便是真正的放開了他,我知道宣王府的覆滅與我的皇兄和母妃脫不了干係,皇兄也一直畏懼着夜懷的權勢,畏懼着他的兵權,一步步的想要削弱他的權利,你還沒有出現的時候,我還幻想過,我會在皇兄的授意之下嫁給他,哪怕是當一枚棋子,我也心甘情願,後來你出現了,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是真正的連最後一絲希望也給泯滅了。”皇甫柔苦笑了一下道。
夜氏與皇甫氏是永遠都不可能結合,一個奪了他的天下,一個化身爲民,輔佐在朝,從皇甫氏奪了夜氏的天下開始,皇甫氏與夜氏就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他和她永遠都站在對立的兩端,無邊無際,中間隔着的距離是她窮盡一生都無法靠近的。
在外人看來,宣王是活在黑暗裡,其實,這麼多年,沐浴在光明下的她纔是真正活在陰暗裡的那個人。
她現在都能清楚的記得,記得當年她的母妃讓她去宣王府找夜懷,那是一個很值得紀念的日子,是她的壽誕,她去找他,然後清晰的看見溫文有禮的宣王和和藹美麗的宣王妃在抱了她之後神色都變了變,一個個都暈了過去,手無縛雞之力。
年紀尚小的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再後來,她看到皇兄帶着一個和現在的皇甫湛容貌相似的少年進來,她親眼的看着皇兄猙獰的對着昏過去的宣王和宣王妃揮起了大刀。
慶幸的是,她那天沒有找到夜懷,後來才知道夜懷是被人救走了,這件事情她埋藏在心裡很多年,就像是一塊石頭,壓在她的心底深處,讓她透不過氣來。母妃和皇兄後來也因此搖身一變,一個變成了後宮之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一個變成了呼風喚雨的太子。
直到如今,眼前的那片血痕依舊漂泊在她的眼前,讓她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遭受着良心的譴責。她看似活的風光,內心其實無時無刻不是戰戰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那天的事情。
高冉冉沉默不語,皇甫柔今天所說的很多內容都讓她吃了一驚,原來皇甫柔居然在背後揹負了這麼多東西,甚至,還揹負了宣王府的驚天大秘密,這麼多年,她一定過的很累,很累,明明知道她與夜懷不可能,還抱着一絲希望,用這些希望支撐着她走下去,再後來,自己的出現將這絲希望徹底斬斷,那個時候,她該是如何的痛苦?
可無論怎樣,皇甫柔都是皇甫一氏的女兒,高冉冉已經從她所說的話裡推斷出了當年宣王府覆滅的真相,雖然她隱隱猜到了那件事情會是老皇帝做的,可皇甫柔如此清晰的揭露這個真相的時候,她還是不敢相信,這麼多年,夜懷所受的苦或許並不比皇甫柔少多少。
怪不得她每次提起皇甫柔的時候,夜懷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從不多言,也從不評論,眼神裡看着皇甫柔的時候永遠都是清醒冷漠的光,或許,他早就知道了真相,這又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呢?
他知道真相,在強大之後沒有選擇立刻復仇,這其中或許是有一半高家的原因在裡面吧,他從來都不在自己面前提起這段宣王府的往事,甚至在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也錯認爲他是冷血無情不近女色的。
卻原來,事情的真相遠比猜到的還更要殘酷一些,他從小與皇甫柔交好,許她以真誠,到頭來,卻因爲皇甫柔而害了自己整個宣王府,因此,他纔會那樣的排斥女人,厭惡女人,冷血無情的對待女人,他不是不喜歡,只是因爲害怕,害怕再次的背叛,其實,他何嘗不是小心翼翼着?
如今的皇甫柔能看清楚這點,她還不糊塗,至少,她活的比任何人都清醒,清醒的想要沉醉,清醒的想要做自己的一些事情,想要去彌補自己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