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二

宋末商賈 十四章(二)

金來:“我們和於十七一起查的人倒是有點線索,那天用穢物——也就是污了娼妓天葵的兜胯血布,塗了大哥一身,令得大哥的道法失靈的兩個人已經找到。他們是上瓦一帶遊走討口食的閒人,平日裡仗着腿腳勤快在酒樓幫閒,專替酒客們跑腿買些要用的物事、招娼引妓。兩人招供說並不認得大哥,也與大哥無冤無仇。之所以會這樣幹完全是得了井大官人井得仁兩貫錢,才爲他做事的。由井得仁給了他們穢物,並由井得仁將大哥指認明白後才動的手,於十七他們在問完口供後,爲怕泄露風聲都將他們滅了口。”

“什麼?滅了口。”林強雲失驚地問:“你是說,惡虎於十七將兩個人殺了?那……那兩人中有一個看來還是十一、二歲的孩子,也把他給殺了?”

金來點頭應是,林強雲嘆了口氣,自語道:“這樣也殺人,有點……有點太過了罷!那井得仁又是何等樣的人?”

冉琥正色說:“林公子,這不是什麼過不過的事,有人要我們的命了,在主謀的人還沒有找出來之前,這樣的爪牙是有一個就要殺一個,決不可心慈手軟給我們自己留下後患。要怪就怪我好了,這都是冉琥自行做主交代下去。”

林強雲揮了下手說:“既是冉先生吩咐的,我想肯定有你的道理,我能怎能怪你呢。唉,殺了就殺了吧。”

金來:“井得仁我們卻是在臨安城內遍尋不得,有人說曾在景福宮南的‘袁府’看到過他出入其中,想必是已經躲藏入史相的謀士袁勁綱府內避風頭了。我們請於十七派人日夜不停的看住,只要他一出袁府的門,就可以相機將其擒下。”

林強雲:“唔,這樣也好,事情不能急,要慢慢去做,總有一天能把幕後的主謀揪出來的。希望這次殺掉幾個人後,我們的對頭會學得乖一點,別再意圖在傷害我們的人身上動什麼歪腦筋,改到商場中來做個了斷。其他還有什麼消息,一起說出來給我聽聽。”

承宗和金來把目光投向四海,四海想了一會才向林強雲說:“上晝(上午,客家方言)金見被大哥差去跟隨丁大俠等人去棗陽時,他將探查那個申供院長的人都交代給我了。剛好今天我們的探子用小弩將那姓丁的傢伙堵在‘衆花坊’邊上他的姘頭家中,便在那揹着丈夫與丁院長私通婦人家裡栲問了一番。據此人招供說,他是受譚大官人所請纔出手暗算大哥,將大哥交給錢塘縣胡良的,是其屬下和譚大官人的手下人所爲。”

冉琥有點不信的問道:“他只招出本書轉載16K文學網是受譚大官人所請,沒說到其他人麼?”

四海搖搖頭道:“沒有,任是在要殺他的時候,這姓丁的也沒招出其他還有主使人。”

冉琥對林強雲道:“這就奇了,薛極是史相一黨最受信任用事的大臣,袁勁綱又是史相門下第一謀士,現有的一條線指向了袁勁綱,卻沒觸及到薛極,這事好奇怪呀。林公子,我倒是極贊同令族叔林大人的斷言,此事史相可能只是知道了後默許,他爲了保命應該還不至於出此損人不利己的下策。但卻必定有薛極牽扯在內,但我們又拿不到薛極是主謀的足夠證據,連僅有的一條線索也不是指向他。”

四海道:“那姓丁的招供說,譚大官人早就交代了不可令大哥受到太大的傷害,他自己在將大哥交給胡良時也已經交代清楚,只能讓他動些不會傷筋動骨的小刑,要討大哥煉製鋼弩的密法,這是有人出了四千貫錢向他買的。再問時,他又說不出向他買鍊鋼密法的人是誰,只是招出主謀的除了米市橋瓦西頭住的譚大官人譚充範外,還有天師道的天圭子也是同謀。並說娼妓天葵之血可破道法的主意,就是那老道給姓譚的出的主意,纔會有用粉頭帶血兜胯布塗抹到大哥身上的事發生。據查,譚大官人派來動手的有四十餘個高手,那天在刺殺大哥的親衛和陳都統制時死了九人,其他的還沒有查出下落。”

林強雲一聽說有天師道中人蔘與了對自己的暗算,不由沉下臉問:“這個消息天松子和飛鶴子兩位道長知道了嗎?你們把那姓丁的又是怎麼處置?”

