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出生

196 出生

雖然這九個多月來,每個人心裡都做了準備,可是真的等着這一天到來後,心裡還是忍不住的直髮慌,就覺得雙手雙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岑媽媽畢竟是有經驗的,一陣呼喝一衆人好歹穩了穩。

本來是準備了耳房的,古代的人覺得生產是件污穢的事情,許多講究有條件的人家,便會單獨準備一間產室,析秋卻覺得耳房在院子裡頭來來去去的搬東西格外的麻煩,便讓岑媽媽將稍間收拾了出來,在裡頭裝飾準備了一番,這會兒正好用上。

“穩婆來了。”岑媽媽扶住析秋往房裡走:“這頭一胎時間長,大家都不要着急。”

阮靜柳臉沉如水,當初江氏生產她也經歷過,便是那幾年她遊醫也曾幫人接生過孩子,可卻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緊張的,她扶着的析秋的手忍不住的就抖了起來,回頭對綰兒說:“將我的藥箱拿來,先前煮好的剪刀,棉布,燒酒通通搬進來!”

走了幾步,頭一陣的收縮已經過去了,析秋緩了口氣在牀前停了下來,這會兒就感受到阮靜柳不停顫抖的手,不由笑了起來:“靜柳姐,岑媽媽說恐怕還早的很,您不要緊張。”

阮靜柳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快去躺着。”

析秋雖不算是產科的護士,可當年她實習時也是每個科都待過,比起生孩子來析秋或許比阮靜柳還有經驗一些,她點了頭回頭對白着臉的春柳和碧槐吩咐道:“讓廚房給我準備點吃的,還有去備了糖和參片來。”

春柳立刻點頭應是,和碧槐兩人小跑出了門。

岑媽媽扶着析秋躺下來,這邊兩個穩婆掀了簾子進來,岑媽媽幫析秋將裙子脫了,兩個穩婆一個瘦瘦高高的姓蔡,低頭去檢查羊水和落紅,一個略胖些的姓王,就左右去摸析秋的肚子,阮靜柳則搭了析秋的脈。

“落紅了。”蔡穩婆擦了手,擡頭看向析秋道:“恐怕還早的很,這會兒不過才落紅而已。”另外一個王穩婆也是點了頭道:“胎下去了,夫人先趁這時間好好歇一歇,養好了精神,以我的經驗恐怕要到夜裡才能生出來。”

析秋點着頭這會兒沒有陣痛,她靠在迎枕上吩咐道:“去將先前準備好的東西都搬來,免得一會兒手忙腳亂的……”岑媽媽應是,析秋便閉上眼睛靠在哪裡養神,剛閉上眼睛,第二波的宮縮又來了,析秋緊緊蹙了眉頭抓住了身下的牀單。

這一次,比上次要疼上許多。

她睜開眼睛抓住阮靜柳的手,擰了眉頭道:“靜柳姐,一會兒你不要出去,在這裡陪着我。”

阮靜柳怔了一怔,點頭回道:“知道了。”說完,拿了帕子給析秋擦額頭上的汗。

析秋鬆了手閉上眼睛,這邊春柳提了食盒進來:“容媽媽說別的也別吃,就吃雞蛋最好。”說着打開食盒,露出裡面一個青花大瓷碗,頓時滿室裡的香味瀰漫:“是用雞湯煮的三個荷包蛋,又泡了點油餅在裡頭。”

析秋點了頭,靠坐了起來等着這陣痛過去,她就着大海碗西里呼嚕的將一碗的東西吃的乾乾淨淨,阮靜柳看着暗暗咋舌,便是兩個穩婆也是心中驚了一驚,春柳見析秋全部不由問道:“你……還要不要再來點?”

“不用。”她是怕待會兒沒力氣生,說的要到晚上,這會兒宮縮間隔時間長,待會兒緊密了她恐怕連說話都沒力氣,哪裡有力氣吃東西,又看向房裡幾個人:“你們也輪流着去吃些東西吧,不用都在這裡守着。”

兩個穩婆朝析秋看來,又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她們幫人接生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如四夫人這樣鎮定的產婦,心裡頭暗暗讚歎,點頭道:“那我們輪流去吃飯,夫人先休息一會兒。”

析秋點頭,阮靜柳擰了眉頭道:“你睡會兒,我在這裡陪着你。”析秋應了又閉上了眼睛。

岑媽媽站在院子門口,見徐天青還沒離開,不由問道:“徐大爺,您還有什麼事嗎?”徐天青有些不安的看了眼正房,小心問道:“裡面……怎麼樣了?”

“還沒正式發作。”岑媽媽笑着道:“您不用擔心。”

徐天青聽着就鬆了口氣,指了指外頭道:“我……在這裡等會兒,你去忙着吧。”他知道生孩的兇險,蕭四郎又不在家,他想守在外面,便是有個什麼事說不定也能幫一幫。

岑媽媽聽着就頓了頓,頗有深意的看了眼滿臉不安又顯得有些期待的徐天青,想了想道:“那大爺不如到後面的院子歇會兒吧,這邊有什麼情況您那邊也能知道,可好?”

