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楊毅與劉飛

和往常一樣,早上七點多便醒來,屋子裡還有些昏暗,宋燁朝外望去,外面霧濛濛的,沒有陽光。今天該乾點什麼呢?他躺在那裡想,昨天晚上可真熱鬧,元旦就這麼過去了。本想今天可以睡個懶覺,一直睡到中午呢,可到點便醒了,想再睡也睡不着了。真是煩人,宋燁翻個身心裡想,平時的時候總是起不來,想睡覺,好像要是有時間睡,就會再睡上幾個鐘頭似的,而現在好,有時間睡了,卻睡不着了。他又翻了一個身,忽然間,他覺得自己的牀上好空啊,他現在真真實實地體會到自己的孤獨,他感受到肌膚的飢渴,飢渴得似乎每個毛孔都在顫動。他好想抱着一個人,在自己空空的被窩裡有一個人可以抱着,那該是多麼地幸福!他嘆口氣,將雙手抱在一起,他撫摸着自己乾渴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用被子把自己包起來,他傷心地都要哭了。

這時,他們幾個也在牀上窸窸窣窣的,像要醒了的樣子。沒多久,鄧超坐起身來。

潘明被驚醒了,他躺在那裡揉着眼睛小聲說:“你起這麼早?”

鄧超說:“睡不着了。”

楊毅也醒了,他伸了個懶腰,大聲地打了個哈欠,問道:“幾點了?”

宋燁憋得要命,便一下子掀開被子,把頭漏了出來。

鄧超看了看手機說:“才七點半啊。唉,想睡睡不着了。怎麼都醒了。”說着他趴在牀沿上忘下看,“王建真是豬,就他能睡!還呼呼地!”

他看見別人都醒了,便大喊道:“王建!王建!”

王建迷迷糊糊地嘟噥道:“喊什麼?不睡了?”

“睡個屁啊,還睡,起來上網吧。”鄧超邊疊被邊說。

楊毅也穿衣起來,他要去找劉飛呢。

宋燁、潘明仍舊躺在被窩裡。

“還是劉恆爽,離家這麼近,想回家就回家。”鄧超說。

別人都沒有做聲。他下到地下,走到窗前,一下子把窗簾打開。“今天陰天啊,”他自言自語道。

潘明擡頭看了看外面,轉回頭換了個姿勢,仍舊躺着。

楊毅洗漱好,看他們都沒有起的,便對鄧超說:“鄧超,去吃早飯吧。”

“王建,起來吃早飯了。”鄧超喊道。

王建翻身朝裡,嘟噥道:“你去吧,我不吃了。”

於是,楊毅和鄧超去吃飯了。

吃飯回來,屋子的人都起牀了,王建和鄧超準備去網吧,宋燁和潘明商量着去市裡逛逛。楊毅便去找劉飛了。

轉過女生宿舍樓,他想給劉飛打電話,但忽然發現沒有帶手機,於是他着急起來,他馬上往宿舍跑去,到宿舍門口時,他們已經都出去了,門鎖着,他踢了一腳門,便又跑了出來。

聯繫不到劉飛,他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手裡拿着車票,失望起來,自己白忙活了,真是天有不測風雲,本來計劃的好好的,結果都泡湯了,他在女生宿舍樓旁邊晃來晃去。

“沒辦法,“他對自己說,”只好在這裡等她自己出來了,劉飛應該還沒走,十點的火車,應該還沒走。”他着急得等待着。

等待總是那麼漫長,過了十分鐘,還是沒有見劉飛的影子。他更加着急了。他想再馬上回宿舍看一看,或許他們其中的一個突然間回來了,他就可以拿到電話了。但剛要往回跑,他又停住了,他怕就在他回去看的時候,劉飛走了,那可就完了。於是,他只好耐着性子繼續等下去。

二十分鐘,半個小時,四十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見劉飛出來,“哪怕見到她同學也行啊,”他着急得想,漸漸地,他徹底失望了,她肯定是走了,他對自己說,他不抱任何希望了,但他仍舊不忍離開,似乎下一刻,劉飛就會突然從宿舍樓得門口走出來,下一刻沒有,那就再下一刻,總之,每一個下一刻,劉飛都可能出現,可是五分鐘又過去了,結果仍是失望。他要回去了,但他一想,回宿舍也沒有鑰匙,也沒有別的地方去。於是,他又有了等下去的理由,他嘆口氣在花壇上坐了下來。

沒多久,劉飛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楊毅一看見她,便差點興奮地跳起來,終於沒有白等!他起身笑着迎上來。

劉飛正跑着,看見楊毅走了過來,她本想不理他,抓緊走,但楊毅叫住了她。“你這麼着急幹嘛啊?累成這樣?”

劉飛喘着氣說:“我要回家,我得去車站買票,早上起晚了。”說着,就要跑。

“別跑了,”楊毅一陣心喜,他正愁怎麼讓她接受他的票呢,他掏出一張火車票笑着說:“別跑了,我已經給你買了。”

劉飛驚奇地回過頭來,看見他手裡的車票。“你,你買了車票?”她驚訝地說,“你怎麼知道我要買車票的?”

