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別哭，我還給你帶好吃的了呢！”小正傑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紙包，裡面赫然是軟炸雞的雞腿！
衆人面面相覷，這孩子啥時候下的手？
沒注意啊！
“哼哼，你們去吃好吃的，都不記得帶上我，我生氣了！”小彩娥接過雞腿，和小正傑，白珊珊坐在門口，轉過臉，不理老父親。
老木匠尷尬笑着，求救似的望向劉衛東。
“彩娥別生氣，等下哥哥給你做好吃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小正傑也嚷嚷起來，“比珍珠還真呢！”
“就你話多！”劉衛東在兒子後腦勺拍了一下，一家人都笑起來。
他鑽進廚房，不到二十分鐘，滿滿一盆熱氣騰騰的牛肉乾榨菜炒飯就端上了桌，小格格招呼大家再過來墊補墊補，鳳儀樓的菜雖然好吃，但量實在太少，大家都沒吃飽。
“還是衛東哥做的飯好吃！”劉毓文幹了一碗，連連讚歎。
“我爸可厲害，會做飯會開車，還會騎馬放羊打我哥……”
可憐的小正傑，躺着也中槍。
“今晚和姑姑一起睡好不好？”劉毓文真是愛死了這個漂亮又聰明的小侄女，抱着她親了好幾口，央求道。
“姑姑這麼乖，那我就……”這小東西心眼子賊多，不說行不行，而是把目光瞟向父母。
“愛跟誰睡跟誰睡去！”小格格白了女兒一眼。
“嗚嗚嗚我媽不要我了，姑姑你收留我吧！”她倒好，倒在劉毓文懷裡裝模作樣抹眼淚，逗得劉毓文直笑。
這孩子！
簡直可愛到爆！
“某個小孩傍上了大腿，不和咱們一起玩了！”小正傑和小彩娥還有白珊珊坐在一起，三個小傢伙斜着眼看着和劉毓文、劉寶丰父女耍笑的妹妹，齊齊撇嘴！
“咱們自己玩！”
“玩什麼玩睡覺去！”
一番折騰下來，劉毓文、劉寶丰帶着小不點去友誼飯店享受席夢思大牀去了，剩下的兩小隻躺在炕上，興奮的和小彩娥分享從長白山帶回來的好吃的。
“哥你看，咱家老三會翻身了。”劉衛東和小格格照例睡在外間屋，兩人許久沒見，甚是想念，乾柴烈火，天崩地裂……
“倒是比以前好看多了。”劉衛東抱過二兒子，捏捏小手，老二困得直揉眼睛，他只好把兒子放在枕頭上，不一會小東西就睡着了。
“這趟去香江，倒是收穫不小……”劉衛東摟着媳婦，將在香江開店、做廣告、拍短劇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小格格躺在他懷裡，靜靜聽丈夫絮叨，大眼睛布靈布靈的。
“哥你都累瘦了。”她伸手摸摸丈夫的臉頰，心疼說道。
“幹工作嘛，累一點也好！”劉衛東哈哈一笑，“你也是，屋裡屋外要你操持，還要上學照顧老三……你是咱們家的大功臣。”
“算你還有點良心……”小格格俏皮的搓搓他的頭髮，“二叔這次領着小妹來，不知道又要有什麼大動作了。”
“八成是我在香江鬧得太大，把二叔的心都給搞活了。”劉衛東看了看睡在一旁的老三，衝媳婦挑挑眉毛，“天色還早，要不再意思意思？”
“你行不行啊！”小格格捏了他一把，詭譎一笑。
“敢說你老公不行！看招……”
第二天一大早，劉衛東神清氣爽，精神百倍，一大清早就去冷軋廠上班，他翹班一個多月，廠子裡一切井然有序，有唐新民這個定海神針在，誰也不敢搞幺蛾子。
化工廠那邊，巨大的管道已經豎起來，高高的反應塔初見雛形，帶着各色帽子工人們忙忙碌碌，正按照圖紙加緊施工。
“衛東回來了！”王廠長正坐在大門口，抽着煙等着他，秘書小藍也守在一旁，身後還跟着一個穿得西裝革履，豎着大背頭，一雙小眼睛嘰裡咕嚕亂轉的傢伙。
王滿銀！
劉衛東掃了他一眼，嚇得王滿銀急忙擠出一個笑。
“回來了！”劉衛東和王廠長握了下手，兩人並肩坐在門口的水泥臺階上，劉衛東衝小藍使了個眼色，他會意，領着王滿銀去一邊了。