徐天青聽着,知道他畢竟是外男,想了想道:“那有勞媽媽了。”岑媽媽笑着指了個小丫頭帶着徐天青去後面的院子裡等着。

岑媽媽見徐天青離開,又讓人將天誠找來,看着他吩咐道:“夫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作,你找人趕緊去侯府回一聲,再去城北跑一趟告訴佟家大奶奶……”天誠聽着就是腿腳一抖,有些站不穩的就問道:“那……那四爺還沒有回來,怎麼辦。”

“四爺回來也沒用。”岑媽媽眼睛一瞪天誠,慍怒道:“難道四爺還能幫夫人生孩子?還不快去!”

天誠忙點着頭,飛快的跑去了外院。

岑媽媽又指了個小丫頭:“你去外院,告訴宋先生一聲,今兒兩位小爺就留在他那邊吃午飯吧!”兩個孩子小,瞧見夫人這樣還不知會被嚇成什麼樣子。

臨近的中午的時候,太夫人由紫薇和碧蓮扶着進來了,大夫人因爲是孀居只派了身邊的唐媽媽隨着來了。岑媽媽迎過去,太夫人就焦急的問道:“這會兒怎麼樣了?”

“見了紅,可還沒動靜。”岑媽媽就將前頭的事情和太夫人說了一遍:“夫人吃了東西,這會兒正躺着休息,張醫女在裡頭。”

“我去瞧瞧。”太夫人手中緊緊捻着佛珠擡腳就進了院子的門,一路過了穿堂,岑媽媽在一邊道:“肚子是墜了,可還沒有動靜可能要等到晚上了。”

太夫人緊緊擰了眉頭,她知道頭胎時間都不會短,邊走邊問道:“老四呢,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呢。聽說今天到城外,後日進城!”岑媽媽扶着太夫人上了臺階,太夫人聽着就停了腳步,她昨日到現在一直養病,這會兒也才吃了藥出來,朝中的事也不清楚,不由不悅道:“去,讓人通知老四,讓他回來,這頭一胎析秋心裡頭定是沒底,他在也能穩一穩她的心。”

岑媽媽有些猶豫,就將聖上的聖旨的事兒說了一遍,有些不安的道:“奴婢仔細想過,不如偷偷讓人帶口信出去,不知道四爺有沒有辦法回來。”

太夫人略作沉吟,點了頭道:“讓天誠跑一趟衙門,讓侯爺遞了摺子去宮裡!”

岑媽媽聽着就笑了起來,點頭應了。

太夫人跨進門裡,就瞧見析秋閉着眼睛躺在哪裡,阮靜柳坐在一邊守着,碧槐和碧梧兩個小丫頭輕手輕腳的在收拾一會兒生產要用的東西,很安靜……有條不紊的樣子,太夫人點了點頭,讚賞的看了眼析秋。

阮靜柳見到太夫人就站了起來,太夫人擺着手道:“你快坐吧,一會兒還要勞累你呢。”

阮靜柳點了點頭,依舊在牀前坐了下來,太夫人就坐在牀邊看着析秋,瘦瘦的臉上皺在了一起,彷彿聽到了動靜大大的杏眼睜開,立刻露出一絲笑容來:“娘,您怎麼來了,您身子好了?”

“吃了藥來的,你生孩子我哪裡能在家裡呆着住。”說着給析秋掖了掖被子,笑着道:“這會兒生剛剛好,天氣逐漸暖和又不怎麼熱,來年孩子穿着單衣學走路也輕便的很……”

析秋聽着點頭,太夫人就握着析秋的手寬慰道:“一會兒發作起來,你也不要慌,按照穩婆說的去做,一步一步來……我就在外面!”

“知道了,娘。”析秋點着頭:“您去隔壁坐着吧,千萬別累着您了。”

太夫人點了頭,唐媽媽也笑着過來,看着析秋道:“我們夫人不能過來……”

“我知道。”析秋笑着點頭,領會大夫人的意思:“唐媽媽陪着娘去隔壁歇着吧,還不知什麼時候生,總不能一家人都熬着等吧。”

碧槐和碧梧扶着太夫人,和唐媽媽一起,幾個人出了稍間去了次間裡歇着等。

兩個穩婆吃了飯過來,又摸了摸析秋的肚子,蔡婆子搖着頭道:“恐怕還要再等等!”析秋擰了眉頭看向阮靜柳:“不然我在房裡走動走動吧,也有益於助產。”

阮靜柳覺得有道理,便點頭上來扶析秋,兩個穩婆卻是嚇的不輕:“夫人,這可使不得,你這都快生了,孩子可卡在肚子上不不下的,若是走動傷着孩子怎麼辦。”

