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衆人集合吃過早餐，繼續踏上旅途。
與昨天不同，本應坐在駕駛座上，負責上午車程的陸悠，此時正躺在後排坐位，閉目養神。
司機換成了蘇懷玉。。
一個多小時過去，日頭漸盛。
熾熱的陽光穿過車窗打在陸悠臉上，散去了僅餘的半縷睡意。
陸悠睜開雙眼，調整好坐姿，扭頭看向窗外飛逝的風景，問道：“到哪了現在？”
“不知道，我沒來過這地方。”
唐婉邊說邊拿出一瓶全新的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陸悠。
“給，剛起來喝點水比較好。”
“謝謝。”
陸悠接過水瓶，仰起頭，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清涼的水流一路直達胃裡，沖淡了口腔的苦澀，也滋潤了乾涸的喉嚨。
坐在副駕駛的鄧睿回頭看向陸悠，疑惑的問道：“陸大神，你是昨晚沒睡好嗎？”
陸悠不動聲色的掃了唐婉一眼，擰上礦泉水的瓶蓋，淡淡的回道：“酒店的牀太軟了，不習慣，睡不踏實。”
“你呢？昨晚睡得如何？”陸悠反問道。
“非常好！就沒睡過這麼舒適的牀！眼一閉一睜，就是第二天了！”
當然，要是沒有李瑜煩人就更完美了！
鄧睿暗暗想道。
“羨慕你們年輕人，身體好，倒頭就睡。”陸悠感慨道。
“難道你不是年輕人？”鄧睿好笑道。
陸悠搖搖頭，一手按着後腰，唏噓道：“不一樣的，等你家多出兩張喂不飽的嘴，你就明白了。”
“什麼意思？”鄧睿聽得一頭霧水。
唐婉撇頭看窗，默不作聲的給了陸悠一腳，耳朵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陸悠翹起嘴角，意味深長的說道：“以後你會知道的。”
車子繼續行駛了一段時間。
突然，導航傳來歡迎進入豫省地界的機械音。
唐婉擡頭望向前方，有些期待的說道：“豫省啊！我還是第一次來！也不知道這邊有什麼特色。”
陸悠抱着手臂想了想，說道：“偷井蓋算不算？”
唐婉：？
“什麼陳年老梗？怕不是比我還大！說點別的。”
陸悠又思考了一小會，說道：“那就只剩下獨樹一幟的高考難度了。”
“豫省高考用的什麼卷？”鄧睿好奇的問道。
“和我們一樣，全國一卷。”陸悠如實回道。
“既然卷子沒有不同，爲什麼還說豫省的高考難度獨樹一幟？”鄧睿一臉不解。
陸悠斟酌片刻，解釋道：“高考大致可分爲兩部分，一是上考場考試，二是學校錄取，豫省高考，難就難在第二部分。
衆所周知，高校的錄取政策對本省學生是有優待的，這也是爲什麼很多人都想要一個首都的本地戶口。
首都的985高校太多了，即便除去最頂尖的首都大學和五道口職業技術學院，剩下的幾家也能爆殺全國其他省份。
同樣的分數，同樣的排名，在首都能輕鬆上排名靠前的985，可放在豫省和我們月省，估計也就能穩個211。
不過比爛的話，我們還是贏豫省太多了，起碼我們那邊有雙鴨山和五山兩位985老大哥撐排面。
而且月省還是全國第一經濟大省，大企業多，如果在本地就業，一些好的雙非院校的競爭力也不比外省的211差。
豫省可就慘了，作爲一個大省，不僅沒有985院校，連211都只有一所，而且高考人數還是全國最多的省份，基數大，復讀人數也大，年年都捲到天上去。”
唐婉掏出手機，在百度上搜索一番，當即驚訝出聲。
“一百三十萬考生？比我們月省還多五十萬！真嚇人吧！”
鄧睿也立馬拿出手機搜索，看到那驚人的數據，嘖嘖稱奇，“估計那些能從豫省出來的考生，這輩子都不想回去了。”
“換我，我也不願，好不容易脫離苦海，沒道理又跳回去。”
唐婉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當看到首都的8所985和26所211，卻僅有五萬名高考生時，她將手機扔到一旁。
屬實沒眼看，看了也是給自己添堵，眼不見爲淨。
“不說這些了，聽着難受。聊點別的，豫省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嗎？”
陸悠回憶自己事先做的攻略，說道：“吃的方面，豫省的麪食和涼菜都很不錯，比如燴麪、灌湯包、荊芥拌黃瓜、麻醬拌麪筋。
玩樂的話，豫省最出名的地方是汴京和洛邑，有很多值得一觀的景點。可惜，我們此次的目的地是綠城，只能無緣了。”
“汴京，洛邑？”
唐婉小聲唸叨着，心裡莫名有種熟悉感。
“我看過不少古裝電視劇，裡面都有這兩個地方。”
“汴京，七朝古都，洛邑，十三朝古都，古代都曾繁榮一時，文化底蘊深厚，被小說用來當背景很正常。”陸悠笑着說道。
“要不，等放寒假了，我們到汴京和洛邑玩一週？反正回家沒事做，不然去旅遊開拓視野。”唐婉突發奇想的說道。
陸悠並沒有答應，而是說道：“寒假還有幾個月，到時有沒有時間，誰也不知道，有機會再說吧！”
“好吧！”唐婉心有失落，卻沒強求。
……
傍晚臨近七點，太陽西斜將逝。
赤紅的光芒遍佈整片藍天。
顛簸大半天，一行人終於抵達此行的第二個落腳點，綠城。
綠城，經濟雖不及珠三角的羊城和鵬城，但也是一省的省會，屬一線城市行列，該有的高樓大廈、流光溢彩，盡皆齊全。
由於天色較晚，衆人沒選擇去酒店，反倒駕車駛入了的居民區，找了一家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老店，準備解決晚飯。
