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皇上會這麼快就看出她的別有用心,她蹙了蹙眉,淡淡道:“皇上就這麼不相信臣妾?”
“朕與你幾十年夫妻,你平時做的那些錯事,朕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你做下的另外兩件錯事不可原諒。”老皇帝平靜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憤怒。
皇后聽後,美麗高貴的臉蛋忽然變得猙獰起來:“那這麼說來,皇上您已經知道本宮想要做些什麼了?”
老皇帝重新坐回了龍椅之上,從几案上拿起一本奏摺開始翻看:“你若是現在收手,朕還可以念在幾十年的夫妻情分上,饒你一命。”
“是嘛?”皇后站在原地,望着地面,冷冷的苦笑一聲。
“那臣妾可否再問皇上一個問題?”皇后美麗的雙眸緊緊的凝視着老皇帝,目光冷冷的。
“問吧。”老皇帝淡淡道,透着一絲不耐煩着。
“皇上是否是想讓三皇子登基爲帝呢?”皇后盯緊他面部的任何一個表情。
老皇帝驟然從奏摺上擡頭看向皇后,聲音噤若寒蟬:“帝王當以賢者居之,瑾兒他心思弘大,又有治世之能,更難得的是,他還有一顆善心,他受了這麼多年苦,還能不忘初心,這點很讓朕欣慰。”
“所以皇上您就忘記了大陸朝皇室的祖訓麼?建朝以來,從來都是嫡長子登基爲帝,什麼時候皇上您也忘記了祖訓了?說到底,皇甫瑾他不過就是一個先皇身邊的一個洗腳的宮女所生的庶子,什麼時候大陸朝也輪到一個庶子可以問鼎帝位了?這要是傳了出去,不是讓天下人都要恥笑!”
“皇后,立賢立嫡是朕說了算,後宮不得干政,皇后難道忘記了嘛!”老皇帝掌管大陸朝多年,後宮之中的嬪妃從來都不曾干涉過朝政,任何人都不得忤逆他的想法。
否則後果只有一個字,死!
“後宮不得干政?那她呢?那個女人當初不是也干政了?皇上當初不是也繞過她一命?”皇后滿是譏諷的看着他,眼中已經沒有了往昔的懼怕與惶恐之意。
“朕當初已經處罰她了!”老皇帝心情莫名的變得煩躁起來。
皇后迎着老皇帝銳利的眸光頂了回去,美眸中帶着疏冷的笑意:“若不是朝中大臣參她的摺子堆成了山,皇上哪裡會捨得動那個女人一根毫毛?你巴不得將那個女人放在心尖尖上疼愛!”
“啪!”的一聲,在空蕩蕩的御書房內格外響亮。
“皇后,你要認清楚你的身份!你要是再提這些往事,朕立刻就廢了你!”那個女人是他心頭的一根毒刺,是他心中的禁忌,任何人都不可以提起,任何人都不行!
“皇上這是生氣了?憤怒了?皇上想要立皇甫瑾爲太子,想讓他繼承帝位,估計也是因爲那個女人的緣故吧!這麼多年了,你何曾對那個女人忘情!就因爲皇甫柔長的與那個女人有三分相像,你居然,居然還打起了自己妹妹的主意,這後宮裡,你纔是最骯髒的!”皇后摸着自己被打的紅腫的臉,惡狠狠的瞪着老皇帝。
她對老皇帝步步緊逼,隱忍二十多年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了,言語之間犀利無比,直戳老皇帝的痛處。
“混賬!”老皇帝怒不可遏,胸中燃起了一團熊熊的火焰,看向皇后的目光也變得分外兇狠起來,“反了你了,朕今天就要殺了你!”
“怎麼,本宮戳到皇上的兩大痛處了麼?所以皇上你纔想要殺本宮滅口?”皇后冷冷的高擡着頭顱,冷冷的望着老皇帝,“你覺得本宮的兒子比不過那個女人的兒子,想要廢掉瑞兒改立那個女人的兒子爲太子,就連遺昭你都寫好了,呵呵,真是莫大的諷刺!”
“你也不看看你的瑞兒這些年做了些什麼!你以爲這麼些年,你包庇着瑞兒朕就不知道他強搶民女,草菅人命的事情了麼?”老皇帝怒氣洶洶,轉身從背後的櫃子的盒子裡抽出一疊厚厚的奏章赤luo裸的扔在了皇后的面前,“你看看這一條條,一樁樁,一件件,私吞軍餉,結黨營私,哪一樣罪行不足以讓朕廢了他!”
