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8

冬妮週三去廣州,週二晚上一帆來電話,她把訂好的酒店電話和房間號都告訴了他。

估計下午到達,她讓一帆下午下課後直接到酒店來找她。

一下課,一帆迫不急待的搭了個的士直奔酒店。

冬妮打開房間門的那一刻,一帆把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手裡還拎着一個包。

好一會,一帆才把手鬆開,冬妮問:你手裡拿着什麼?頂着我的背了。

一帆興奮地把包包打開,邊說: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給你的生日禮物。我本以爲要寄給你的,這下不用寄了。

一帆把裙子拿出來,貼在冬妮身上比試了一下,問:喜不喜歡?

那是一條以黑色調爲主的秋天連衣裙,下身黑色,上身黑白相隔,再加上一條假的吊帶,端莊又不失活潑。

冬妮看着很喜歡。

“快,趕緊去試一下。”

冬妮拿着衣服進了衛生間。

當她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一帆眼前一亮來。

衣服穿在冬妮那高挑的個子上,腰、肩都剛剛好,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模特一樣。

一帆前後看看,有點誇張的說:嗯,這衣服就是爲你定做的。

“有那麼誇張嗎?”冬妮被他說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信,你過來照照鏡子看。”

冬妮走到鏡子前面,確實是挺合身的,也很高檔,一下子把人的氣質都給提升了。

她在鏡子面前轉了一圈,越看越喜歡。

忍不住又轉了一圈,學着英國皇室公主的禮儀,右腳向後膝蓋彎曲,拉起裙子,朝着一帆微微鞠躬:謝謝一帆先生!

她學的動作,把一帆給笑壞了。

冬妮自己也笑彎了腰。

“我覺得你穿這身衣服有點像電影明星了,很有範。”

“你的嘴巴啥時候變得這麼甜了,想你的夢中情人去吧。”

“對,對,對。我又想王祖賢了。”

“那你找王祖賢結婚去,她還沒結呢。”

冬妮把裙襬放下,把頭髮在頭頂上盤了起來。

猛然間,一帆捧起她的臉,把嘴脣黏住她那兩片薄薄的紅脣上,她都快透不過氣了。

“哦,停停--我要暈過去了!”

她使勁掰開他的雙手,才讓自己透過氣來。

一帆在一邊樂得傻笑。

“你這是要幹嘛?謀殺呀,我都快窒息了。”

“讓你還叫我跟別人結婚,再說,再說一次,我再讓你暈倒一次。”

“別、別、別,皇上,我求你了,好吧?”

“好,朕恕你無罪,但你得馬上陪朕去吃飯。”

“行,等我換下這身衣服。”

“不用換了,就這樣穿着多好看。”

“傻瓜,你有沒有點常識,新衣服都要洗過才能穿的,再說,這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得等到生日那天才穿。”

冬妮進去衛生間換好衣服出來,然後和一帆出了酒店。

“去哪裡吃飯?”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那裡有一架很大的白色鋼琴。”

“真的,白色鋼琴?”

“保證你喜歡。”

一帆叫了一輛的士,告訴司機餐廳的位置。

這是上次韓璐帶他來的那家西餐廳。

一進餐廳,果然那架白色的鋼琴很醒目的擺在大堂的中間。

“譁,真的好漂亮。”冬妮小聲地驚歎着

一位演奏者正在投入地彈那首《致愛麗絲》。

一帆拉着她,找到上次坐的那個位置坐下來。

服務員拿着餐牌過來,他讓冬妮點好餐。

“你怎麼找到這麼優雅的地方?”冬妮壓着嗓子輕聲地說。

“就是我那個實驗室的拍檔上次帶我來的。”

一帆跟她說過,他的拍檔是一個女生。

“你倆經常來這?”

“哪裡,就那一次。還不是因爲你。”

“我?你們吃飯關我什麼事?”

“你上次考律師牌通過了,我一高興就請她吃飯,畢竟那段時間我幫你做筆記時,很多實驗分析她都幫我做了,所以得還人家一個人情吧?”

“對了,你的那條裙子,也是她幫我選的。”

“她幫你爲我選裙子?”

“我又不懂你們女人穿什麼碼,所以只好叫她幫忙。”

正說着,服務員端菜上來了。

一帆把牛扒切好,讓冬妮趕緊趁熱吃。

吃完飯才八點多,一帆說:這時離我們學院很近,我帶你去我們學校走走。

於是,兩人走路過去。

進了校門,沿着那條白玉蘭樹大道一路走過去。

晚風拂面而來,帶着濃濃的秋天氣息。

“你還記得我們學校教學樓前面的那兩排白玉蘭樹嗎?”

“當然記得,那時我還跟你去過你們課室看書。”

不知不覺走到了宿舍樓下。

一帆指着二樓說:我的宿舍在那。你要不要去我宿舍坐坐?

“我纔不去呢,大晚上的,你們男生衝完涼,光着膀子出來多難堪。”

“你還知道這些呀?”