將車子停放好，一行人走進餐館。
店面不算大，保守估計不到一百平，有三條長桌和四張小方桌，零星坐了幾位客人。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羊肉與各種調料混雜的氣味，有些奇怪，但不難聞。衆人找了一張沒人的長桌圍坐而下。
屁股剛粘到凳子，一位頭髮花白，精神頭卻很足的老人手拿餐單靠了過來，熱情的招呼道：“幾位想吃點什麼？”
陸悠環顧四周，看到其他顧客面前的青花大碗，遂問道：“老闆，你們這有什麼本地特色嗎？”
老人一聽，頓時明白過來，臉上的笑容愈發熱切，“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陸悠點頭承認道：“我們是月省來的。”
“月省人？不多見啊！”
月省有很多外地人，但外地的月省人卻不多，尤其是豫省這種人口外流厲害的省份。
“你們是過來旅遊的嗎？不過臨近開學，這個時間點旅遊也太遲了點。”老人自問自答道。
“老闆，有什麼話待會再說，先點菜可以嗎？”陸悠提醒道。
老人回過神，連聲歉意道：“不好意思，打岔了！你剛剛問的是本地特色菜對吧？”
“是的。”陸悠微微頷首，“你家最拿手的是什麼？”
“自然是羊肉燴麪和羊骨！不是我吹，我們家的……”
陸悠連忙打斷老人的講故事環節，說道：“那就來八碗羊肉燴麪，羊骨你看着上，我們都挺能吃的。”
不是陸悠不尊重老人，實在是餓得不行了。
他中午只吃了兩個麪包，早就消化得一乾二淨，下午還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再不快點吃晚飯，怕是要餓死在這。
“涼菜要不？”
“來幾碟開胃的。”
“等五分鐘，立馬給你們做！”老人記下菜單，轉身回了廚房。
豫省人不像月省人。
月省人的五分鐘，是他自己定義的五分鐘，而豫省人的五分鐘，是實實在在的三百秒。
談話的功夫，八碗飄香的羊肉燴麪，兩大盆滿滿當當的羊骨，四碟精緻的涼菜齊齊擺在衆人面前。
老人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說道：“來，試試我的手藝！”
陸悠拾起筷子，在碗裡攪拌兩下。
面是兩指寬的寬面，湯是濃白的肉湯，湯麪上漂浮着一層羊油，還有香菜、蔥花、碎羊肉等其他配料，聞着有一股濃濃的羊羶味。
陸悠夾了一筷子麪條，吹走飄散的熱氣，小心送入口中。
“味道怎麼樣？”老人殷切的問道。
陸悠沒作迴應，將麪條整根吸進嘴裡，嚼碎後嚥下。
“老闆，你這面是手工的？”
手工面和機器製作的面有極大差距，一試便能試出來。
“當然！”
老人驕傲的說道：“從麪粉到麪條，全程由我親手製作，童叟無欺！”
陸悠低頭喝了一口麪湯，獨特的味道在口腔內迸發。
羊肉的風味和各式調味料交織一起，難以用語音形容。
“這湯真好喝！我以前從沒喝過這樣的！”陸悠由衷誇讚道。
“哈哈！小夥子，你是識貨的！”
老人指着桌面上的兩盆羊骨，說道：“我家的羊肉湯，就是用這些羊腿骨、羊蠍子熬的，一直熬到湯水呈現牛奶的顏色纔出鍋，絕對沒有下科技與狠活！”
其餘人也紛紛起筷。
不得不說，老店之所以爲老店，自然有它道理所在。
羊骨燉得很爛，且吸足了湯水，一抿就脫骨，汁水充盈。
四碟涼菜也不簡單，特別是那道麻醬拌麪筋，一口下去，像擠海綿一樣，滿嘴爆汁。
吃完麪，喝光面湯，啃掉三根羊骨，陸悠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說道：“老闆，以你的手藝，不去開連鎖店真浪費了！這樣吧，你到月省來，我出資金，你出技術，我們強強聯合，一起做大做強！”
老人忍不住發笑，不以爲然道：“還做大做強，開連鎖店很燒錢的，我看你頂多就二十歲出頭，能拿出多少資金？兩萬有沒有？”
衆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兩萬塊？
這是對富哥的侮辱！
“你敢跟我做，我就敢拉投資，信不信？”
老人擺擺手，權當陸悠在說笑。
“算了，人老了，沒有年輕人那股衝勁，做不來。再說，我這羊肉燴麪，別看賣得很好，一旦去到外省，別人很大概率是吃不慣的，況且，有些手藝，是帶不走的！”
“”
“那行吧！”
陸悠沒再強求，抓起一根羊骨，撕下羊肉喂到唐婉嘴裡。
不多時，衆人吃飽喝足。
陸悠掃過店門上的二維碼，問道：“老闆，多少錢？”
老人從廚房門簾探出頭，說道：“你們第一次來，給你們打個折，收200吧！”
陸悠眉頭一挑。
八個人，才兩百。
這價格，真夠實惠的。
陸悠大拇指放在指紋識別區上，待到收款到賬鈴聲響起，喊道：“老闆，我們走了，下次過來旅遊，會再來幫襯的！”
“不一定有下次咯！等年末房租到期，就要關門了！”
陸悠一愣，不解的問道：“爲什麼？是生意不好嗎？”
“不，生意很好。是我家孩子，催我過去和他住，催了好幾年，不想再拖了。”
“那也沒必要關門吧？可以找個年輕學徒，把手藝傳給他。”
“哈哈！”
老人的話語中多了幾分苦澀，道：“哪有什麼年輕學徒，全去外省打工了！豫省的年輕人，目標可都是離開豫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