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耽國一處小城的院子裡,一個高大的胖子正煎着藥。只是讓人不解的是在廚房這個地方,胖子腰間卻懸掛着一柄“無用武之地”的黑色長刀。
沒多久,藥湯就煎好。看着走出來的人影:剔除頜下短鬚,一根木釵綸束着頭髮。看其面容,年約二十七八,依其輪廓與神態正是萬一無疑。
他端着藥碗走入廂房,厚厚的毛氈把窗門遮覆起來。一張牀,躺着一個形銷骨立的老人,兩張黑色熊皮搭在棉被上。屋正中的火爐燃燒着木炭,猩紅炭火把屋外的風雪盡數驅散。
聽到響動,老人緩緩睜開眼,輕緩囁喏說到:“萬一,你怎麼又不聽話?”
“木叔,這是剛熬好的湯藥,喝下後,你就會好起來。”萬一掩上房門,走進前來說到。
老人搖頭一嘆,說到:“我不是說了嗎?別去破費這些了,我的狀況自己還不清楚?”
胖子聞言神色一急:“會有效,木叔,這次是……”
“何必騙自己?”老人搖搖頭,伸出手來抓着胖子的手說到:“我雖然不是你口中的修煉者,但也活了百歲。基本常識還能不知?這次是我自己命數將盡,天要收回,無可奈何。”
胖子眼睛一紅:“叔……”
“傷心什麼呢?本以爲我和那兩個好友這輩子就活了個‘苦’字。乞討一生,流浪一生,受盡白眼,嚐盡辛酸。未曾想老了還能撿個小傢伙,最後這幾年還能過過老爺的日子,夠了夠了。”
見萬一神情悲切,老人拍拍他手說到:“生離死別,人之常事,看得開也好,看不開也罷,終要面對。兩位好友走在我前面,又走得突然,有些話他們來不及給你說,你聽叔說,好嗎?”
低緩溫和的問聲,好似在叮嚀幼時的自己,自己又彷彿回到那個時候。萬一再忍不住眼中淚水,跪坐在牀榻前,哽咽着點頭:“嗯,那叔先把藥喝了在說,好嗎?”
看着萬一發紅溼潤的眼睛,老人終究沒有拒絕。喝下藥湯後,老人臉色有些紅潤,精神也較先前好。
拂去萬一眼中淚水,老人笑了笑說到:“也是在寒冬,撿到兩三歲的你。不知我們三個那時是怎麼想的,餓得要死了的我們本商量着把你煮來果腹,可臨到動手時卻猶豫了……”
“呵呵,也許老天看在我們三個良心未泯給於施捨,居然帶着你渡過了那個冬天。但也由此讓我十分畏懼寒冷,見到雪花,無論穿得多暖都會忍不住哆嗦……”
“小時候的你跟着我們有一頓沒一頓,十分瘦弱。記得在炘城還是汶城乞討時,那附近有羣娃兒時常欺辱你……哈…渾身烏青的你回來後一臉仇恨,那兇狠的眼神連我都心顫不已。哦…對了,他們還會唱什麼歌,怪好聽的。萬一,你還記得怎麼唱嗎?”
萬一聽到老人的問話,張張嘴,仇恨,憤怒一閃而過。但看着老人期待的眼神,他終究還是學着小孩聲調,輕唱到:“瘦竹竿,晾衣杆;窗打頭,布飄示;三老頭,一乞子;問其父,人皆是……”
聽着萬一唱得變調的童謠,老人閉上眼睛彷彿又回到二十年前。三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帶着一個八九歲小孩沿街乞討的日子……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輕拍兩下萬一不知不覺握緊自己的手,輕拂着萬一回過神來的胖臉說到:“從那以後你就想盡辦法長胖……誰知他們又編出其他話來說你。唉,其實我們三個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苦了你。”
“現在我之所以還提及這事,是想跟你說,在意別人眼光之人永遠活在別人的世界裡,永遠爲別人而活。我吶……是希望你過得舒心。唯一的遺憾是沒有看到你娶妻生子,哈哈……”
輕拍手背,是囑託,是叮嚀,是祝福,是…遺憾……
迷濛消散的意識再也聽不清深情呼喚,半開闔的雙眼帶着一絲笑意,一動不動的凝視着房樑,這一生不止是苦!
