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子序的跳樓大戲進行的如火如荼時,張清林三人的轎車也終於緩緩駛入老街。
“我去,怎麼回事,怎麼堵成這樣?”
張清林看着前面擁擠紛雜的人羣,不由的皺着眉頭說。
“出車禍了?”後座上的謝巡信歪過頭,企圖從前面駕駛位的兩個車座中間,看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不是車禍……哦,原來是有人跳樓。救生氣墊都準備好了。”張清林看了幾眼前面的狀況回答道。
“下去看看嗎?”張清林問道。
“你們兩個老刑警在這,遇到人民羣衆有問題怎麼能不幫忙解決呢?”坐在謝巡信身旁的常明誠打了個酒嗝,笑道。
“那行,我找個地方把車子停下。”張清林一邊說着,一邊東張西望的尋找停車位。
“算了,那不是有同事在處理了嗎?”謝巡信擺了擺手阻止道,“我們一個局長,一個院長,都喝得渾身酒氣的,出來讓羣衆們看到是個什麼印象?所以還是算了吧,走吧。”
“說的也是,走吧!”常明誠無所謂的將身體仰靠在車座上,舒服的吐出一口濁氣,今晚是他做東,自然也是他喝的最多。
“堵的這麼徹底……怎麼走啊。”張清林有點鬱悶的看着車前面擁擠的交通。
謝巡信:“要不從新湖路上繞過去?”
常明誠:“那樣一轉太遠了,而且正在修路,還不如從這邊慢慢走。”
張清林攤了攤手:“我聽兩位領導的。”
謝巡信:“那就從這邊慢慢走吧,權作欣賞夜景了。”
於是,車子小心翼翼的進入老街,圍觀自殺的人羣站了大半條街,所以所有的車輛只能從剩餘的小半邊路上走,堵得一塌糊塗,用寸步難行來形容毫不爲過。
就在快駛入老街入口時,張清林發現前面恰好有個位置可以插進去,緊跟在前面的一輛車後面,這樣走起來會快一點。
就在他正準備轉向加速時,一輛麪包車卻突然從右後方斜插了進來,很適時的擋在了前面,將他們的車擋在身後。
靠,搶爹呢!
因爲兩個領導在身邊,張清林忍住沒罵出口,但天生有股痞性的他,在心中瞬間問候了這輛麪包車的各種親屬無數遍。
後面的領導倒是沉穩的狠,兩人還在輕聲的談笑聊天。
“常老弟對你那個表外甥女還真是上心啊。”謝巡信笑道,“平時也不見你這鐵公雞請我們,今天被那小丫頭一鬧,你終於肯拔毛了啊!”
一說起表外甥女杜錦瑟,常明誠紅撲撲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笑意:“沒辦法,我這人什麼都不怕,就怕那小丫頭胡攪蠻纏!”
“其實錦瑟那姑娘很聰明的,是個做警察的好材料。”這時駕駛位上的張清林插話道。
“嗯,今後那丫頭就拜託你們兩位多多照顧了。”常明誠有點無奈的苦笑道,“以後有什麼盜竊啊,搶劫啊之類的現場,你們可以讓她去幫着做點事情嘛,老是憋在辦公室打印文件,她還會再找我麻煩的!”
