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六十
“糟了！”凌心月一踩油門，奔馳的速度便如脫軌火車頭一般向着那巨大的亡魂駛去。
“不要動它！”凌心月大喊，可在車裡的聲音還沒有傳出外面便被汽車的轟鳴聲吞噬。
巨大的亡魂看着奔馳而來的兩個死神，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這兩個死神根本不是衝着自己來的，仍舊慢慢地走着。
“這亡魂……”前面那個年紀較長的死神看了看那個無所反應的亡魂，“聽着，我去砍斷它腳步的肌腱，然後你趁它倒下的時候朝着它的腦袋把它結果了。”
“可是哥哥……”年紀較小的死神話還來不及說完，哥哥便朝亡魂衝了上去。
年紀較長的死神提着灰白的鐮刀迅速地奔向亡魂的下一次落足點。
亡魂可以輕易踩碎一個人的腳掌落了下來，輕飄飄的，沒有重量，沒有質感，甚至沒有濺起一粒灰塵。
就在腳掌落地的那一刻，銳利的鐮刀狠狠地砍在了亡魂的腳後跟上。
鮮血迸濺，鐮刀避開了那堅硬的外骨骼，沒入了肉裡，霎時，亡魂腳後跟位置從透明瞬間變得凝實。
亡魂停住了腳步，卻並沒有向死神的劇本一樣倒落在地。
哥哥愣住了，弟弟也愣住了。
奔馳猛地剎住了車，要不是有安全帶，周澤絕對從副駕駛座飛了出去，而後面的凌軒一頭撞在了座椅背上。
亡魂的身體繼腳步之後，全部開始慢慢地凝實，那從虛無到鮮豔的顏色，彷彿像一隻生氣了的變色龍，毫不掩飾地展示着自己的憤怒。
“完了……”凌心月喃喃道。
亡魂擡起腳，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迅雷一般用腳後跟踩在了地上。
轟！
混凝土碎裂，像被C4炸彈炸開，泥土飛濺。而那個死神就像颶風中的一個布偶，瞬間失去了蹤影。
泥土灑在了車前玻璃上，一個石塊直接打碎了奔馳的左車前燈。
“哥……哥哥……”倖存的死神捂着額頭，一秒，兩秒，三秒，死神忽然滿臉猙獰，眼中露出怨毒的怒氣，“啊……”死神大吼着，拼命朝着亡魂奔去，用他那對比巨大的亡魂小得可憐鐮刀，砍向亡魂的大腿。
嗤！
出乎意料的，鐮刀在死神高高躍起以後，勉強砍到了亡魂的大腿外骨骼間的縫隙，亡魂沒有抵抗。
死神握着鐮刀掛在了亡魂的大腿上。
忽然有些迷茫，砍到了它，然後呢？殺了它？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與無力，在那巨大的壓制性面前，死神緩緩地擡起頭。
一隻大手向自己抓來。
已經，無力反抗了……
大手將死神抓住，然後微微用力。
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
鬆開，亡魂將死神隨意一扔。
死神的屍體沿着一道拋物線落向了奔馳車。
嘭！
屍體砸在車頭，車前玻璃碎了，車頭被砸出一個大坑，鮮血濺了進來，粘在了方向盤上。
車內一陣寂靜。
亡魂整個身體凝實，忽然邁開大步，向着一個方向狂奔。巨大的重量讓地面像小型地震一樣震顫着，公路碎得不成樣子，煙塵滾滾。
亡魂奔跑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裡。
等煙塵逐漸平息下來的時候，三人才回過神。
那死神的屍體沿着凹痕滾向一邊掉到了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可惡！”凌心月緊握着帶血的方向盤，骨節都有些發白。
周澤愣愣地望着那倒落在一旁的屍體，已經不止一次地發現，死神的生命，竟是那麼廉價，廉價得就像被人類捏死的幼蟲，還未來得及掙扎便汁液四濺，死於非命。大概……是因爲死神本來就是應該死去的人，這樣死去，纔是最終歸宿吧……
“混蛋。”
周澤一愕，看着臉色陰沉的凌心月。
凌心月猛地一踩油門，車子在受損的情況下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朝着亡魂奔走的方向追去，冒煙的車前蓋被極快的車速帶起的風瞬間吹散。
周澤聽着已經有些異響的車子，回頭看了一眼凌軒，發現後者再沒有那種搞怪的神情，眼神中莫名的神色甚至帶着一股陰鷙。
這是……屬於死神的憤怒嗎？
周澤發現車子裡好安靜。
可那又怎樣，那種東西，死神真的能夠對付嗎？還是到最後，又要捨棄些許死神的生命，使用誅魂？
周澤忽然有些沮喪。
擡起頭，看着前方巨大的腳印。
它，到底要去哪裡？
……
“大人大人！”通訊員忽然慌張而大聲地喊道。
“幹嘛，叫喪啊！勞資還沒死呢！”男子把鏡子扔一旁，走到通訊員身邊不由分說便一掌拍在其後腦勺上。
