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東北角是一個吧檯,裡面有一名臨時聘請的酒保,爲喜歡調酒的來賓提供各種口味的調酒服務。
魏蕭朝吧檯那邊看了一眼,看到杜鵑也坐在那邊,正看着自己。魏蕭心中有點慌,連忙把目光挪開了。
此前在山鵲的求助下,魏蕭曾爲杜鵑助孕。雖然山鵲和杜鵑都是自願的,但在當前的倫理環境下這種事畢竟還是比較敏感,因此,對於這對夫妻,尤其是對於杜鵑,魏蕭心裡總是莫名地有些緊張。
很擔心杜鵑會對自己念念不忘,而杜鵑看向魏蕭的眼神,也促使魏蕭的這份擔憂越發強烈。
緊張歸緊張,總不至於躲避着山鵲夫妻。既然對方有話要對自己說,而自己也很好奇他們兩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就過去和他們聊聊吧。
魏蕭扭頭看了一眼西南角靠窗的方向,馮晨穿着晚禮服,端着酒杯站在那裡,神情有些木訥,卻也正是由於馮晨的木訥表現,讓這些來賓們沒有誰去和他主動搭話,落得個清閒。
山鵲在小聲地對魏蕭說了一句話後,就不動聲色地離開了,在人羣裡繞了個圈回到東北角的吧檯那裡。葉文雲這時和幾個人聊得正歡,魏蕭便也向着吧檯那邊走了過去。
吧檯這裡有五六個人,都在一邊等調酒,一邊閒聊。山鵲和杜鵑夫妻坐在靠北邊的位置,魏蕭來到近前後坐在山鵲的身邊,杜鵑在山鵲的另一邊。
酒保這時剛好爲一個來賓調好了酒,看到剛剛坐下的魏蕭,便問想調什麼口味的,魏蕭要了一杯雞尾酒,酒保便轉過身從酒架上取下各種酒水開始調配。
與此同時,山鵲在喝了一杯酒後似是自言自語地小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說話的時候,山鵲根本沒看魏蕭,而是看着酒櫃上的酒水,給旁人的感覺和魏蕭根本就不認識的樣子。
魏蕭回頭看了一眼在人羣中走動的葉文雲,同樣似是自言自語地小聲道:“執行任務,和朝國有關。你們呢,爲什麼會在這?”
山鵲抽了一下鼻子,用手攏了攏頭髮道:“也是執行任務,不過沒什麼發現,就要結束了。”
山鵲和杜鵑夫妻早在魏蕭離開後不到一個星期,就回到華夏了。不過是先回到老家,在老家住了一段時間,期間第七工廠沒什麼任務,加上這對夫妻一直在東南亞做臥底,很是辛苦,鄒殿英因此給他們放了個假。
之後,在魏蕭逃出國安部,被全國通緝的時期,山鵲和杜鵑被鄒殿英召回第七工廠。先是負責在廠裡留守,之後第七工廠接到了一樁境外販毒到華夏的案子,鄒殿英便派山鵲和杜鵑跟蹤這起案件,前往疑似接頭人員潛藏的某市進行調查,並應聘成爲與接頭人員似乎有些關係的一位闊太太的保鏢,也就是目前山鵲和杜鵑夫妻的僱主。
也就是說,山鵲夫妻跟着他們的闊太太僱主,是在接到葉文雲的邀請後,從外市來到商雲市的。
但是,這起販毒案件的情報似乎有誤,也可能是毒梟那邊發現了某種苗頭,提前更換了聯絡人員,甚至殺人滅口。
總之,山鵲夫妻直到現在一無所獲,已經向鄒殿英如實彙報了情況,過不了多久就會結束任務了。
山鵲說完後,兩人沉默了一會。酒保這時已經把酒調好,遞到魏蕭面前,魏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山鵲又問道:“有什麼進展?”
魏蕭放下酒杯:“沒有。情報太少,無法定位。”
之後,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實際上,故人重逢,魏蕭有很多話想和山鵲說。但是,卻由於自己與這對夫妻的特殊關係,以及此時身處的場合,不能讓旁人看出三人相識,而不得不少言寡語。
沉默了一會兒後,魏蕭覺得自己離開葉文雲的時間有點長了,該回去了,剛想對山鵲告辭,山鵲這時搶先小聲說道:“還有件事,必須得跟你再說一下。”
魏蕭已經將要起身了,聽山鵲這樣說只好又坐了回去,等着山鵲繼續說下去。
山鵲:“上次讓你幫忙的事……沒成。”
魏蕭聽得怔了一下。幫忙?幫什麼忙?轉而馬上想到山鵲請求自己爲杜鵑幫忙助孕的事。
說來也是,如果杜鵑已有身孕,肯定會向鄒殿英反應情況,鄒殿英也不會再派她執行任務了。
杜鵑一直坐在吧檯的末位,輕飲着杯子裡的酒水,偶爾回頭看一眼客廳裡的人們,主要是那個闊太太僱主。儘管魏蕭和杜鵑中間隔着山鵲,但魏蕭的眼角餘光還是能感覺到,杜鵑幾次把頭從客廳那邊扭回來後,都着意地看了魏蕭一眼。
魏蕭現在就覺得好像坐在了針氈上,面對山鵲的話不知該說點什麼纔好。山鵲這時繼續說道:“所以,還得請你繼續幫忙。”
繼續幫忙?!魏蕭這時終於忍不住扭頭看了山鵲一眼,也是自坐到吧檯這邊後首次看向山鵲。山鵲沒有任何反應,仍然看着手裡的酒杯,杜鵑也是一樣,但臉頰已經明顯泛紅。
魏蕭連忙把頭又扭了回來,小聲道:“不行。”
山鵲連忙追問:“爲什麼?”
