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墜落的邊緣

“一直沒有完整地告訴你,在峂港發生的事情。”蔡滿心輕輕撣了一下菸灰,“因爲我覺得,這一切很荒唐。”

“你現在的樣子的確很荒唐。”何洛將她的煙奪過來掐滅,“我不認識這樣的蔡滿心。我的高中好友和我說過,想念一個人就說出來,難過的話就哭出來,這樣很難麼?”

“我不是沒有說啊……”蔡滿心苦笑,“只是他並不想聽。”

“還記得以前我說你和章遠的時候麼?講得頭頭是道。我以爲男女在感情中互相試探的那些心思和伎倆我都看的很清楚,我可以很超脫。事實上,我和每一個女生沒有任何差別。”

她開始講述,這個夏天在峂港發生的一切。

“如果能夠重來,或許我會takeitslow,不會那麼急切地擁有。”她總結道,“可是……”」`米」`花」`在」`線」`書」`庫」`?

何洛笑了:“可是,在迷戀的時候,是掩飾不了自己的歡欣和渴望的。”

“我也問過自己,是我給他的壓力太大麼?其實從最初我告訴他想要改變行程時,我就應該意識到他的恐懼和疏離。雖然我沒有說,但從一開始我的表現,就是希望一切能確定,希望要一個承諾。因爲他實在是讓人感到不安的人。”

“你並沒有做錯。”何洛撫着她的肩膀,“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只是這個人不值得。你和我說過,要一直向前看,向前走。”

“我知道不值得。他甚至可以接起我的電話,然後一言不發。比較起來,奧利弗比他好很多。”蔡滿心扳着手指,“他有穩定的工作,對事業有追求,浪漫,追求生活品質,易於溝通,尊重我愛護我……”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很開心,他能逗我笑。可是,這裡……”她拍着自己的胸口,“這裡告訴我,我錯了,我真的真的錯了。”

何洛輕聲嘆氣,環着好友的肩膀。蔡滿心和她擁在一起,放聲大哭,全身緊張,不斷地顫抖着。

第二日是感恩節後的BlackFriday,各類商店紛紛打折促銷。蔡滿心跟着何洛一家去購物,依舊說說笑笑,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翌日她返回華盛頓,臨別時何洛依依不捨,在機場再三叮嚀:“回去之後不要再抽菸了,也別總去酒吧喝酒。你知道那些都是精神依賴。”

“好好好,我都記下了,何阿姨。”蔡滿心笑着和她擁抱,“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你放心吧。”

她辦好登記手續,坐在候機大廳裡,想起好友的殷殷叮囑,心頭有一絲暖意。然而微笑真的就代表釋懷麼?

擡起頭,登機口旁的電視屏幕上正播放着佛羅里達的旅遊廣告,美國大陸最南端的,珍珠般散落在海面上的幾個小島,通過跨海大橋與陸地相連。汽車行駛在上面,兩旁便是波光粼粼的蔚藍海洋。

在前一日,她認爲傾訴了,痛哭了,便可以選擇放下過去;然而此時此刻,看到相似的情景,仍然抑制不住淚溼雙眼。

華盛頓的初冬,氣溫驟降,天空卻格外地澄淨。蔡滿心下了班,搭地鐵來到華盛頓紀念碑。夜幕低垂,只在天邊有隱約的一抹霞光,深紫暗紅,蜿蜒着滲透到純澈的幽藍天幕中。浮雲絲絲綿延,天空高遠地似乎超越了目光所能聚焦的範圍。一旦看過去,整個人便迷失其中,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蔡滿心揚起頭,不知凝視了多久,鼻尖凍得發紅,握着電話的手指開始僵硬。

她想起和江海一同看落日的情景,溫暖溼潤的熱帶海邊,而那一幕在腦海中漸漸褪色,凍結,碎裂。說過不再聯繫,但她仍然習慣性地撥打過幾次電話,振鈴每次都響到忙音,依然無人接起。