她們大概的意思,是說孩子這會兒已經掉下來了,在盆腔盆骨那邊卡着,一走路兩腿動就容易挫傷孩子,析秋也不去反駁她們,擺了擺手道:“我心中有數。”便由阮靜柳扶着在房裡來回的慢步走着。

兩個穩婆瞧着額頭的汗密密的滲出來。

走了一會兒,陣痛再次開始,析秋有些受不住便又上了牀躺着,如此周而復始,一直到傍晚還依舊是沒有動靜。

析秋在房裡聽到敏哥兒和鑫哥兒說話的聲音,她朝外面看了看,沒見到敏哥兒衝進來,阮靜柳幫她擦着汗寬解道:“太夫人在,會照顧她們的。”

析秋應是,這邊江氏和佟析硯來了,江氏掀了簾子風風火火的進來,留了佟析硯在外面等着,江氏一進來就問道:“聽說只見了紅,還沒什麼動靜是吧。”

“嗯,早上見了紅,也不知什麼時候能生出來。”有人見紅三五天也不見有生產的跡象,有人前頭見紅後面就開始有動靜……不一相同。

江氏安慰析秋:“你要多吃些東西,我上次就是這樣,生的時間長了又緊張又痛,我哪裡有心思吃,可是真倒生的時候,卻是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不知道多難受。”江氏說完,春柳就笑着接了話:“夫人可是吃了三五次的東西,每次吃的都是平時吃的兩三倍呢。”

江氏聽着就笑了起來,將析秋額頭上的碎髮捋去耳後:“還是你聰明!”析秋也笑了起來,問道:“四姐姐在外頭?”

“嗯,我讓她不要進來的。”江氏說着目光閃了閃,佟析硯的身份還是有些……析秋目光也動了動,看向江氏道:“哪裡有這麼多規矩,你讓她在外面,這會兒還不知着急成什麼樣兒了。”

析秋話落,門簾子被人掀開,佟析硯果然大步跨了進來,目光緊盯着析秋問道:“你還好吧,這會兒有什麼反應?”

幾個人陪着析秋笑鬧了一陣,緊繃的氣氛總算好了一些,江氏和佟析硯聽說太夫人在這裡,便起身去給太夫人打招呼。

房裡剩下析秋和阮靜柳兩人,阮靜柳擰了眉頭道:“大督都可說了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析秋搖了搖頭回道:“說是在城外紮營等候聖上召見,許是三天後吧。”

阮靜柳目光動了動,又給析秋搭脈,邊道:“讓人去城外告訴他,若不然遞了牌子去宮裡,請聖意召他回來也成,那麼多將士怎麼就少了他不行!”

現在不同以前,聖上到底什麼心思他們都沒有弄清楚,蕭四郎在朝中還是謹慎些好。

阮靜柳見析秋沒有說話,不由瞪了眼她,沒再說什麼……

兩個孩子哄的睡着了,太夫人轉頭和唐媽媽說話:“趁着還沒有宵禁,你回去一趟吧,讓玉真也寬寬心,免得她在家裡頭擔心。”

唐媽媽應是,提着燈籠出了門。

整個院子裡都靜悄悄,忽然的,就聽到稍間裡聽着一聲尖叫,太夫人一個激靈從玫瑰牀上站了起來,對紫薇道:“你去瞧瞧,可是有動靜了。”

“是!”紫薇出了門,不一會兒就跑了回來,回道:“說是羊水破了,已經發作了?”

太夫人有經驗,聽着就便皺了皺眉頭和江氏互看了眼……

佟析硯不明白,不由問道:“怎麼了?”

析秋這邊一波一波的陣痛襲來,她抓着阮靜柳的手看向穩婆道:“確認是羊水破了?”

“是的!”穩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析秋對他們專業性的質疑,只覺得奇怪夫人明明是頭胎,卻是什麼都懂的樣子。

析秋能感受到身下溼漉漉的感覺,不斷有東西流在牀單上,她變了臉色沉了臉問道:“那宮口呢,宮口開了沒有?”

“宮口……”穩婆額頭上的汗簌簌的流,忐忑的回道:“宮……宮口還沒有開。”

析秋的心已經沉了下來,阮靜柳也變了臉色,羊水是胎兒在子宮中不可缺少的東西,一般羊水破裂宮口也就開了,孩子也會在短時間內生出來,可析秋的羊水破了,可宮口卻沒有半點反應。

能有什麼辦法?析秋緊緊蹙了眉頭,一邊忍着痛一邊回憶着婦產時的知識,可這個時候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阮靜柳緊緊蹙了眉頭,安慰她:“彆着急,還有時間。”

