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颳風又下雪

「車胎好像爆了……」

「唉~~呀~~~」

「變速箱好像刮到了……」

「唉~~呀~~~」

「看看發動機……」

「唉~~……」

……

建築垃圾堆上,那臺山地越野車已經熄了火,司機和副駕駛都下了車查看情況。

李學武跟隨技術處的人也駕駛着汽車到了土丘下面,想要第一時間看到路況與車況的反饋。

在往上走的時候,技術員每提出一項猜測,周大海都要哼唧一聲。

車出現狀況,就像踩着他腎了似的。

李學武能明顯看得出他是真心疼了,嘴裡不由得調侃道:「您這是心虛啊?還是腎虛啊?」

「我是心疼啊~」

周大海沒理會李學武的玩笑,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的汽車,說道:「這可是真金白銀造出來的,這麼浪費,實在是……」

「極限測試怎麼能說是浪費呢」

李學武語重心長地講道:「在廠裡怎麼磕磕碰碰,怎麼測試都不爲過,只要能檢驗出它實際承受標準」

「能實現標準化、公開透明的銷售,哪怕是毀了這臺車,哪怕是重新設計、重新制造」

「總比商品車進入社會讓人家去詬病,去指責要強的多」。

李學武隨着技術人員到了車跟前,在查看了汽車所遭遇的極端情況後,他又跟着周大海一樣,趴在地上查看了汽車的底盤。

「我想就算是在戈壁灘,在大森林,再極端的情況也不比現在極端了」

周大海有些感慨地用腳喘了喘車前的大石頭。

李學武跟着技術員起身,拒絕了彭曉力遞過來的手絹,拍了拍手,道:「只要想把咱們的車賣到更遠,更惡劣路況的地區,就不要有僥倖心理」。

他一邊說着,一邊往後退了退,看着技術人員跟司機一起處理這臺車。

「你作爲參與設計的工程師,應該很清楚咱們的競爭對手是誰吧?」

李學武回過頭看了看周大海,臉上的表情很是意味深長。

周大海眨了眨眼睛,往土丘下面看了一眼,那邊停放着李學武的指揮車。

「想要在競爭中生存,要麼打鐵自身硬,用實際能力創造口碑」

李學武笑着說道:「要麼就得會吹牛嗶、會忽悠!」

「吹到所有人都盲目地相信你的產品比對方牛嗶,忽悠他們爲你吹的牛嗶買單」

「不要感到驚訝,這也是一種銷售能力!」

看着周大海驚訝的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李學武笑問道:「你說咱們應該選哪條路?」

問完這一句,也不等對方回答,當着周圍技術人員的面,李學武逐漸收斂了玩笑的表情,講到:「咱們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這個人做人做事的風格你應該有所瞭解」

「你們有見我吹牛皮、說大話,忽悠過別人嗎?」

看着汽車重新被啓動,李學武點頭笑了笑,轉身看向周大海等人,認真道:「其實跟你們這些技術人員一樣,我這個人也單純的很」。

「真的!」

看着周大海等人再出露出驚訝的表情,李學武強調道:「我知道有些人在背後說我耿直脾氣臭,固執又較真」。

「在工作中,對業務也好,對產品也好,太過於追求完美」

李學武頗爲無奈地說道:「既要完美的安全狀態,又要完美的製造工藝,還要經濟效益」

「是我太貪心了,就像一個初到海邊,對各種新鮮事物流連忘返的孩子」。

……」

今天的風有些大,吹亂了周大海遮蓋禿頂的秀髮,打亂了農村包圍城市頭型佈局。

當然,李副主任鞭辟入裡、推心置腹、感同身受的話語也像是這風讓他們的心思跟周工程師的頭髮一樣有些凌亂不堪了。

他們還真是頭一次遇到廠領導這樣的講話,不能說是接地氣吧,可怎麼都算是主動了。

就是……主動的讓他們有些無所適從,不知所措了。

要不是他們還有些職業操守和思想品德,說不定廠報要刊登新聞了:《保衛處之虎說自己單純》

純,純屬虛構。

誰特麼說你耿直脾氣臭,固執愛較真了!

這是講究你的話語嘛!

這特麼是給你臉上貼金呢吧!

耿直說明做事講道理,脾氣臭說明恪守本心,不爲權貴所動。

固執說明做事講原則,愛較真說明求實進取,不屈服於真理。

你太貪心纔是真的!

