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如意車與迷樓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神秘兮兮地說道:“陛下的深謀遠慮,和我們這些人是不一樣的,我們只看到了這回涿郡運輸的不便,糧食儲備的不足,可是陛下卻肯定能想到解決的辦法,秦始皇之前,也沒有長城,還不是十幾年內就修成了萬里長城嗎?漢武帝之前,我們中原也從沒有和匈奴開戰地,還不是最後打得匈奴遠逃漠北,一蹶不振了嗎?我想我們的陛下一定也想要效仿這些偉大帝王,建立自己的功績,疏通通濟渠和邗溝,山陽瀆,不也就是一年多的事情,不也是基本上能做到嗎,爲什麼在黃河到涿郡新開一條運河,就做不到了呢?”

宇文愷勾了勾嘴角:“王侍郎,新開運河和疏通舊河道相比,工程量要大了不知道多少,陛下雖然有雄心壯志,只怕也不可能逆天而行啊。~,就如你所說的秦始皇修長城,耗盡了秦朝的民力,最後落得個二世而亡的下場,漢武帝傾國之力反擊匈奴,晚年被迫輪臺罪已,難道這些陛下不知道嗎?更何況朝中還有蘇威和張衡這樣的老臣,會進言諫止的。”

王世充笑着擺了擺手:“大隋的國力比起剛剛經歷過幾百年戰國的秦朝要強了太多,而且在先皇時期,比當年匈奴還要強大的突厥汗國也被我們征服了,現在國家無大的外患,就剩下一個高句麗還算強大,正好用它來證明陛下的功業,陛下又怎麼可能捨得放棄呢?前一陣子張衡被派去監造汾陽宮,而蘇威聽說也會因爲跟賀若弼的牽連而免官罷職。加上高穎這回被殺。不就是陛下對這些人已經厭煩。以各種方法明示臣下,要拒絕這樣的進言了嗎?”

何稠和宇文弼睜大了眼睛,異口同聲地說道:“蘇僕射真的是要給免官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我怎麼會亂說,聽說現在虞侍郎正在寫詔書呢,以後尚書省的事情就會全盤向虞侍郎彙報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對開運河,修宮殿之事持什麼樣的態度。二位應該很清楚吧。”

宇文愷興奮地右拳猛地一擊左掌:“太好了,當年營造東都的時候,虞侍郎就給過我們不少關照,增撥了大批的錢物,我還記得他跟我說過,大隋有的是錢,但陛下的家就是在東都,務必要把這宮殿修得如天堂一般,以報君恩。有他以後主持國政,那我們的機會就來啦!”

何稠沉吟了一下。說道:“宇文述大將軍雖然這回受了些牽連,但我想他不至於因此而丟官。以後他也還會是影響陛下決策的重要人物,王侍郎,你可知道他對此事的態度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昨天監斬高穎和賀若弼,宇文弼三人的時候,正好是宇文述大將軍帶兵護衛,順便我也和他聊了一會兒這些事情,我們之間因爲小人挑撥而起的誤會,現在已經消除了,宇文將軍正如何少卿所說,以後還會是我大隋的武力柱石,國之利器,二位想想,宇文將軍乃是軍人,打仗建功纔是獲得升遷,封妻廕子的唯一通道,他又怎麼可能反對跟高句麗的戰事呢?如果涿郡的糧道不暢,勢必會影響前方作戰,到時候他的幾十萬大軍無糧可食,還怎麼去完成破國擒軍的不世之功呢?所以在這件事上,他一定會極力贊成的。”

何稠長舒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王侍郎,你說吧,面對如此大的變局,我們二人應該做些什麼,才能給陛下多分憂呢?”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今天鋪墊了這麼多,總算可以進入正題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開河之事,是由軍隊和民夫來負責,跟二位的關係不是太大,我想二位能幫得上忙的,恐怕還是宮殿營造,還有陛下巡幸時的車馬舟船之類的東西。”

何稠的雙眼一亮:“你是說,讓我造更大更豪華的龍船嗎?”

宇文愷也笑道:“王老弟的意思,是讓我去修那涿郡的行宮?”

王世充搖了搖頭:“涿郡地處北方,離着江南有幾千裡,即使運河通暢,也不太可能把江南的奇珍異寶,怪石香木運到那裡建宮殿,而龍船再建也就是那樣,無非大一點,裝更多的人,所以二位不太可能通過這樣的事情更加得寵。”

何稠急道:“那依王侍郎所見,有什麼辦法可以迅速地討陛下歡心呢?”