“我在得到消息後立即派人送信到景福宮去,現時應該天松子道長他們已經收到我們的信了。”四海回答說:“那個姓丁的,那幾個孩兒兵原想殺了他爲大哥報仇……”

林強雲驚叫道:“哎呀,這人有官職在身,可萬萬殺不得……”

四海笑道:“大哥放心,那幾個孩兒兵哪會這麼不曉事把人給殺了,他們也是想到若是就此把人給殺了的話,別人肯定會懷疑到大哥身上。所以,在收到姓丁賠出的三萬貫見錢後……”

林強雲頓腳道:“唉,這些小子也太不曉事了,姓丁的既然做到申供院長一職,平日裡定然得了不少好處,他的命哪裡只值三萬貫錢吶,沒有一二十萬怎可將他放掉呀。虧了,這次虧大本了啦。嘿,算了,算了。再說下去,以後又怎樣?”

四海憨憨的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三四張紙放到書桌上說:“收到三萬貫見錢了,又迫他寫下欠二十萬貫錢在一個月內還清的欠條和具結,還在供詞上畫了押,孩兒兵們這才割斷了他一手一腳的大筋後走人。”

冉琥擊掌喝彩:“好,廢了此人的一手一腳,卻又挖掉他大部分搜刮來的銀錢,這纔是能叫他生不如死的好辦法。四海你要另外派人在暗中日夜不停盯住姓丁的,把此人的所有動靜都掌握到手裡,說不定能從中找出其他的線索。那個出面指使暗算的主謀,則必須派人盯牢,卻不必急於對他下手,待我們商量好後再慢慢收拾他不遲。我們還要在姓譚的嘴裡挖出真正的主使人來。”

四海見林強雲微笑着朝自己點頭,連忙應了聲“是”後,接着說道:“暗算大哥一案,我們查到的就是這麼多,我們已經吩咐下去了,要將此案追查到底,不弄個水落石出絕不罷手。另外,我們派往荊湖南路的人傳回信來說,去年荊湖兩路麥稻大熟,糧價一直都很低賤,每石稻價爲一貫七、八百文二貫還不到,麥價比稻價還低些。特別是距水路稍遠的普通富民家,因了連着幾年風調雨順,般販的人都只在能通船的水道左近收糧,少有行商至他們的所在,再加上存糧的倉櫃又不足,一個個都叫苦連天。”

林強雲一聽這種情況,真是高興得差點要大叫出聲,老天爺畢竟對自己還有點眷顧,正愁着糧源呢,就收到這麼一條好消息。當即向外高叫道:“翠娥,請進來一下。”

書房外半天沒人應,君蕙忍不住“噗”的一聲笑道:“大哥,你別叫翠娥了,她一天到晚跟着三兒在製作香鹼的工房內,現在已經成爲高手師傅了。”

“嘿嘿,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林強雲只好對應君蕙說:“那麼,我就只好請君蕙你幫我寫幾個字了。你幫我寫一張條給錢庫管事,要他從速準備五百萬貫紙鈔、五十萬緡錢,隨時聽用。”

轉而對冉琥問道:“冉先生,若是再到荊湖南、北兩路開些商鋪,我們還能從這裡抽出多少可獨當一面的人手?”