蔡滿心決定和那個鬼迷心竅的自己告別了。手機在低溫的室外反應遲緩,她冰凍的指尖也不怎麼靈活,一點點地將聯繫人列表下拉,找到江海的名字。

有那麼片刻的遲疑,她輕輕撫過屏幕上那兩個字,好像最後一次撫摸他的臉龐。然後撇了撇嘴角,說不出是自嘲還是自憐地輕笑。

如果還需要用一些所謂的標誌□件來告別一段感情,只能說明自己依然沒有完全抽身。

而此刻的蔡滿心,需要一些外在的表象來證明,我也可以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她隨身帶着MP3。比起江海的電話號碼,他自創的那首《歸鄉之旅》更讓蔡滿心難以割捨。那一串流暢的琶音,每每聽到,都令她如同沐浴在海邊的和風之中。

而每次她將一顆心舒展在這風中,都是將柔軟的情感暴露出來,隨之而來便是冷酷現實的刺痛。

這樣起伏反覆的情緒讓她感到疲累無助,縱然不捨,似乎也在沒有存在的必要。

按下刪除鍵,她將光標移到“OK”的選項,閉上眼,在心中和這段過往告別。

因爲奧利弗的原因,她不再去BlueMoon,甚至也不去AdamsMorgan中心一帶那幾家常去的酒吧。更因爲她記得何洛的叮嚀,這一段時間來都煙酒不沾。而今時今日,她需要酒精滑過喉嚨,微涼之後帶來的灼燒感,需要有一點微醺,腳步搖晃,讓自己可以什麼都不去想。

她來到Georgetown一帶,挑了波多馬克河畔最熱鬧的一家酒吧。當天恰好有人在慶祝生日,店堂內綵帶飛揚,不時有人吹着口哨,DJ放了最熱門的舞曲。蔡滿心本來坐在吧檯,隨着音樂搖擺着身體,酒保衝她笑笑:“你可以過去加入他們,別害羞。”

她挑了挑眉,點頭一笑。

“以前似乎沒有見過你。”有金髮的年輕人轉了個身,在她身邊搖擺,“你知道,未成年酗酒是會被逮捕的,不管你是什麼國籍。”

“謝謝,進門的時候他們已經查過我的ID。”

“他們應該查。”年輕人笑得燦爛,“知道麼,你看起來就像一個高中生。”

蔡滿心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們不大分得清亞洲人的年齡,我們的五官在你們看起來都是平平的。”

“不,不是這個原因。”他說,“是你坐在那邊的神情。你知道麼,你是我在這裡見過的,神情最天真的女孩子。”

蔡滿心忽然想起陸阿婆那一句,“阿海說,你是鎮上最天真的姑娘”,一時心潮起伏。

“但你不快樂。”年輕人又說。

“Well,”她向着舞池中放聲大笑的幾個美國姑娘揚了揚下巴,“並不是時時刻刻都那樣笑着,纔是快樂。”

“不,你不快樂,因爲你一直在跳舞。”他說,“你跳了很久,模仿每一個人的動作。不是因爲你真的喜歡舞蹈,只是因爲你不想停下來。”

“我能問問你的先祖從哪裡來麼?”蔡滿心笑着搖頭,“東歐?你是會占卜的吉普賽?”

年輕人也笑:“你想喝點什麼?這裡一些雞尾酒調的很酷,你一帶要試試看。”

不同形狀的酒杯,不同色澤的**,不同味道的烈酒。她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只覺得頭腦昏沉,懶懶地窩在沙發一隅。

“我要回去了。”她搖搖晃晃起身,“午夜過了,魔法消失。我再不走就打不到車,只能看到滿大街的南瓜了。”

“我送你回去吧。”年輕人說,“免得你上車後忘記自己住在哪裡,或者就在後座睡了過去。”

蔡滿心還在推辭,但他已經隨她走出酒吧,揚手招了一輛車,陪她坐到車上。

汽車遇到紅燈,停車起步,搖晃之間,蔡滿心才覺得混合的烈酒後勁十足。

“你沒事吧?”金髮男子握住她的右手,輕輕一帶,她靠在他的肩頭,隱約覺得這樣不妥,又掙扎着坐正,轉向另一側,將額頭抵在車窗上,試圖藉由玻璃的涼意讓自己清醒過來。

到了公寓前,蔡滿心執意付了車費,轉頭道:“我到了,謝謝,明天還要上班去。就此說再見吧。”

“好吧,再見。”他笑了笑,“你要開心點。”

蔡滿心點點頭:“我會的。”

“真的?那就好。”他伸開雙臂輕輕抱住她,“祝你好運。”