楊毅詭異地笑着說:“我什麼不知道。”

劉飛看看時間,火車站的票想是不好買了,她接過票說:“謝謝了,我給你錢。”

楊毅趕緊說:“不用,我能要你的錢嗎?快走吧,別連火車也誤了。”

劉飛再三讓不過,只好道謝,她走的時候,楊毅也跟了上來。

“你去哪兒?”劉飛不解地問。

“我送送你。”楊毅笑着說。

劉飛也不管他,只是匆匆地朝門口走去。

公交車來了,楊毅也上來了。她坐在一個座位上,楊毅站在她的旁邊,她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楊毅看看她,笑了笑。

到火車站時,正好還有一些時間,票真的賣完了。沒有誤車,劉飛鬆了口氣,她感激得看了楊毅一眼。通過檢測口,沒多久,開始檢票了。

劉飛對楊毅說:“謝謝你了。”

楊毅笑着說:“沒事,快檢票吧。”

劉飛笑了一下,去檢票了。

上了火車,劉飛回頭一看,楊毅也跟着上了火車,她吃驚地說:“你怎麼還沒回去啊?”

楊毅舉起手裡的火車票笑着說:“我也去。送佛送到西嘛!”

劉飛沒理他,便拿着票去找座位。他們的座位挨在一起,劉飛將包放在腿上,故意不看他,楊毅得意地坐在她的身旁,看見火車上的人都大包小包地找自己的座位。一個大叔揹着一個大包,從他旁邊走過,“讓一下,讓一下。”他不住地喊着,楊毅將身子往裡一斜,肩膀靠上了劉飛的肩膀,劉飛沒有看他,只是把身子往旁邊一閃。楊毅笑着看了她一眼。

這時,一個大媽,揹着個箱子坐在了對面,她要把箱子放在上面,楊毅趕緊站起身接過箱子,幫她舉到行李架上,正放着,箱子忽然從手中一滑,差點掉了下來,大媽不住地說:“哎喲,小心點!小心點!”楊毅臉紅紅的,他覺得糗大了,他用力將箱子放好,便拍拍手坐了下來,大媽笑着說:“謝謝啊。”楊毅搖着頭說:“不用謝,不用謝。”

劉飛在旁邊笑了起來,她笑着把臉轉過去,望着窗外。

過了一會兒,劉飛湊近楊毅耳邊,低聲說:“你一個大男生真笨,連個箱子都拿不動。”

楊毅也歪一下頭,低聲說:“我是手滑,沒抓住,這點算什麼,別說箱子,把你舉上去也沒問題。”說完,便笑了起來。

劉飛生氣地用手掐了他一下,也回過身去坐好。她舒了一口氣,便朝窗外望去。車窗外一片空曠,城市的高樓已越退越遠,天空灰朦朦的,什麼也沒有,沒有陽光,沒有云朵,雖然陰暗越顯得純粹,山坡和田野裡萬物凋敝,一片枯黃,只是隱隱的看見蓬亂的麥地黑綠色的一層,像男人臉上的胡青一樣。劉飛感覺非常的寧靜,一種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她心裡舒暢地很,火車在空蕩蕩的原野上哐哧哐哧地往前飛奔,身子伴隨着火車的哐哧聲,一搖一搖的,像坐在小船上一樣。

過了一個多小時,劉飛打開包,拿出一包蛋卷,遞給楊毅,楊毅笑着搖頭。劉飛扔在了他的懷裡,楊毅忙接住,他笑了笑,便撕了開來,劉飛也自己打開一包,慢慢吃了起來。

晚上,除了回家的和出去的,幾乎都在宿舍裡貓着,外面天冷,還颳着風,誰也不想往外走,鄧超在玩遊戲,宋燁、王建和潘明在暖氣旁邊鬥地主,張勇推門而入。

“哎呀,還玩上撲克了!”他笑着說道。屋子裡的人都擡頭看了看他,他走到王建身邊,扶着王建說:“鬥地主有啥意思啊?咋不多買幾幅牌?”

宋燁出一張牌,說:“都不會啊,屋裡一共六個人,就兩個是一個省的,玩法都不一樣,我會的他不會,他會的我不會,湊了好幾次都沒湊起來,還好,倒是全都會鬥地主,那就鬥上了。”

“管上他!管上他!”他突然喊起來,說着就要伸手抽王建的牌。

王建往懷裡一藏,說道:“我纔不聽你的呢?管上就完了。”

宋燁笑着說:“要不要?要不要?”

王建說:“你出,你出。”

宋燁隨便扔下一張牌,笑着說:“哎呀,這傢伙真奸!”

王建陰險地哼哼兩聲,等着潘明出牌,潘明猶豫了半天,說不管。王建管上,“三帶一!”張勇又喊,王建就出了三帶一。宋燁和潘明管不上,沒多久,王建就贏了。

張勇走到鄧超身邊,看鄧超CS,他看了會兒笑着按着鄧超的肩膀說:“打的不錯啊,這麼強呢,哪天跟我挑一局。”

鄧超用肩膀頂開他的手,說:“那是,好,輸了請客的啊?”

