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朝華長公主的事蹟,確實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這個被奉爲大慶傳奇女子的女人,不僅出身高貴,是先帝最爲疼愛的長女,且入得朝堂上得沙場,兵法謀略,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不精,曾經更是立下赫赫戰功,可謂世間少有的奇女子。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最終還是爲情愛折腰。
“我父親只是一個寒門學子,因才貌出衆而被母尊看中做了駙馬,然而我聽說父親並不是自願的,因爲他心中早已有了青梅竹馬的戀人,後來是被母尊逼得沒有辦法,纔會答應入贅。”
“母尊是個掌控欲很強的女人,婚後,她雖然對父親百般好,但又多方限制父親的行動,父親認爲自己被當做了女人對待,倍感恥辱,於是對母尊愈發反感牴觸。”
“如此互相折騰了十多年,終於在三年前,父親以死相逼,逼得母尊不得不退步,讓他納了那個青梅竹馬爲妾,還將那女人接到了府裡,自那以後,父親對母尊果然態度好轉,至少願意正眼看母尊了,加上那女人又十分老實,母尊也就寬了心,包容了那女人的存在。”
江瀟瀟說了一大堆,但都圍繞在長公主的感情上,對於長公主的生平事蹟卻是涉及甚少,夏禾聽得津津有味的同時,又不免焦躁,追問道:“所以呢?這對我們勸說長公主答應你與二哥的婚事有什麼幫助?”
“或許我們可以用真情感動母尊?畢竟母尊是很重情重義的人。”江瀟瀟不確定道。
夏禾不雅地翻個白眼,道:“你覺得可行嗎?”
“額……”江瀟瀟噎了噎,搖頭道:“成功的可能不大。”
“這不就結了。”夏禾嘆氣,默了默,道:“等等,你說你父親那個青梅竹馬是三年前進公主府的?”
“是啊。”江瀟瀟點頭,道:“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是當年我們從封都回京後不久,淮南王案子判決之後。”
話一說完,她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見狀,夏禾疑惑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江瀟瀟細細打量她的神色,見並無異常,這才鬆了口氣,大咧咧道:“我擔心觸及你的傷心事啊,當年你因爲淮南王府的事一走了之,我都不敢在你面前提淮南王府這四個字。”
夏禾會意,怔了怔,淺淺笑道:“我沒有那麼敏感,如果還未放下,我也就不會回來了。”
江瀟瀟連連點頭,猶豫了一會,道:“當年璟表哥與舅舅打賭,經過連夜查證,得知一切都是淮南王妃的兄長假借淮南王之名所做,是以舅舅網開一面,淮南王府一家得以保全性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淮南王被投入天牢,一生不得釋放,而顧寶琪兄妹則被貶爲庶人,爲了能不時探望淮南王,顧寶琪與她哥哥留在了京城,兩兄妹就靠着顧寶琪做手工,去別人府上做幫傭過活。”
儘管已經放下,再聽到故人消息,夏禾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偏過頭去抹了抹眼角,道:“怎麼是寶琪姐養家?她哥哥呢?”
“你說那個窩囊廢?”江瀟瀟嗤之以鼻,道:“淮南王府傾覆後,他就一蹶不振,你還指望他?不拖後腿就不錯了!”
本想再指摘幾句,但見夏禾面露不忍傷痛,她趕緊適合而止,轉而道:“你放心,有璟表哥照拂着,顧寶琪不會有事的,改天我帶你去看看她,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解決我母尊。”
夏禾扯出抹笑,故作輕鬆道:“你張口閉口幫顧飛璟說話,到底是收了他多少好處?”
“纔沒有收好處呢,我只是實話實說。”江瀟瀟撇嘴,覺得自己被冤枉了。
夏禾笑了笑,道:“你也不必擔心,聽了你剛纔的話,我心裡已大致有了猜想,只是在此之前,你還是乖乖回公主府爲好。”
江瀟瀟扁起嘴,道:“不回去行不行啊?母尊一定會抽死我的。”
“那你是想你尊母抽死你,還是抽死我二哥啊?”夏禾挑眉。
江瀟瀟一噎,嘟着嘴不甘不願道:“那還是抽我吧。”
她站起身,蝸牛爬一樣往外走。
夏禾上前推了她一把,笑道:“別一副赴死的姿態,這種事拖得越久變故就越多,你也不想最後功虧一簣吧?”
話音剛落,江瀟瀟一溜煙就衝了出去,夏禾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到一半,一個模樣清秀的杏衣丫鬟出現在房門外,福了福身,道:“小姐,老夫人讓奴婢請你過去說話。”
夏禾忙收斂笑意,斂首道:“有勞了。”
進府後不久,蘇氏與夏邑卿就去拜見侯爺與老夫人了,因夏禾身份特殊,蘇氏也沒敢直接將她往兩老面前帶,就讓丫鬟先將她帶到自己出閣前的閨房安頓下來,這會老夫人派人來請,想來是蘇氏提起了她。
明遠侯府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世家,真正意義上的大貴族,這樣的家族規矩少不得一條條,一進侯府大門,夏禾就感覺出來了,這裡與封都從本質上就不同,是莊重的,嚴肅的,這讓她不得不一直提着心。
一路上,夏禾琢磨了許多,但思來想去,她覺得對人除了真誠外別無他法,是以她決定還是該怎麼來就怎麼來。
帶路的丫鬟垂眉低眼,走路邁的步子不大不小,不急不緩,每一步都像是丈量出來的,跟當年宴姑姑教的一樣,夏禾不由暗暗唏噓,看來當年的規矩沒有白學。
只是她在外幾年,習慣了隨性豪邁的步子,這會想拾起來有些困難,好在這段路不算短,她可以趁機練習練習。畢竟入鄉隨俗,到了京城,她就要按京城的步調來,而規矩就要從小處注意,不然等到被人指摘出來後纔有意識,就太晚了。
如此走了一路,等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夏禾已經走得像模像樣了,是以她一進門,老夫人看到她的儀態步子,心裡就默默點了點頭。
蘇氏向來知道夏禾聰慧,只是沒想到她竟機靈到如此地步,隨機應變到連步伐都改了,她瞭解母親的脾性,一眼便看出母親心中的滿意,心頭不由暗喜,對夏禾道:“還不快給你外祖母請安。”
夏禾含笑做了個萬福,道:“小禾給外租母請安,外祖母萬福安康。”
老夫人端起茶輕啜一口,並沒有應。
見狀,蘇氏與夏邑卿不由暗暗心急,夏禾眼珠一轉,又行了個禮,道:“外婆,小禾給您請安了。”
老夫人險些端不住茶盞,終於擡眼正視她,詫異道:“你喚我外婆?”
夏禾笑得雙眼彎彎,道:“小禾喚您外祖母您不應,難道不是想小禾喚您外婆?”
“哈哈哈!”老夫人開懷大笑,指着她道:“莫怪娉婷誇你聰明!”
夏禾晃了晃腦袋,適時表現出活潑開朗的一面來。
這回,老夫人毫不掩飾地點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