既是幹部,又要來搶奪我們技術人員的優秀品質!

說的這幾條明明是形容他們這些技術人員會用到的詞彙。

現在呢?

好麼,他們還真是無法反駁,畢竟李學武要說自己也是技術人員,他們還就得認。

軋鋼廠汽車工業的總設計師是李學武啊!

這在軋鋼廠汽車工業發展綱要文件上是清晰標註的,就連夏中全都得認!

嗡!

山地越野車在排除故障過後,衆人合力將其擡過障礙,司機再一次開動汽車,往土丘下面衝去。

李學武站在山丘上,看着下面遠去的汽車,講道:「科學技術還是要講究實事求是的,技術人員更應該回歸本真,牢記使命,不忘初心」。

「李副主任,您剛纔提到的競爭對手……」

周大海微微皺眉,擡手梳理了一下耳邊的長髮,遮蓋住自己見光的禿頂。

他的這種行爲無疑是徒勞的,今天的風實在是大,越吹越覺得寒冷。

按理來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可在下雪前的這段時間卻是出奇的冷。

畢竟不冷也不可能下雪不是嘛。

「咱們自己心裡都清楚」

李學武帶着衆人往山下走,手指點了點下面停着的吉普車道:「人家是不屑於拿咱們當對手的,對吧?」

「額……確實如此」

周大海同身邊的技術人員一樣點頭同意了李學武的觀點。

這誰都清楚,就是他們自己來說,也沒有絕對的信心比肩吉普車的。

畢竟軋鋼廠從汽車工業開始發展算,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啊。

人家京城汽車廠集齊了那麼多的企業和資本,發展多少年了。

「咱們就實話實說」

李學武帶着他們走到指揮車跟前兒,用手拍了拍車前蓋,看着技術人員問道:「吉普車是不是比咱們廠造的車要好,要強?」

「……」

嗚~~嗚~~嗚~~

現場鴉雀無聲,只有西北風呼號着吹動沙土的嗚咽。

技術人員們面對李學武的問題也只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要真說比對方強,是不是有點過份了,他們可是耿直的人。

可要說比對方次,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嘛。

所以周大海帶頭,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學武看了他們一眼,道:「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啊?」

他使勁拍了拍手邊的汽車,認真地說道:「這車就是比咱們的強嘛!」

「!!!」

技術人員集體瞪大了眼睛,實在不敢相信李副主任會這麼說。

李學武倒是實事求是地講道:「從動力方面、從整體設計、從載重能力等等等等,人家比咱們優秀,這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但是!」

他一揮手,看着衆人講道:「咱們的車就一無是處了嗎?」

「當然不是!」

李學武自信地說道:「大,有它大的好處,咱們的車小,可也有小的好處」。

「剛纔我提到了競爭的兩條路,你們還記得吧?」

李學武的臉上稍稍有了一點笑意,提醒道:「咱們做汽車,自然是不能做吹牛皮,忽悠人的舉動」

「但是,咱們可以提供更多的服務,來彌補這些缺陷啊!」

「首先,在汽車質量方面」

李學武手指點向山丘,道:「汽車的極限通過性,耐用性都得到了充分的考驗,與吉普車不相上下,甚至有過之而不無不及」。

在拋磚引玉之後,他看向衆人問道:「那其他方面呢?」

「是內部添加的功能……」

「有收音機……」

「還有暖風……」

「座椅的舒適度……」

「防風隔音效果……」

……

一衆技術人員被李學武鼓動着七嘴八舌地說着自己參與設計製造的這臺車的優點。

他們都清楚這臺車與吉普車的差距,可被李學武提醒,他們又有了信心。

畢竟媳婦兒都是人家的好,兒子絕對是自己的好。

這臺車雖然是仿製的,但他們在仿製工作中也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所以,親兒子必須誇。

