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暴風雨前的平靜一天

天又亮了。

太陽又如期而至,太陽和水一樣,最平常不過卻又最最重要。它每天都彷彿從同一個地方露面——學生公寓樓東面的體育館北角,然後,慢慢升起,放飛的氣球,空闊的天空,令時鐘發愁的鐘盤。總以爲一天很漫長,然而,像蛆蟲般蠕動的太陽在不經意間順着單調的弧線劃過天空,悄然落進餐廳烏黑的煙囪裡,虛虛渺渺的輕煙隨風而散,於是,一天便結束了。

霧氣濛濛的運動場,沒有了路燈,沒有了體育館,什麼也沒有,我不想跑了,我想走走,青年園海棠開花了,陳恆義說,快走吧,上課鈴要響了,我說,這是下課鈴,看看,開了這麼多花——鈴鈴鈴,黃鈺的小豬鬧鐘,彷彿等得不耐煩了,憋足了勁,吵了起來。林佳容猛地從夢中驚醒。她有些疲憊地睜開眼睛,疲憊得像真跑過一樣。她迷迷糊糊地爬下牀,淡灰色的屋裡開始了騷動,鬧鐘還在不停地叫着,黃鈺緊眯着眼,像孩子一樣用左手抓着臉,一翻身又睡着了。林佳容拖拉着鞋過去把鬧鐘停下了。這時,大家都開始起牀了,窸窸窣窣,聲音柔軟,倦怠,慵懶。

林佳容和田秋平在衛生間洗漱,王舒也已經穿戴好,黃鈺、李芳芳和李馨還在睡着,田秋平邊梳頭邊說:“你們還不起啊,今天第一節有課呢,再不起就遲到了。黃鈺,起牀了。”

黃鈺努力直起身子,眼睛還閉着,她懶懶地說:“上課,上課,怎麼又上課啊,不能讓人睡個安穩覺!”說完,又躺下了。

林佳容看李馨還沒有動靜,便上前推了她一下,李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了看,深吸一口氣,伸伸腰,便起來了。

林佳容收拾好,說聲走了,便拎包走了出來。

我不想跑了,我想走走,這是下課鈴,還有什麼來着?做的夢怎麼都想不起來了,陳恆義,海棠花,可有蜂蝶臥花心,這是什麼人發的?情書,多俗,兩個完全陌路的人,一封情書就成爲戀人,荒唐!陳恆義,我們是怎麼成的?兩人世界,的確有很多獨身所沒有的好處。然而,世上哪有看不夠的風景,那時的新鮮感漸次消逝,潮退了,只剩下了繁瑣與失落,有些絕望的空虛。

“抓緊!”剛出樓門,就聽見陳恆義在那邊喊。

兩人世界,新鮮漸次消逝,可有蜂蝶臥花心,不知你知道會如何。她盯着他,像保守了天大的秘密似的邪笑了一下,“急什麼?晚不了,還早着呢!”

他向前幾步拉起她的手,“小姐,七點半上課,還要吃飯呢,等吃完飯,上課鈴就要響了。”

“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她忽然想起來說,“夢見我和你在青年園,你就是這麼說的,我說,早呢,這是下課鈴。”

“是嗎?”他笑着,有些得意地看着她,有人夢見自己多少會讓自己的虛榮心得到點滿足,“快走吧”說着就拉她走了。

餐廳裡,人還不算多,林佳容說:“把包給我吧。”

陳恆義說:“你找個地方坐,在那裡等着吧。”

林佳容沒有說話,她接過陳他的書包,她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等了會兒,看見陳恆義還沒有買完,她便起身走了過去。

陳恆義買完,轉身看見她過來,說:“不是讓你等着嗎?你還過來幹嗎?”

“我以爲你還早哩!”她說。

他們坐下,陳恆義邊剝雞蛋邊說:“唉,今天可真是,你們一上午課,我們一下午課,正好錯開了,上午我只能一個人上自習了,怎麼過啊?”

