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正在屋裡用膳,紅芝風風火火衝進來,大喊大叫道:“不好了,大爺跟太太吵起來了!”
這一聲頗有力拔山兮氣蓋世之勢,夏禾被嚇得手一抖,筷子上的咕嚕肉就掉在了桌上。
“嗷!”慘叫一聲,夏禾抱頭痛哭,“我的肉啊!”
“額……”自知犯下大錯的紅芝腳下一頓,調頭就要逃跑,只可惜她動作還是慢了。
“給我回來!”夏禾大喊一聲,紅芝左腳拌右腳差點撲倒在門檻上。
可憐兮兮地走到主子身邊,紅芝垂着頭認錯道:“奴婢知錯了,小姐別罰我不能吃肉。”
夏禾一下沒忍住笑出聲,敲了她腦袋一下,轉而問道:“你剛纔說父親跟母親吵起來了,怎麼回事?”
她想不是吧,這倆夫妻不是感情挺好嘛,這纔多久呢,就又開始吵了?
紅芝眼睛盯着咕嚕肉,嚥了口口水,答道:“具體的奴婢不清楚,聽說是爲了給老太太侍疾的事兒,似乎太太不想讓小姐給老太太侍疾,然後就跟大爺吵起來了。”
“是爲了我?”夏禾詫異,指着自己。
紅芝點點頭,道:“吵得可厲害了,現在蘭溪苑裡大家大氣都不敢出。”
夏禾若有所思,問道:“那父親現在去哪兒?”
“額……”紅芝猶豫了一會才道:“據說是去姜姨娘的新月苑了。”
頓了頓,又道:“現在府上到處都在說,說太太不願給老太太侍疾,還不讓願意給老太太侍疾的姜姨娘伺候老太太,奴婢覺着,大爺可能是聽了這話,所以纔去的新月苑。”
夏禾瞥她一眼,笑道:“不錯啊,沒想到你還挺聰明,我以爲你腦子裡只記得肉呢。”
紅芝紅了臉,道:“誰讓小姐做的肉菜太好吃呢。”
夏禾沒再拿她開玩笑,凝着臉沉思起來。
見狀,白雀問道:“小姐可有法子?”
夏禾搖搖頭,嘆氣道:“想來母親是擔心我勞累,是以纔不願讓我去給祖母侍疾,這點倒是好解決,只是父親那邊,怕是不好勸。”
黃鶯忍不住罵道:“這分明就是姜氏的陰謀,是爲了離間大爺跟太太,不然早上發生的事,爲何現在就全府皆知了?”
聞言,夏禾不禁苦笑,道:“你都能看出這是陰謀,父親聰明不亞於你,卻看不出來。”
黃鶯啞然,白雀道:“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大爺想必是太過在意太太,是以纔會被流言蜚語所矇蔽。”
“這點我倒是想得通。”夏禾道,“怕就怕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而一旦次數多了,父親與母親勢必會回到之前,說到底,是父親不夠信任母親。”
“小姐言之有理。”白雀幾人認同地點頭。
長出口氣,夏禾拿起筷子,道:“事情都發生了,現在着急也沒用,還是先吃飯吧,吃飽了纔有力氣想辦法。”
“……”白雀幾人無語。
新月苑內,姜氏伺候夏永淳用膳,細心周到的模樣讓夏永淳一陣愧疚,他已經很久沒有開看過她了。
握住姜氏的手,夏永淳道:“這段時間冷落你了。”
姜氏包容地笑了笑,道:“只要大爺還記得妾就足夠了。”
聽到她自稱爲妾,夏永淳皺了皺眉,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私底下在我面前稱我就行了,什麼妾不妾的,我聽着也不順耳。”
姜氏笑道:“妾感激大爺的垂憐,只是太太說的沒有錯,禮法不可廢,比起表妹,妾更是大爺的女人。”臉上露出嬌羞之色。
見夏永淳一臉憐惜,她又道:“在當年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妾就已經有所覺悟,這麼多年,妾也一直沒有後悔。”
說着嬌柔地偎進他懷中,微擡下頜仰望着他,眼底滿是依戀與憧憬。
沒有一個男人不希望女人憧憬崇拜自己,何況姜氏還是個美人,夏永淳不覺心神一蕩,回想起了她的柔順與乖巧。
柔弱無骨的身子透出淡淡惑人的馨香,夏永淳伸手抱住懷中的嬌軀,神思不覺有些恍惚,失神低喃道:“若是她有你一半的溫柔體貼,就好了。”
姜氏身子一僵,頓覺緊貼着的火熱身軀涼了半截,她好不容易纔扯出一抹純真溫馴的笑,問:“大爺剛纔在說什麼?”
夏永淳猛然回過神,乾笑道:“沒什麼。”下一刻卻是放開懷中的人。
被推出寬廣火熱的懷抱,姜氏不由捏緊了衣袖,只是面上卻不顯露分毫,繼續伺候夏永淳用膳。
然越是被熱情對待,夏永淳心中越是不安,腦海中總是不自覺閃過那抹清冷的身影。他突然覺得如坐鍼氈,一下站起身,僵硬道:“一會還有要緊事辦,我就不多留了。”
說着話已經往外走。
姜氏攔不住,望着他的背影幾欲咬破脣角,眼見着他就要跨出門去,她趕緊快走兩步,追上去問道:“大爺何時回來,妾爲您準備晚膳?”
夏永淳腳步微頓,聽她話語中帶着哀求與期待,本想點頭答應,但想着用了晚膳必定又會留下過夜,便搖了搖頭,道:“興許在外邊吃,你不用麻煩了。”
生怕她多留一樣,當下幾步快走了出去。
望見他頭也不回的背影,姜氏終於忍不住流下淚水,咬牙吐出三個字:“蘇娉婷!”眼底是弄得化不開的恨意。
夏永淳其實沒什麼要緊事,只是不敢在新月苑多留了,至於爲何不敢,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巧的是,他這邊剛從新月苑逃一樣地出來,就在荷塘邊的林子裡碰到了出來散步消食的夏禾。
父女倆一個滿臉狼狽,一個大腹便便,對了面都是一陣尷尬,只是夏永淳心裡又多了點心虛跟慌亂。
夏禾先反應過來,微微矮了矮身子,道:“父親安。”一彎身子,胃脹得更難受了。不由暗暗埋怨紅芝一番,若非那丫頭跟她搶,她不至於吃這麼多,難怪老人都說,搶着吃才最香。
夏永淳並未發現她的異樣,微側過身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揹着雙手道:“大中午的太陽正烈,你不在房裡好好待着,還出來到處轉悠,身子纔剛好,若是又病了,你母親又該擔心了。”
說到最後,語氣竟有些酸溜溜的。
夏禾對父親愛吃乾醋的毛病已經習慣了,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道:“女兒午膳吃多了,是以纔出來走走消食。”
夏永淳一臉大寫的窘字,指着她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一甩手,忿忿不平道:“我中午只吃了幾口菜而已!”
言下之意,老子還餓着,你竟敢吃撐了!
“額……”夏禾語結,父親您關注的重點是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