魏蕭:“這裡不便解釋,我離開葉先生夠久了,得回去了。”
說完,魏蕭站起身,回到葉文雲身邊。在轉身的過程中,魏蕭看到坐在吧檯末位的杜鵑,正看着自己,一臉的失落和困惑。
回到葉文雲身邊後不久,客廳裡的人們突然有人鼓起掌來,緊接着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鼓掌,魏蕭循着衆人的目光向樓上看去,只見葉欣瑩穿着一身淺藍色的點綴着大團花朵的晚禮服,出現在衆人眼前。
葉欣瑩本來就漂亮,穿上這身精心定製的晚禮服,再加上化妝師和髮型師的刻意修飾,此時美得簡直像天仙下凡一般,引得全場賓客們羣起鼓掌,交頭稱讚。
葉欣瑩在兩位女傭人的攙扶下,款款走下樓梯,來到父親葉文雲身邊。在經過魏蕭身邊的時候,兩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心底裡的話語盡在不言中。
之後,葉文雲牽着女兒葉欣瑩的手,向在場的賓客引見,說了一番場面話後,葉欣瑩再由兩名傭人攙扶着,回到樓上自己的臥室。
就是這麼短短的三分鐘左右的時間,葉欣瑩卻在房間裡由於化妝師和髮型師打扮了半個多小時之久。因爲以她的性格的心志不可能成爲葉氏集團的管理者,自然也就無需按照女強人的路線去走,從始至終都是以一個嬌弱的小女子的形象出現在衆人面前。
在回返樓上的時候,再次經過魏蕭的身邊,葉欣瑩對魏蕭抿嘴一笑,頗有點得意的味道。因爲從魏蕭的目光中看得出來,對今晚經過刻意打扮過的自己很是驚歎,這讓葉欣瑩暗自欣喜不已。
這一個小動作,旁人沒誰注意,但遠在吧檯角落那邊的杜鵑,卻把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當魏蕭轉過頭來,掃視廳內衆人的時候,目光無意中穿過人羣與杜鵑撞在一起,卻見杜鵑的目光中明顯帶着怨意,主動把目光與魏蕭錯開了。
搞得魏蕭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
暗歎了口氣,沒等魏蕭從這種滋味中反過勁來,西南角那邊突然傳來驚呼聲——
“你幹什麼?!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快來人,救命!!!”
衆人急忙向着聲源處看去,只見馮晨死死地揪住一個三十多歲男人的衣領,卻又什麼話都不說,就那麼定定地看着那個男人。男人嚇壞了,用力掙卻掙不開,急得大呼小叫。
魏蕭急忙分撥開衆人,三步兩步跑到馮晨面前,急問道:“馮晨,你在幹什麼?快住手!!”
馮晨沒有絲毫反應,兩隻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抓着這個男人衣領的手死死地攥着,任憑男人怎麼掙也掙不開。
魏蕭只好上前把男人的禮服解開,脫了下來,男人這才從馮晨手下逃脫。一邊說着“瘋子,這人是個瘋子!”一邊氣呼呼地奪門而去。
馮晨一直定定地看着這個男人,直到男人走了,不見了,這纔像如夢初醒般地反應了過來。
看了看手裡抓着的晚禮服,馮晨奇怪道:“這是誰的衣服?”
魏蕭真是無語了。回頭看了一眼葉文雲,葉文雲也在看着這邊,兩下無言。
這場酒會在十點半的時候散場,當衆人都離去後,魏蕭向葉文雲誠懇表示歉意,葉文雲沒說什麼,但明顯看得出來不太高興,礙於魏蕭的情面,不好說什麼罷了。
由於馮晨的這一舉動,導致後面半個來小時的酒會氣氛一下子變得冷落了許多,陸續在人提前向葉文雲告辭,誰知道再呆下去會不會再生出什麼亂子來。這些人的身價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對自身安全都是異常的重視。
葉欣瑩仍然在兩個保鏢的陪同下,送魏蕭和馮晨直到盛世豪園的大門口。一再安慰魏蕭沒事的,父親只是一時心裡不痛快罷了,過兩天就好了。
之後,魏蕭和馮晨坐上出租車,回家。
卻在出租車駛離盛世豪園一千多米後又停了下來,是被人在路上攔住的。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魏蕭正看着坐在後座上的馮晨,這時回過頭往車前一看……
攔車的居然是山鵲。杜鵑站在路邊,故意扭頭不看這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