林佳容說:“你們作業不是多嗎,做作業唄。”

陳恆義說:“可沒你陪着,我不想做啊。”說着將剝好的雞蛋遞給林佳容。

林佳容笑着瞅了他一眼。

陳恆義又故意笑着說:“哦,容容就是我的空氣,讓我半天看不見你,那太殘忍了,難道你不想讓我呼吸了嗎?”

林佳容拿起一塊雞蛋皮扔在陳恆義的臉上,兩人都大笑起來。

走出餐廳,林佳容便說:“快走,要不真遲到了。”

陳恆義笑着說:“知道上急了?”

“我是爲你着想,我晚不晚無所謂,別讓我們的好學生遲到。”

穿過樹木蔥綠的青年園,海棠,白楊,冬青都彷彿知道秋之將至而愈顯蒼翠,初生的太陽灑下乾淨的陽光,陽光從樹枝的空隙射下來,在潮溼的地上留下斑斑駁駁的光影,那鮮紅的陽光裡沒有一絲纖塵,空氣也似乎更加清新,更加潔淨。一個初秋的早上。

“不用這麼急,還有時間。”陳恆義說。

她回頭說:“快點吧,就到了,你可不遲到的。”

陳恆義還沒說,看見她朝南邊招手,他轉頭看去,看見一男生也正朝這邊招手。“你們班的?”他問。

“嗯”她應了一聲,繼續往前走。

“他好像追我們班的劉飛,他叫什麼?”

“楊毅”她說着一直往前走。

陳恆義回頭望了幾次,追了上來。

進入教學樓,林佳容去一樓,陳恆義去三樓。她突然停下來說:“我們兩節課,你上完該幹什麼幹什麼吧,中午不用等我了。”

“哦,走了”他說完上樓去了。

教室裡,劉恆和孫慧娟在那裡學習;柳希腰挺得直直的,也在看書;王舒和李芳芳在那邊小聲讀着英語。林佳容在前面坐了下來,剛拿出書,就聽見外面傳來張萍的聲音,接着張萍和林羣幾個走了進來,後面是李國新和王平原。

“你來的真早。”張萍對林佳容說。

林佳容笑了笑。

“昨天晚上你們在一教上自習了吧?”林羣笑着說。

林佳容說:“你看見我了?”

“我就在你後面。”林羣笑着說。

李國新站在旁邊正要說話,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轉回頭一看,是楊毅。

“請坐!”他稍彎腰伸出手,擺出邀請的姿勢。

上課鈴終於響了!

這時,王詩耳朵裡還帶着耳機嗒嗒地走了進來,不慌不忙地在中間坐了下來。

老師開始講課了,王建和鄧超才拎着早餐,從後門溜進來。外面還有很多人走來走去,過了一會,才漸漸平靜下來。

老師在講臺上講着,下面卻窸窸窣窣響個不停。林佳容坐在前面低着頭,像往常一樣,而後面宋燁卻有些慌亂,他每次擡起頭,眼光卻總是不由得落在林佳容身上,他總想不出她低着頭在幹什麼,他呆呆地看了一會,也就低下了頭。

前兩排總是坐着林羣幾個女生,全班也就她們幾個聽課聽得最認真了,忠實的聽衆,每當老師令人厭煩地發問的時候,也是她們積極配合,所以,不管什麼課,老師最先認識她們也就不足爲奇了。

稍後,就是李國新幾個,他們聽課也蠻認真,但比前面幾個女生活躍得多。這次,黃鈺、張萍跟班長李國新不時地商量着什麼,說說停停的;王平原坐在李國新旁邊也不時插上幾句;柳希在他們後面,腰還是直直的,偶爾擡頭聽上幾句,微微地矜持地笑着。

柳希旁邊,小妹妹張晨吃着零食,歪着身子和王詩看雜誌。李芳芳從後面拽拽她說:“張晨,把你昨天那本借我看看。”她拍了拍手,在書包了找着,找了一會,擡頭說:“對,在黃鈺那裡,黃鈺,書,給李芳芳。”