王世充的嘴角邊勾起了一陣神秘的笑容:“何少卿難道不知道,陛下很喜歡女色嗎?自即位以來,後宮佳麗上千,仍然無法滿足他的胃口,每年還是下詔各地進獻美女以充後宮,你是當世的第一巧匠,就沒在這裡想想辦法?”

何稠睜大了眼睛:“美女和我這個巧匠有什麼關係?難道陛下是要我用奇珍異木給他雕出一個絕色美女嗎?”

王世充笑着擺了擺手:“非也非也,雖然背後妄議君上不太好,但是我還是得說,陛下並不是那種弓馬嫺熟,勇力過人的武夫,他雖然也有上陣掛帥的經歷,但本質上還是那種吟詩作賦的文人雅士,從陛下的身板上就可以看出,跟先皇比都要弱了不少,更不用說跟那些五大三粗的關隴軍漢了。所以要駕馭如此衆多的美女,只恐有心無力啊。”

宇文愷哈哈一笑:“王老弟,這樣說陛下可不太好吧。要是傳了出去,只怕你這條舌頭,是保不住了。”

王世充搖了搖頭,眼中碧芒閃閃:“爲人臣者,要爲主君分憂,現在陛下還有一個難題,那就是皇嗣的事情。現在還不成大問題,但只恐日後會成爲我大隋的一大隱患。元德太子早逝,留下了三個未成年的孩子,而齊王楊暕有野心而無人君之度。只怕陛下也未必會傳位於他。立皇孫爲嫡太幼。而齊王又不非常合陛下心意,所以考慮到大隋的江山社稷,陛下多臨幸嬪妃,也是可以爲大隋誕下更多龍子,開枝散葉,以安江山的舉動,此乃國事,並非陛下的家事啊。”

何稠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只是陛下自去年與蕭嬪生下了趙王楊杲之後,現在也才二子三孫,並無太多的直系子嗣,登基以來,雖然廣招美女入宮,但好像也沒有折騰出幾個皇子啊。”

宇文愷笑道:“何老弟,你也不想想,陛下可是大忙人啊,並非那些無道昏君,他即位以來。勤於國事,出巡各地的時間加起來都有一半左右。哪有空去臨幸太多的妃嬪呢?就是蕭皇后,這回不也是留在東都洛陽,難見陛下一面,更不用說其他的妃嬪了。”

王世充的眉毛一挑,緊跟着說道:“這就是了,以後陛下雄心壯志,出巡四方,這一路之上,也不能少了美女,只是舟車勞頓,陛下的身子骨又非強壯過人,萬一傷了元氣,那就是國家的大不幸了,何少卿,你可是天下的巧匠,應該想辦法爲陛下分憂纔是。”

何稠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王世充哈哈一笑,站起身,轉到帳內的一處箱子那裡,打開箱蓋,拿出了一卷看起來古色古香的竹簡,遞給了何稠,這功夫何稠和宇文愷二人早把桌上的幾個盤子迭到了一起,留出了足夠的空間,又把帳中的燭架拿近,只見王世充把這竹簡展開,上面赫然畫着一個人形躺椅,如大字般地向外向外伸出四肢,而在這躺之上,又是一個木製架子,如同十字一般,架子和躺椅的後面,都連動着各種大小不一的軸輪與槓桿,只不過轉動的方向完全相反,何稠和宇文愷這樣的機械行家一看便知,以這齒輪與槓桿的運動方向,下面的躺椅是前後來回,而上面的十字架則可以上下往復。

何稠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倒吸一口冷氣:“此物可是傳說中的上古如意車?”

王世充滿意地點了點頭:“何少卿果然見多識廣,此物正是那如意車,相傳爲黃帝所制,黃帝夜御百女,雖然體魄強健,但畢竟是人身肉胎,經不起如此劇烈的運動,所以上天派九天玄女下凡,傳黃帝這個如意車,可以讓黃帝不用費事。”

“只要男子躺在那五木躺椅之上,即可讓女子坐在他身上,縛於那十字形的木架,靠着這些轉輪槓桿的運動,直接可以完成御女之事了,如果嫌這種鳳在龍上不太好,也可以另外設計,讓男子在上,女子在下,兩木交錯運動,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只是這樣一來,男子被吊在空中,只怕不會太舒服。”

何稠哈哈一笑:“王侍郎,真有你的,連這如意車的設計圖你都能搞到,我何稠以前遍尋古卷,也沒找到這圖紙啊。”

王世充點了點頭:“王某也是機緣巧合,也纔得到此物,幾年前一個盜墓賊挖掘了一個春秋時的古墓,內中便有此捲圖簡,當時王某做生意時碰到這些賊人販賣盜出的藏寶,對其他的金銀珠寶,上古青銅沒有太大興趣,獨獨看到了這捲圖簡,當即就如獲至寶,將之收下,這幾年王某也幾次請來能工巧匠,想要依據圖紙進行仿製,可惜都未能成功,說明此物與王某無緣,何少卿乃是當世首屈一指的名匠,我想這圖簡,應該歸你這位大師才能發揮作用啊。”

何稠笑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可還是連連擺手:“這種厚禮,怎麼好意思呢?王侍郎,何某從不奪人所愛,不敢要,不敢要啊!”

