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敬潭他們幾人趕在天明時分就騎着馬找到了林間的那座木屋,城中的雪經歷了昨日的戰火洗禮,早就變得一片泥濘、髒污不堪,誰知林中卻依然是一派銀裝素裹,沒有沾染到一絲污穢。
單猛打老遠就看見了那兩匹馬被拴在了木屋附近,這會兒正繞着木樁子打着響鼻,鼻間噴出一團團的白汽,待離得近了就聽到了一陣女童的哭聲,邵敬潭聽出了那是英子的聲音,心下就是一喜。
英子既然在,那應該代表着她也一定安全了。。。
四個人依次下了馬,都顧不上拴了,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臺階,一把拉開了門,可進入眼簾的就只有三個人的身影,邵敬潭來回掃視了好幾遍也沒發現秦安恕。
趙信之一直背對着門哄着英子,乍一聽到門響,欣喜之餘還只當是安恕她們回來了,可轉過身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那抹笑意也被瞬間凍結。她一見這麼多男人闖了進來,馬上嚇得將英子攬到了身後,直到看清了他們身上穿着的毓國軍服,才稍微鬆了口氣,可心臟還在心口撲騰亂跳,忙擡手撫了撫,下意識地脫口道:“你們。。。”
事實上,她今日一醒過來就發現屋子裡少了兩個人,一個是安恕,另一個是葉姑娘,四下裡一張望,就看見齊玫也歪倒在了牆邊,她輕輕喊了兩聲齊玫,對方卻始終都沒有迴應。
信之本來以爲安恕她們是又出去尋點火的樹枝了,可坐在牀頭細想了想又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她慌張地要爬到牀下,身旁的英子恰巧在這時也醒了過來,睜了睜迷離的眼睛,望向了她。
她根本就來不及去查看英子的病情了,連滾帶爬地下了牀,連鞋襪都沒來得及穿,就來到了齊玫的身前,俯下身子拼命地喚着:“齊玫、齊玫,你快醒醒啊。。。”
可無論她怎麼呼喊怎麼搖晃,齊玫也沒有一點要清醒過來的跡象。
信之這才感到了真真切切的害怕,伸手就往她鼻尖探去,還有呼吸!她又摸了摸齊玫的身子,發現還是溫熱的,就跟熟睡的人一般無二,可爲什麼自己怎麼叫都叫不醒她呢。。。
門外呼嘯的風聲還沒停歇,屋中的炭盆裡還有些殘餘的火光,可是依然很暗,也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時辰了,信之腦子裡一團亂麻似的,咬了咬下脣,就披上了件棉襖出了木屋。
來到了外頭才發現這地方除了雪就是樹,天早就亮了,可被這片茂密的林子一擋,也還是顯得十分昏暗,信之舉目一望哪兒見得着半個人影,就連那兩匹馬也都拴在原來的位置,她又大着膽子喊了兩聲安恕,寂靜的四野除了她一人的迴音,再無其他聲息。一陣朔風過境,帶動了林子裡的老樹枯枝也一通亂顫,即便是在白日也莫名地覺出了幾分陰森之感。
信之心底有些發毛,只好折身回到了木屋內,本想試圖再喊一喊齊玫的,這時英子也已經完全醒了過來,一睜眼卻見不到一個熟悉的人,小丫頭登時就委屈地哭了出來,信之只好先將齊玫放在一旁,又跑回到牀前哄起了英子。
她自己也沒有什麼哄孩子的經驗,急的出了一額頭的汗,英子那邊非但沒有止住哭,眼淚反而掉得更兇了,信之自己都快急哭了,手足無措地給她擦着面上的淚,不停地哄勸道:“英子乖啊,安恕姐姐馬上就回來了,咱麼不哭,等安恕姐姐一回來我們肯定就有辦法回去了。。。”
這會兒英子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臉頰都被憋紅了,一聽到“回去”兩個字,就又想起她娘來了,這下她直接撲到了信之身上,再次放聲大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一串的腳步聲並開門的動靜,信之心想救星來了,卻沒成想來的根本就不是秦安恕跟葉鍾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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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徵一進屋,就看到了個從沒見過的姑娘,可卻壓根沒見到女兒鍾玉跟安恕,不光是他,就連其他幾人都有些怔愣,暗地裡思慮着莫不是趙管事她看走眼了?邵敬潭見此,直接出了木屋去外面查探行蹤痕跡去了。。。
葉徵卻快步來到牀邊,又來回轉了一圈,之後就耐着性子走到了英子身邊,信之有些尷尬地往後退了退,英子懵懂地擡起了頭,就看見眼前籠下來了一片暗影,揹着光這麼看過去依稀是個高大的男人的樣子,她擡了袖子又抹了抹眼角,纔看出了這人是誰。
小丫頭知道這位是她玉姐姐的爹,營裡最冷厲嚴肅的那麼一號人物,這會兒也看不清他是什麼臉色,就覺得這個陰影給人帶來了很大的威壓,就連信之也算在內,倆人都不敢發出什麼動靜了。
英子在葉徵面前,恐懼就完全蓋過了委屈,等氣喘勻了才抽抽搭搭地喊了一聲:“葉叔。”
這會兒邵敬潭已經快速在外面轉了一圈,他又繞回到了屋內,圍着炭盆四處看了看,眼尖地在地上發現了那枚飛蝗石,他將它拾起來攤在了手心裡,這才向周圍的衆人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我剛在地上發現了這枚飛蝗石,估計她們是讓人給劫走了,是誰做的還不清楚,來人應該不會少於兩個,西邊的那片松林裡有車轍跟馬匹的痕跡,出林子的那條路上也有一道馬車碾過的印痕,看樣子應該是奔着出城的方向去了。。。”
單猛一聽這個,兩道粗眉一橫,那對虎目瞪得溜圓,直接罵了出來:“操他奶奶的,那幫狗孃養的們,連殺帶搶的還不夠,纔多大點的丫頭們也要劫了去。。。”他說到這兒,突覺不妥,又往葉徵的方向睨了一眼,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凜冽氣勢讓他乖乖吞掉了後面的話,再不敢多言了。。。
若要按單猛這麼推測,秦安恕跟葉鍾玉就成了被北戎給擄走的了,但邵敬潭可不是這麼想的,這事要是北戎做下的,不會單隻擄走她們兩個,還留幾個姑娘在木屋裡;而且林子裡藏着的那輛馬車也不像是北戎能幹出來的事兒,他們要真想擄人,直接抄人上馬就帶走了,使用馬車的目的肯定是想要秘密將人運走,不欲外人得知。
所以這裡面肯定還有些什麼是自己遺漏了的。。。
他又細細思索了一會兒,電光火石間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段早已被他忽略了的情節。
是了!一定是那位淳親王,要說還有什麼人一直想要得到她,那就肯定非京中那位莫屬了,可若說是莫永淳做的,又爲什麼要將葉鍾玉也一併帶走呢?
他劍眉深索,想着想着,餘光就掃到了倒在角落裡的齊玫,他知道這個姑娘向來跟秦安恕寸步不離,如果秦安恕當真隨了那位王爺回京,應該也會將她那位婢女一起帶上,難不成。。。她這次離開,也是被迫的?
邵敬潭兩手抱臂隱在屋子的角落裡,臉上浮現出了冷硬又決然的神色,渾身的戾氣也正在一點一點地彌散出來。這樁事發生的實在是太過離奇,這許多的謎團看來只有找着當事人才能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