通訊員被拍的腦袋向前傾了傾，但卻又擡起頭呆呆地看着大屏幕。
男子訝異地看了看通訊員，然後懶散地看了看大屏幕，接着臉色急變。
“快，召集所有死神！”男子紅着脖子吼道。
整個房間內忽然吵了起來，全部都是敲擊光感鍵盤的聲音。一種莫名的緊張和恐懼的氣氛充斥着整個房間。房間內接近一百多個工作人員額頭都隱隱有着冷汗，甚至沒一個人敢擡頭看那大屏幕一眼，因爲他們害怕，再看一眼會害怕得連敲鍵盤的勇氣都沒有。
而作爲他們的領導者，男子臉上再沒有上位者的從容與淡定，而是臉色青黃地看着大屏幕。
太多了，多到摩肩擦踵，擠的連空隙都小的可憐。
而屏幕上的，都是亡魂！而且是高階亡魂！
基地響着警報聲，方圓二十里都能聽得見。
而亡魂聚集的地方，不是別處，就在總部的外圍。
標準時間十八點二十分，幾乎全國的死神都收到了一條令人窒息的消息。
屏幕上顯示着誅魂衛星傳來的影像，亡魂如同暴風雨前的蟻羣向着一個地方進軍，將路過的地方全部攻潰瓦解，然後啃食成一點點的殘渣。
B級亡魂不計其數，A級亡魂竟佔亡魂羣的五分之一的比例。至於C級亡魂，幾乎沒有！
“亡神大人呢！能夠找到大人的蹤跡嗎？”男子焦急地問道。
通訊員頹喪地搖了搖頭，看着屏幕臉色有些發白，“這些亡魂……難道是要徹底覆滅死神嗎？”
“說什麼蠢話！”男子呵斥道，“即使沒有亡神大人，你以爲總部只是一個指揮查找亡魂的地方嗎？我們有武器！甚至，還有誅魂！所以，總部是不會輸給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的！”
通訊員的臉上總算恢復了一絲血色，房間內許多人也由絕望狀態變成帶着一絲希冀。
從天空中俯瞰，總部所佔的地方爲一個方圓幾十裡的圓，而圓的邊緣是一些金屬的外牆，看起來別有玄機且堅不可摧。而圓內，有着許許多多不是很高的建築羣，但最令人矚目的還是最中央圓心位置那棟高不見頂的大廈，大廈頂端有一根金屬的長針直衝天際，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總部的實體，竟是一座堡壘似的地方。
……
某處。
冥夜忽然擡起頭望向遠方，總部所在的那個方向。
“徹底……失控了嗎？”冥夜看着手上的鮮血，皺了皺眉頭，甩了甩手上的血液，向着總部所在的那個方向走去。
在冥夜之前所站的那個地方，周圍躺着幾具逐漸化爲枯骨的屍體，是三個A階亡魂。
……
“啓動五級防禦。”一個冰冷的系統女聲在那個巨大的房間響起。
總部外圍，從那鋼鐵高築中，探出了一個又一個漆黑的洞口，朝着那黑壓壓的亡魂羣。
“開火！”
漆黑的洞口中吐出長長的火舌，口徑猶如小型炮彈的子彈化作致命的風暴向着亡魂羣席捲而去。
然而，在這看似猛烈的攻擊下，亡魂羣卻並沒有倒下的身影。
“大人，武器不起作用！”通訊員說道。
“意料之中，畢竟，這武器本來也不是對付亡魂的。”男子看着屏幕，“給它們一些驚喜吧。”
漆黑的洞口冒着硝煙，在機關的開合下，洞口一個個地消失，隨之出現的是，在牆頂上的大大的炮口。
“發射！”
炮彈與空氣摩擦，發出輕微的“咻咻”的聲音，然後就是巨響和地面劇烈的震動，在一個個巨大的火光中，一個個亡魂被炸飛，地面被炸出一個個小型的“隕石坑”，接二連三，絡繹不絕地，亡魂的攻勢甚至都被阻滯。
“奏效了！”通訊員面露喜色。
“高興的太早，那些可是高級亡魂啊。”男子臉上並沒有輕鬆之色，仍舊滿臉凝重。
果不其然，大多數亡魂在被轟飛的狀況下，又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接着向那個被高牆圍住的總部奔去。
接近了，包圍總部的亡魂羣接近了，總部像是發生着微型地震。
而總部那炮口停止了射擊，像是沒了彈藥，或者是炮口過熱而停止運作。
高牆的中部突然裂開了一道整齊的縫隙。
亡魂羣仍舊在狂奔。無論是人形的，獸型的，還是不倫不類的，無論大小，都在用其最大速度狂奔着。
一個個球體彈了出來，從高牆中間的縫隙。奇特的是，彈出來的時候球體是兩個兩個成雙的，且每一對球體都直直地連着一根紅色的如同紅外線似的東西，象有磁力一般，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帶着無法想象的加速度，飛進亡魂羣中。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兩個球體中間的紅外線，就像這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刃，將許多亡魂整齊地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