王世充笑着捲起了那副竹簡,塞到了何稠的手中:“何少卿勿要推辭啦,所謂寶劍名馬贈壯士,這東西在我手裡百無一用,可給了何少卿,卻是能爲陛下分憂解難,爲大隋製造更多的皇子,鞏固江山,你若真的不想要,那王某就算藉此竹簡給何少卿,你可以看完之後還我,如何?”

何稠剛纔手上推來讓去的同時就已經緊緊地抓住這竹簡了,聽到王世充這話,立馬把這竹簡塞進了袖中。一邊笑一邊說道:“那就感謝王侍郎的美意了。其實此物的機要之處。全在這槓桿的輪軸的傳動,這具五木躺椅和十字木架,只是其中的核心部分,要想完成這動作,還需要設計一系列的機關與轉軸,以巧力傳動方可。一旦何某製造出這東西,一定會奏明陛下,此物乃是託了王侍郎的大力相助。才能製成的。”

宇文愷的嘴角勾了勾,沒有說話,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妒忌之色。

王世充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宇文兄,對於你,小弟也有一條妙計,足可讓陛下對你的發明欣賞不已的。”

宇文愷沒好氣地說道:“王老弟,老哥我的能力在於宮殿與城市的營建上,你說何老弟可以造出個不用費事就可御女的如意車,難不成我還能建出個不用費事就能臨幸美女的宮殿出來?”

王世充微微一笑:“何少卿的那個如意車。是可以在陛下巡幸的路上用的,我原來一直不明就裡。不知道如何傳動,剛纔聽何少卿所言,恍然大悟,那想必是沿途以牛馬拉車,車軸傳動,拉動這些槓桿與齒輪,這才能帶動這五分木與十字木架的來回運動,以前我一直不得其法,就是在於沒有設定好這傳動之源啊。”

何稠微微一笑:“這種畜力拉動齒輪的作法,非能工巧匠不知,王侍郎並非此道中人,不知其中奧妙,也不足爲怪。”

宇文愷沒心思聽這兩個傢伙廢話,他問道:“王老弟,你真的有什麼辦法,能讓我也造出這種讓陛下舒心的東西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御女不過是行**之樂時的快感,而陛下乃是風雅之士,與那巫山**時**上的快樂相比,他應該更喜歡精神上的各種情調,我每次在東都的宮殿和御花園中行走之時,深感宇文老兄的設計之巧,那種種迴廊,亭臺,水榭,怪石,都是恰到好處,配合着各種光線照耀的效果,以及水面上的晨霧朝露,真是如同人間仙境,讓人流連忘返,只覺身在天堂啊。”

宇文愷嘆了口氣:“在花園中造出這種效果,並非難事,可是要是如王老弟所說的那樣,把後宮也做成這樣,只怕就不容易了啊,陛下出入後宮,看的是美女,而不是這樣自然的景觀,我就是做出個花來,也不可能把美女們變成泥雕木塑,站在那裡不動吧。人可是活的,就算真能定在那裡不動的美人,又有何法能激起陛下作爲一個男人的**呢?”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着宇文愷的肩膀:“老兄可聽說過晉武帝司馬炎羊車選美的故事?”

宇文愷對這些史料知之不多,睜大了眼睛:“什麼羊車選美?”

王世充正色道:“當年建立西晉的晉武帝司馬炎,在滅掉吳國,一統天下之後,也開始廣招美女,以充後宮,宇文老兄可能知道,歷代的皇帝選擇每天晚上侍寢的美女,多數是看着圖冊來選,是以以前漢宮美女王昭君,因爲得罪了宮廷畫師毛延壽,而始終不得寵幸,最後直到遠嫁匈奴,出關和親的時候,漢朝皇帝才懊悔不已,雖怒殺毛延壽,也於事無補了。”

“所以那晉武帝司馬炎,就想出了一個羊車選美的新鮮招數,每天晚上坐着羊車,在後宮裡閒逛,羊停留在哪個宮門口,就去巡幸那個宮裡的嬪妃,是以後來各宮的嬪妃,爲了得到晉武帝的寵幸,紛紛在各自的宮殿前灑鹽,希望這樣能讓羊停下來低頭吃鹽,以讓自己獲得寵幸的機會。”