“你也一樣。”蔡滿心拍拍他的後背。

對方似乎並沒有鬆手的打算。

“你知道麼?”他說,“你坐在那裡,靜悄悄的,好像受了很大委屈。是有哪個男孩子讓你傷心麼?真不敢相信,有人會這樣傷害你。”

蔡滿心知道此時的溫柔言語定然別有用心,但她真的感到委屈,鼻子一酸:“我沒事,我只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來,說晚安吧。”

“晚安不會讓你開心。”他的嘴脣貼在她耳畔,溫熱的氣息鑽到她耳朵裡,“相信我,我能讓你開心,至少,是今晚。”

“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應該讓你送我回來。”蔡滿心試圖掙脫他的懷抱,“對不起,我不是你想的那種……”

她話未說完,就被對方的雙脣堵住。他託着她的後頸,不由分說地吻過來。

“停下來!”蔡滿心甩頭,推着對方的手臂。

“你並不想我停下來,是不是?”他輕輕咬着她的耳廓,伸手搶過她手中的鑰匙。

“你要做什麼?□我麼?”蔡滿心感到自己的背已經貼在門上。

“不,不,不,你爲什麼不想想這是一個浪漫的夜晚,對我,也對你。”他輕笑,“你知道你惦記的人在哪裡麼?或許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他此時根本就把你忘在腦後了。”

她暈沉的頭腦炸裂一般,那些過往情景紛至沓來。那個女人坐在江海的摩托車後,緊緊環着他的腰,那場景不斷鞭笞着她的心。甚至連最後一夜糾纏的記憶,似乎都變成了他與別人的幻象。

金髮男子再度吻上來,她木然地半張了雙脣。在燈光昏暗的門廊裡,她意識似乎清醒,但身體乏力,一雙手將她的衣襟從腰帶中扯出,她低聲拒絕,虛弱地抵抗着,想要呼喊江海的名字,聲音卻消失空氣裡,翕動雙脣,像涸轍裡的魚,大口地呼吸,無聲地呼吸。

而她似乎忘記了大聲呼喊,如同站在懸崖的邊沿,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卻找不到回頭的路。甚至通過傷害自己,有一種報復的快意。你可以不在乎我,我也無需爲你守身如玉。

在某一個閃念,她知道自己其實是渴望失速下墜的。

這念頭轉瞬即逝,蔡滿心馬上便對對方的肢體觸碰感到厭惡和恐懼。他鉗制着她的雙臂將她攔腰抱起,走到臥室的牀前,嘴脣滑過她的耳垂,沿着脖頸吻在她鎖骨和胸前。她蹣跚着要離開,被他大力拉了回來壓在身下,蔡滿心意識到男女體力的懸殊,無效地掙扎只能激起對方的慾望。

身體再次感到疼痛,依然如同最初一般的疼痛,或是更甚。劇痛蔓延到心中,彷彿它噼啪破成一地碎片。對方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能將她靈魂的一部分剝離。蔡滿心抓住牀單,緊緊咬了下脣,側過臉來,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痛恨此時的自己,厭惡和恐懼感伴隨着黑暗猙獰而至,握緊拳,空氣凝滯,聽到秒針滴答走過。

全世界的時間都就此老去,也不比這一夜漫長。

十二月清晨,室內的暖風沒有開,房間陰冷。

蔡滿心在晨光乍現的時分被凍醒,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手伸在腋下,因爲自己的冰冷打了一個激靈。她蜷縮着,這樣缺乏溫度的身體,沒有誰願意給一個真心的擁抱吧。

多懷念江海懷中的溫度,他堅強有力的臂彎,輕輕闔上,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新生的青色胡茬摩挲着她細膩的皮膚,癢癢的。她咯咯地笑着,手指搔着他的掖窩。他夾緊胳膊,她的手抽不出來,就這樣放在他的肋骨旁,暖暖的,手心下能感覺到他有力的脈搏。