“當然,以前我們宿舍一、二、三樓住男生,四、五、六住女生,每次晚上回去,一、二、三樓的走廊上來來往往的男生都是光着膀子,我們都不敢往走廊看。”

“前面就是實驗室,要不,我們去實驗室坐會。”

“好呀。”

實驗室裡好大一股藥水味。

看到那些儀器,冬妮想起大學時的實驗室,最怕就是做那些細菌檢測,每次做完,她都吃不下飯,一想起來顯微鏡下的那些小東東,她就嚇得不行。

突然,她好像想起什麼,趕緊貼近一帆,緊張地抓住一帆的一隻胳膊問:你們這裡會不會有那些屍體?

“沒有,我們這裡又不是解剖室,是實驗室好嗎。”

以前,她和他在醫學院散步時經過解剖室,一帆告訴她,那是解剖室,嚇得她從此不敢從那裡經過。

一帆知道她是一個非常膽小的人。

突然“吱”的一聲響聲。

冬妮“啊”的叫起來,嚇得閉着眼睛,爬在一帆的胸前,一動也不敢動。

實驗室門開了,韓璐站在門口。

一帆非常尷尬地拍了拍她的背,極難爲情地說:冬妮,我同學來了。

冬妮一愣,轉過身。

只見韓璐手裡提着一個袋子,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結結巴巴地、有點語無倫次地說:我剛經過這裡,拿點東西過來,見實驗室亮着燈,就上來看看。

一帆趕緊給她們介紹:韓璐,這是我的女朋友林冬妮。冬妮,這是我的拍檔韓璐。

“你好,冬妮。什麼時候來廣州的?”韓璐極力保持着鎮定,通紅的臉上裝出很自然的樣子,伸出手。

“你好,韓璐。我今天來廣州出差的。”冬妮伸出手去握韓璐的手,一股寒氣從韓璐冰涼的手指尖傳遞到冬妮的手心。這股寒流給了冬妮一種不好的預感,聰明的冬妮看了韓璐一眼,韓璐的目光分明是越過她的肩膀看着她身後的一帆,眼裡的內容複雜而憂傷。

冬妮心裡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你今天不是回家吃飯嗎?”一帆想起她下午說要回家吃晚飯的。

“啊,是的,我很早回來了,家裡有客人。”

“你過來拿東西嗎?”一帆沒話找話說。

“不是的。我見這裡亮着燈,以爲你在加班,順便給你帶了碗紅豆沙。”

“謝謝你,韓璐。我們剛吃過飯了,要不,你拿回去吃吧。”一帆委婉地說。

“韓璐,謝謝你幫我選的裙子,很好看,也很合身,真的很感謝。”冬妮覺得自己還沒跟她說聲謝謝,也說了一句。

“客氣了,小事一樁。我不打擾你們,先走啦。”

韓璐放下紅豆沙,轉身就走了。

她快速地走出實驗室,挑了條黑得看不見的小路走。秋風吹落了兩滴淚水,然後,眼淚就像是斷了繩的珠子,嘩啦嘩啦地往下淌。

25歲,這是她25年人生旅程裡的第一次暗戀。

親愛的蘇格拉底老先生,如果您見到韓璐肝腸欲斷的樣子,您的那句名言:暗戀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愛情,會不會拍拍的打在您老人家的臉上啊。

韓璐走後,實驗室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冬妮看看一帆,一帆看看冬妮。

一帆把紅豆沙打開,拿着勺子,裝了一勺,試圖餵給冬妮吃。

冬妮把他的手撥開,放了回去。

“韓璐家離這裡很近?”

“她家就在學校教工宿舍,她父母是咱們學校的老師。”

“她爸媽教你們嗎?”

“沒有,她爸是副院長,好像現在不用上課吧,她媽媽是副教授,不是教我們的。”

“你們是不是經常在一起?”

“當然啦,我們做實驗是一組,當然得經常在一起。”

“她對你不錯嘛,還知道給你送宵夜。”

“嗯,什麼味道?怎麼有股酸酸的味道?”

“實驗室都有硫酸味的啦。”

“我說的是你呀,傻瓜,你是不是吃醋啦?”

“誰吃你的醋。”

“還說沒有,你看你的臉,寫着很大的一個醋字。”

“得了吧。”冬妮沒好氣地把臉轉過一邊。

一帆雙手把她掰過來,十分嚴肅地,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說:“冬妮,你看着我,我告訴你,我的心裡只裝着你,其他任何的女孩子都裝不下。”

冬妮的臉色又紅潤了起來,她有點激動地問:真的?假的?

“真的。我想好了,這個寒假回去,我就帶你去見我媽和我姐,公佈我倆的關係。”

冬妮知道,自從他父親走後,家裡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是他姐姐一鳴作主,所以他姐姐和他母親的地位一樣重要。

此時此刻,還有沒什麼比這更讓人激動的呢?

冬妮伸出雙手輕輕環繞着一帆的脖子,踮起腳跟,將自己的臉頰貼着他的臉頰,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三個“我愛你”。

一帆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在她耳邊迴應:“我也愛你,真的很愛!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