周大海看着口口聲聲說不會忽悠人的李學武把他們技術處的技術員們忽悠的嗷嗷叫,冷汗都下來了。

「還有!還有很多優點!」

李學武嘴角帶着笑意,用手指點着興奮的人羣說道:「咱們廠生產的汽車是按照客戶使用標準,劃分爲了……?」

「城市行政!」

「山地越野!」

「特種工程!」

就像是在小學課堂上一樣,老師說上半部分,下面的孩子爭着搶着說下半部分。

軋鋼廠三臺車的劃分標準早就樹立在他們的心中了,就算是不知道也沒關係,那邊三臺吉普車車身上不是印着廣告呢嘛。

「直接比較,要承認不足」

李學武站在指揮車前面,示意了正在試驗波浪路面的山地越野車道:「但分開比較,咱們的汽車更有性價比!」

「比城市行政,咱們的吉普車更具有舒適性和科學合理的內部空間佈局」

「有剛纔大家提到的收音機、暖風、電控等優秀功能體驗!」

李學武揮手看向衆人講到:「比山地越野,咱們的吉普車延續了威利斯的優秀基因,不懼怕任何比較」。

「比特種工程?咱們是第一個推出特種工程車輛的廠家,擁有更先進的工程改裝技術……」

看着李學武充滿激情的演講,華清大學車輛工程專業的學生也是在逐漸打開思路。

有年輕學生舉手打斷道:「李副主任,您的意思是,一邊承認吉普車的優秀性能,一邊就公路特性推出三款車,實現三打一?」

「沒錯!」

李學武大方地承認了對方的話,手指點了對方道:「你可能比我更懂造車,但我絕對比你更懂用車和賣車」。

他顯得很是自信,講話被青年學生打斷並不氣惱,反而用微笑給了對

方回覆。

「我小時候是個很調皮的孩子,在學校經常捱揍,後來被揍的多了,慢慢總結出一條經驗」

李學武看向衆人,臉上帶着微笑,可語氣很認真地說道:「那就是:一個人打不過對方,那就叫兩個兄弟,三個人一起揍他!」

衆人聽見他的自我爆料,蒙的沒反應過來,都在想,誰小時候這麼倒黴,敢欺負這頭老虎。

而李學武的話還沒有完,微笑看着衆人道:「就算是揍不過,也能打個平手!」

「哈哈哈!」

「好!」

這邊站着的就沒有傻瓜,都聽得懂領導話裡的隱喻。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們已經不會去糾結李副主任小時候是否被人欺負了,而是他們的「孩子」正在被人欺負。

軋鋼廠的初代汽車造出來還沒有想競爭對手的事,李學武今天就用一場測試,一個演講,給設計人員的心中種下了一個競爭的種子。

沒有競爭就沒有研發壓力,沒有敵人就創造一個敵人。

李學武適時地在現場氛圍最熱烈的時候,講到了京城汽車廠在汽車零配件採購工作中對他和軋鋼廠的刁難。

好了,敵人有了!

現場剛剛還很熱烈的氛圍瞬間變得肅殺了起來,所有設計和技術人員的眼中都燃起了一團烈火。

什麼?有人欺負自己兒子?

周大海也是有些發矇,他是知道這件事的,對李副主任的做法卻是有些緊張。

現在可是講文明、講團結、講作風、講兄弟單位友情的,李副主任這麼做真的好嗎?

李學武纔不管那個,沒有這一號,他都要把對方當靶子,出了這件事,就是他豎起來,給軋鋼廠技術處人員積攢怒氣值的標靶。

「什麼時候咱們的汽車能在市場擊敗對方,什麼時候咱們的汽車能讓對方忌憚和恐慌!」

李學武指了指身後的指揮車,道:「什麼時候能讓我很自豪地換上咱們的汽車,揚眉吐氣地開到他們面前去炫耀!」

一股悲憤和激動的情緒瀰漫在了設計師隊伍中,一衆車輛工程設計人員目光盯在了李學武的身上。

李學武嚴肅地講道:「首先,利用優秀的科學技術手段,充分吸收從國外引入的先進經驗,打造超一流車輛工業生產基地」。

「第二,依託銷售部門辦事處架構體系,打造屬於咱們自己的汽車銷售服務網絡,構建完善的售前和售後一體化服務體系,搶佔汽車市場」。

「第三,加大對核心力量、優秀功能、車輛工程的研發投入,細化現有科研項目,將車輛工程難題化整爲零,逐個擊破」

「最後,充分保障車輛工程生產生態秩序,加快流水線運轉,讓車輛單日下線數量遠遠地超過他們,甩他們幾條街」

李學武語氣激昂地對衆人說道:「購買咱們的車更舒適便捷,價格更便宜,服務更優秀,重要的是不用等,現買現有」

「你們說!」

他手指向衆人問道:「這場仗能不能打得贏?!」

「能!!!」

「能!!!」

「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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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行伍出身,這動員和鼓舞人心的能力就是強啊」

