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聲也不見得就是千般好萬般美,但只要是林妙聲,她的好亦或者不好,她的美亦或者不美,都會氤氳在我心中,被不斷的重影,放大,強化,直到愛不釋懷。
—《紀暮旅行記》
吳家輝半夜三更被紀暮那麼一番驚嚇和折騰,睡意全無。又因着自己將紀暮給“驚”走了的事實,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充滿了滿足。
嘿嘿,紀暮就是一隻紙老虎。
他就那樣一直看着林妙聲的睡顏,時不時憋着點傻傻的笑,渾身都是得意勁。和以往贏了的任何一場官司都不一樣,他這次是從紀暮那個惡魔般的對手懷裡奪回林妙聲這個令人愛到心窩窩裡去的可人兒啊。
林妙聲的睡顏恬靜,他便微微笑得愜意。林妙聲的睡顏糾結,他便惶惑不安。總之,這番持續了幾個小時後,吳家輝的腦袋終於耷拉下來了。
吳家輝是被林妙聲一腳給踢醒的,但是踢醒他的罪魁禍首卻沒有醒。
彼時,天剛剛泛了點魚肚白。
吳家輝捂着被踢得幾乎腫起來的半邊臉,小心翼翼地湊近去看林妙聲的臉。這一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竟然滿臉都是淚。
“妙妙?”他小聲地叫她,茫然無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叫了幾聲,林妙聲都沒有迴應。他這才確定林妙聲大概正處於某個悲傷的夢境裡。看着睡夢中的人兒這般脆弱無助,他男子漢的熱血又開始沸騰了。嗯,等林妙聲醒來,他就再次對她告白!
幫着林妙聲換了一個相對舒服點的姿勢,吳家輝便出去外面做早餐了。
換了姿勢的林妙聲表情稍微平緩了幾分鐘,手卻死死地握住胸口的那個紅蓮吊墜,眼淚落在紅蓮吊墜上,便彷彿浸入花蕊,再也不氾濫到他處去。
那條璀璨生輝的紅蓮項鍊,經由林妙聲兩年多的貼身佩戴,看上去好像開啓了心智的花靈一般,靈光流轉。那灼灼欲燃的花瓣,似乎正盡情地吸收着滑落下來的淚水,每多吸收一滴,那花瓣便靈光一分,着實神奇得很。
吳家輝做好早餐再次過來的時候,便是看見的這樣一副光景
:
林妙聲捂着胸口,眉頭糾結,表情痛苦,身體弓成蝦米狀,嘴脣微微翕動……
“妙妙!”吳家輝是嚇到了。
都是他太大意了,他怎麼不知道林妙聲身體不好,他怎麼會傻到以爲她是在做夢。
“妙妙,你別急,我馬上叫120過來!”一邊大聲在林妙聲耳邊“安慰”她,一邊開始撥打120的急救電話。
“啊?”林妙聲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坐起來,茫然地看向吳家輝,大驚:“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額?這下兩個人都詫異了。
林妙聲詫異的是,吳家輝怎麼會繫着圍裙站在自己的臥室裡。吳家輝詫異的是,林妙聲剛纔只是在做夢,不是哮喘病發作了?
“妙妙,你沒事吧?”吳家輝不確定地再次確認一遍。
“我是不是還在做夢啊!”林妙聲拍拍自己的臉,“不對啊,剛纔夢裡的場景不是這樣的啊!這個夢境不會跨度那麼大啊!”
“您好,這裡是120急救熱線。”吳家輝的手機裡護士小姐正耐心地重播着這樣的標準句式。
“啊,對不起,打錯了。”吳家輝有點不好意思地快速掛了電話。
“你打給誰?”
“我剛纔以爲你哮喘了,所以打了120急救!”
“啊,那你趕緊撤銷啊,叫他們別過來了。”林妙聲覺得這熱心的吳律師真讓她殠大了,還哮喘發作,還120急救,感情這是咒她呢!
“妙妙,我們回家去訂婚吧!”
林妙聲剛剛從夢中驚醒,還沒完全迴轉過來,被吳家輝這一突然而至的告白差點驚嚇得再次倒回牀上躺回剛纔那個夢境裡去。嘴巴由O型逐漸變成囧形,最後幾乎變成兩個大括號形,總歸就是越來越驚嚇得合不攏。
“妙妙,我覺得你現在這樣的狀態很不好。”吳家輝一看林妙聲驚詫莫名的表情,便開始“娓娓道來”:
“妙妙,你看做AE的時候難免會跟客戶吃飯,吃飯就難免會加夜班甚至是醉酒。”
“如果我能以未婚夫的名義天天接送,
貼心護駕,那樣會大大提高安全指數。避免很多不方便甚至是難堪的局面。”
“另外,你因爲白天的各種不確定因素,導致夜晚的睡眠質量差……”
吳家輝喋喋不休地幾乎說了不下十條好理由。
林妙聲撫額一陣後,“吳家輝,你個白癡!”
律師大人當場噤若寒蟬有木有!
“我不要訂婚。”拒絕得一如既往的乾脆。
雖然有點小失落,但也還是在預料之中。只是,明明說過不喜歡紀暮,恨着紀暮,爲什麼他和她就是不行呢?還有什麼別的障礙?
“訂婚什麼的太麻煩了”林妙聲將頭轉向窗外,“哪天覺得時間到了,就直接結婚吧!”
什……什麼?
剛纔她說什麼來的?結婚……
沒聽錯吧,這次輪到吳家輝的嘴巴重演剛纔林妙聲的表情變化。
“我說哪天覺得可以了,就直接結婚。”林妙聲再次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不是嗎,人生就這個窘樣子,不是所有想要的都能求得到,不是所有想放下的恩怨都能看得淡,總之,現實與想象永遠不是長成同一個模子。
“那,妙妙,我們去吃早餐吧!”吳家輝趕緊過來“討好”這位“準”夫人,忙不迭地跑到廚房去拿早餐。
林妙聲揉揉惺忪的眼,剛纔夢境裡的一幕幕還清晰得很。她站在像血一般鮮紅的蓮花叢中,腳下生出濃濃的黑焱,黑焱所過之處,萬物滅絕……更令她迷茫的是,爲什麼她的劍紫光流轉,明明是她要去殺人,明明是她佔據了上風,那劍卻發出悲鳴?
在今天的夢境裡,她大概知道那個酷似自己,又好像就是自己的女子叫什麼名字了,因爲酷似紀暮的那個男人問她:“你是畫月,還是蓮影?”
嗯,應該不是畫月,便是蓮影。
是誰都沒有關係吧,她只是林妙聲而已。
但是,最後那劍刺中他的時候,她還是痛得心都揪起來了,終於刺殺到了,卻沒有絲毫喜悅,只有更加絕望,更加哀慟,更加暴虐。
爲什麼,這究竟是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