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不緊不慢地起身,招呼道:“真是好巧啊,二姐也來散步?”
夏顏掃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三妹不忙着回去做準備,還有時間閒逛?別禮儀規矩沒學會,到時在知州府給我夏家丟臉。”
夏禾一臉受教地點頭,謙虛道:“二姐教訓的是,誰讓母親只帶我去呢,我只好努力不給咱們府上抹黑了。”
潛臺詞是,你就算想給夏家丟臉都沒機會!
夏顏眼角微抽,好不容易纔忍住沒有當場發難,咬牙道:“三妹既然知道這個道理,做姐姐的我就不多說了。”
繼而轉向夏晴與夏珂,又換上一副溫和笑意,道:“其實今日主要是想向兩位妹妹道歉,那日在牡丹園是姐姐管教不嚴,讓兩位妹妹受委屈了,這幾日我已經好好教訓了冬梅,還望兩位妹妹別再放在心上。”
夏晴夏珂受寵若驚,忙道:“二姐客氣了,都是自家姐妹,哪有過不去的。”
“那就好。”夏顏頷首微笑,眼角卻帶着得意與高傲,又道:“我聽聞兩位妹妹對製作胭脂水粉頗有心得,今日想請教一二,不知兩位妹妹可否賞臉到姐姐屋裡小坐?”
“這……”夏晴與夏珂對視一眼,一時拿不定主意。
都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夏晴兩人不傻,以夏顏高傲的性子,今日肯向她們低頭,那必定是另有目的,眼下她又提出這般要求,兩人有些不敢答應。
見兩人左右爲難,夏禾道:“真是不巧了,方纔兩位妹妹答應替我挑選後日要用的衣裳首飾,怕是沒辦法去姐姐屋裡了。”
夏顏斜她一眼,道:“挑選衣裳首飾是假,兩位妹妹不肯原諒我是真吧?”說着竟抹起淚來,道:“我邀兩位妹妹到屋裡小坐,也是想略表歉意,若是兩位妹妹不肯答應,怕是祖母又要念我了,今兒可是祖母讓我來道歉的……”
見她將老太太都搬了出來,夏晴跟夏珂不敢再推辭,忙道:“二姐哪裡的話,我們去就是了。”
聞言,夏禾皺起眉,只是當事人都答應了,她也不好再多嘴,只道:“那就勞煩兩位妹妹晚些再到我房裡走一趟了。”
夏晴跟夏珂感激地望她一眼,只能心驚膽戰地與夏顏一起離開。
小夥伴被搶走了,夏禾只好溜溜達達回草葉廬。
幾乎是一進同心園,夏顏就變了臉。
沒了方纔在荷塘時的和善,她微擡下頜,挑起眉角望着夏晴兩人,道:“我這裡有一樣東西,你們替我送給夏禾。”語氣完全是命令式的。
說着,將一個精緻的小錦盒放到桌上,推到兩人面前。
似乎是早已習慣她的變臉,夏晴兩人並未表現地太過驚訝,只是望着桌上的錦盒面露難色。
見兩人猶豫不決,夏顏懶洋洋道:“放心,只是普通的胭脂水粉,夏禾要出去見世面了,我這做姐姐的怎麼的也得送她個禮,這是我特意從香粉樓訂的上等桃花粉,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這話夏晴自然不信,她猶豫了一會,問道:“既然是禮物,二姐爲何不親自送給三姐?”
誰知她話剛說完,夏顏就不耐煩罵道:“讓你們送你們就去送,不要在我面前羅羅嗦嗦的!”
“可是……”夏珂想要反駁,卻被夏顏一個冷眼瞪得說不出話來,只得趕緊躲回夏晴身後。
夏顏不屑冷哼,輕撫着自己塗着粉色丹蔻的指甲,道:“你們知道跟我作對的下場,想要你們的姨娘跟你們自己好過,就乖乖按我的話去做。三房我暫時是插不上手,但大房跟二房的事,也就是我一句話的問題。”
夏晴跟夏珂嚇得發抖,兩人都猜到眼前的胭脂有問題,但那又如何?就如夏顏所說,她們要想在府裡好過,就只能聽夏顏的。
哆嗦着手,夏晴將錦盒收進懷裡,小小一盒胭脂,卻讓她覺得有千斤重。
夏顏滿意地目送兩人離開。
出了同心園,夏珂終於忍不住哭起來,問:“五姐,我們該怎麼辦?”
夏晴咬緊嘴脣,也不禁紅了眼眶,她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們根本沒有選擇,若是三姐……想來她是不會怪我們的。”
聞言,夏珂哭得更兇了。
兩姐妹也不敢聲張,偷偷躲在一處哭完後,就散開各自回房,並約定明日早上再去夏禾房裡。
再說夏珂回了房,想起這幾日夏禾對她與夏晴的種種關照,以及從小在府中受到的種種欺凌,不禁又悲從中來,忍不住大哭了一場,她越哭越傷心,甚至驚動了同一個院子的周姨娘。
夏珂如今只有十一歲,還沒有到分院自己住的年紀,是以她還是與她的親生姨娘周姨娘住在一個院子,也就是秋梧院。
周姨娘是夏永淳的第三房小妾,儘管這些年育有一子一女,卻因爲太過安分守己,以致在府中沒什麼地位,幾乎是個透明人,在夏府中,也就蘇氏身邊的知書與她走得近一些。
聞訊趕來的周姨娘急得在房門口打轉,她不停敲打房門,勸夏珂開門,然而夏珂只是哭,始終不肯開門。
夏珂的大丫鬟喜兒急得沒法,問道:“姨娘,要不要請大爺來一趟?”
周姨娘緊皺着眉搖頭,道:“這門不開,叫誰來都一樣。”
聞言,喜兒撇撇嘴,嘟囔道:“這不是籠絡大爺的好機會麼,畢竟六小姐也是大爺的女兒,指不定大爺瞧了心疼,以後就對小姐好了,對小姐好了,對姨娘不也就好了。”
周姨娘如何不知道這丫鬟的花花心思,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心急如焚地望着緊閉的房門。
突然,門內的哭聲停了,正當衆人猜測是不是發生什麼意外時,房門被從裡面拉開,哭得雙眼紅腫的夏珂走了出來。
看到衣裳凌亂,滿臉狼狽的女兒,周姨娘瞬間紅了眼眶,她上前攬住夏珂的肩膀,半扶半抱地將她帶進屋裡,心疼道:“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哭得這般傷心,姨娘的心都被你給哭疼了,有什麼委屈與姨娘說啊?”
喜兒要跟着進門,卻被周氏一個眼神阻止。
周氏示意喜兒關好房門,扶着夏珂進門。
夏珂被扶着坐到桌邊,聞言眼裡又泛起淚花,她猶豫了一會,在自己親生母親面前卻終是沒有忍住,道:“後日太太要帶三姐去知州府吃酒,二姐讓我跟五姐替她送盒桃花粉給三姐,可是那桃花粉……”說着又哭起來。
周姨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憐惜地拍撫女兒的背,哽咽着嘆道:“是姨娘沒用,讓你吃了很多苦。”
夏珂含着淚搖頭,焦急地抓着母親的手問道:“姨娘,你說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害三姐……”
“這……”周姨娘目光躲閃,搖了搖頭,見狀,夏珂眼露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