“你小子在香江撲騰得挺狠啊，上頭都知道了，說說吧，這趟賺了多少？”
“四百多萬吧！”劉衛東一笑，輕描淡寫，把王廠長嗆得直咳嗽，“多多多少？”
“四百萬啊！”
“你，你小子是不是財神爺託生的，咋轉了一圈就掙了那麼多！”
王廠長咳嗽得眼淚都下來了，他使勁拍了拍胸口，驚訝問道。
“那邊電視臺非要買我寫的劇本，我就一千萬都賣給他們了，扣除在電視臺做廣告的費用，可不就是四百萬？”
劉衛東哈哈一笑，一千萬很多嗎？
“趕明等我退休，我去給你幹活咋樣？一個月給我開一千就行！”王廠長笑了一聲，“不過我還是得和你提個醒，外撈可以賺，但還是要以工作爲主，咱們端公家飯的，總不能辜負了上頭對咱們的期望。”
“領導您放心，我就是忘了我親爹姓啥叫啥，也不能把工作忘了！”劉衛東拍拍胸脯，“您老最近身體可好？”
“你不在廠子，整天爛眼子事多得不得了，我能好得了？”王廠長瞪了他一眼，大倒苦水，他學習冷軋廠推行內部人事改革的計劃以失敗而告終，憤怒的工人們跑去部裡散步，被上頭好一頓批評。
王廠長看着廠子越來越少的存款，以及工人們懶散的樣子，心急如焚，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的得力助手劉衛東又跑去香江私幹，身邊連個能說上話的人都沒有，急得晚上睡不着覺，白天亂髮脾氣，廠子裡的人唯恐避之不及，都躲得遠遠的！
“你說說吧現在該咋辦？”王廠長連連嘆氣，“再這麼搞下去，咱們廠要黃啊！”
“好辦，既然揚湯止沸不行，咱們就釜底抽薪。”劉衛東和老頭坐在門口，老頭遞過來一根香菸，劉衛東連連擺手推回去，昨天晚上因爲嘴裡有煙味的事情，小格格嘮叨了半天，他有幾個膽子還敢抽？
“怎麼個釜底抽薪法？”王廠長急忙問道。
“很簡單，就以軋鋼廠爲例，咱們現在不是有老廠子嗎？在老廠子的基礎上建立新廠子，買新設備，搞自動化，然後重新招人，另立名頭獨立覈算，至於老廠子，等到從寶丰基金那裡搞來的錢花光，就直接關門大吉，管他孃的誰死誰活呢！”
“你這招……”王廠長摸摸下巴，凝神細思片刻，豎起大拇指，“真損啊！”
“那王叔你拍拍良心說，這幫工人哪個你能修理得了？一個個的比領導還蠻橫，跟他娘大爺似的，反正我們廠子是一個不要。”
“可是買設備的錢從哪來？”王廠長似乎有些心動了，問劉衛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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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找大財神啊！”
“哪有大財神？上頭現在都窮得賣褲衩了……”
“找我二叔啊！”劉衛東哈哈一笑，成功實現了禍水東引。
此時正在賓館裡品茶的劉寶丰連打三個噴嚏！
“咱們已經從人家那裡借了不少錢了，要是再……”王廠長有些不好意思，所謂拿人家的手短，現在欠着寶丰基金一大筆饑荒，再去向人家借錢，他不但沒這個臉也張不開這個嘴。
“王叔你這……不是麪皮不麪皮的事情，事關咱們國家鋼鐵工業的發展，您老就舍下臉皮走一趟吧！”劉衛東看着那些懶懶散散進入廠子裡幹活的工人們，搖搖頭，“有些事都是自己自找的……”
回想起十幾年後的破產潮，再看看這些工人們的懶散態度，劉衛東真想說一個字！
該！
活該！
有工作的時候不好好幹，整天渾水摸魚泡病假吃空餉，就像一條條依附於參天大樹的蛀蟲一樣，一旦大樹被蛀空，轟然倒塌，它們的末日也隨之到來了！
“唉！”王廠長是個高傲的人，他的履歷和老王爺一樣豐富，十八歲扛着槍打鬼子，後來進了廠子，一步一個腳印被提拔到現在的位置上，他對廠子的感情極其深厚！
現在廠子幹到這個地步，最難受的就是他這樣的老工人！
其實他也不是不能混日子，以他的資歷、身份、年齡，再熬過一年兩年也就退休了，到時候往家裡一躺，外邊是雨打芭蕉還是風急浪高，都和他球不相干！