皇后撿起那些奏章,上面的一條條罪行都觸目驚心,有理有據,看得她啞口無言,卻又痛心疾首,忽而她擡起一雙赤紅的眼睛,嘲諷的笑了起來,那笑聲極爲刺耳。
“本宮自從嫁給你爲妻,這幾十年來,自問對皇上盡心盡力,不曾犯過絲毫過錯,盡心侍奉太后,善待皇子公主,瑞兒他是頑劣了些,性子狠厲了些,可你不覺得他最像是曾經的你麼?瑞兒纔是最像你的孩子啊!”老皇帝當年奪嫡的手段比瑞兒做的那些事情要狠歷百倍,乃至千倍。
爲了皇位,皇上可是親手都曾算計殺害過自己的兄長,宣武門之變,就是他設計先皇在世時的先太子造反,他再舉兵勤王,並當場於宣武門射殺了自己的大哥,也就是當時的景太子,手段比她的瑞兒更是很累百倍,比起他那些,他的瑞兒不過就是強搶了幾個民女,殺了幾個無用的奴僕而已,這些罪行比起他來,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朕當年做了什麼事情用不着皇后你來提醒朕,朕的哪個像朕也用不着皇后提醒!”老皇帝撐在奏摺上的手背青筋微凸,顯然是氣憤到了極點。
“皇上,事到如今,您還是打算一意孤行,想要廢掉瑞兒嘛?”皇后拭去鬢邊的兩抹淚珠,下了狠心,眸色之中閃過一抹猙獰,脣色越發嫣紅無比。
“瑞兒朕是非廢不可的!”老皇帝冷冷的看着皇后,一字一頓的道。
立皇甫瑞本就是他當初爲了拉攏皇后家族的勢力,肱骨自己的帝位不得已才使用的手段,如今皇后一族的勢力被他分散的七七八八,已經不足爲懼,也是時候將太子之位還給瑾兒的時候了。
“好,很好!”皇后抿脣一笑,配上她大紅的脣瓣,笑容變得詭異起來,她含笑着從繡着金鳳的袖口之內取出了一抹明黃的摺子,上面赫然寫着“遺昭”二字。
看到這東西,泰然自若的老皇帝也爲之臉色一變,手顫抖着指着皇后,臉色鐵青:“這本遺昭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皇后,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揹着朕與朝臣私相授受,你既然一心找死,那朕就成全你!來人,將皇后拖下去斬了!”這個女人是絕對不能留的,他必須當機立斷!
御書房外靜悄悄的,一片寂靜無聲。
老皇帝越發怒氣震天:“你們聽到沒有,將這個踐人給朕拖出去!”聲音近乎咆哮。
突然,他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整個頭都覺得一陣眩暈無比着,他幾乎站立不穩,整個人踉蹌着往後退了兩步,撞上了後邊的書架,狼狽的跌倒在地,一雙利眸裡倒映着皇后明媚動人的笑容。
皇后笑的如同假面一般,高貴典雅的邁着宮步走到老皇帝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氣喘吁吁,印堂發黑的老皇帝:“皇上,臣妾忘記告訴您了,您現在最不適宜生氣了,您越是生氣,死的也就越快,臣妾勸您啊,還是心平氣和的和臣妾出去見見瑞兒吧,瑞兒今日可是最想着皇上您的!”
“你,你對朕下毒!你這個卑鄙的踐人!”老皇帝目光森寒無比,枯槁的手掌聚起全身的氣力狠狠的揮向皇后,眼見着就要那一巴掌就要落在皇后臉上的時候,被皇后輕輕巧巧的躲了過去着。
“你怎麼會。”老皇帝有些不敢置信,他那一巴掌出手的讓人猝不及防,皇后她是如何躲過去的?
“皇上,你以爲我們同牀這麼多年,您真的瞭解本宮嘛?那你就錯了。”皇后的眼中寫滿得意,這麼多年,她都將自己的武功掩飾的很好,因爲皇上他喜歡柔弱的江南女子,因此她就故意收起了自己的鋒芒,扮作了嫺雅的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的模樣。
“你會武功?”老皇帝仍舊不敢相信,睡在自己枕邊的人居然會武功,而且,這幾十年來還將他矇在鼓裡。
“本宮很早就師承世外高人,就因爲當年對你的驚鴻一瞥,我才收起了我的爪子,努力的學着那些江南的女子,學着她們走出妖嬈的步子,學着她們整日塗脂抹粉,本宮多麼喜歡騎馬,可就因爲你,本宮這幾十年來,從不曾騎過馬匹,甚至,我如今連騎馬這項本能都忘記了。”
皇后的眼中閃着一絲悲哀,她曾經在家中最引以爲傲的武功被她自己刻意的隱藏起來,化作一隻柔弱的無害的小羔羊,終日的躲在這個男人的羽翼之下。
“你其實不必如此的,朕並非不喜歡你。”老皇帝認清了目前的形勢,聲音不自覺的放緩了些,開始採取柔情攻勢。
“皇上,事到如今,你就不必再演戲了,收起你的那副深情吧,本宮現在看了就噁心,這麼些年,自從宸妃那個女人走了之後,這後宮的女人你就從來沒有將任何一個人放在心裡,你對她們的深情與寵愛,讓本宮看了都噁心,你現在做這些不過徒增本宮對你的厭惡而已。”幾十年了,她今日終於可以放棄這個曾經令她無比迷戀的男人了。
現在的她對他只有滿滿憎恨與厭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