張勇說:“裝什麼犢子啊!到時候單挑。”

他又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宋燁趕忙說:“把門帶上,太冷了。”

三個人繼續玩着鬥地主,而且越玩越熱鬧,宋燁臉都紅了,他越來越興奮,最後也大喊大叫起來,他總是數落潘明,潘明反應總是那麼慢,而且老是壞他的事,總出些爛牌,哎呀,你怎麼還出這個,哎呀,這個你也不管,你這不是又三對嗎,他出的時候你怎麼不管啊,唉,真受不了!------

潘明要麼不理他,要麼就笑着說:“我說過我不是很會嘛!我打牌就是不好啊。”

最後收場時,王建收拾牌,笑着說:“宋燁都打興奮了。”

“是啊,”宋燁摸着臉說,“興奮了,主要是潘明太不配合了。”

他一下躺在牀上,臉還是熱乎乎的,心還在撲騰撲騰地跳。他長舒一口氣,又起身站起來,站在窗前,對面女生樓上,原來黑乎乎的窗子現在也點上了燈,路上也沒幾個人了。他看了會兒,便洗漱去了。

第二天,他們很晚才起,這次可睡得香,每個人都呼呼的,鼻息此起彼伏,窗簾嚴嚴實實地拉着,屋子也昏昏沉沉的。直到潘明忽然說:“哎呀,都快九點半了。”這纔開始陸陸續續醒來,醒來了,也還是躺在牀上不起來,在牀上隨便聊着閒話。

快中午的時候,劉恆從家裡回來了,帶了一些吃的東西,宋燁和潘明出去上自習去了,連中午都沒有回來,兩人跑到北門去吃了頓,吃完飯便到圖書館看書去了。鄧超和王明利、張勇幾個抱着球去了運動場,正好遇見一夥人正在打球,便分分組,打了個小比賽。

直到下午,校園才又熱鬧起來。吃下午飯的時候,整個校園裡都熱鬧如初了,甚至因爲這兩天的冷落而更顯熱鬧了,你來我往,熙熙攘攘,打水的打水,吃飯的吃飯,買東西的買東西。假期要結束了,宋燁心裡想。

晚上,楊毅也回來了,滿面春光。

“吆,回來了?”宋燁晚上沒有出去,他躺在牀上,倚靠着被子,正在看從圖書館借來的書,看見楊毅推門進來,他說道。

“回來了。”他一邊笑着一邊放下包。

“你小子去哪裡了?”鄧超說,“怎麼忽然不見了。”

楊毅笑着說:“我去送車票了啊。”

王明利也在,他不解地問道:“送啥車票啊?”

鄧超說:“給她女朋友送車票啊,唉,送個車票能送兩天,你不會直接送她家裡去了吧?”

楊毅坐在牀上笑着說:“聰明!還真讓你說對了。”

所有人都驚奇地看着他,“my god!”王建喊道,“你直接跟着把她送家裡去了?!”

劉恆說:“楊毅,你可真爺們兒!”

宋燁笑着說:“怎麼?連岳父岳母也拜見了?”

“沒有,”楊毅邊脫鞋邊說,“我買了兩張票,就跟她一起去了,晚上我住賓館,今天就一起回來了。”

王建驚奇地說:“你們都下賓館了?!”

“什麼啊?”楊毅忙說,“她回家了,我自己在賓館。”

宋燁笑着說:“這不就追到手了嘛!”看着楊毅幸福地點着頭,宋燁心裡難受起來,他又想起林佳容,自己還曾想在楊毅之前成呢,還要讓他羨慕一番,結果卻是這般,楊毅幸福地掉進了愛河,而自己不僅沒有成功,反而惹出這麼難堪的事來,你是什麼人!結束!偷雞不成蝕把米,狐狸沒逮着,反惹一身騷,想着,他忽然厭煩起來,但想起林佳容,愛慕之心又油然而生,他又悔恨起來。

班長李國新突然進來了,他舉着手笑着說道:“同志們好!”

所有人都調過臉去,李國新沒勁地放心手,說道:“這麼不捧場!說句領導好,會死人嗎?”

鄧超笑着說:“回你們屋去裝去啊。”

李國新笑了起來,他停一停,上下望望,問道:“唉,明天正式上課了,人都到齊了嗎?”

鄧超說:“有什麼好看的,就這麼幾個人,還用數嗎?”

李國新笑着說:“到齊了就好,唉,楊毅這幾天去哪裡了?怎麼沒看見你哩?”

王明利說:“去浪漫了一把。”

班長問怎麼回事,他們便告訴了他。他伸着拇指說:“真絕!”說了會兒話,便起身要走了。

“不再玩兒會兒了,班長?看電影啊?”鄧超喊道。

班長回過頭來說:“別說看電影了,我們宿舍那兩位,杜林和趙志明,兩人對着頭看了兩天電影,我都替他們吐了!好了,你們玩吧,明天別忘了上課。”說着,他帶上門回去了。

王明利帶了沒多久也回去了,屋裡又亂聊起來,直到熄燈,大家方纔停下來,漸漸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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