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車子上,聽到趙茵說這些,心裡也有點沉重,十五年前,中國爲了發展經濟,的確是付出了太大的環境代價了。爲了眼前的一丁點利益,糟蹋了整個環境,那麼環境終究會讓人類的貪婪付出代價的。
車子過了鎮子,大約行駛了十五分鐘左右,路途變得顛簸起來,這裡已經是山路了,當年這裡鋪的應該是柏油路,現在十多年過去了,柏油路早就變得坑坑窪窪,也沒有人去修他了。
繞過一座山,車子停了下來。趙茵指了指前面,說道:“看,那裡就是山水村,我小時候生活的村莊。”
我順着趙茵的手指看過去,只見幾十個石頭堆起來的房子蓋在山坡各處,進村的路高低不平,底盤低的車子根本沒辦法開進去。山頭上雜草叢生,在夕陽下,顯得異常荒涼。
我突然很理解趙茵爲何如此堅決的要離開這裡了,這個地方比墳頭村還要貧瘠!既然見過了都市的繁華,還有誰願意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呢。
趙茵把車子停在路邊,說道:“現在怎麼辦?”
“咱們進村,去了解下趙民的死因。”我說道,“如果能夠讓趙民原諒你,那就最好了,如果不行的話,找到他的屍體,把他給燒了,讓他魂魄歸天。”
趙茵嘆口氣,說道:“走吧,我也有十年沒來這裡了。”
我揹着包,和趙茵一同往前面的山水村走去,儘管來的時候,趙茵已經穿上了她最土的、最醜的、平時都不願意看的衣服,但是走進這個村子裡,她依舊像是個進了鴨子堆的天鵝。
村子頭,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正坐在馬紮上,雙手拿着一個竹竿,嘴裡面念念叨叨的說着什麼,看得出來他很孤單。
我看了眼那老頭子。
老頭子離的老遠就聽到了聲音,他擡起頭,朝着我們看。
我嚇了一跳,只見那老頭子的雙眼只有白眼球,沒有黑眼圈。
原來是個瞎子!怪不得聽力這麼好。
我鬆了口氣。
趙茵看到那瞎子,說道:“這個是李爺爺,當年我小的時候,最喜歡聽他講故事了,他那時候沒有完全瞎,整天拿着個杆子趕着一羣羊在山坡上放。”
趙茵說着,就朝着那瞎子走了幾步,用宿遷話說道:“李爺爺,你猜猜我是誰?你的眼睛怎麼了?”
老瞎子一愣,然後他驚恐的往後退了兩步,他的手拿着竹竿,不停的哆嗦着,大聲的說道:“你……你別過來,別過來!”
“李爺爺,我是小茵啊,以前你最喜歡給我講故事了。”趙茵說着,朝着那瞎子靠近兩步。
瞎子一屁古坐在地上,隨後他的手抖的更厲害了,他說道:“你別過來,我不認識你,不認識你……”說着,瞎老頭爬起來就跑,他的頭撞到了土牆上,鮮血直流,不過他不管不顧,連竹竿子都不要了,顫抖着就跑遠了。
趙茵被嚇到了,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我也是愣了下,走過去說道:“趙茵,這老頭怎麼這麼怕你?你以前欺負過他?”
“我……沒啊,我都十年沒回來了。”趙茵說道。
我有些疑惑,還是說道:“走吧,去你家吧,看看你養父養母去。”
趙茵點了點頭,她朝着我靠近了一下,說道:“宋笑,咱們……咱們要不回去吧,我有點害怕。”
我說道:“沒什麼好怕的,既然來了,總得弄清楚怎麼一回事吧,難道你想一輩子都一個人過,不找男朋友?”
趙茵深吸了口氣,說道:“那好吧,我家在村子最西頭那裡。”
我們從村子一條小路上往西邊走,路上的人看到我和趙茵,都回頭張望,他們有的人頭上長着膿瘡,有的人嘴巴歪着,看起來有些嚇人。這就是環境污染帶來的後遺症,疾病會伴隨這裡的人一輩子,不,甚至是他們的後代,也要遭受疾病的侵襲。
路上,趙茵勉強笑了下,朝着一個老大媽打招呼,那老大媽立馬轉身,衝進了家門,然後“砰”的一下,把大門死死的關上了。
接着,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圍觀,他們都衝進了家中,把大門死死的關着。
趙茵更害怕了,拉着我的胳膊。
我也被這些人弄得心裡發慌,他孃的,這個小村莊搞什麼鬼啊,怎麼見了趙茵像是見了鬼一樣?
到了村子西頭,一個破舊的屋子立在那裡,牆頭上長滿了茅草,門前的草更是比膝蓋都高。
我轉頭看了眼趙茵。趙茵也疑惑起來,她伸手,在木頭大門上敲了一下,結果木頭大門突然間自己就開了,發出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音。
大門裡面,雜草遍地,很是荒蕪。
趙茵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她擡腿往家裡走,想要叫聲爹媽,卻是哽咽的說不出話。
我站在趙茵身邊,知道她很難受,畢竟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以爲自己的養父養母還活着,而且還每個月定期給他們打錢,可是看這情形,恐怕這家裡人早就沒了。
我和趙茵往屋子裡走。
屋子的門開着。
到處都是蜘蛛網。
屋子的正中央,擺着一個黑色的棺材。
看到這口棺材,趙茵往後退了一下,看着我。
我並不懼怕棺材,其實我現在膽子也算是挺肥了,厲鬼都不怕,還怕什麼棺材?我擡步走了進去,往棺材那看了看。
棺材沒有蓋蓋子。
我有點奇怪,這趙茵的父母在屋中擺個棺材幹什麼?他們到底是死了,還是走了?
我往前探頭,想要看看棺材裡是什麼。
棺材裡躺着一個人,一個穿着黑衣服的老太婆,老太婆的臉上生着一個巨大的瘤子,那個瘤子看起來很噁心,凹凸不平,硬邦邦的,即使是作爲醫學生的我,看起來也有點噁心。
我說道:“趙茵,你過來看看,這個是你養母嗎?”
趙茵聽了我的話,方纔慢慢的靠近來,朝着棺材裡看。
這時,棺材裡的那個老太婆,突然間坐了起來,她原本閉着的雙眼猛地就睜開了。
“啊!”趙茵嚇了一跳,一下子躲在了我身後。
我也被嚇了一跳,伸手就去摸住了我包裡的桃木劍,特麼的這是要詐屍的節奏啊!
老太婆看着我,又看向趙茵,然後陰惻惻的笑了起來,“小茵兒,你終於……回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