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兒,你爸爸快不行了,你快來呀,他執意要回家。”鬆琴打來電話的聲音是哽咽着。
韓蜜兒完全慌了神,儘管對於父親的病情早就有心理準備,但當即將發生的時候,還是措手不及,似乎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手一鬆,茶碗掉在茶几上,水花四濺。
“蜜兒姐,你先去吧,我會通知小凡的。”向來小孩子性格的傅瑩瑩難得的表現的象個負責任的大人。
“麻煩你了。”韓蜜兒來不及跟韓凡交待一下就匆匆趕往護理中心,這麼大的事,想必媽媽也已經打電話給他了。
一屋子的醫護人員,都回天乏術,除了象徵性的進行搶救,也只能眼睜睜的等着韓偉正嚥下最後一口氣。
“韓小姐,我們已經通知司先生了。”負責韓偉正的醫生迎上剛進門的韓蜜兒。
韓蜜兒顧不得跟他說話,先去看父親。
此時的韓偉正全靠吸氧延緩生命,無力睜開的眼睛縫隙裡散發着一點微弱的光芒,看到韓蜜兒的那一刻,強打精神向她身後看去。
韓蜜兒知道他在看什麼,他在等他唯一的兒子。
“爸,小凡馬上就來了。”韓蜜兒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
一旁的鬆琴很想堅強的面對,但還是抑制不住悲傷的心情,用手擦着眼淚,眼角的皺紋見證了她經歷的一切苦難,先是大女兒的失蹤,現在就面臨着丈夫的去世。
韓偉正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僅存的一口氣就等着見兒子一眼,如果不是這裡的條件好,他只怕也堅持不到現在。
終於,韓蜜兒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焦急過,拿出電話要打給韓凡,倒不是懷疑傅瑩瑩通知不到,而是擔心路上堵車等一系列意外。
韓蜜兒走了之後,傅瑩瑩馬上打電話通知韓凡,緊接着又打電話給鄭裕東,畢竟她對這裡的路況不是很熟,甚至都不知道護理中心在哪兒,好在鄭裕東也沒事,馬上就開着車來了,接上她,又去韓凡住的地方。
韓凡在接到傅瑩瑩的電話後,就馬上下樓了,剛好鄭裕東的車子駛來,怎奈晚高峰期,再好的車子也不能撒開了跑,因此就來晚了。
“爸。”韓凡一下子撲到牀前跪在了地上,並握住父親的手。
韓蜜兒早就哭得淚人一般,儘管早就知道父親的病情,但每當想到生離死別時,都不敢往下想,總祈禱老天會大發慈悲,改變這一切。
“蜜兒,你爸爸想回家。”鬆琴邊哭邊爲難的望着韓蜜兒。
做爲他的最後一個心願,鬆琴很想滿足他,但又怕一路顛波,不等到家就嚥了這口氣,而且以她的能力也不可能讓醫護人員隨行。
“醫生,我爸爸……”事關至親,韓蜜兒的心早就亂作一團,彷彿整個人都懵住了,都不知道該幹什麼。
“韓小姐,我們在等夜先生的消息。”主治醫生很明確的告訴他,只有司閔夜能命令他。
韓蜜兒彷彿被他的話點醒了,可不是嗎?這裡的所有人都是聽命於司閔夜,司閔夜呢?他就算人不到,通過電話下個命令總可以吧?
“他已經
在路上了。”身後響起鄭裕東的聲音。
他剛地跟司閔夜通了電話,司閔夜放棄了應酬,正在往這邊趕。
“我要打電話給他。”韓蜜兒這才發現手提袋都不知道丟在哪兒了。
“這裡。”傅瑩瑩在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她丟在牆邊的手提袋,並幫她撿了起來。
韓蜜兒兩隻手抖得厲害,手機都彷彿拿不住,電話剛一打通就不能自制的哭起來,“你快點讓人把我爸爸送回家,求你了。”已經沒辦法把話說完。
看到她這個樣子,傅瑩瑩都心疼了,她生活在一個富足的家庭裡,從來沒有經歷過韓蜜兒這樣的無助,很想安慰她,但面對着親人的即將離世,任是什麼話語都顯得無力而蒼白。
“讓鄭裕東接電話。”電話裡傳出司閔夜嚴肅的聲音。
儘管護理中心的人在第一時間通知了他,畢竟不在現場,沒法做出準確的判斷,韓蜜兒的哭聲,讓他的心也揪緊了。
韓蜜兒忙把手機遞向鄭裕東,期盼的眼神希望他能將這裡的情況告訴司閔夜,而成全父親最後一個心願。
“夜。”鄭裕東接過電話,緊接着就是點頭,“放心吧。”隨即掛斷了電話。
韓蜜兒期盼的望着他,希望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馬上準備,送他回家。”鄭裕東鄭重的宣佈着司閔夜的意思。
此話一出,護理中心的醫護人員馬上忙碌起來,韓偉正現在完全依賴於呼吸機,因此,轉移起來比較麻煩,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進行着轉移。
“爸,馬上就到家了。”急救車上,韓蜜兒安慰着尚有一絲意識的父親。
韓偉正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無力的眨了下眼睛,幾次以眼睛即將閉上的時候,又象是與死神作鬥爭般的睜開,彷彿要再看一眼自己的家。