黃鈺拿出書,遞給王平原,李芳芳碰碰王明利,示意他把書給遞過來。“嗨!你在做什麼?”王平原笑着對王明利說。王明利把書給李芳芳,轉臉笑着說:“英語啊,下一節就是啊,還一點沒做,你做完了?”王平原笑着說:“我也沒做完,不過也差不多了。那傢伙還睡呢!”王明利回頭看了看,“昨天下午就去了,一直到今天早上,真強。”王建嘴裡嚼着麪包,看見他們笑,滿嘴麪包說:“笑什麼?”他們笑了笑,沒有說話就回過頭去了。

下課鈴一響,有的趴在桌子上,繼續做着昨晚未完的美夢;有的走出去,在走廊站站,精神精神。樓內一片喧譁。

教室裡也熱鬧起來,說話不用再低聲低氣的了,大家放開聲討論着。

柳希輕聲輕氣地問李國新:“班長,我們班中秋節還搞活動嗎?”班長笑着說:“還沒商量好呢,”黃鈺說:“開個晚會就挺好,要不一起去吃飯?”張萍不以爲然地說:“我看,自個兒過自個兒的算了。”黃鈺聽她說完,扭着頭說:“那多沒意思,”她看見王舒在旁邊,就說:“是吧,王舒?”王舒淡淡地說:“隨便!聚不聚一樣!”楊毅說:“我不聽說學校發點錢嗎?自己想怎麼花怎麼花唄!”黃鈺見大家都沒多大興趣,自己勢單力薄,也就不再說了。

出去的同學陸陸續續進來了,沒一會,下一節課又開始了。

七點半,九點半,十一點半,整整一箇中午就被兩堂課分成兩塊,像一天被清清白白的分成三截——上午,下午,晚上——一樣,細數每分每秒,如坐鍼氈,度日如年。然而,兩堂課還是不知不覺的過去了,這時才驀然感覺時間真如白駒過隙。渾渾噩噩,上午猶如夢魘般走過了。總是強制自己好好聽聽這些想愛卻愛不了的課,而注意力卻薄得像片雲,脆弱得連一絲風也抵擋不住,最後終至徹底破碎。心神不寧,煩躁不安,不知該乾點什麼來打發時間,難熬卻易逝的時間。看小說,看雜誌,聽音樂,擺弄包上的小玩意兒,託着腮胡思亂想,任思緒如風,四處遊走,恍恍惚惚,直到下課鈴猝然打響,才從思緒中回到現實中來,心裡仍或欣喜,或悲傷,或失落,或感動。

她和往常一樣在五餐吃了午飯。

吃過午飯,太陽儼然在頭頂了,幾近中秋,酷暑的餘孽依舊囂張跋扈,驕陽似火,團抱着熙熙攘攘的人羣,你來我往。不久,外面人漸漸散去,回到涼意初透的宿舍裡沉眠。烈日的氣焰雖然也在一點點地消褪,但它依舊不改初衷,虔誠,孤單地照着。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太陽升,太陽落,日日如是。

一小時,兩小時,從午睡醒來的人羣又開始陸陸續續地走出來,走進熾熱稍減的陽光裡,走進空蕩蕩的教學樓,第二時間——下午——開始了。

下午沒課,林佳容一般去自習室,自習室有時人很多,爲未來而戰的人們,有的爲考研,有的爲工作,當然,考研也是爲了工作。學習,和尚唸經坐禪,沒有雜念,不知疲倦,執着,虔誠,在“佛祖”的召喚下,他們是充實的,或許,也是幸福的。總之,雖然有些讓人接受不了,但看着他們那刻苦的精神,卻不能不讓人肅然起敬。

林佳容做完作業,烈日已成夕陽,陳恆義下課來找她,他們坐了一會兒就去吃飯去了。

夜幕降臨,太陽又完成一天的使命,落山了。養精蓄銳,等待明日的來臨。夜晚,即使很嘈雜,心裡也感覺很寧靜。或許,這就是夜晚獨特的力量,它讓你的心不得不沉下來,不像在白天那樣飄着,浮着。林佳容對夜晚是有偏愛的,她對陳恆義說過,白天屬於現實,夜晚屬於浪漫,在夢幻般的夜晚,你可以什麼都想,也可以什麼都不想,黑夜,像閉上眼睛一樣,心很靜,可以感受到白天無法感受到的東西。繁星滿天,月華橫瀉,美得讓人驚奇,美得讓人傷感,美得讓人想流淚。每次晚上林佳容陪陳恆義學習,總愛坐在最靠窗子的座位。

