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坐上出租車就可以安逸了的宋端午這回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這輛滿載着司機大撈一筆的願望和宋端午求生若渴的車子,雖然在國道和省道上開的風馳電掣之餘還很穩便,可是這似乎並不代表下了鄉道和村道就可以同樣舒坦!也正是自打這輛車子下了省道的那一刻伊始,宋端午的噩夢就已然開始了!
別人開車都要錢,感情宋端午坐的這輛車的司機大哥不僅要錢,而且要命!
之所以這麼說,則全部歸咎於這輛依舊在鄉間土路上縱躍飛奔的車子,區區三百塊外加油錢就可以起到開車如此奮不顧身的程度,可見宋端午這回倒是遇到了一個見錢眼開的實誠人,只不過這次的實誠卻註定讓宋端午吃盡了苦頭。
受傷生病或者急救之人要的是什麼?不就是一個穩當嘛!雖然速度這個外在因素很重要,可舒適也是同樣重要的,若是隻要速度不要舒服的話,那醫院還不如僱幾個小商販的平板車,然後在弄一幫城管在後面攆,那速度才叫一個快!
很明顯這輛出租車就是假象城管在屁股後面攆着爲動力的,而宋端午此時倒也免費體驗了一把過山車的感覺,權當是額外服務了。
記得宋端午小的時候曾經在大狗子家看過一期《動物世界》,頭一次看電視的他在驚訝於那方盒子裡爲啥會出畫片的同時,自然也在驚訝着電視裡面呈現的內容,那是一期講述非洲大草原的節目,而當時電視裡面不時閃現的飛躍羚羊的場景,讓宋端午在時隔十幾年後,終於回憶到了!
“師傅,麻煩您慢點,您再晃盪的厲害點我腸子就快出來了???”
宋端午靠着車窗小臉煞白的對司機講道,雖然這個犢子尚且有一口氣吊着,但是就是鐵打的漢子也禁不住這傷口反覆的凝固和撕裂,所以當宋端午終於按耐不住的提醒時,他的話語雖然不乏誇張的成分,但照這樣發展下去遲早會變成現實!
好在四虎子的刀子又窄又薄,與其說是個匕首倒不如說成個鋸條更貼切,宋端午當然不認得這是劃包的專用割刀,否則若是換成了大家常見的普通匕首,恐怕這犢子現在已經跪在閻王殿前數腸子玩了。
宋端午的話問了之後司機卻沒有回話,只是繼續向前開了大概有那麼幾秒後,突然一腳剎住,悠然的點了根菸在嘴邊後,這才耷拉着眼皮子說了一句:
“夥計!到了!”
我操!這是宋端午當時心裡的第一個想法。
而當宋端午將視線投向窗外,赫然發現六安村那座標誌性的老宅子就坐落在不遠處的高處時,他就忍不住的罵了第二聲,我操!
從開封到六安村在地圖上按直線距離要八十多公里,現實中坐小車快的話也要走上兩個小時,而此時的宋端午擡着手腕看了下老海鷗,他媽的,一個小時零三分鐘!
整整縮短了一半的時間!怪不得宋端午坐在裡面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感情這貨是在用生命和激情開車!
宋端午坐在裡面驚魂未定的喘了好半天的氣,而那司機彷彿也像是司空見慣一般就一聲不吭的抽着煙,靜等宋端午把氣喘勻實嘍。
“謝謝你了,師傅。”宋端午虛弱的從錢夾子裡數出五張紅豔豔的大團結交到司機的手上,說好的三百元車費外加油費,本來只給四百塊就夠了,但是宋端午偷偷的看了下沾上血的坐套,沒敢吱聲。
司機樂呵呵的接過了錢,放在內燈下面一張張的翻看那叫一眉開眼笑,對於他來說這一趟的買賣幾乎等同於兩個夜班的總和,更何況眼前的這位年輕人說話算話,又怎能不讓他得意了一把?!
“不謝哈,叫我雷鋒!您走好,夥計!”司機點頭哈腰的說道,隻字未提爲何會多出一百,而那沾上了血的座套,宋端午則肯定他沒有見到。
聽到這句宋端午差點沒撲哧吐血,收了錢還要變着法的美化自己,這不就是明擺着得了便宜賣乖嘛!可是宋端午卻已然無心跟他在這鬧妖了。
可是就在宋端午剛想擡腿下去的時候,司機卻又像是想起什麼來似的,突然叫住宋端午,差點把這個做了虧心事的犢子嚇了一跳。
“等等!”司機表情鄭重的開了口,而宋端午的表情則開始凝固。
“這是我的名片,以後要用車的地方,還請您多多關照啊!”
司機這後一句的風格與前一句相差的太大了,令宋端午有種猝不及防的感覺,也就在這一剎那間,宋端午將名片往兜裡就那麼一塞後,擡腳就下了車,沒多一句廢話,因爲對於這輛差點要了宋端午親命的出租車,宋端午還真想離得要多遠有多遠!
下車的地兒到宋家老宅看似不遠,頂多幾十米的距離,可是這走起來卻也是不近的距離,更何況宋端午還是栽栽歪歪深一腳淺一腳的那種,不過好在那司機並沒有急着離去,而是打着大燈照着前方的路,直到宋端午摸到了大門後,這才調轉車頭轟然離去,速度比來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了個草!感情就這還是收斂着開呢啊!”宋端午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句後,這纔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宋家老宅那扇綴滿了銅釦和鐵葉子的大門上。
宋端午擡起了手,作勢就要敲將下去,可是在敲之前,卻不禁突然笑了出來,又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不過這人倒是膽大心細,有點意思!”說着不禁掏出名片僅僅瞄了那麼一小眼,卻像是突然見到鬼了一般又叫了一句:
“我去!”