冉琥面有難色地說:“這個……今天上午纔派去運河沿線二十七人,其他再沒人可派了。不過,按米麪鋪現時只開張半天,卻也還能抽出三到四個店的人手先去應應急,再抽人的話,我們這裡就沒老成幹練的熟手關顧,在銀錢糧米上會有所折損,怕是得不償失。”

“如果等得及的話,我們可從溫州、廣州兩處將熟手調些來。”沈念宗說:“再請張大人在我們的地盤上張榜,招請些做過糧食般販的,加上山東商行抽一些,人手應該不成什麼問題。”

林強雲道:“這事急如星火,等是不能坐着等的,溫州、廣州和山東三地立即傳信通知他們按叔說的去辦。這裡能抽出來三個店的人手,也立即叫他們帶足銀錢,派鏢局護衛隊隨同護送,動身趕赴荊湖兩路,待我們有人時再將他們換回臨安。這批人到了地頭後馬上招請當地的糧食牙儈,以高出當地的市價大量收糧,邊收邊請船運到臨安來。”

冉琥聽林強雲說得急迫,立即起身向外走:“好,這事我立即去辦,請公子安排鏢局護衛隊的人手隨行。”

這時應君蕙的字條也寫好了,林強雲看了一遍後交給金來讓他送去給錢庫管事,交代說:“錢庫出來後你去告訴君華叔,要他安排鏢局對我們各地生意和貨物運送的保護。”

三菊用手勢阻止金來,讓他稍等,走到林強雲身邊輕輕說:“大哥,現在鏢局的事已經全部由鄒將軍接手了,只需去和他說一聲就是,何必又要君華叔去忙乎呢。”

“鄒將軍,這是什麼人?”林強雲拍拍頭,忽然叫道:“我想起來了,是去年回橫坑救援時留在最後隨護叔和鳳兒的那位小隊長。唉,可惜那次只留了一個小隊的人,沒能護得了鳳兒和叔的安全!”

沈念宗:“強雲,不要再提這些事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只要能在將來殺了李蜂頭爲她們報仇也就是了。不過,這鄒景豪人相當不錯,小心謹慎又心思細密,由他掌着雙木鏢局還是用人得當。金見,錢庫出來後就直接去通知鄒景豪吧。”

應承宗:“大哥,前兩天按你的吩咐送一瓶‘紅丸子’到相府去時,相府的管家悄悄告訴我說,要我回來告訴大哥,宮裡讓我沈叔媽進宮去走一下。他說,近些時日宮裡那個什麼氣又多起來了,大哥聽了自會明白的。”

沈念宗笑罵道:“你這小鬼頭,說的什麼沈叔媽,我們還沒成親呢,如何能這樣亂叫一通,沒的讓人笑話。”

林強雲這下有點急起來,他本以爲自己離開山東後沈念宗和上官婉會很快成親的,沒想到兩人還是沒動靜。立即叫道:“這可好,上次君華叔成親時你說稍候一時,原來叔和上官姑娘到如今還是各住一屋。哪可不行,我們這裡住得太過擁擠了,得馬上爲叔把親事辦了,好多騰出個房間讓別人住得寬鬆些。四海,你去通知管家,選個最近的好日子,爲我叔舉辦婚禮,記得告訴他,這次的婚禮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的,不能和其他人成親一樣連賀客也沒有幾個。叔,你在家裡稍歇,我和上官姑娘到皇宮去轉一圈就回來。”

說完後,林強雲匆匆去找到上官婉,取了一些應用之物帶了親衛就趕赴皇宮大內。

官位升到正六品的奉直大夫,出行時就可以帶三十人的親隨,帶一小隊的親衛名正言順,再不必像以前般的躲躲藏藏藏了。實際上,趙昀給他的密旨中,還給了林強雲更大的官,暗中晉封他爲“遙領邕州節度使”特授“開府儀同三司”,都提舉景福等五宮公事等等一大串官名。向冉琥暗中打聽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雖然那邕州遠在廣南西路的最西邊,他的節度使也僅是遙領,但僅這節度使和開府儀同三司兩項,隨便那一項都就是正三品的大官,不但出外時有百人可以隨行,而且官位大得幾乎再無可升,再上去就是從二品以上了。

一行車馬到太廟前不遠的路口,林強雲向駕車的人吩咐道:“向左拐,先去史相公府,看看相公是否回府了,然後再進宮不遲。”

到了史彌遠府中,林強雲讓護衛隊員都留在前院,只帶了四海捧着個半尺見方四寸厚的小漆匣,跟相府管家到花廳外就吩咐四海道:“先在門外相候,到時聽我招呼再將這匣子送進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