而這一切,終不過是虛妄。

她已經爲了自己的衝動和執拗付出代價。

她蜷縮了身體,手腳漸漸溫暖,恢復了一些知覺,於是掙扎着站起來,摸到浴室。流水從花灑中散落,淋漓一身。她的脊背貼緊瓷磚,涼意瞬間擊穿她的身體,直抵心臟。

鏡子中的自己,長髮滴着水,睡衣肩頭溼了一小片。她坐下來兀自梳着頭,臉龐依然緊緻剔透,嘴脣失了紅潤,淡淡的青紫。

這一天蔡滿心請了假,從衣櫃裡找出最厚的毛衣和外套,又扯了一條長圍巾在脖頸上繞了幾圈。她在樓下的信箱裡發現了奧利弗寄來的明信片,是阿爾卑斯山山麓的寧靜小鎮,倚着白雪覆蓋的山坡,火車駛過蜿蜒的鐵軌。他在上面寫着,Wishyouwerehere。

她翻過來看了兩眼,又塞回到信箱中。

在那個熟悉的地鐵站裡,她沉默地站在樂手旁,聽他用暗啞的嗓音竭力地唱着DustIntheWind。

我闔上雙眼,那一刻轉瞬即逝;所有舊日夢想,不過是風中塵埃。

同一首老歌,像水滴溶入無盡大海;我們碎身如齏粉,不過是風中塵埃。

“嗨,又看到你了。”他停下來,打了個招呼,“今天不需要工作?”

她搖搖頭:“給自己放假。”

“這就對了。這也是爲什麼我後來就不去上班了。”他笑了笑,“現在也足夠餬口。但我是自己的老闆,我喜歡在地鐵站彈吉他,這是我的舞臺。”

“你彈得很好呢。”

“我以前在樂團裡彈古典吉他,我很喜歡西班牙風格的。”他拿起琴來撥了一小段弗拉明戈的旋律,“不過後來東歐局勢劇變,我也沒了工作,就到這邊來做軟件。”

“但那並不是你喜歡的吧。”蔡滿心問。

他點點頭,“你也很喜歡吉他吧?要不要試試看?”

蔡滿心擺手:“我一點都不會彈。”

她想了想,問:“可以爲我彈一首歌麼?”

“沒問題,你想聽什麼?”

“好啊。”

蔡滿心和着琴聲,和他一同唱起來。

我看見你佇立的身影,身邊落葉飛旋,發上覆着白雪

我們的呼吸在空氣中凝結成白煙

你說你不是念舊的人,你總擅長說些晦澀不明的句子。

而我現在需要一些晦澀,因爲一切過往太過於清晰。

是的,我依然深愛着你。

如果你曾帶給我鑽石與鐵鏽,我早已爲它們付出代價。

她在不到一個月內,第二次飛赴加州。雖然聖誕假期將至,但何洛手邊的實驗不能停,於是叫堂弟何天緯開車去機場接她。

這一日是週五,傍晚路上頗爲擁堵,何天緯到的時候飛機已經降落了半個小時。他來到和蔡滿心約好的大門前,四下張望,沒看到她的身影。這裡不允許長時間停車,後面的車已經排上來,他有些急躁,掏出手機來。剛響了兩聲,就看見盤坐在牆邊的小小身影揚了揚手。

何天緯險些沒認出蔡滿心來。她穿着深色牛仔褲,一件單薄的米色套頭衫,身形瘦弱,倚在玻璃牆外,像一個嬌小的孩子。臉上乾乾淨淨,沒有上次豔麗的妝容,看起來單純而又憔悴。

何天緯接過她的行李:“就帶了這麼一個小包?沒有厚衣服,你不冷麼?”

她淺淺一笑:“我沒想到加州的氣溫也這麼低呢。”

“冬天很難說,這幾日的確降溫了。”何天緯打開車門,“但平時肯定也不是你想象中那麼暖和,那要去夏威夷之類的熱帶島嶼纔可以。”

蔡滿心見到何洛,撲上去緊緊地抱着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在之後的幾天,何洛將手頭的事情拜託給實驗室的同學,索性又停掉了一部分實驗,陪着蔡滿心四處遊玩。何天緯帶他們來到金門大橋,海面上霧氣茫茫。

“來到這裡自殺的人很多的。”他指着海面說,“據說有的人本來只是來觀光,看着看着就跳下去了;更別說本身心理脆弱,有厭世傾向的人。”

“亂講。”何洛瞪他。

“這是真的!”何天緯指天發誓,“從1937年建好至今,這裡已經發生了一千多起自殺事件。這裡這麼高,跳下去不在礁石上拍的粉身碎骨,也會因爲巨大的衝力暈過去。有些遇難者是幾天之後在很遠的海面上找到的。”