遠處,軋鋼廠北大門口,圍觀人羣后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臺車。

車上的人隔着車窗看着遠處羣情激奮的場面,不由得發出一陣感慨。

「汪副主任,言過其辭了吧」

同樣坐在後座上的程開元語氣很是不耐地說道:「他三

頭六臂,上天下海,無所不能了?」

這麼說着,他的目光掃過車窗外的車輛試驗場地,看着那三臺車在撒歡,露出了很是不屑的表情。

「不務正業,玩物喪志,豎子無謀罷了」。

「您要是真這麼想,那我也只能表示遺憾了」

汪宗麗神情淡然地搖了搖頭,沒理會程開元的意見,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他有基層帶隊伍的經驗,現在又兼着衛戍區的重要崗位,不可小覷的」。

「我當然承認他的才能」

程開元只是看了一眼,便從車窗外收回了目光,如若不是汪宗麗堅持,他的車不會拐來這邊。

「只不過年輕人,生性好鬥,做出一點點小成績就要翹尾巴了」。

說完,他又看向車窗外圍觀叫好的人羣,頗覺厭煩,道:「譁衆取寵,我倒是看不出這三臺車能給軋鋼廠帶來什麼改變」。

「您真是這般認爲的?」

汪宗麗轉回頭,目光幽然地打量了程開元一眼,頓了頓,這才說道:「您不覺得這三臺車的出現,就是一種改變嗎?」

「不,我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程開元自信且固執地講道:「軋鋼企業,尤其是肩負國家使命和重任的重型工業產業,堅守本心,應該努力做好產業中的螺絲釘」。

他一邊說着,一邊點了點車窗外,語氣有些怨憤地說道:「而不是搞這些亂七八糟的」。

「你說這三臺車的出現是一種改變,可之於國家的汽車工業又能改變什麼?」

程開元講話自覺高屋建瓴,語調很高,是站在國家整體工業的角度上看待這個問題。

「在我看來,這就是一種工業浪費」

他很是直接,也跟犀利地點評道:「在明知道市場上已有同類型汽車產品的前提下,仍然上馬該項目,這是什麼?」

「要真是能玩得好,玩的出新花樣也行,可你看看這三臺車,哪裡是能比肩吉普車的樣子!」

程開元皺眉道:「質量上比不過,項目選擇出了問題,我看就是李主任的決策出了問題」。

「我倒是覺得這件事應該反過來看」

汪宗麗目光看向車窗外,那三臺車依舊在試驗極限路段,有司機堅持不下來的,換了人上去。

這份堅持和自豪,還是很讓汪宗麗所驚訝和認同的。

「您剛剛所提到的應該是資源浪費了」

她說話的語速一直都很慢,很輕柔,但語氣很是堅定:「咱們是計劃型經濟,誠然要多面發展,多元進取,可也沒說不能競爭啊?」

這麼說着,她又看向程開元道:「有人說只許京城汽車廠造吉普車,就不許軋鋼廠造吉普車了?」

「這是在偷換概念嘛~」

程開元無奈地說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國家下了那麼大的力度整合汽車工業,形成了現在京城汽車廠的規模,軋鋼廠又何必從頭再來呢!」

「沿着前人走過的路再走一遍,這是自討苦吃,也是工業決策的倒退嘛~」

「你剛剛也提到了浪費,我還真就是這麼認爲的」

程開元指了指窗外的汽車道:「不用我說你也清楚,這車的底子是什麼,純粹的盜竊嘛!」

「他們要是真搞出了新花樣,我還真就不說什麼了,可用二三十年前的技術,套了一層外皮就敢拿出來說高科技,這不是糊弄人嘛!」

「糊弄別人也就算了,現在是連自己人也要糊弄了?」

他手指點了點車外的圍觀人羣道:「裹挾衆意,誇大其詞,我看他就是在沽名釣譽」。

「還是要回過頭來看的」

汪宗麗等他說完,這才幽幽開口道:「您不是也必須得承認他們把汽車真的搞起來了嘛」。

「至於您所說的那些問題我暫時還沒有看到,只能說我看到的」

她轉過頭,目光看向窗外,嘴裡講道:「我站的不夠高,看得不夠遠,就廠裡這點事我尚且觀之不及,參悟不透」。

這句話說完,車廂內陷入了一陣沉默,兩人好半晌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車窗外圍觀人羣再一次發出歡呼聲,卻是特種工程車輛在極限路況下快速通過障礙物的情形。

