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袁承志逞威

褚紅柳手捂胸口站在雙方之間,氣喘吁吁的叫道:“大家別傷了和氣,咱們把鐵箱分了,這層過節慢慢再算。”

譚二寨主道:“最後一箱是我們的。”

青竹幫的人叫道:“要不要臉哪?輸了施暗算,還逞甚麼好漢?”雙方洶洶叫罵,又要動手。

褚紅柳道:“這箱打開來平分吧。”雙方均見首領身受重傷,而現在反正已得到不少珍寶,也已心滿意足,當下便派人來搬。

袁承志忽然道:“各位剛纔是練武功嗎?倒也熱鬧好看,勝過了江湖上賣藝的。現下又要幹甚麼了?”

山東盜幫中一人罵道:“臭小子,滾開,這些箱子現在是我們的了,你哪兒涼快上哪兒呆着去。”說完俯身就去擡箱子。

袁承志叫道:“啊喲,動不得的。”爬到箱上,一擡腿,那大漢便跌了出去。袁承志爬在箱上,手足亂舞,連叫:“啊喲,救人哪!”

羣盜見他如此狼狽,以爲他這一腳不過踢得湊巧,又要去搬箱子。

袁承志雙手連搖,叫道:“慢來,慢來,各位要把我箱子搬到哪裡去?”

阿九奇道:“這個書生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們要搶他的箱子。“

宋師道淡淡一笑道:“阿九姑娘,他可是一點也不傻,不但不傻,而且很聰明,難道你沒有看出來,他是耍你們玩呢?”

阿九眨巴眨巴她那一雙純真的大眼睛道:“耍我們玩?你的意思不會是說,他也是一個高手吧!”

宋師道笑了一笑秉起大拇指道:“阿九姑娘就是聰慧,一點就透,不錯,他就是一名高手,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他是一名頂尖高手,山東羣盜的八位寨主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

阿九眼睛大睜,小俏鼻一醬道:“你騙人,我怎麼沒有看出來他是一個頂尖高手,他分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嗎?”

宋師道雙手一按阿九的肩膀道:“等一下,你你就知道他是不是高手了,現在你只管看戲就好,這傢伙最喜歡扮豬吃老虎。”

阿九還是有一點不相信,眼珠子一轉道:“那,你說他是一個頂尖高手,剛纔你要是不出手,我也不知道你的武功那麼高,你不也是扮豬吃虎嗎?”

“咳咳咳”宋師道乾咳數聲,伸出手指敲了一下阿九的小腦袋:“別鬧,看戲看戲。”

剛纔被踢了一跤的那名大漢心下惱怒,伸手向袁承志的肩頭猛力推去,喝道:“滾你的!”話音未落,後心就已經被袁承志抓住,袁承志一揚手,那大漢在空中劃了一個弧形,落在七八丈外一株大樹頂上,拚死命抱住樹幹,大叫大嚷。一羣烏鴉從樹上驚飛起來,聒噪不已,在他頭頂亂兜圈子。

這樣一來,羣盜才知道眼前這少年身懷絕藝,這一副公子哥兒般的酸相,全都是裝出來的,然而山東羣盜自恃人多勢衆,也沒將他放在心上。

阿九手捂小嘴:“嚇,果然是個高手唉,他也太會騙人了,實在是太壞了。”

這時程青竹背上所中五枚鋼釘已由部屬拔出,自知受傷不輕,運氣護住傷口,只待分到贓物後立即退走,忽然見到袁承志露了這一手,實是高深已極的武功,眼前無一人是他敵手,不由得大驚,忙招手叫阿九過來,低聲道:“此人不可輕敵,務必小心。”阿九點點頭。

只聽袁承志高聲說道:“你們打了半天,又在我箱上寫甚麼甲乙丙丁,山東直隸,現下也玩夠了吧?哈哈,我可要擦去啦!”隨手抓起身旁一條大漢,打橫提在手中,繞着鐵箱奔跑一週,便把他當抹布使,把箱上“甲乙丙丁”及“直魯”等字擦得乾乾淨淨,雙手一送,那大漢又飛到了樹頂之上。

山東盜幫中十餘人大聲吶喊,手執兵刃朝袁承志撲來。袁承志拳打腳踢,但見空中兵刃和大漢齊飛,驚呼共鴉鳴交作,片刻之間,十餘名大漢都被他先後抓起,摔上四周的樹巔。

山東羣盜和青竹幫都是一陣大亂,一個個心驚不已。程青竹和沙天廣、褚紅柳三人各受重傷,羣盜一齊望向譚二寨主,待他作主。

譚二寨主冷哼一聲,朗聲說道:“閣下原來也是武林一脈,請教一下閣下的萬兒,是何人的門下?”

