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聖克拉拉監獄的大鐵門，冉穎不禁縮了縮脖子、神情顯得有些畏懼。
“我們是來探視的。自從他被關進來之後、只有他妻子申請過探視權，不過目前除了律師之外、我們是第一批……”
謝爾蓋的安慰、並沒有能夠讓冉穎感覺好一些，她還是緊了緊衣領、將袖口扣好，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付總，你過來看他幹嘛呀？有這個必要嗎？”
付正義心說，總不能說這涉及到情懷吧？
“打交道已經打了不少次了，可還沒跟他正式見過面呢，今天的陽光不錯、心情也挺好的，所以覺得過來看看還是有必要的……”
“總覺得這是在炫耀……”
冉穎嘀咕了起來，付正義不滿的斜了她一眼、也就讓她閉上了嘴。
咣噹……
沉重的監獄鐵門被緩緩打開，在獄警的引領下、衆人也就得以進入聖克拉拉監獄的內部。
因涉嫌敲詐勒索而被關押在此的李顏弘，在被獄警帶到了獨立探視室、見房間裡的長桌對面所坐着的是謝爾蓋，可就紅了雙眼、攥緊了拳頭。
隔着鐵柵欄，獄警將他的手銬解除、簡單搜身之後便打開了探視室的大門，見他站在走廊裡並不準備進去可就沉了臉。
付正義衝着他招了招手。“如果你希望出現在法庭上的話，那你大可以掉頭就走，在這裡沒人能逼着你見你所不想要見的探視者！”
“你是誰？”
“我？我的頭銜可有點多，想知道就坐下來聊聊吧！”
李顏弘皺起了眉頭，目光掃過謝爾蓋、律師和冉穎，最後又重新落在了付正義臉上，對方的年輕讓他吃驚，猶豫了下還是走進了探視室、坐了下來。
雙方的交流所使用的是漢語，謝爾蓋雖然聽不懂、也就衝着李顏弘道。“李！如果說你還有機會讓我們放棄指控，那就請你好好回答付先生的問題，ok？”
李顏弘怒道。“放棄指控？你們不但剽竊我的技術專利、還將我關了進來，你們是在搞種族歧視、是對中國人的欺壓和迫害，這是你們美國人的陰謀……”
忍受不了這樣的謾罵，謝爾蓋轉過臉衝着付正義將雙手一攤。“付！當着律師的面前他指控我種族歧視，這是相當嚴重的指控啊，我是否該保留控告他的權力？”
付正義示意他可以帶着律師和冉穎先出去，轉過臉便衝着李顏弘道。“你是真的這麼想的、還是哪個腦子進水的律師教你這麼說的？”
滿腔的悲憤，李顏弘道。“你什麼意思？”
“如果你真的想在這兒坐牢，等頭髮白了、眼也花了的時候再出去，那我直現在就走！”
李顏弘泄了氣，垮下了肩膀便道。“說吧！你到底是誰？”
“唯知技術是我的！”
李顏弘雙眼立刻就紅了，想要站起來、卻注意到了探視室裡的那些監控器，最終只是攥緊了拳頭、咬着牙道。“是你！”
“還忘了告訴你，谷歌公司除了兩位創始人之外持股最多的就是我了，所以我非常的好奇，你爲什麼非要跟我過不去？”
肺都要氣炸了，李顏弘怒視着他低吼了起來。“有沒有搞錯？是你先全面封殺我的！是你造成了千度網被關停！也是你讓千度網不得不出售股權以換取生存下去的機會……”
任由他宣泄着情緒，任由他述說着他的那些個理由，付正義等他終於閉上了嘴，這才掏出香菸拋了一根過去，點上吞了個菸圈出去，這纔有些意興索然的道。“你覺得是聰明重要、還是善良重要？”
“不要指摘千度網的搜索競價排名！我受夠了！我受夠了！哪個公司沒有原罪？哪個公司在創立之初沒有做過些陰暗的事兒？一將功成萬骨枯，成王敗寇的道理難道你不懂？你不明白？”
“有人說過這麼一句話，善良比聰明重要。聰明是一種天賦，而善良是一種選擇！天賦得來容易，因爲它們與生俱來，可選擇往往很困難！唯知技術創立了好幾年，雖然一直都沒有盈利、但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
“那是你有錢！你沒錢的話難道也敢拍着自己胸脯這麼說？”
李顏弘的不屑、顯然是發自於內心，他就是這麼認爲的、也是這麼去做的。
付正義怔怔的瞅着他、直到他的目光不敢再與自己對視，這才長嘆了口氣。“告訴你一件事兒，谷歌的核心算法跟你申請的技術專利毫無關係，如果你執意要打這場官司，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一點，即便是謝爾蓋想要放過你、可你這個案子也會成爲全美關注的焦點。有罪的判定是沒有任何疑問的，關鍵是在最終的判決上……”
“憑什麼？憑什麼我會輸？”
“憑什麼？就憑你這個案子會成爲許多研發型企業所警惕、所關注，就憑這個案子會吸引無數互聯網創新型的企業參與進來、展開大範圍的談論！一旦法官判你無罪，那就會有無數申請過專利的專利人去找那些個大公司主張權力，要麼是要求賠償、要麼就是要求對方公佈源代碼，你能想象一下，那該是怎麼一種災難？”
付正義的平心靜氣、讓李顏弘臉色終於變了，他擡起頭盯着他片刻，見他目光清澈、神情中有着惋惜、有着怒其不爭的感慨，心裡面可就終於產生了那麼一絲羞愧。
“做企業是需要將社會責任給扛起來的，明知道有問題、卻昧着良心去賺錢，我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矛盾心理，我是覺得這麼做是不對的，”說到這裡見他似乎想要開口反駁，付正義擺了擺手便繼續道。“當然，很多人都可以給自己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社會的、環境的、歷史遺留的、法律方面的，可不對就是不對，成王敗寇這樣的想法很有市場、這是現實，但這並不意味着就真的是真理……”
“我能怎麼辦？夾縫之中想要生存下去、又有什麼是不能去做的？死掉了也就死掉了，什麼責任、什麼義務都是空的！如果沒有人去犧牲、我的網站怎麼纔可以成長起來？如果你的唯知技術不是有充裕的資金支撐着，你還會這麼說嗎？”
記起來當年的自己，付正義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會！即便是窮、那也要窮的有骨氣！道德不能淪喪、天良更不該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