「軋鋼廠工業產能溢出的情況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短時間內無法完成產業升級、設備升級、技術升級的情況下,如何消化這部分產能成爲了歷任領導亟待解決的難題」

汪宗麗目光依舊盯在窗外,嘴裡突然開口說道:「如果說浪費,這部分產能在產品轉化和合格率下降的情況下豈不是更大的浪費?」

程開元微微皺眉聽着汪宗麗的話,沒有急於開口,他要說的都已經說了。

「造車也好,造船也罷,甚至是現在搞的五金工業、冶金工業、食品工業、電子電器工業,以及聯合三產企業等等」

汪宗麗收回看向車窗外的目光,目視前方道:「在我看來,只要不虧本,這一部分產能的轉化更有利於軋鋼工業的發展」。

「尤其是從個人角度來說」

車廂裡很寬敞,她疊起腿,頓了頓又道:「楊書記,楊廠長沒有做到的事,這一任領導班子正在實現這個目標」。

「如果我說這麼多的功勞裡面,有李副主任的十分之三四,您有不同意見嗎?」

回答汪宗麗的是一陣沉默和無言,程開元不知道是該承認李學武的能力,還是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

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那就是該如何評價李學武在軋鋼廠的這一系列作爲。

程開元很確認,汪宗麗對於李學武的認同絕對不是盲目的,更不是有偏向性的,這在兩人的合作之初就已經達成的共識。

但就對方所言,李學武的威脅好像已經上升到了比肩李懷德的地步。

承認敵人的偉大並不是很容易,對於尚處下風的他來說更是如此。

如果李學武不是站在李懷德的那一方,他又該如何看待李學武的所做作爲?

「好了,時間不早了」

汪宗麗見沒有得到回覆,主動開口說道:「難得,李主任不在家,管委辦的工作不忙,我想您也並不是很喜歡跟我坐在一起辯論這些問題的」。

「哪裡~我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嘛!」

程開元大度地微微一笑,點頭道:「與您同行,頓覺三人行必有我師說的確實是有道理的」。

「開車吧」

他說笑了一句,伸手拍了怕司機的座椅靠背,隨後對着汪宗麗說道:「咱們還真得走了,領導的時間也很緊的,等不得」。

汪宗麗聽他提起這句,臉上的表情瞬間有些僵硬,但並沒有表現出什麼。

車輛啓動,她的目光再次看向窗外,遠處空地上風沙驟起,煙塵滾滾,三臺吉普車好像江裡游龍一般,攪起一番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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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天就打聽了個這?」

臨近下班時間,彭曉力被自己的好基友三兒給叫了下來。

他們之間的聯繫暗號成了「飛鴿傳書」、「眉目傳情」。

有話想說,就在部門之間往來文件上夾帶特殊標記紙條,或者站在窗子前,隔着大院打手勢。

彭曉力覺得三兒有些煩了,每次屁大點

事都要叫他下來,走的時候不是扒他一根菸就是索要好處。

如果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他早罵街了。

這一次也是一樣,剛特麼下來,三兒就順手牽羊,從他兜裡掏煙來抽。

而三兒給他的信息僅僅是管委辦汪副主任陪同程副主任一起坐車離開了。

這算特麼什麼要緊消息,彭曉力都想從對方的嘴裡把抽了幾口的香菸搶回來了。

真不值!呸!

「你真當我願意抽你這根菸啊?!」

三兒倒是很委屈了,用夾着香菸的手點了點撇嘴的彭曉力,道:「我要不是爲了你,爲了李副主任,我大雪泡天的跟你着套煙玩呢!」

「甭廢話,還有沒有事,我這忙着呢」

彭曉力皺眉示意了樓上一眼,道:「咱們這個事兒你可得有個把門的,領導可不知道這件事呢」。

「什麼!!!」

三兒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聽見彭曉力說這件事領導不知道,他都要跳起來咬人了。

「你說咱們做的這麼大的事,你都沒跟領導彙報?!」

他有些不甘,又有些絕望地看着彭曉力,頓覺得自己的付出都餵了狗了。

就像他剛纔所說,這些天盯着領導,如果不是爲了搭上好哥們的破船,再搭上李副主任的戰艦,他能這麼做?