袁承志道:“晚生姓袁,我師父乃是一個老夫子。他老人家是經學大師,對《禮記》和《春秋》是最有心得的了。還有一位李老夫子,他是教我八股時文的,講究起承轉合……”

譚二寨主怒道:“這個時候了,你還裝甚麼大頭蒜?你把武學師承說出來,要是我們有什麼淵源,大家也不是不講交情義氣的人。”

袁承志道:“那再好不過了。說到淵源,過去是沒有,今日一見,那不是有了見面之情麼?各位生意不成仁義在,雖然沒賺到,卻也沒蝕了本。天色不早啦,各位請,在下要走啦。”

殺豹崗侯寨主大罵一聲:“臭小子,少在這兒裝瘋賣傻。”,提起潑風九環刀,一招“風掃敗葉”,向袁承志肩頭橫砍過去。袁承志身子稍側,九環刀從他身旁削過。

侯寨主這一招用力過猛,大刀餘勢不衰,直砍譚二寨主的前胸。衆人驚呼聲中,譚二寨主伸出左手,食中兩指鉗住刀背,向後一拉,那刀才停住了。侯寨主頓時臊得滿臉通紅。

譚二寨主大喝道:“小子,少在這裡裝神弄鬼,你我手底下見生死!”

袁承志深吸一口氣,運起混元功,提起十隻鐵箱,隨手亂丟,一隻接一隻的疊了起來,幾達三丈,說道:“比就比!可是我不大放心。你們這些人賊頭賊腦的,別乘我打得起勁之時,偷了箱子去。”

說完袁承志縱身一躍,跳上箱頂,大叫道:“上來比吧。”

譚二寨主見他把一口口沉重的箱子越擲越高,驚駭於他的神力,待見他輕飄飄的一躍而上,輕功造詣更是不凡,心中暗驚。自知自己輕功不成,哪敢上高獻醜,喝道:“你有種就下來!”

袁承志在上面高叫:“你有種就上來!”譚二寨主踏步上前,抱住下面幾隻鐵箱一陣搖動,只見袁承志頭下腳上,倒栽下來。

羣盜一陣歡呼,卻見袁承志跌到譚二寨主頭頂時,倏地一招“蒼鷹搏兔”,左掌凌空下擊。譚二寨主揮起右掌反擊。

袁承志一伸手,已扣住他脈門,待得雙足着地,喝一聲:“起!”把譚二寨主舉了起來,隨手一仍,剛落在一疊鐵箱之頂。十口箱子本就疊得東歪西斜,這樣一個活人仍了上去,登時一陣搖晃。

譚二寨主在上面雙手亂舞,十分狼狽,到後來情不自禁,俯下身來,抱住了箱蓋。羣盜又是吃驚,又是好笑。

溫青青在下面叫道:“你有種就下來!”阿九想起譚二寨主剛纔的說話,不禁抿嘴微笑。

羣盜誰也不敢去移動鐵箱,只怕一動,上面箱子倒將下來,不但摔壞了譚二寨主,還會壓死多人。當下都站得遠遠地。

褚紅柳低聲對豹殺崗的侯寨主道:“侯賢弟,圍攻那小子,先幹掉他。”一言提醒了侯寨主,當即吹動號角,山東羣盜拔出兵刃,齊向袁承志衝來。

袁承志大手張開,抓住人便亂丟亂擲。羣盜自出道以來,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打法。袁承志所到之處,羣盜紛紛四處躲避。袁承志輕功施展開來,幾個跳躍之間,就奔到沙天廣身旁。

沙天廣臥在地下,兩名盜首在旁照料,眼見袁承志衝來,一個舉刀砍擋,另一個背起沙天廣就跑。袁承志頭一低,從刀下鑽過,抓住前面盜首的頭一扭,那人痛得大叫,撒手把沙天廣丟下。

袁承志伸手接住,縱身跳上一輛大車,叫道:“你們要不要他性命?”羣盜見首領被擒,一時間不敢動手。袁承志向崔秋山一打手勢,崔秋山徑往青竹幫衝去。青竹幫幫衆本來袖手觀戰,忽見崔秋山如猛虎般衝來,各舉兵刃攔阻。

崔秋山闖蕩江湖多年,武功已非尋常武師所能敵,只見他左突右,赤手空拳的衝到程青竹身旁。宋師道眼睛一眯喝到:“崔秋山,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給我回去。”說完袍袖一揮,崔秋山那高大的身軀,被宋師道一袖扇飛。

袁承志在高處瞧見,忙縱聲大叫:“崔叔叔快回來。”摔得七葷八素的崔秋山聽到袁承志的呼喊,忙站起身向後退去。

忽然一名青竹幫的幫衆來到阿九的面前,焦急的大叫:“阿九姑娘,幫主昏過去了。”阿九一驚,匆忙來到程青竹的身前,見程青竹牙關緊咬,氣息全無,伏地大哭。

宋師道輕聲問道:“九兒,怎麼了?”阿九哭着叫道:“我師父死啦!”宋師道俯身一探程青竹的鼻息,果然已無呼吸,再摸他胸膛,一顆心卻還在微微跳動,翻過他的身子,只見背上五個小孔,雖然血已止住,但五孔都在要穴,饒是程青竹武功精湛,也已抵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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