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正與邪

三天以後,孟柳和嶽霖來到五祖鎮。

鎮子很小,只有一條大街。

街上有一個小小的客棧。

孟柳進得門去,隨口向一名店夥吩咐道:“要一間上房,弄乾淨些。再送些酒菜到我房裡。我姐弟明天還要趕路。”店夥連聲答應而去。

孟柳見嶽霖還在東張西望,冷冷道:“弟弟,你看什麼呢?”

嶽霖怔了一下,道:“喔,沒看什麼。”

孟柳道:“那還不進來?”

嶽霖很不情願地收回目光,道:“是,姐姐。”

三天來,孟柳一直和嶽霖以姐弟相稱。她雖對嶽霖監管很嚴,但卻並沒虐待他,連穴道也給他解開了。她告訴嶽霖:“如果你答應決不私逃,我在路上決不動你一根毫毛。”

嶽霖有自知之明,知道逃也逃不到那兒去,沒的讓她羞辱,便爽快答應了。

孟柳也很爽快,她甚至把金槍也還給了他。

所以嶽霖只有做她的弟弟。

他心裡也很奇怪,做孟柳的弟弟,似乎並不壞。孟柳爲人,小事豪爽,大事精明,方方面面把嶽霖照顧得週週到到。

按說,嶽霖應該很滿意了。尤其處在他現在的地位。

可是現在,他皺着眉,繃着嘴,兩眼看着天上的屋頂,顯然很不滿意。

孟柳一邊吃飯,一邊冷冷看着他。她雖然對他不懷好意,但卻並不很討厭他。在內心深處,她甚至有點喜歡嶽霖。有時她也想,要是有個像嶽霖這麼聰明的弟弟,也很不錯。但一想起身世家仇,卻又頓時忍不住痛恨。

這種矛盾的心情令她一路上心神不寧,走得也特別慢。本來她應該儘快趕去牌樓,但她卻莫名其妙地又回到她居住了十年之久的五祖鎮,並決定住上一天再走。

自然,這種心情之下,她的胃口也很差。草草扒了兩口飯,見嶽霖還沒有動筷的想法,不由微怒道:“不吃飯,胡想什麼?”

嶽霖看了看孟柳,忽然臉上一醒的樣子:“對,我想起來了。這個店夥,我們昨天早晨在路上見過。”

孟柳一凜:“誰?”

嶽霖道:“我記得他的氣味。那時,他是一個闊少,騎着一匹很神俊的白馬。你還贊過那匹馬……”說到這裡,心中已覺有些不對。

孟柳腦中立刻印出昨天早晨的情景:一個身着鮮衣,狂催怒馬的少年,神色得意洋洋,經過她和嶽霖時,眼角只微微斜了一下……

“噹啷”一聲,孟柳手中的瓷碗忽然滑落,跌在地上。

兩個人的臉色都是大變。嶽霖眼珠一轉,大聲道:“姐,你幹嘛打我的碗?哎喲!”忽然捂着肚子,**起來。

孟柳心中暗贊他反應機敏,故意壓低聲音道:“這菜裡有毒。你快盤膝坐好,我替你逼出來。”這幾句話她咬着牙關一字一句平靜說出,費了極大的氣力。

嶽霖心知她已中毒。眼見她雙目微閉,正自苦苦運功,竭力逼住毒物,不讓毒氣擴散。暗暗爲她擔心。卻知敵人一側窺測,說不定便在窗前門後。所以他連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

他知道孟柳不懷好意。但是他更不想落到別人的手上。

單看對方這用毒的手段,就可想見其餘。

可是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不由自主,變幻莫測。孟柳和嶽霖雖然很不想有人闖進來,卻偏偏就有人進來了。

一個得意洋洋的紈絝子弟施施然走了進來。

嶽霖慢慢站起來,心中一驚。這人就這麼輕鬆地突然出現在眼前,他卻不知他是怎麼進來的。

孟柳眼睛似睜非睜,冷冷道:“稍縱即逝時不順?”

