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關於佟先生您的提議,我絲毫不感興趣!”所以,橋歸橋,路歸路。
我拉了拉外套,越過他徑直往公交車站去。此刻我穿的不是會所的制服,他在會所外面也不是我要服務的顧客,如果因着之前我沒有給他答案,那麼此刻,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達我的態度。
“葉如依!”他推開車門倚着車長身而立,“我們談談吧。”
是我說得不夠清楚明白?隔着一輛車身的距離,我重申了一遍:“抱歉,我沒有興趣。”想起他之前說我欲擒故縱,便又加了一句:“我絕對不是在欲擒故縱。”我雙手在胸前交叉:“我是真的,對你,對你的錢,對你的家世地位通通都沒有興趣!”
估計佟嶽佟大少從未被人如此拒絕過,我話纔出口,他的眸子便倏的收緊,長腿一跨,幾步到了跟前,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扯一塞,就把我丟進了副駕位,半個身子鑽進來,離得極近。
我瞪着他,聲音很冷很冷:“佟先生這是打算做什麼?強搶?”
他手在我座位邊摸索,安全帶縛住我扣在另一頭,很快起身到了駕駛位:“猜對了!”
“佟嶽,你別亂來!”對佟嶽,我說不上了解,但那天看他對鍾董的態度,連鍾董都忌憚幾分,除了家世背景之外,想必手段也頗爲獨特,我該不會真的惹惱他了吧?
他並不答話,只偏頭掃了我一眼,勾着脣角。不可否認,這樣邪肆的笑意很有種魅惑的味道。
他車速很快,兩旁的風景一掠而過。
“停車!佟嶽,停車!”我臉色發白,
佟嶽估計在氣頭上,哪裡聽得見我說話。
“再不停車,我就跳車了!”我手忙腳亂的去解安全帶,這人瘋下去會發生什麼,我根本無法預料。
我的話總算起了點兒作用,解安全帶的手被按住,車子吱的一聲靠邊停了。
我正待推開車門出去,卻被他緊緊攥住了手腕:“葉如依,我們談談!”
“有什麼好談?三個月一百萬嘛,我之前說得很清楚了,沒有興趣!”我另一手去扳他的手指,但那看似纖瘦的手指力道卻很大,我撥動不了。
“如果我說,我們交往呢?”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因爲我葉家養女的身份,輕易不會陪他玩,所以用了這樣一個名義。交往!多好聽的字眼,於他而言,不過是看上的東西!
“我有喜歡的人!”我趁他愣神的時候,把手抽出來,纔剛推開車門,雙肩被握住,用力往後一帶,我撞進了他懷裡。
有點冷硬陌生的味道,和葉清朗的懷抱相差太大,我一時有些愣怔。
“我不相信!”佟嶽頭低下,滾燙的脣咬在了我的脣上。
我略微錯愕,隨即憤怒的揚手,手腕被他扣住,吻越發深了,狠狠的用了力道。我根本不是對手,即便是下了狠去咬他,卻在滿口的血腥味中仍不得停歇。
好容易他才離開我,狠狠的擦了把嘴角:“靠,葉如依你屬狗的!”
我狠狠的擦着脣畔,心裡有種很悲涼的感覺。我以爲即便和葉清朗分開了,我仍然會保留着脣畔和身體,不讓任何人觸碰。可是眼下,卻莫名其妙的就被強吻了,而那種味道壓過了葉清朗留給我的柚子香。
我很難過。眼圈熱了,鼻子酸澀,眼睛卻瞪得大大的,一下一下擦着脣畔,就是不讓那股酸澀自眼底滾落。
脣被自己咬破,每擦一下便會沁出更多的血漬,擦在手背上,紅豔豔的,自後視鏡看,有點像女鬼。
“你……”佟嶽想說什麼,最後僵持着,沒說出來,只用力來抓我的手,不讓我再去擦脣畔。
我任他捉着手,將盤旋在眼裡的酸澀強自壓下,聲音冰冷:“佟嶽,你滿意了麼?我有喜歡的人,即便你親我,要我,我都不會喜歡你,更不會陪你玩!念在你和徐盛志相熟,今晚又解救於我,今天的事,我不和你計較,但若還有下次,我不保證採用法律手段!”