“別急,都別急,快生了!”王婆子目光閃爍,連她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析秋心涼如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樣下去的後果,即便是到最後孩子生出來,也會因爲沒有羊水導致缺氧因次而衍生其它的任何可能性的併發症,例如腦癱……她不敢想象這樣的局面……

她擡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淚如雨下,腦中不斷回放着上一世的點點滴滴……

難產,這個詞在她懷孕之時就想過許多次,在古代女人生產便如在鬼門關前走一遭,風險之大就像她曾經戲言,如獨自一人在高速公路上溜達一樣,危險無時無刻不在,她一直以爲自己是幸運的,不管前面十幾年在佟家過的好不好,可是她還活着,從異世轉生而來帶着前一世的記憶,她覺得她非常幸運,在她做了許多的準備後,總覺得這樣的情況不會發生,存着僥倖心理,可是現在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她和孩子的身上。

難道她和她的孩子要死在這裡?

不,她不甘心。

上一世她努力拼搏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可是生命卻止步與惡症,將她所有的努力化作焚燒爐內的那一縷灰塵,一絲青煙……這一世呢,她想努力活着,她不甘心和上一世一樣,什麼都沒有,眼見着她想要的幸福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之時一切化作如夢泡影。

她是被命運捉弄了嗎。

析秋的眼淚忍不住便落了下來,她低着頭看着肚子:“寶寶……你要媽媽一起努力啊。”

兩個穩婆輪番着檢查宮口,每一次檢查臉色就會變的更加的惶恐不安,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每個人都彷彿在火上煎着。

連最初的宮縮反應都漸漸沒有了……

“有沒有別的辦法。”阮靜柳拉住其中一個穩婆:“總不能這樣一直等着吧?若是到明天早上還沒有開宮口呢。”說着她不等穩婆說話,她自己卻先想起來:“對,對,催產湯……”沒了平時的冷漠鎮定,她說着,快速走到桌前從箱子裡拿了一包藥出來掀了簾子出去,找到匆匆忙忙回來的岑媽媽道:“去煎了藥來。”

岑媽媽臉色一變,看向面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阮靜柳緊緊擰了眉頭,道:“可能會難產,先煎了喝了再說。”岑媽媽聽着幾乎一個沒站穩從臺階上栽了下去,她扶住了牆壁臉色蒼白的點着頭道:“這……就去。”

春柳和碧槐進來,看到兩個穩婆的臉色,兩個人頓時就嚇的只知道哭,一個守着一邊握着析秋的手。

阮靜柳站在門口,對着院子裡喝道:“去,把四爺請回來。”

太夫人和江氏以及佟析硯從隔壁出來,太夫人就回頭對紫薇道:“你帶着人去找侯爺,看看那邊什麼情況!”紫薇應是,飛快的出了門。

徐天青站在院子門口,聽着裡頭的動靜,心驚的砰砰的跳,見門裡有小丫頭飛奔出來,他心便是一提……

六妹妹難產?

徐天青緊緊攥住了拳頭,她這個時候一定很脆弱無助吧!

想了想,他轉身就朝外院而去直接去了馬房,也不打招呼在馬房裡牽了馬翻身就上去朝院外飛奔而去。

府裡的人都認識他,也就沒有攔着他牽馬,這會兒他騎着馬黑燈瞎火一路飛奔出去,衆人皆是驚慌的跳開,徐天青便走便喊道:“開門!”

慌亂之間有人開了門。

這時候已經宵禁了,街面上一個人都沒有,他一路朝城門飛奔而去,巡邏的侍衛瞧見夜半有人縱馬街市狂奔,頓時就擁了過來攔住了他。

徐天青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門,滿臉的焦急:“快放我出城,我有重要的事要稟報蕭大督都。”

侍衛們滿面的狐疑,將他圍的更緊。

城外三十里的軍帳中,蕭四郎手下不停將明日一應事情安排妥當,副將進來幫他換了茶,小聲道:“督都夜深了,您休息會兒吧。”這一路趕着,原本要一個月的腳程,他們硬生生縮短了一半,這會兒人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大家一個個都恨不得枕頭長在腦袋上,大督都卻連夜熬着處理軍務!

他仔細算過,大督都這已經是三夜沒有閤眼了。

蕭四郎頭也不擡,回道:“我沒事,你去忙吧。”手下卻是不停,心裡忍不住便一陣陣莫名的發慌,他擡頭問道:“城中可有什麼事傳出來,或是有人來找我?”

“沒有!”副將回道。

蕭四郎蹙了眉頭,揮了揮手,卻怎麼也坐不住,只覺得心裡彷彿着了火一樣的難受,他騰的一下站起來大步就朝外走去,副將守在門口見蕭四郎出來,輕聲問道:“督都,您有事吩咐?”

“我進城一趟。”他說完,負手就朝馬房走去,副將聽着就是一驚,連忙壓着聲音道:“聖旨讓我們三日後進京,督都,您現在進城就是違抗聖命啊。”

蕭延誠轉過頭來,面露戾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皇城中,蕭延亦焦急的等在外頭,常公公小心的關了門出來,問道:“侯爺,這麼晚了您可是有事?”