司閔夜已經等在樓下了,韓蜜兒一心只在父親身上,竟然沒有發現,一行醫護人員擡着韓偉正上樓去,韓蜜兒姐弟一邊一個,那種既痛苦又心急的樣子,讓司閔夜等一衆旁觀者都心疼不已。
“爸,我們到家了。”韓蜜兒緊緊的握着他的手,醫護人員則整理着急救器材。
平躺在牀上的韓偉正手指不時的動一下,似乎想要什麼,但又實在無力做什麼。
“爸,您想說什麼?”韓蜜兒俯着身子,把耳朵貼在他嘴邊,已經意識到他有心願未了。
韓偉正的視線緊緊的盯在桌子上的那隻花瓶上,似乎在暗示着什麼,他想提示,無奈說不出話來,連個擡手指的動作都作不出來。
韓蜜兒發現了這一現象,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時,並沒有發現什麼,心中閃過一絲疑雲。
忽然,韓偉正緊緊的扣住了女兒的手,整個身子一陣緊繃,大約幾秒鐘的時間,身子一鬆,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爸——”整個房間裡充斥着韓家人的哭聲。
站在門外的司閔夜一轉身看到臉色煞白的傅瑩瑩,知道她膽子小,忙示意鄭裕東把帶她走。
儘管韓偉正臥病不是一天兩天
了,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彷彿韓家人就有主心骨,這一走,讓韓家更加顯得調零不堪。
如果不是司閔夜在場指揮,韓蜜兒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儘管已經是深夜了,但還是叫來了殯葬車將韓偉正的屍體送到了殯儀館,韓蜜兒姐弟一直守在父親的遺體身邊,等第二天的火化。
一夜未眠,加上傷心過度的韓蜜兒在司閔夜的懷裡昏過去,醒來的第一感觸就是那溫暖的懷抱。
殯儀館裡的燈光特別亮,但卻給人一種特別昏暗又特別淒冷的感覺,司閔夜的懷抱驅散了些陰冷,讓韓蜜兒貪婪的只想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縮進去。
“都準備好了。”司閔夜一隻手摟抱着她,另一隻手輕輕的摸着她的秀髮。
這一刻,他對這個女人只有心疼,只想把自己能給予她的全部給她。
“你知道嗎?只要能換回我爸爸的命,我願意犧牲事業,短壽十年。”韓蜜兒依偎在司閔夜的懷裡,如同喃喃自語。
“這是自然規律,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儘管這具屍體跟司閔夜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生離死別,對他還是有所觸動的。
拼命的工作爲了什麼?擠身行業老大又如何?到頭來,誰也避免不了化成一堆骨灰,爲什麼要讓自己活的這麼累呢?爲什麼不好好的享受人生呢?
司閔夜的臉上忽然多一絲苦笑,一絲看透一切的苦笑,摟住韓蜜兒的手臂也收得更緊了。
韓偉正下葬了,韓蜜兒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經歷的這一切,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靈魂一般,如果不是司閔夜全程陪伴,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
韓凡看在眼裡,徹底改變了對司閔夜的看法,如果他不愛姐姐,如果僅僅是一紙協議,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我想留下來陪媽媽。”從陵園回來後,韓蜜兒直接回到他成長的家中。
儘管這個家並不富有,與司家別墅沒法比,但卻收藏了她最寶貴的記憶。
司閔夜不想讓她留下,讓她來陪伴痛失丈夫的母親,只能是相對流淚,但不讓她留下,似乎又有點不近人情。
正在猶豫之際,韓凡說話了,“姐,有我呢,你跟夜先生回去吧。”韓凡擦乾淨臉上的淚水,畢竟是男孩子,要比韓蜜兒堅強些。
忽然,韓蜜兒盯着桌子上的那隻花瓶,腦子裡全是父親臨終時的那個眼神,爲什麼他會看一隻再普通不過的花瓶呢?要知道這隻花瓶已經是算是老古董了,聽媽媽說,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有一年的過年,媽媽在集市上買來的,也沒有什麼紀念意義。
韓蜜兒剛想走過去拿那隻花瓶看個究竟,眼前一陣眩暈,頭疼得厲害,身子一晃,被一雙大手給扶住,隨即抱起來走出了韓家。
韓蜜兒醒來的時候,頭依舊疼得厲害,整個人也象是被抽走了精氣神似的沒有力氣,懶懶的,一動都不想動,大腦卻異常的清醒,閃過的一幕幕讓她情不自禁的淚流滿面。
不知這些眼淚平時都躲在哪裡的,一股腦的涌出來,順着眼角流進頭髮裡,流到枕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