現在他都懷疑彭曉力是不是在領導面前表功,連他的名字都沒有提到過。

「你喊什麼!」

彭曉力忙用手捂住了三兒的嘴,皺眉訓斥道:「你還有沒有點準兒了,要是做不了趕緊說,我可沒工夫陪你在這浪費時間」。

「唔~你!」

三兒甩開彭曉力的手,怒目而視道:「常言道,裱子無情,戲子無義,好你個彭曉力,無情又無義!」

「滾蛋!」

彭曉力無奈地罵道:「我特麼今天真忙,還有好多材料要寫呢,真沒事我可上去了啊!」

「哎!別走啊~」

三兒拉住了彭曉力的胳膊,正色道:「你不是讓我看着點孫主任嘛~」

他這麼說着,還頗爲謹慎地看了一眼周圍,判斷是否有人。

這會兒正下着大雪呢,沒誰像他們倆這麼二嗶似的出來淋雪抽菸。

「週二那天,也就是李副主任去開會那次,中午孫主任可是跟着周勇一起出門,去外面吃的飯」

「嗯?周勇?」

關於孫健的消息彭曉力特別的敏感,他就覺得孫健要害他。

雖然還不知道孫主任害他的動機和理由,但憑藉他在機關辦公室這麼多年被坑害的經驗來看,對方就是要害他。

別問,問就是直覺!