“常公公,下午我的遞的摺子聖上可看過了?”蕭延亦小聲的問道,語氣有難掩的焦急。

常公公小心的回頭看了眼鳳梧宮裡,回蕭延亦的話:“聖上一晚在看江南和衛輝的摺子,侯爺的摺子這會兒還放在龍案上呢。”說着一頓走進一步:“您可是有什麼緊要的事。”

若沒有緊要的事,也不可能大半夜到宮裡來。

蕭延亦緊緊擰了眉頭,一向溫潤的臉上滿是焦躁的情緒:“是我四弟……四弟妹今日生產,望聖上傳四弟先進城來……”

“四夫人生產?”常公公聽着一愣,蕭延亦便點頭有些語調不穩:“母子兇險!”

“您稍等等!”常公公聽着就轉身去推門,宮門緩緩開了一條縫隙,可還不等他進去,裡頭就傳來聖上的怒喝聲:“滾出去!”

常公公一愣,聖上今晚看了江南的摺子,閔家抓了許多百姓拴在城樓之上,若是黃達攻城這些百姓就是箭靶,還揚言要引運河的水淹城。黃達此刻正在城樓下雙方對峙,聖上爲此事大怒,便是連蕭大督都回京的喜訊都沖淡了不少。

“是!”常公公在門口便是一抖,哪裡還敢進去,迅速退了出來,面露歉意的看向蕭延亦:“侯爺……您看……”

蕭延亦緊緊蹙了眉頭,看了眼已經熄了燈的大殿,眉頭一橫朝常公公去看一眼,沉聲道:“本侯就在此等聖上吧。”說着一頓又道:“有些口渴,能否勞煩公公尋杯茶水來?”

常公公深看了眼蕭延亦,面色一正,點了頭道:“侯爺稍等!”說着手中的佛塵一揮,將門口的兩個小內侍也一併帶走了。

蕭延亦目光一動,露出破釜沉舟的樣子,想也不想就去推殿門:“聖上,微臣宣寧侯蕭延亦,有事求見!”

江氏鐵青了臉,她自己難產她太知道其中的兇險,佟析硯則是經歷過江氏的生產經過,聞言臉色就白了起來:“怎……怎麼會這樣。”說着看向太夫人:“上……上次給大……大嫂接生的文太夫呢,把他請過來啊。”

太夫人面沉如水,搖了頭道:“榮郡王出事之時,文大夫就已經在郡王府中自縊了。”實際上,郡王府中沒有一個人活着走出來的。

“六妹妹。”佟析硯聽着掀了簾子就跑了進去,眼淚落了下來,見析秋躺在牀上閉着眼睛擰着眉頭:“沒事的,一定沒事的,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析秋胡亂的點了頭,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和她說話,正好岑媽媽煎好了藥進來,析秋半躺着一飲而盡。

時間彷彿在慢慢挪過去,大家都在等待催產湯藥能起作用,析秋睜開眼睛問向春柳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春柳看了眼懷錶:“戍時三刻。”

宮縮徹底消失了。

析秋已經完全不抱希望了,她擰了眉頭看向穩婆,聲音沉沉的問道:“你們還有什麼辦法?”

兩個穩婆幾乎有些站不穩了,自羊水破了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夫人的宮口還是沒有一點動靜,若是再過一會兒沒有動靜,裡頭的孩子只怕也難保了,胎兒一旦保不住想要再生出來就要用虎狼之藥,女人用了虎狼之藥往後夫人再生,恐怕就難了。

兩個穩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裡是大都督府,若是今晚夫人出了什麼事,她們這些人恐怕一個也活不了,與其都是死不如拼上一拼或許還有一線的生機也未可知。

蔡婆子穩了心神,就朝析秋看去。

正好太夫人由江氏扶着進來,大家也顧不得避忌,這個時候人多彷彿也能互相穩住心神。

太夫人站在門口,衆人也朝穩婆看去。

兩個穩婆就跪在了地上,滿臉惶恐不安結結巴巴的回道:“以……以前也見過這樣的情況,羊水破了卻沒有生出來……”說着頓了頓不安的看了眼太夫人:“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還不待析秋和太夫人說話,佟析硯騰的一下站起來,指着穩婆罵道:“什麼保大人還是保孩子,要你們何用!”說完紅了眼睛:“便是如此,也該是保大人才是。”

江氏擰了眉頭:“四妹!”一頓:“讓她把話說完。”

這裡還有太夫人呢,六姑爺不在,六妹已經是蕭家的人,能發言做決定的人就只有太夫人。

阮靜柳靜靜擰了眉頭。

太夫人聞言身子便是一抖,閉了眼睛又緩緩睜開露出是上位者的威懾:“你說說,保大人如何,保孩子又如何?”