“明白!我知道怎麼安排。”張清林一副你放心的口氣。
“嗯嗯,勞煩你們了。”常明誠客氣道。
“哪裡話。”謝巡信也跟着客套道。
不管常明誠如何貪贓枉法徇私舞弊,但不可否認,其實他是個很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正如杜錦瑟所瞭解的那樣,出身貧寒的常明誠,當初正是靠杜家的財力和提攜,才一步步坐上法院院長這個寶座的,可以說,杜錦瑟的父母,就是他的貴人,恩人,伯樂,是他們改變了他的人生。
功成名就後的常明誠並沒有忘記這一點,只要杜家有需要,他絕對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當然以杜家的強悍實力,需要他赴湯蹈火的機會是基本沒有的。常明誠尤其喜歡杜錦瑟,因爲各種原因他自己並沒有孩子,所以從錦瑟很小的時候,他就將她當做親外甥女,甚至親女兒一樣看待。
官場上的常明誠有很多朋友,比如謝巡信張清林這種,比比皆是,但他很清楚,大家只是逢場作戲,互相利用而已,大家在一起牽扯到的只是利益,只有他和杜家,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情感。
他對錦瑟的呵護之情是發自內心的。這也是他和錦瑟關係最好的原因。
當初錦瑟執意要報考警校的時候,常明誠用了很多倍辦法,企圖阻止她從警,因爲警察這個職業他太瞭解了,危險,薪水低,典型的吃力不討好的類型,當然,除非做到像張清林和謝巡信那樣左右逢源,不過以錦瑟單純的性格,是根本不懂得官場鬥爭的……
但是,錦瑟實在是太固執了,他的阻撓始終也沒能湊效,最終,錦瑟還是報考了警校,而且很快以優異的成績畢業。
然後在選擇實習地點的時候,常明誠再次動用了關係,將錦瑟調進了老朋友謝巡信的麾下,目的就是讓他好好照顧錦瑟,不讓她冒險。
他在想,等錦瑟厭煩了,發膩了,覺得做警察不好玩了,就能改變主意了。
可是他再次失算了,杜錦瑟非但沒有反悔,反而是動用了另一種策略——找上門來死纏爛打,讓他和局長說說,給她安排些實質性的工作。
常明誠百般無奈,只要答應了今天的這次飯局。但是所謂“薑是老的辣”,他當然不會真的讓謝巡信給錦瑟安排危險工作,這只是個緩兵之計而已。
只是常明誠萬萬不會想到,錦瑟這次上門找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並不是真的想讓他幫忙,而只是爲了完成改命行動的任務而已。
儘管心中牽掛着表舅對自己的各種好,但是最後,杜錦瑟還是毅然做出了最後的抉擇,在親情和正義面前,她最終選擇了正義……
嘈雜的人羣,擁擠的車輛,刺耳的車笛聲,此起彼伏的謾罵催促聲。
在各種雜音中,張清林駕駛着車子,緩緩向前走着,終於駛出了最擁堵的自殺現場,再往前走二百多米,就可以走出這段該死的老街了。
但是就在這時,剛纔斜插上來,一直在前面的那輛麪包車,卻突然停了下來,前面的車都走出很遠了,麪包車卻還在原地靜止不動。
他們此刻的位置,就正好停在金鼎商貿的門前,那輛搬家公司的輕卡旁邊,此時搬家工作還在火熱進行中,一架小型的吊運機正在孜孜不倦的工作着,將一個文件櫃從六樓的窗戶裡吊出來。
麪包車不動,張清林的車子也動不了,後面很快排起了長龍,車笛聲震耳欲聾,紛紛催促着。
“怎麼回事?前面那車?!”謝巡信狐疑的問道。
“我去看看!”張清林說着,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了車。
“喂!怎麼回事?怎麼不走了?你看後面堵的!!”他走到麪包車的司機面前,面露不悅的吼道,那司機是個戴着近視鏡,衣着邋遢的中年人,此刻正蹲在裡側的後車輪邊,滿臉懊惱的嘀咕着什麼。
“爆胎了啊哥們!不好意思啊!”司機指了指輪胎懊惱的說。
“先慢點開開到一邊去,不能把道堵了啊!”張清林吼道。
“唉,好!好!我馬上挪開!”司機敲打着憋下去的輪胎,做出準備起身的動作。
張清林見狀,便很快走回了車上。
“前面車爆胎了……”他對後車座上的兩位領導解釋說。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了”字出口的同時,他突然聽到“轟”的一聲巨響。
吊運機吊在半空的文件櫃突然墜落,在輕卡車堆得高高的傢俱上碰了一下,便泰山壓頂般砸在轎車車頂上,頓時將車頂砸的凹陷下去,文件櫃滾落在地的同時,輕卡車上碼放的傢俱轟然倒下,山崩一般全都砸在轎車上,將整輛轎車徹底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