名片上除了印着汽車公司的名號和電話外,還印着兩個小字,顯然是司機的名字。
雷風!
原來此人非彼人!倒是宋端午少見多怪了。
於是當宋端午這回變得鄭重其事的將名片收回口袋的時候,大門上那個椒圖銜環的銅門扣,這才被敲響,聲音厚重殷實,透着一股子沉重的滄桑。
椒圖,龍九子之一,保的就是一家一宅一戶一門之安康,這在封建社會向來都是皇親貴胄纔可以使用的門扣環式樣,除此之外就是位極人臣的一品大員的官邸,也只能用獅子式樣的,所以就更別提平常百姓家了。
至於說宋家老宅的這對兒椒圖銜環的門扣,雖然比故宮大門上的小了不止一號,但樣子卻是一般無二的,可見如果宋端午真的能像穿越小說那樣回到封建社會,那麼這肯定就是一個八旗貴胄的紈絝沒跑!
門敲了片刻,宋端午這才聽到從裡面走出來的腳步聲,不過這腳步聲顯然非同常人,兩隻腳的輕重一樣就不說了,就連擡起落下的輕微聲響都一模一樣,這就有點不可思議了。
幼時離家的宋端午只記得這裡只有宋執鉞和寧朝珠兩人是有功夫的,而聽這腳步聲顯然是個女人無疑,所以當宋端午一邊納悶一邊杵着門邊喘虛氣的時候,門‘吱呀’的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門裡走出一個肥胖的女人,烏黑油亮的大辮子和碎花褂子對於宋端午來說是那樣的熟悉,只是這肥胖女人的鬢角和臉龐,卻早已不是宋端午記憶裡的那個年代的樣子了。
今天這老宅裡的人除了客就是主,顯然能來開門的除了胖丫鬟以外別無他人。
胖丫鬟打開門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宋端午,她兩隻腳分跨門檻內外,疑惑又不無警惕的問道:“你是?”
宋端午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眼眶這纔不禁一紅,澀聲喊了一句:“胖姑!”之後,就已然哽咽住了沒有下文。
“你是???三貓?!”胖丫鬟聽到這久違的稱呼後,不禁也是一愣,她仔細的端詳着宋端午的臉龐彷彿在尋找着當年依稀的模樣,直到良久後這才突然一把摟住宋端午,狂喜的說道:
“三貓!真的是你啊,小三貓!哎呀,可想死你胖姑我了,來讓胖姑仔細瞧瞧,嗯,壯了,也高了,不過小模樣沒怎麼變,還是那樣秀氣,老夫人以前就說你是男生女相,當時我還不信,沒想到三貓你長大了卻越發的秀氣了,胖姑差點都沒認出來???”
顯然宋端午的突然出現令胖丫鬟手足無措的同時也令她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所以就在她直接接過宋端午的包裹後,一邊領着宋端午進門並不時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的同時,也在一邊朝正堂大呼小叫!
“夫人,少爺!你看趕快看看是誰回來了?夫人???少爺???”
胖丫鬟進府的時候纔不過幾歲,而那時葉赫那拉賢淑正是宋府的夫人,宋執鉞也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所以胖丫鬟這數十年下來,依舊沿用的還是當年的稱呼,按照她的話來講,都叫了幾十年了,習慣改不了!
胖丫鬟這一叫可不要緊,卻把整個正堂裡的人都驚動了,而就在衆人聽到她呼喊的時候,老太太不禁板着臉只說了一句:“放肆,大呼小叫的,成何體???”
這‘統’字還未出口,宋端午在胖丫鬟的陪同下就已然在衆人的面前顯出了身形,而當他一腳邁過了屋門的時候,不光老太太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就連屋子裡的其他人都嘩啦全部站起。
十幾年前被宋虎王親手撇出去的那個虎崽子回來了!這可是個天大的消息!
於是宋端午就在衆人既驚且喜的目光中,突然‘噗通’的跪倒在地,‘咚咚咚’三聲分量極足的頭就磕在地上!
“奶!孫子回來給您拜壽了!”宋端午頭仍點着地,朗聲說道。
老太太突然老淚縱橫,聲音都變了連說三個‘好’字,就已然哽咽在喉。
也許是久別的親人一旦相見,這情也分外濃的緣故,反正在場之人見到這畫面後,無不紅着眼眶或感嘆或唏噓或拭淚,可是當他們的目光再次凝聚在宋端午的身上的時候,卻發現有點不尋常的味道。
按理說老太太這三聲‘好’字過後就可以平身了,可是宋端午此時卻仍舊保持着那個跪拜的姿勢,也就在這時,早就已經察覺到不妙的寧朝珠老神仙突然鼻子一動,勃然變色道:“不好!”
屋子裡有超過一半的人都是過着刀口tian血生活的人,又怎會察覺不到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甜腥味道?!
寧朝珠老神仙一步就跨到了宋端午的身邊,當他一把抱起的時候,就已然發現這犢子早就雙眼翻白的昏死了過去,而此時他敞開的衣襟下,赫然有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和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