兩個穩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支支吾吾的回道:“若是保……保孩子,就……”她看向析秋:“就用剪刀將夫人的肚子剪開……”太夫人即便是聽說過,可是這會兒還是忍不住眼前黑了黑,勉強撐着,耳邊又聽穩婆道:“若是保……大人,就用剪刀……將孩子剪碎了,拿出來。”

“住口!”阮靜柳先是出聲喝住穩婆,佟析硯跳起來怒道:“合着你們除了用剪刀就一點法子也沒有了?”這果然是隻能保一個的法子,保大人孩子必死,保孩子大人也是必死無疑。

江氏和碧蓮扶住了太夫人,太夫人沉吟的閉上了眼睛,滿臉的頹然……爲什麼蕭家的子嗣就這樣艱難。

太夫人佈滿滄桑的眼中,眼淚便順着面頰流了下來。

兩個穩婆被佟析硯和阮靜柳前後一喝,嚇的癱坐在了地上。

析秋面沉如水,就這樣安靜了下來,她摸着沒有動靜的肚子,心已經徹底涼了,她懷了近十月的孩子……她不能和上一世一樣,連走時便如風中的落葉一般,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沒有人記得她,沒有任何東西牽掛……

她看向太夫人,問道:“四爺呢,四爺回來了沒有!”

江氏鬆了太夫人,眼淚已經簌簌的流個不停,她快速的抹了眼淚,回道:“我去,我去外面看看四姑爺回來了沒有!”

說完,飛快的掀了簾子出去。

佟析硯和春柳碧梧幾個趴在牀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娘!”析秋開口看向太夫人,緩緩吐出幾個字:“保孩子!”這是她生命的延續,如果真的沒有選擇,如果真的無能爲力,她可以死但是孩子不可以,

所有人身子便是一怔,佟析硯搖着頭:“不行,不行!”卻是一句話說不出來,哽咽着半天又道:“一定還有辦法的。”說完,滿臉期望的朝阮靜柳看去,期待她能有什麼好法子,可術業有專攻,便是醫術高超的阮靜柳也不可能所有的都有把握,也是滿臉灰敗的站在哪裡。

佟析硯哭聲更大。

太夫人擰了眉頭,腳彷彿灌了鉛一樣走到牀前,握住析秋手老淚縱橫:“傻孩子,孩子還可以再有,我們把身子養好,再加再生好不好!”說完不待析秋說話,就看向穩婆斬釘截鐵的道:“保大人!”

“不要!”析秋緊緊攥住太夫人的手:“娘,他是我的孩子,我每日和他說話,他那麼懶有時候聽見我說話還能還裡面動一下來回應我,他有生命,我們不能這樣剝奪他生存的權利。”

太夫人摸着析秋的臉,心疼的無以復加:“不要再說了,娘明白你的意思,孩子雖好可總比不上你啊。”

析秋眼淚也落了下來,只覺得滿心悲涼,搖着頭道:“娘,您就聽我的……娘,我只想拜託您一件事,這個孩子以後還勞煩您照養,將他養在您的膝下,行不行?”將來若是蕭四郎再娶,她的孩子有太夫人護着,也不至於無人看顧,說着一頓又道:“若是將來您的身子不行,就……就將他……”說着語不成聲:“將他過繼給大嫂,四爺將來還能……還能再有嫡子,把他給大嫂也能和她做個伴。”

太夫人搖着頭,眼淚再也止不住。

阮靜柳握着拳頭,指甲掐進手心中,她看着析秋和太夫人說着話,忽然開口道:“析秋,還有一個辦法!”

大家聞言一怔,朝阮靜柳看去。

阮靜柳便靜靜的道:“剖腹取出胎兒,你……還有一線生機。”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每字每句都是從齒間說出來。

剖腹?

析秋不是沒有想過,可是現在的醫療水平,沒有麻醉沒有消毒什麼都沒有……

阮靜柳所說的一線生機又有多少呢。

太夫人看向阮靜柳:“張醫女,你……”阮靜柳擰了眉頭,聲音沉沉的道:“不試一試又怎麼會知道。”

她瞭解析秋的個性,也能感同身受,若是她,她也會選擇保住孩子吧,若是真的將懷胎十月孩子從自己的體內絞的血肉模糊的取出來,她就是活着,這一輩也會活在愧疚和自責之中。

所以,析秋的選擇,她尊重也能理解。

太夫人擺着手:“都不要說了,聽我的,保大人!”不容置疑。

“娘!”析秋哽咽看着太夫人:“讓靜柳姐試一試吧,您知道她的醫術,她不會胡亂說話的。”

太夫人身體震住,喃喃的看着已然下了決心的析秋,又去看同樣宛如赴死一樣卻沉靜異常的阮靜柳……

“真的有把握?”佟析硯期待的看向阮靜柳,彷彿她是有仙術的神仙,輕輕吹一口氣就能化腐朽爲神奇。

阮靜柳擰了眉頭,並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回道:“試一試。”說着一頓:“春柳綰兒留下,你們都出去吧。”

“析秋!”太夫人滿臉的不捨:“你真的要這麼做?”