闊少嘻嘻笑道:“孟女俠好眼力!在下正是時不順。”向嶽霖斜了幾眼,道:“小兄弟,你好像沒有吃下我的‘一醉方休’?我易容改扮,自信天衣無縫,不料卻被你老弟看出破綻。嘿!了不起!小兄弟,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嶽霖心想:“我哪有看出來啊?”打量他一眼。見他二十來歲,眉清目秀,身上的衣服整得十分合體,更顯出一表人才。只是神情賊忒忒的,讓人瞧着不大舒服。

時不順道:“兄弟,你發什麼呆啊?是不是哥哥我這身衣服太鮮梢,瞧花了眼啦?”

孟柳冷冷接道:“時不順,在我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時不順嘻嘻笑道:“孟柳,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怎麼一點禮貌也沒有?說起來我還是你的長輩。你對長輩就這樣說話?”

孟柳怒道:“放屁!你那死鬼老子乃是白鶴門的棄徒,三十年前已從七門除名。你還跟我說什麼長輩晚輩。”

時不順臉色一沉,目中殺氣大現。

三十年前,三大神門中的神拳門、神劍門聯合鷹爪門、白鶴門、雁行門、百草門、鐵腿門等五門,七大門派結成同盟,號稱七色盟。推舉一代奇人雪凡爲盟主,聯絡天下英雄,意欲推翻昏暗的北宋王朝。但由於種種原因,幾次起事都告失敗。雪凡憤而自囚,七色盟也煙消雲散。但七門在生數度死大戰中卻結下深厚情誼,常守望相助,同進共退。

時不順的父親時遷,本是白鶴門最出色的人物。只是他爲人狂放不羈,數次觸犯門規,在七門結盟之前便被逐出師門。七門結盟後,時遷自然就爲七門共棄。七色盟盟主雪凡也曾設法,希望讓時遷重返七門,並已獲七門掌門一致同意。但其時時遷投入水泊梁山,很做了幾件轟動天下的大事,名氣大振,已博得一個“鼓上蚤”的美號。爲了聯合水泊英雄共抗宋廷,七門最後把這件事壓了下去,但事實上已承認時遷仍是七門中人。再後來,晁蓋昇天,宋江歸宋,雪凡退隱,七門散盟,此事便爲人遺忘。三十年後的七門弟子大都只知時遷破門,卻不知時遷重歸。

孟柳見時不順動怒,心頭一喜,暗提內力,正要出手偷襲。忽見一人拍着手走進來,笑道:“久聞孟女俠外粗內細,精明過人,卻不料竟如此不識時務。你明知這事是時不順的恨事,爲何卻要提起?”

嶽霖暗暗驚異,進來這人,竟也是個俊俏少年,只是皮膚稍黑一些。

孟柳更暗暗發恨,眼見一拳便可取了時不順的狗命,偏偏有人打岔。想是這麼想,卻知來人眼光實在不凡,居然識破了自己的用意,心中大是驚凜:“怎的來了這麼多高手?”掃他一眼,便盯在他腰間。這人的腰間,懸着一口細細長長的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兵器,不禁微訝道:“刺刀姜玄?”

嶽霖吃了一驚,他曾聽三哥說過,長江兩岸有五位使刀高手,號稱“三長兩短”,這位姜玄便是其中之一,他的刀與衆不同,刀身又細又長,刀尖銳利,略帶彎曲,既可砍劈,亦能刺戳,人稱“刺刀”。據說他是湘貴一帶的苗人,行蹤不定,極少現身江湖,不想竟會來到五祖鎮。

姜玄微笑道:“你沒想到吧?其實你應該想得到,我是爲什麼來的。”

孟柳心中起疑:“難道他們是爲龍鰍圖而來?不,不會,除了希哥、我和嶽霖,根本沒有旁人知道龍鰍圖在我手裡。嶽霖一直跟着我,希哥決不會泄露此事。可是,他們顯然有所預謀而來,這是怎麼回事?”