“你還越說越來勁了。”何洛在堂弟頭上拍了一下。

“沒關係。”蔡滿心悵然微笑,“我們一起去淚島的時候,他講過,內陸來的人,到了這樣無路可走,只有茫茫大海的地方,很容易悲觀棄世。當時我還很得意,說,怎麼會,海那邊還有更大的天地啊!他說,天地很大,可去的地方不多。”

“本來就有很大的天地。”何洛說,“只要你向前走,就比停到原地要好。千萬不要因爲一時的不愉快,就讓自己低迷下去。”

“放心,我從來沒有輕生的念頭。”蔡滿心把着欄杆,身體探伸向外海,“我只是爲自己的草率付出代價。”

“我打算從這裡直接回國,新年後呆幾天再回來。”她強自笑笑,“很想回家看看呢,在爸媽面前當個小孩子。”

何洛點頭:“讓媽媽好好疼疼你。而且你現在這樣回去華盛頓,我也不放心。”

在去機場的路上,何洛將蔡滿心緊緊抱在懷裡,兩個人在入閘口一再地擁抱。

“我沒想到,自己的生活會如此不堪,簡直像做了一場噩夢。”蔡滿心低喃道,“到此爲止了,我不想自己變成自己都討厭的樣子。”

“在我心裡,你還是那個自信單純的你。”何洛拍着她的背,“我相信,你會從這段陰影裡走出來。”

蔡滿心點頭:“我會的。對這個人我沒什麼可放不開的了,我徹底死心了。不管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記憶,nomatterhe’sofferingdiamondsandrust,I’vealreadypaid。”

她此時並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在某一個昨天已經碎裂成齏粉,如風中的塵埃。

事實比她所知的更爲殘酷。

第10章 不想勉強你第4章 不聲不響的偷窺第5章 這算是誇我麼?第1章 啓程第15章 足夠的勇氣第3章 送佛送到西第2章 對不起!謝謝你!第5章 這算是誇我麼?第5章 這算是誇我麼?第7章 別人都是狼?第6章 你騙了多少姑娘第6章 你騙了多少姑娘第18章 長話短說第4章 不聲不響的偷窺第15章 足夠的勇氣第18章 長話短說第12章 正好結束第6章 你騙了多少姑娘第13章 向着彩虹許願第3章 送佛送到西第11章 邪念第18章 長話短說第9章 0.1%都沒有第12章 正好結束第1章 啓程第6章 你騙了多少姑娘第2章 對不起!謝謝你!第5章 這算是誇我麼?第7章 別人都是狼?第8章 人品不好第13章 向着彩虹許願第4章 不聲不響的偷窺第15章 足夠的勇氣第9章 0.1%都沒有第14章 一生不羈愛自由第13章 向着彩虹許願第1章 啓程第12章 正好結束第9章 0.1%都沒有第11章 邪念第7章 別人都是狼?第8章 人品不好第2章 對不起!謝謝你!第15章 足夠的勇氣第7章 別人都是狼?第17章 時光之外第13章 向着彩虹許願第18章 長話短說第7章 別人都是狼?第8章 人品不好第3章 送佛送到西第6章 你騙了多少姑娘第10章 不想勉強你第3章 送佛送到西第8章 人品不好第14章 一生不羈愛自由第3章 送佛送到西第15章 足夠的勇氣第1章 啓程第7章 別人都是狼?第2章 對不起!謝謝你!第9章 0.1%都沒有第6章 你騙了多少姑娘第4章 不聲不響的偷窺第2章 對不起!謝謝你!第1章 啓程第15章 足夠的勇氣第5章 這算是誇我麼?第11章 邪念第11章 邪念第16章 墜落的邊緣第1章 啓程第11章 邪念第14章 一生不羈愛自由第12章 正好結束第17章 時光之外第13章 向着彩虹許願第1章 啓程第18章 長話短說第5章 這算是誇我麼?第16章 墜落的邊緣第7章 別人都是狼?第15章 足夠的勇氣第12章 正好結束第2章 對不起!謝謝你!第7章 別人都是狼?第3章 送佛送到西第18章 長話短說第14章 一生不羈愛自由第4章 不聲不響的偷窺第1章 啓程第9章 0.1%都沒有第18章 長話短說第13章 向着彩虹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