析秋聞言沉沉的點了點頭,肚子裡的反應她體會最直接,宮口不開羊水已破,若是再拖孩子存活的機率就會越小:“四姐,麻煩你扶娘出去!”

佟析硯抹着眼淚點了頭,去挽住太夫人勸着道:“太夫人,我們去外面等吧,張醫女醫術了得,一定能想到辦法。”

太夫人被佟析硯扶着出去,又站在門口看向躺在牀上的析秋,沉吟了一字一句道:“秋丫頭,我便是拼了老命,也會將幾個孩子撫養成人。”

這是她的保證和承諾。

析秋點了點頭,眼淚落了下來!

兩個穩婆面如死灰,她們不敢想象剖腹取出孩子,大人還有活的機會,彷彿看異類一樣看着阮靜柳,失魂落魄的退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阮靜柳和析秋,春柳和綰兒守在一邊抹着眼淚。

阮靜柳在析秋牀邊坐了下來,握着她的手:“……你怕不怕?”

析秋悽然一笑,點了頭道:“只是再死一次而已。”

阮靜柳看着她,緊緊攥着她的手,笑的淒涼道:“那好,我們便豁出命博一次。”說着一頓:“別怕,便是死……我也陪你一起去。”

“你可不能死。”析秋笑着道:“將來還要靠你照拂他呢。”

阮靜柳沒有說話,點了頭道:“那我們開始吧。”說完深看了析秋一眼,轉頭對綰兒和春柳吩咐道:“熱水,燒酒,爐子,麻醉……”

話落,三個人忙活起來。

析秋閉着眼睛,眼角的淚流了下來,不期然的眼眸就落在門口的簾子上。

蕭四郎,蕭四郎……

你回來了嗎,還能再見你一面?若是我走了你能善待我們的孩子吧。

蕭四郎,蕭四郎……

若是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就當沒有遇見我,娶妻生子安穩的過着屬於你的日子,我們相遇雖是短暫,我不確定能在你心裡留下多少痕跡,希望沒有一點也不要有,這樣,至少能在我走後,你沒有那麼傷心……

我不算白來一趟,我們不算白做了夫妻,留了孩子也是我存在過的證明,給你留個念想吧!

她睜開眼睛,看向站在牀前臉色沉沉的阮靜柳,兩人對視一眼,阮靜柳沉沉的道:“我要開始了……”

析秋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知道,這樣做的結果的是什麼。

彷彿生離,彷彿死別,卻沒有告別。

“夫人!”春柳捂住嘴低聲哭了起來不敢看。

阮靜柳慢慢解開析秋的衣裳,露出她圓圓的高高隆起的肚子。

綰兒拿了沾了阮靜柳自己配置的麻醉劑,又拿了鍼灸過來:“四夫人,奴婢要給您施針。”

析秋點了頭。

綰兒拿了針頭要去鍼灸……阮靜柳彎腰抱住析秋,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麼。

析秋眉頭一擰驚訝的看向她,阮靜柳輕笑了笑,第一次露出俏皮的樣子,晃了晃手中的刀片,沒有再說話……

屋子裡安靜的落針可聞。

院子裡也是一片死寂,彷彿大家的每一次呼吸,都如放大了數倍。

阮靜柳洗手消毒,綰兒拿針欲刺。

就在這時,院子裡響起一聲驚呼聲:“四爺,四爺回來!”緊接着響起一陣陣紛亂的腳步聲。

綰兒的手一頓朝析秋看去,析秋眼眸中露出一絲欣喜。

聽到穩婆的聲音:“四爺……四爺,產房污穢之地,您不能進去啊。”

“滾開!”蕭四郎沉沉的聲音,話落,他人已經掀了簾子進來,步子之大彷彿一步就欲到析秋身邊,平日從容不迫威懾沉冷的步伐,此一刻卻顯得凌亂漂浮:“丫頭!”迫不及待的聲音,蕭四郎已經走到牀前。

析秋憋了許久的眼淚落了下來:“四爺!”

蕭四郎看着析秋,她調皮時沉穩時哭泣時彷徨時每一種的情緒和表情他都見過,卻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析秋,那樣的絕望,彷彿臨死前的告別。

他心中劇痛,粗大的手掌一把握住析秋的手,轉頭看向阮靜柳:“到底怎麼回事?”

阮靜柳就飛快的將情況說了一遍,蕭四郎越聽臉色越沉,析秋緊接着道:“四爺,您不要說話,就聽妾身這一次!”

“不行!”想也不想,蕭四郎站了起來,看向阮靜柳:“沒有別的辦法了?”