悲痛哭嚎驚飛窗外雲雀,不明意義的鳴叫清涼而悠遠。白雲蒼狗,歲月悠悠;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如那瓦舍中的影戲,一幕幕,一折折,早是定數。鑼聲響,燈火黯,曲終人散!
一處山谷,四周覆蓋着一層新雪,谷中有一間茅屋。離茅屋不遠處有兩舊一新的墳包,披麻戴孝的萬一每日皆來走墳,時常跪於墳前自語……
…………
又過半月,風雪更大,整個元荒島大半都籠罩在白色世界。元國天劍院一處房間裡,邯珉、羯雲子等五大勢力之人聚於一堂。
法逡行禮到:“三位師叔,陣法已啓動,無人能偷聽。”
邯珉:“嗯,秦仙子和米道友因爲往南往西邀請那些土著還未回來,就由我三人主持。”
金苑:“那從我開始吧,北邊蠻族答應來天劍院。北境搜尋了兩遍,可疑之處有二,葬雪谷和飛仙湖。”
“回稟三位師叔,我等二人在東邊找到可疑之處有磷淵、鬼霧谷、黃連山三處地方。”緊接着,一個叫胡琴的女子起身行禮到。
羯雲子點頭到:“嗯,南邊和西邊就等秦仙子他們了。另外,那事測量得如何了?”
黃欽行禮到:“回三位師叔,經過我與杜道友數次測量,並查閱天劍院及其他一些勢力歷史典籍得知月荒島靈氣每隔四到五千年變化一次。每次變化後靈氣會在短時間內大增,但最多十到二十年,大量靈氣就會莫名消失,之後殘存的靈氣變得十分稀薄。這次正好是六次變化,觀其濃郁度可以支撐聚神境突破斂息境,但估計十多年後靈氣就會稀薄到突破聚神境都困難的程度。”
邯珉摸着鬍鬚到:“難怪我總感覺渾身不對勁,靈氣恢復速度減弱不少,使出的術法招式也不如外邊,還以爲修煉出了差錯,原來是這個原因。”
羯雲子點頭到:“看來月荒島還有未知的神秘之處,我認爲會盟後把疑似陣眼之處排查完了有必要再動用一次天地遁聲符,將陣眼與這個情況稟告上去。”
金苑遲疑到:“但我等先前已經使用了一次,只剩這一張天地遁聲符,若之後再有重大事情或意外,就無法將情況傳出,我認爲需三思。”
羯雲子問到:“金兄擔心何事?”
金苑:“前些日子不是收到消息稱有一個叫秋從道的人突破了化元境,說不定月荒島上還有一些人有此機緣能爲呢?甚至不排除有一兩個御氣境的傢伙,莫忘了那魔女的能爲也不下於咱們。”
“確實,上次靈氣變化到現在差不多五千年,以御氣境的壽元來看還真有可能苟延殘喘下來。”邯珉想了想繼續說到:“不過就算還活着,恐怕也離死不遠了。倒是那魔女……哼!”
金苑見自己提到那魔女,邯珉和羯雲子都是鐵青着臉,難掩怒火的模樣。於是轉移話題到:“那這事就等秦仙子他們回來再說吧,倒是要恭喜邯兄和羯兄爲宗門收得一個好弟子。”
聽到這話,邯珉臉色總算好些。謙虛幾句也說到:“金兄不也一樣嗎?天元劍體對都天神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下你們那位二宮主可有傳人了。”
金苑:“是啊,找了這麼多年,沒想到在這兒能碰到。不過據消息說這元荒島冒出不少資質極佳的人才,若能盡收囊中……”
羯雲子卻是搖頭到:“資質只是讓起點更高,修煉更容易罷了。若不能渡過仙凡隔,終究沒多大用處,而仙凡隔可不是哪個資質好就能渡過的。”
說到這裡,在場之人或多或少露出羨慕與畏懼神色。
“仙凡隔離咱們還遠,還是說現在之事吧。”邯珉嘆口氣,隨後又轉頭問法逡:“那小子怎樣了?”
法逡和道爾斯對視一眼,回答到:“稟師叔,自您爲其解除禁制後他倒是表現得十分老實,問什麼答什麼。只是他也不知那魔女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