今天,他們坐在了最後一排。林佳容先翻了翻教材,然後就拿出雜誌看了起來。陳恆義在旁邊又畫圖,又計算,學得正專心。他是理科生,林佳容是文科,他的作業總是這麼多。林佳容靜靜地陪着他,時而看一段書,時而擡頭凝望着夜空,但她總是很輕,因爲她不想打擾他。雖然她很討厭學習,但她從不會把這討厭的情緒加到陳恆義的身上。

她擡頭看着外面,昏黃色的街道上空,並排懸浮着一對對帶有光暈的街燈,朦朧黯淡的光蓋在蒼白的路上,不時有幾輛自行車駛過,黑乎乎的影子從後面跑到前面,又從前面跑到後面,最後,隨着車子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揹着包的同學,或三個,或兩個,或獨自一人,順着街道走進黑暗,他們的說笑被黑暗侵蝕得所剩無幾,零零落落地傳過來,彷彿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此情此景,林佳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時間過得多快,不知不覺九點半多了,陳恆義碰了碰她的胳膊,“九點半了,我們走吧。”

林佳容回過神來,“你做完了?”

“做完了,回去吧。”

林佳容擡頭看看,教室裡的人也走了不少了,只剩下那些刻苦用功的人了,他們兩個收拾好,走了出來。

昏暗的小道沒有路燈,只有從路邊書店和商店裡透出來的燈光,在路上薄薄的撒了一層,像深秋衰敗的草地上灑滿的白霜。走在路上,腳下鏗然有聲。夜有些涼,陳恆義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摟着她,她靠着他,感覺秋的涼意減少了幾分。忽然之間,他們過去的點點滴滴都一齊涌上心來,像電影一樣從她的眼前翻過。她擡起頭看着他,像第一次見面一樣陌生地看着他,陳恆義好奇地問:“你怎麼這樣看着我,像不認識似的?”

“沒什麼。”她笑着搖了搖頭,轉回臉來。

她忽然之間感覺到了幸福與滿足,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從戀愛的新奇像短暫的潮水一樣消逝後,她還從沒有感到過什麼特別的東西,反而卻覺得天天有這麼個人老跟在身邊很無聊,她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告訴他,與他分享,而他也不想也不能夠同她分擔她心裡所有的喜悅與憂傷,至少,她是這麼認爲的。對一個不懂也不想懂自己的人說心裡話,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可今晚,她忽然忘掉了這些,卻從心底升起一股溫暖的情愫。他有張帥氣的臉,而且成績好,有能力,有很好的未來。你男朋友這麼優秀,將來前途無量,到時候找個好工作養着你,你還愁啥?就等着享福吧,啊,你的命可真好!黃鈺總是這麼說。真是世俗,她心裡想,不過,是的,他很優秀——

“在想什麼呢?你怎麼今晚怪怪的?”陳恆義突然問。

“哪有?——你明天還有課吧?”她笑着說,語氣中多了幾分溫柔。

陳恆義說:“有啊,上午下午都有,星期三最忙了 ,誰像你們,課這麼少!”

她笑着說:“嘿嘿,我們明天早上沒課,你就直接去上課吧,不用等我了。”

“好吧,這下你可以盡情地睡了。”他緊摟了她一下說,

“喂!”她有些撒嬌似的說道,“你這一說,就跟我很能睡似的,我,可是我們宿舍起牀最早的一個。”

陳恆義故意說:“那你們女生也太懶了,連你也成了最早的。”

“你們男生才懶呢!”她反駁道。

他們相視一笑。繼續朝燈火輝煌的宿舍樓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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