阮靜柳看着蕭四郎就點了點頭。

蕭四郎身體幾不可聞的就晃了晃,緊緊擰了眉頭,低頭看着析秋握着她的手依舊沒有放開,他重新蹲在牀前,不容旁人半分質疑的便道:“保大人!”說完,看向阮靜柳:“你若沒有辦法,就請太醫來!”

蕭四郎對阮靜柳一向禮遇尊敬,這是第一次和她這樣說話。

阮靜柳卻沒有生氣,她和蕭四郎一樣當然希望母子平安,可是這樣的情況,太醫來了也不會有辦法的。

門口,太夫人聽見裡面的爭執,帶着穩婆又走了進來。

穩婆又走到析秋的下身去看,用手輕輕去在析秋的肚子上打着圈按摩着……

場面又再次凝滯下來。

“四爺……”析秋想要去勸蕭四郎,蕭四郎卻是半分不聽她解釋,半抱着她,將臉貼在她臉上,輕輕的道:“丫頭,聽我的,不要怕……有我在!”說着,有什麼冰涼涼的東西落在析秋的面頰上,和她的眼淚溶爲了一體:“我……不能沒有你!”

析秋只覺得心中一陣劇痛,她瞪着屋頂忽然就覺得上天怎麼就這樣的不公平。

爲什麼要這樣的折磨她。給了她重生,卻又這樣無情的將一切又都收回去。

若是她不曾擁有,便沒有如今的割捨分離,這樣的撕心裂肺。

穩婆的手在她肚子上揉着,阮靜柳看着穩婆的動作,便也擰了眉頭,扔了手中的刀也開始和婆子一起揉着,忽然間,析秋就覺得這個法子可能有效,按摩子宮的法子只要手法不重,能有助宮頸的收縮,也能去刺激胎兒。

她看向阮靜柳聲音嘶啞的道:“靜柳,再用點力!”

阮靜柳彷彿也想到了這層,和她對視一眼雙雙沒有說話,只點了頭。

旁邊的穩婆看着,也擼了袖子道:“讓奴婢來!”說着也上去,三個人拿捏着力道去按摩析秋的肚子。

蕭四郎抱着析秋半跪在牀前,所有人屏息靜氣的等着析秋的反應。

析秋瞪着眼睛,自己試着去縮肛縮宮……

就在這時,腹部再一次的宮縮傳來,劇烈的痛彷彿撕裂的身體一樣……

但是她卻是笑了起來,看着衆人就努力露出一個別扭的笑容來:“動……動了。”又看向蕭四郎:“四……四爺,寶寶動了!”

有人咚的一聲暈了過去,析秋只聽到江氏一聲驚呼:“太夫人!”她便被劇烈的痛淹沒了所有的感官。

蕭四郎握着她的手,抱着她在懷裡:“別怕,別怕!”他自己的手臂卻是劇烈的顫抖着,恨不得自己能代替析秋受這樣的痛。

“宮口開了!”一聲驚呼,蔡穩婆高呼一聲:“宮口開了,夫人,快了,快了!”

院子裡響起一陣歡呼聲。

王穩婆就走過來,抓住析秋的胳膊:“夫人,吸氣……呼吸……”在教析秋如何去配合胎兒。

析秋咬着牙齒,額頭上已經汗溼了一片,阮靜柳幫着穩婆,這個時候蕭四郎就顯得有些多餘,便退在另一邊,江氏也走了進來扶住析秋,抽着空隙在往析秋嘴裡塞軟軟的酥糖:“吃一些,吃一些有力氣!”嘴上是笑着說的,眼淚卻是啪啪的落在手背上。

析秋張着嘴,乾乾的酥糖粉末黏在乾裂的脣瓣上,她努力嚥下去,江氏又用勺子餵了她蔘湯……

蕭四郎站在產室的門口,負手立着仿若定格住的一幅畫,滿身的灰塵沒有洗淨,眼中卻又落了霧靄。

天際一抹紅光升起,將正個院子裡照亮。

也將院子門口站着的兩個,彷彿石雕一樣不知站了多久的兩個人影照的很清晰……

“哇!”就在這時,一聲宛若天籟,宛若救贖的哭聲自產房裡傳了了出來。

所有人停住動作,呆呆的朝產房看去。

緊接着蔡婆子掀了簾子扶住門框就大聲喊道:“生了,夫人生了!”

蕭四郎直覺眼前一瞬間黑了一黑,看向穩婆就問道:“夫人怎麼樣。”

穩婆愣了一愣,沒有想到大督都先問的是夫人,想了想回道:“夫人平安!”說着一頓討賞一樣的道:“恭喜督都,是位小公子,哭聲洪亮,好的很!”

她沒說完,蕭四郎已經和她擦身而過,進了房裡。

------題外話------

唉,終於生出來了,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