姜玄道:“孟女俠在想什麼?是在想消息怎麼漏出來的,是不是?要是這樣,我勸你不必想了,你是絕對想不通的。現在,你還是把龍鰍戰船圖先交出來吧。”

他臉上帶着笑,說出的話卻十分奸毒。嶽霖暗想:“這人年紀輕輕,說話就如此陰險,這幾句話,明明就是暗示是朱希泄露的消息。可是,不是朱希,又會是誰呢?”

孟柳冷冷道:“就憑你們二人?”

姜玄淡淡道:“時不順的蒙汗藥雖然不太霸道,可是後勁卻足得很,一個時辰之內,你絕對逼不散藥性的,更何況,嘿,嘿!”

一個聲音忽然接道:“更何況,還有我在這兒。”他一字字說得極慢,最後一個字說完,南牆上窗戶“呼”的一聲,突然震開,露出一箇中年黃衣道士。

孟柳一瞧他鬼火似的雙眼,失聲叫道:“鬼火毒氣一身輕,你……你還沒死?”

中年道士陰陰瞅着她,目光甚是不屑。

孟柳道:“哼,你是前輩,難道也好意思搶後輩的東西?”

姜玄道:“有我出手就夠了,何勞山前輩大駕。”

孟柳不睬,只是看着道士。道士慢慢道:“不錯。”

孟柳心中大定,忽然站了起來,冷笑道:“就憑你?”

姜玄大驚,左手一拍,右手一長,長刀已然出鞘,口中喝道:“時不順,殺了那姓岳的小子。”

時不順搖頭,道:“你不是說,有你出手就行了嗎?再說,我從來沒殺過人,這次也不能破例。”

孟柳怒喝一聲:“無恥之徒,看招。”忽一拳搗出。

她和時不順相距少說也有兩丈,嶽霖正自奇怪,卻見時不順雙掌疾伸,擋在胸前,接着全身一震,身形立刻向後飄去,一直退後五六步,直退出門外,方始停住,臉色已經變了。

姜玄喝道:“無影神拳?”聲音震恐,似是看到什麼奇異之極的怪事。

中年道士也不禁動容,慢慢道:“好功力,了不起!”

要知“無影神拳”乃是神拳門的最高絕技,練成後能隔空發勁,凌虛傷人,但此技甚難練成,而且只適合男子修習,在神拳門中一直是傳子傳婿不傳女,上一代門主若是有女無子,下一代門主便一定是他女婿或掌門男弟子。數百年來從無一個女子能夠練成無影神拳,孟柳若非天賦異稟,孟含春怎會傳她?

中年道士與神拳門主孟含春乃是宿敵,他自重身份,又料孟柳中毒後決非姜玄之敵,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坐山觀虎鬥。此時見孟柳稍顯身手,武功只怕已在孟含春之上,以她內力自然已經煉化體內之毒,姜玄武功雖強,恐也遠非其敵,時不順更是個膽小如鼠,見風使舵之人,萬一抵擋不住,豈不誤了大事?可是自己已答應決不出手,這可怎麼辦?

姜玄橫刀而立,額上也已滲出冷汗。他誇下海口,想撿這個便宜,誰知孟柳非但並未中毒,武功之強,更是不可思議,心裡暗叫倒黴,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怯意。

孟柳深吸一口長氣,兩臂的袖袍突然一陣鼓盪,膨起許多。姜玄知她立時便要發出無影神拳,再也控制不住,脫口大叫:“山前輩,快來助我。”

道士猶豫一下:“這……”他心裡極想助他,但要他立刻毀言背誓,卻又有點拉不下臉。他心中暗想:“你是從來不要臉的。我可是武林前輩,怎可與你相比?”

姜玄怒道:“你遲疑什麼?誤了丞相的大事,你我都活不了。”

時不順和道士一齊喝道:“住口。”

姜玄奸笑道:“住什麼口?你們兩個都已歸順我大金國主,難道有假嗎?”