“衛東你不知道，這廠子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我是一步步看着它從婁家手裡接過來，再一步步擴建，招工，最紅火的時候連大領導都來視察過，現在咋就落得這個田地呢？”
王廠長站起身，一個多月不見，老頭蒼老了許多，頭髮也白了許多，他手背在身後，一雙眼凝視着眼前一草一木，感慨良多。
“因爲人性本身就是惡的，一味的對工人們放任自流而不加以管束，工人們肯定會向利己方向轉變……”劉衛東對這個問題看得非常透徹，“人都是好逸惡勞的，當他們發現不勞動也能獲得相應報酬的時候，他們肯定會選擇最簡單最清閒的手段去獲取報酬……”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們在對待工人方面太過於仁慈，也太過於相信人心的善性了……”王廠長連連嘆氣。
兩人邊走邊聊，上了公交車，直奔友誼飯店。
小不點正舒舒服服的躺在浴缸裡享受泡泡浴，門口傳來叮鈴鈴的門鈴聲，劉毓文跑去開門，見堂哥身後還跟着一個老頭，一頭花白頭髮，神色有些蕭索，但周身卻有着一種上位者散發出來的肅正之氣，立刻意識到此人不簡單！
“大妹，丫頭呢？”
“爸爸我在洗澡澡呢，好舒服呀！”小不點的聲音從浴室傳出來，劉衛東皺皺眉，你倒是會享受！
“大哥侄女太好玩了，昨天晚上給我們講故事……”昨天席間論資排輩，劉寶慶、劉寶丰家的幾個孩子重新排了下座次，劉衛東年紀最大，自然就是她們的大哥了。
而劉毓文成了劉衛東口中的大妹，小彩娥變成了二妹。
“衛東來了！”老頭正在聽收音機，見劉衛東進來，急忙起身相迎。
“二叔，給您引薦一下，這位就是我和您說過的，京鋼總廠的王廠長……”
“你好你好！”
兩人熱情握手，分賓主落座，劉寶丰拉開了話匣子，“早就聽衛東提起過你……”
藉着窗外的陽光，劉寶丰端詳着眼前這位相貌不凡的廠長，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影子，思緒牽扯回到三十年前，他打斷王廠長的寒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王先生當年是在軍隊裡任職吧！”
“是的，我是五一年才轉業到地方。”王廠長有些疑惑，這個人怎麼突然間談起這件事？
“那四八年你在哪，HLD嗎？”
“你怎麼知道？”
劉寶丰一笑，伸手扯開身上的真絲襯衫，指着胸口一條恐怖的傷疤，“我記得你這張臉，你當時就在對面阻擊我們，我們要衝出去，你一擺手，子彈嗖嗖打過來，我就倒在地上了……”
“你是……”
“算了不提這些了，要不是你這一梭子子彈，我或許也就留在大陸，沒有今天的事業了。”劉寶丰繫上釦子，“說說吧，有什麼事情需要我效勞的，對面的長官？”
“當時也是各爲其主……”王廠長尷尬笑了笑，沒想到今天還要向手下敗將求貸款，這着實讓他心裡有些不大舒服。
小不點穿着一套合體的真絲外套跑出來，坐在劉衛東腿上，把手遞給當爹的，“爸爸你聞聞，我香不香？”
“香，我大閨女香得能薰死人！”劉衛東拿起木梳，幫寶貝女兒梳頭，“乖乖坐好，不要亂說話，長輩們談事情了！”
“嗯嗯！”
“我們廠的困境您多少有過些瞭解吧，現在廠子設備老化，人浮於事，上個月淨虧損三百多萬……”
“不要再說了，你們的路走錯了，我這麼說或許你會不高興，但現實擺在這裡，我麾下三十多個工廠，就沒有一個像你們那樣慵懶散漫，生產效率低下！”
劉寶丰打斷了王廠長的話，王廠長束着手，侷促不安的坐在沙發上，閉了嘴不再開口。
“看在衛東的面子上，這樣吧……”劉寶丰衝女兒招招手，劉毓文會意，遞過來一個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