聽見三兒直到今天週四了,才說出那天的消息,彭曉力也是急的直瞪眼。

「特麼週二的事你怎麼現在才說!」

「問得好!問得漂亮!」

三兒也不是好惹的,叼着煙橫着眼,看着彭曉力道:「你特麼告訴我,我怎麼現在才見到你!」

「我……我特麼不是沒時間嘛!」

彭曉力瞪着眼珠子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啊!」

「哎!好啊~」

三兒也是不甘示弱,頂牛道:「你忙是吧,我特麼時間很多是吧!」

彭曉力氣急,指着三兒罵道:「顧城,你丫就是一傻嗶!」

「那你丫就是一二嗶!」

三兒的大名就叫顧城,對比三兒這個外號,顯得很是文雅,顯得有些名不副實。

不過三兒也不是很在意,對方恐怕也只有在急眼的時候才叫他

的大號。

兩人都有些生氣,彼此對視瞪眼珠子,牛頂牛的站着。

隨後又覺得這樣太過於曖昧,畢竟白雪紛飛,只有情人才這般深情對視呢。

太不好意思,彭曉力先扭過身子站了,隨後三兒也氣呼呼的扭了身子背對着他。

近了瞧,兩人跟老牛似的氣呼呼地穿着粗氣。

嘴裡的香菸都因爲氣急的心情而燃燒的越加猛烈。

可遠了你再看,知道的是彭曉力和顧城,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鬧彆扭的小兩口呢。

你就說,好人誰特麼沒事閒的跑外面湊一塊堆兒「白頭偕老」來。

「呼~」

「呼~呼~」

「哼!」

「哼~哼!」

……

得,這得是兩頭豬的哼唧聲才能達成的音效,否則絕對不會這麼的響。

「你還有煙嘛?」

「沒有,滾蛋!」

彭曉力聽見身後的顧城這個時候了還跟他要煙抽,氣的轉回身罵道:「你長心沒有?!」

「放屁!少特麼拿心說事!」

三兒也是皮慣了,轉回身示意了彭曉力的兜,道:「騙人是小狗,剛纔我掏出來的明明是整盒的,抽一支就沒了?!」

彭曉力無語地看着他,從兜裡掏出香菸直接甩在了對方身上,罵道:「抽死你!」

「我特麼是煙囪啊!還抽死我!」

三兒給自己點燃了,也沒跟彭曉力客氣,直接把那大半盒香菸揣自己兜裡了。

「不是你跟我說的嘛,進了廠辦就不能長心,長心都得喂狗!」

他使勁抽了一口,擡手從嘴邊夾了香菸,嘴裡吐出煙霧,道:「你特麼能不能別再叫我三兒了,就像現在,叫我大名不好嗎?」

「我叫你傻嗶可好!」

彭曉力不耐煩地問道:「關於孫主任的,還有沒有什麼消息?」

「你當我是調查部的啊!專門給你看着孫主任!」

三兒翻了白眼,道:「你彭主任忙,我特麼也有好多工作的,很忙的!」

「好~好~好~」

彭曉力說不過他,以後還得用人家,只能先服軟,擺擺手道:「你忙,你辛苦了,你特麼最辛苦了行吧!」

「本來就特麼是!」

三兒擡起手抽了一口煙,看着彭曉力說道:「你剛纔傷害到我的感情了,跟我說聲對不起!說你錯了!」

「我特麼……!」

彭曉力瞪着眼珠子看着顧城道:「你特麼哪來的那麼多感情!」

「兄弟情義!」

三兒揚了揚頭,認真地說道:「怎麼了?你不信?」

說完下巴一歪,示意了保衛樓樓上,道:「你們李副主任當年就講這個,在他那本《犯罪心理學》裡都有寫,你沒看嘛!」

「啥玩意?」

彭曉力不敢置信地看着三兒,問道:「你確定看的是我們領導的書?」

「確定,以及肯定!」

三兒翻了一個白眼,道:「我對李副主任最是敬佩,他的書我翻了不止三遍!」

「其中一段我最是感觸深刻」

他很是認真地解釋道:「李副主任有講他跟犯罪分子周旋,藉助兄弟單位力量,特殊提到了江湖上的做事原則」。

「什麼?」

彭曉力覺得不太對,他怎麼沒在書上看到過這一段,雖然他看得不是很認真,對心理學也不是很感興趣,可這一段他分明是感興趣的啊。

「三講五做事嘛!」

兒大手一揮,掰着三根手指講到:「兄弟相處,三講真誠、大方、講義氣」

說完又掰着五根手指道:「五做堅守信義、忠於兄弟、一心爲公、與人爲善、尊重大嫂!」

「你自己說」

三兒看着彭曉力發楞,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拿不拿我當兄弟,你有做到這些事嗎?」

「等會兒!」

彭曉力微微側頭,看着三兒再次確認道:「你真是從那本書裡看到的?」

「你不信任我!」

三兒眯起了眼睛,示意了樓上道:「不信你可以去問問李副主任」。

「問個屁!」

彭曉力拍了三兒肩膀一巴掌,道:「我們領導就算是真的有寫,那實際情況也不是這個!」

「你不知道,我姥姥家就在南鑼鼓巷……」

彭曉力攬着三兒的肩膀低聲說道:「你說的這三講五做絕對不是這樣的……」

「……說三講,一慫、二……」

「嗯???」

聽着彭曉力的話,三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追問道:「那五做事呢?」

「小點聲!」

彭曉力拍了他一下,示意了他一下,隨後壓低聲音道:「背信棄義、出賣……」

……

「你們兩個小子在那嘀咕什麼呢!」

李學武從樓裡出來,擡頭看了看昏黑的天空,鵝毛大雪依舊在下着。

樓門口的燈光映襯下,雪花綻放着異樣的美。

這個時候天都已經黑完全了,就是下了雪,映襯得地上亮晶晶的,反着光。

可能是白天風大的緣故,這會兒出來,只聽得見樓裡下班職工的喧譁聲,是另一種意味的安靜。

韓建昆已經把車停在了樓門口,李學武將要上車的時候才發現樓牆一側有兩點菸火在閃爍。

藉着積雪的反射光,他認出了彭曉力的衣着,再仔細看了過去,確定是那兩個小子。

他冷不丁的一句話差點嚇的兩人同時蹦起來。

剛纔聚在一起說悄悄話很認真,下班鈴聲響起都沒注意。

這會兒見着樓裡魚貫而出的同事們,兩人各自扔了菸頭,嘿笑着,面色頗爲不自然地跟李學武打招呼。

剛纔在樓上,彭曉力說有事下樓他也沒甚在意,沒想到他在這貓着呢。

「今天你自己回去,我有事要辦,就不送你了」

李學武指了指天上的雪,道:「回去路上注意點」。

「哎!知道了」

彭曉力一副心虛的模樣,嘴裡答應着說道:「晚上我就在辦公室裡寫材料了」。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拒絕他的勤奮,只是說了可以在他休息室裡睡覺,同顧城點點頭,便上車離開了。

今天他確實有事要忙,回家不順路,所以就沒帶着彭曉力。

下午時分,冉秋葉打來電話,提及家裡缺些物事,請他幫忙採買。

這颳風又下雪的,一個姑娘獨自在家無法出門採購生活物資,他又是出了名了注人爲樂……

啊,就說諸位遇到此事,能忍心不過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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