孟柳心中一沉。

這些人,居然都已認賊作父,投降韃子了。

孟柳暗暗咬牙,姜玄說出這個秘密,便是逼迫二人出手,只有殺了孟柳嶽霖,他們的秘密纔不會有人知道。

好狠毒。

果然,道士身形一晃,人已從窗口閃了進來。時不順也慢慢走進來。

孟柳心下明白,自己在這三人聯手之下,決無倖免。鬼道士的武功和義父相差無幾,更有一手歹毒火器,十分厲害。姜玄刀法奇詭,心計多變,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至於時不順,他武功雖然不濟,但他家傳迷香蒙藥,卻是天下無雙。

孟柳雖然精明強幹,但到了此時,也感到束手無策。她輕輕卸去將盛的內力,改爲密密的守禦之勢,以免爲敵所乘。

姜玄斜眼一瞥,見合圍之勢已成,孟柳插翅難飛,不禁得意大笑道:“孟柳,你把龍鰍戰船圖交出來,我便饒你一命,你看這交易怎麼樣啊?哈哈,哈哈!”

孟柳心念一動,忽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那玉匣,雙掌一合,道:“你很想要麼?”

姜玄笑聲一歇,怔住了。他沒料到,一句戲言,競使對方想出這麼個法子。以孟柳的內勁,震碎這小小玉匣自是不在話下。

道士“哼”了一聲,道:“放下玉匣,我不難爲你。”

孟柳道:“鬼道士說話臭氣薰天,還想騙人?嶽霖,你過來。”

嶽霖應聲提槍過來,孟柳道:“鬼道士暗器歹毒,時不順迷香無味,你站到我前面來,只要聞到什麼不對,點一下頭,我便毀了這圖匣。”

她和嶽霖幾日相處,已知他聞風本領了得,時不順迷香再好,料也不能瞞過他的鼻子。

姜玄等三人一齊皺眉:“這婆娘好生狡猾。”道士被孟柳罵得面紅耳赤,羞怒交集,伸手入懷,便想出手暗算。被她先一步揭穿,只得又將手放下。

姜玄眼珠轉轉,道:“孟女俠,你是名門正派的高手,怎麼行事起來卻和我們一樣呢?這麼讓別人在前面送死,可是你一貫的作風麼?”

孟柳和嶽霖對視一眼,微笑道:“只因我和他都知道,這是唯一的法子。”

時不順嘻嘻笑道:“是麼?我倒不信這位小兄弟的鼻子有這般靈,那不成了狗鼻子了嗎?”

孟柳冷冷道:“你這玷污祖宗的走狗,有膽就試試。”

時不順左手小指指甲中已扣住一點迷粉,但他適才曾被嶽霖識破,心下頗爲忌憚,倒也不敢便彈出迷粉。

姜玄目光一凝,忽道:“你不要自己性命,難道也不要這小子的命麼?他可是岳飛的兒子!”他知宋人多崇仰岳飛,而今岳飛含冤,宋人悲憤不平,自要盡力保全他的公子,便以此相脅。

孟柳又是一驚:“他怎會知道?”冷笑一聲,道:“你們的秘密他已盡知,你們還會放過他?”

姜玄奸笑道:“我家四狼主一向敬重嶽元帥精忠報國,我們若傷害了他的公子,四狼主也不會答應。”四狼主便是鼎鼎大名的兀朮元帥。

孟柳一凜。姜玄這句話雖然是挑撥,卻也不無道理。兀朮與岳飛爲敵多年,連戰連敗,由恨生畏,畏極而敬。縱是擒住岳飛,也決不會下手殺他,更不用說他的兒子。稍一沉吟,立刻道:“好,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把這玉匣交給你們。”

姜玄道:“孟女俠是聰明人,請說。”

孟柳道:“你們讓嶽霖好好離開,不能傷他一根毫髮。”

姜玄道:“這個自然,我們怎敢傷了嶽四公子。”

嶽霖忽沉聲道:“我不走。”

孟柳一怔,道:“你爲什麼不走?”