我走在大街上,全身都沒有半點力氣。想起方纔被人掠奪的吻,內心的悲涼,一點一點在擴大。是一種即便我保留着一切去等待,而那個人始終不會再來的絕望。方纔在車裡被壓下去的酸澀又浮了上來,一滴一滴散在風裡。
佟嶽的車在後面跟着,一路緩緩而行,沒再說話。
我走得很慢,原本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晚上便十分疲累,此刻便覺腳底都要起泡似的,深夜很難打到出租車,迫不得已,我把鞋子脫了拎在手裡,樣子極其狼狽。
一輛車在旁邊吱的一聲停下,徐盛志搖下車窗:“小葉子。”
之前徐盛志和雲達打了一場,沒玩多久就離開了,想是有別的局。這會兒後座果然坐着人,隔着車窗,看不太清。
徐盛志隔空喊佟嶽,笑他太心急。
佟嶽冷着臉不答話,我實在走不動了,索性讓徐盛志送我一程。
後座車門拉開,我整個人便僵在了那裡。
半年的分隔,我想過很多種重遇的畫面,卻獨獨沒有這一種。
葉清朗似乎喝多了酒,靠着椅背望着我。而我,才被佟嶽親吻咬傷過,嘴脣上還凝着血,臉頰上的淚痕尚未被吹乾,赤腳拎着兩隻鞋,站在車外進退不得。
“地上冰,上車來。”只得這六個字,我築就的心理防線便在一剎那間瓦解,多想不顧一切鑽進他懷裡痛訴一場。
到底還是忍住了,關上車門,坐在了副駕位上。
我儘量忽略後座葉清朗帶給我的影響,好在徐盛志說話了:“小兩口鬧彆扭了?”
“我和他不是小兩口!”在徐盛志聽來也許是氣話,我只想說給後座的那個人聽。
“唔,這還在氣頭上呢。”徐盛志望着後視鏡:“葉三,上次老六說要替小葉子和小嶽牽線,沒想到兩個人在這裡相遇了,倒省了牽線這一說。”
“嗯。”葉清朗低低的應了一聲,臉色略顯出幾分潮紅。當初孟傾和我說,她和葉清朗商量過,要替我和佟嶽牽線,彼時我只當她開玩笑,哪裡料到葉清朗真的知道這件事。
那麼早之前,他就有這樣的打算了,爲什麼我還會呆呆傻傻的認定,他是喜歡我的?
徐盛志的車也不是那麼好坐,芒刺在背,如坐鍼氈,我盡力移開視線,聽得徐盛志問我住哪裡。
報了公寓名稱,徐盛志徑直送我過去,在樓下停住的時候對我說,葉三感冒發燒還喝了一堆的酒,這樣的酒桶我不想侍候,是你侄子嘛,你幫着照顧一晚。
我皺着眉頭:“感冒了就該去醫院!”
徐盛志攤手,葉清朗道:“也不是太嚴重,讓我安靜的躺一晚上就好。”
徐盛志幫着扶他上了樓,佟嶽在後面道:“我留下來照顧三哥。”
葉清朗揮手說不用,讓他們都早點回去。態度那麼堅決,佟嶽不好再堅持。卻獨獨拉了我到一旁,倚着牆,嘴角勾起那樣一抹笑,邪肆狂狷,不可一世:“葉如依,剛剛的事,我不道歉!我要讓你明白,總有一天,你會和我在一起!”
手點上我的脣,那裡被咬破了,雖然力氣極輕,倒底讓我疼得嘶了一聲。佟嶽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又道:“早點睡,我明早再過來。”
沒有人告訴過他怎麼面對拒絕麼?我惱火的看着他的背影,對於他那句明早再過來沒有當真。
回過身,葉清朗正站在書架後,我臉上一熱,方纔和佟嶽的互動大概都落進了他的眼裡。
可他一句話都沒說。
“我給你放水,你先洗澡。”看他臉色潮紅,估計身上出了不少汗。我不想和他目光相觸,閃身進了浴室。
葉清朗是爲了分公司的事纔來的吧?他之前說過,要在北方成立分公司,那時候我還抱着美好的願望,想着我在他開分公司的地方讀大學,沒有人認識我們,我們便可以像普通人一樣交往。
我真是天真!
水聲突然停了,葉清朗站在我身側:“水滿了。”
我怔了怔:“那你先泡個澡,我去整理一下客房。”
當初爲什麼會租這樣的一套公寓,我自己都說不出原由,或者私心裡,我期待着他會來。
鋪上新被子,我回了房間。對着鏡子一看,模樣着實狼狽。脣上被咬的痕跡那般明顯,在他的面前,我還能再醜一些麼?
我一直聽着浴室的動靜,以前很少見他感冒的樣子,那年有一次他感冒,也只是賴牀賴了很久,沒有送我去學校,彼時呆在自己房間,我沒見着他真正感冒的樣子。
便聽得嘔吐聲傳來,感冒還喝酒,可以想見有多難受了。
我站在門外,不住的鄙視自己,明知道是那樣的真相,爲什麼還是輕易就被他牽動了一顆心?
我去煮了一碗解酒茶擱置在桌上,隔着門讓他洗完澡出來喝了,又讓他索性去趟醫院。
那邊沒有迴應,過了片刻,他開了門,大冬天的,沒有他的浴袍,便只圍了一條浴巾,頭髮上還有水在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