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羅姨娘她還沒生下來？”喬晚聽了一怔，隨即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就連在後世，這般順產有的時候也是要痛個一兩天的，而不是說要生了，直接就能生出來。
惜夏端上剛冰鎮好的酸梅湯，估摸着道：“聽動靜，怕是要痛到入夜了。”
隨後又想起的問：“對了，姑娘，我看那醫書上說，若是碰上這種痛太久的，可以直接紮上幾針，是這樣嗎？”
“是，也就是所謂的催產，”喬晚慢悠悠的喝着冰涼清甜又帶着點酸爽的湯，一挑眉道，“但不能亂扎，一不小心要出人命的，還是兩條。”
她說得是實話，畢竟她沒有試過，貿然就試的話，自己也放心不下。
惜夏卻是想左了，瞭然一笑：“自是沒道理讓姑娘去給她一個姨娘扎針的。”
喬晚好笑的看她：“不是我不想扎，是不能扎，你如今也是沒個規矩了，這種話也敢說。”
“是奴婢逾越了，還請姑娘責罰。”嘴上這樣說着，惜夏卻是一臉吟吟笑意，顯然是知道喬晚沒有真正跟她計較。
輕戳了下她的額頭，喬晚撇嘴道：“一邊去……把賬本拿來吧，左右無事，拿這個靜靜心也好。”
惜夏自是知道分寸，適可而止的點頭應了，然後就去將鳳青送來的賬本拿了過來，坐在了軟榻下面的小杌子上，陪着喬晚一起對賬。
再有幾日就是中元節，之前崔氏只是個協助管家的，又有周氏和吳氏孟氏她們在一邊攙和，並沒什麼事。但今年就不同了，整個喬府都歸她管了，這種祭祀祖宗先人的日子，自是馬虎不得。
她打發了鄭姨娘和林姨娘去羅姨娘那邊守着，自己領着兩個弟媳忙活了一陣，回來小坐片刻時，才聽聞喬晚回來了。
知道喬晚還是擔心羅姨娘生產一事，當然，最重要的是擔心她，崔氏不由無奈搖頭，便也沒去特意說什麼，只是讓手下的丫環盯緊了那邊，等稍微梳洗了一番，就才親自去了一趟。
到了晚飯前，喬明遠也趕了回來，他沒先去羅姨娘那邊，而是先來了趟錦蘭院。
不過崔氏還未回來，只跟下來也預備去瞧一瞧的喬晚打了個碰面。
“你一個女兒家的，去那裡做什麼？”喬明遠掀了衣襬一坐，不客氣的指使着院中的小丫環，這個讓去請崔氏，那個讓去小廚房交代晚膳的事，然後纔對喬晚招手，“來，坐着，等你娘回來就擺飯。”
喬晚主要還是擔心崔氏，這會見他直接讓人去把人請回來，就順從的坐下，順便問了一句：“父親，你就不擔心姨娘嗎？”
“有什麼可擔心的，”喬明遠好笑看她一眼，“女人生產便就是這般，想當年，你娘生你的時候，也是遭了不小的罪。”
說完，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剛與崔氏成親那幾年，剛起了點緬懷的意思，就聽喬晚淡淡道：“是嗎？還是不如生湛兒那會遭罪吧，當時我都以爲孃親要死了。”
之前的記憶雖然模糊，但對於崔氏生喬湛這事，卻是印象深刻。
不僅僅是她，估計整個陶家村都是印象深刻。
那一盆盆的血水，那綿延不絕的哀叫，就像是經歷了一場劫難，給小喬晚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喬明遠聞言，臉上一僵，隨後苦笑道：“這事爹知道錯了，你看，都過去這麼久了，能不能看着翻篇了？”
本來也沒想提，只是他先說起，喬晚才突然記起，心裡還下意識的難受了一番。而且不論羅姨娘如何，肚子裡懷的也是他喬明遠的骨肉，一點也不擔心，可見真的是沒心沒肺慣了，以後也不必指望他能多體貼崔氏什麼。
看她臉色依舊冷淡，喬明遠不由暗歎一聲，得，說什麼都是錯，他還是別說話了吧。
就在父女二人兀自端坐、互不理會之時，那被打發了去請崔氏的丫環匆匆回來，稟報道：“老爺，大娘子，夫人說姨娘那邊情況有點不好，讓老爺和大娘子先用飯，不必等她。”
情況不好？
喬晚一皺眉，下意識的起身：“我去看看！”
“誒？”喬明遠沒來得及攔，看着她風一般的背影，只好無奈的跟上去。
夫人女兒都去了，他這個當家做主的，哪裡還坐得住？
羅姨娘的院子講究的是僻靜二字，所以離錦蘭院這個大房主院有些距離，父女兩個一前一後的趕到時，本來只是有些灰暗的天色，已經接近全黑了。
院子裡點上了燈籠燭火，一片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景象。
那個去請大夫，這個去燒水打水，再加上原本伺候着崔氏連同兩個姨娘的丫環，以及三房四房那邊派人探聽消息的人，簡直就熱鬧的像是街市一般。
喬明遠見狀，下意識的就吼了一聲：“吵什麼！該幹嘛幹嘛去！還有你們幾個，回自己院子去，告訴你們主子，大房姨娘的事，沒他們什麼事！”
到底是家主出馬，不一會就安靜下來，丫環婆子們也走了不少，只留下幾個必要的。
院子裡，也就只剩下房裡羅姨娘的痛苦叫聲，一聲接一聲，已然接近無力了，但卻依舊沒法停下來。
崔氏領着兩個姨娘來跟喬明遠行了禮，然後就拉着喬晚到一邊：“你來做什麼，這種場面，能不看還是別看的好。”
喬晚無奈道：“那丫環說情況不好，我哪裡還能坐得住，孃親，不會出什麼事吧？”
她並不是擔心羅姨娘的意思，只是想着，出了事又會給崔氏惹麻煩，或者是，羅姨娘想借此發揮之類。
“聽天由命罷，”人都來了，崔氏也只好作罷，搖搖頭道，“大夫是去請了，但也沒什麼用處，看她自己挺不挺得住了。”
隨後，又令人去端蔘湯送進去。
喬明遠那邊，則是乾脆連兩個姨娘也打發走了，然後走了過來，看了看喬晚後，還是皺着眉道：“等大夫來了，還是讓他進去看一看，不好的話——就保小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