嶽霖道:“我走了,你一定死。再說,我也走不了。”他一直沉默,此刻話一出口,卻是斬釘截鐵。

孟柳心中一動。她對嶽霖並無幾分好感,但當得知姜玄等乃是金人走狗之後,卻不願嶽霖落入他們手中,才提出這款條件。誰知,嶽霖年紀雖小,卻極聰明,一口回絕。

孟柳暗想:“此子言辭果斷,更有一股俠義之氣,果然非俗,不愧是岳飛的兒子。”換了常人,就算明知逃不掉,只怕也早已走了,更何況孟柳也是他的仇人,對他也不懷好意,又何必還顧及她的死活?

姜玄心中暗急,眼見事情將成,那知這小子卻橫插一槓。忙道:“嶽公子放心,我姜玄保證決不傷害你。”

嶽霖道:“信義不可分。你做金人走卒,乃是不義之人,如何能守信用?”

鬼道人和時不順都覺臉熱。嶽霖雖是跟姜玄說話,實際上卻將他二人一齊罵了。姜玄面不改色,微笑道:“我是苗人,想爲誰做事就爲誰做事,怎爲不義之人?”

嶽霖道:“苗人敦厚朴質,似你這般無恥狡詐的苗人倒很少見。”

姜玄大怒,忍了一忍,道:“孟女俠,你有何話說?”跟嶽霖說話太費勁,索性便避開了他。

孟柳忍不住想笑,想不到陰險深沉的姜玄竟會被嶽霖激得心火大盛。這片刻間,她已拿定主意,決定全力相助嶽霖逃逸。道:“聽說時不順有匹好馬,名叫‘過隙’,其行如飛。我想暫借,讓嶽公子乘此馬離開此地,半個時辰之後,我便交出玉匣,任你們處置。”

道士立刻道:“不行,誰知道這小子跑了之後,你肯不肯交出玉匣?”

孟柳冷冷道:“你放心,我雖是一介女流,說話卻從來都不臭。

道士啞然,孟柳在江湖上的信譽,可比他這前輩強得太多了。

姜玄看看時不順。時不順臉色變了幾變,終於還是點點頭,道:“借是可以,不過那馬性子很烈,只怕不容嶽公子乘座。”

孟柳道:“主人都是走狗,馬還會不讓人騎?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時不順臉色一綠,轉身就走。

不一會兒,院內響起“噠噠”馬蹄聲,接着,時不順在外叫道:“馬在這裡,嶽公子出來吧。”

孟柳道:“馬留在那兒,你進來。”

時不順乖乖走了進來。

姜玄向外看了一眼,道:“嶽公子,請。”

嶽霖搖搖頭,道:“ 不,我不能走。除非你們答應讓我們一起走。”

姜玄怒極反笑:“哈,你說什麼?”

孟柳一皺眉,忽然附在嶽霖耳旁說了兩句,然後擡起頭,道:“嶽兄弟,時不順那匹‘過隙’,全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你出去看仔細些,如果不是‘過隙’,你就再退回來,沒有那匹馬,你絕對擺脫不了他們。”

嶽霖點點頭,道:“我記得那匹馬的氣味。”

孟柳目光一掃姜玄,道:“你們先走開些。不行,再讓一些,時不順,我警告你,只要你敢動一動,你們就別想得到龍鰍戰船圖,還有你,鬼道士。”

時不順和道士忍着氣,靠在牆邊,暗暗發恨:“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你。”姜玄倒不在意,只是在思索孟柳究竟跟嶽霖說了些什麼,讓這個倔強少年立刻就答應離開。

嶽霖心知孟柳留在此處,實在凶多吉少,但事已至此,只有走一走看一步了。提起金槍,急急行了出去,頃刻間,馬蹄聲“得得”響起,向西飛奔而去。

姜玄臉上露出一絲奸笑,隨手找個椅子坐下,將刀抱在懷裡,閉目養起神來。

時不順和鬼道士也都輕輕鬆鬆地坐了下來,三人成半圓形狀,圍住孟柳。

孟柳心中起疑,但想到嶽霖已去,不知怎的,競似覺得一塊大石已經落地,再無牽掛之事。她也開始默默運功,準備這場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