宇文愷恍然大悟,笑道:“這倒是很有情趣的事情,晉武帝看來真是奇才啊,比枯燥地翻牌選美,有趣多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所以老哥也可以採用這樣的構思啊,你在東都所建的宮殿,夠寬敞,夠氣派,夠華麗,但是跟歷代的後宮一樣,上自蕭皇后,下次普通的美人,都是每人按品階獨居一宮,陛下每天要看畫冊去臨幸,這樣一來,一是沒有什麼太好的新花樣,二是新進的美女衆多,如果只是看畫冊上的那些,很容易審美疲勞,失去了這作爲男人,可以出入花叢,自行選美的快樂。”

宇文愷的雙眼一亮,連忙問道:“王老弟有何妙計?”

王世充笑着站起了身,走到剛纔的那個打開的箱子那裡,又拿出了一張絹帛製成的圖冊,遞給宇文愷:“老兄請看這個。”

宇文愷拿過來一看,只見那上面畫着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樓閣高下,軒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欄朱楯,互相連屬,迴環四合,曲屋自通。千門萬戶,上下金碧。畫在一邊的幾個房間示意圖中,金虯伏於棟下,玉獸蹲乎戶旁,壁砌生光,瑣窗射日。雖然這宮殿看起來不是太大,但設計精巧,千門萬戶,足以容下數千後宮佳麗居住,而其中道路錯綜複雜,恍如迷宮,單是從這圖紙上看,便讓人難以分辨東西南北了。

宇文愷一下子明白了王世充的用心,笑道:“老弟果然大才,這都能讓你想得到,在這樣的後宮之中漫步,陛下自然可以出入花叢之中,自行挑選中意的美女,比起那晉武帝司馬炎的羊車選美,這回陛下應該可以直接通過這些宮室的門窗看到美女的真人,更是要高上一籌啊!”

王世充笑道:“我還有一個想法,到時候宇文老兄可以找畫師繪取一些春-宮畫圖,置於這些宮室之中,讓陛下臨幸佳麗美女之時,把這些春-宮圖置於宮室之中,再點起那種氤氳繚繞的迷香輕煙,更是能讓陛下春心大漾,興致盎然,宇文老兄,這些不是我們這些臣子爲君分憂的本分之事嗎?”

何稠跟着笑道:“我還有個辦法,可以造一些大型的銅鏡,打磨得光滑,做成屏風的形狀,置於殿內四處,這樣陛下臨幸之時,自己和佳麗的一舉一動,都可以纖毫畢現,看着過癮極了。”

王世充心中一動,暗道好傢伙,這法子都能想出來,你真的是太牛了,這跟後世的那種玩自拍的淫-魔惡少們,不都是一個原理嘛。他哈哈一笑:“何少卿,你是從哪裡學到這個好辦法的啊。”

宇文愷笑道:“王老弟有所不知啊,何老弟家裡就有一間這樣的鏡屋,上次還讓老哥我在那裡享受了一把,哎呀,那可真是極盡爲人之樂,十八面銅鏡,足可以把各個角度和位置都看得一清二楚啊,纖毫畢現,我回去後也跟着打造了一間呢,若不是有如此的寶貝,老哥我罷官在家的這漫長歲月,又是如何能渡過的呢?剛纔你一提到這春--宮戲圖的事情,我立刻也想到了這個銅鏡屋,不想還是何老弟先出來,你我這可真是叫淫雄所見略同啊!哈哈哈哈。”

何稠與宇文愷得意地相視放聲大笑,連那一邊的燈火也給二人大笑時出的呼吸給吹得一陣燭光搖曳。

王世充跟着笑了一陣,收起了笑容,說道:“二位這回回京的路上,就可以開動奇思妙想,進行設計了,何少卿着手建那如意車,而宇文少監則做那迷樓後宮,等到聖旨一下,就可以拿着圖紙進言,以免給他人佔了先去。”

宇文愷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等等,王老弟,這如意車造起來容易,可是這個什麼迷樓,畢竟是大型宮殿,而且從這圖紙上看,要造得如此精巧輝煌,只怕要從南方的山林裡調來大批的奇石異木,那涿郡遠在北方,大運河通行之前,怕是沒辦法運來造樓的材料吧。”

王世充笑着擺了擺手,對宇文愷說道:“宇文老哥莫急,這迷樓一定不會建在涿郡的,陛下真正中意,想要長駐的地方,必然會是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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