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虞秋生了個女兒, 江以湛一直希望她能給他生個像她一樣可愛的女兒,當下總算如願。他抱着襁褓裡因爲早產,而尤其小的女兒, 心中是既怨她,又心疼她。

他看着已昏過去, 被人幫忙清理身子的她, 突然道:“我來。”

房裡的人已知道他雖始終冷着臉, 卻是個寵妻如命的, 便老實地接過孩子, 由他去給妻子清理身子。

她身上都是血與汗, 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想起她受的罪,江以湛便不由低頭親了親她,心裡琢磨着,有個女兒就夠, 以後不讓她生了。

這時外頭響起敲門聲, 江以湛知道是誰,便道:“進來。”

進來的是風月與被其扶着的喬氏,她們的目光同時落在被生孩子折騰得不省人事的虞秋身上, 過來心疼地看着她。

喬氏瞧了瞧親自照顧妻子的江以湛,對奶孃道:“讓我抱抱她。”

奶孃立即遞了過去:“夫人,是個好看的小姑娘。”

喬氏點頭,可惜都怨她, 孩子是早產的, 瞧着小小軟軟的一團, 明顯不如別的孩子康健。也虧得堇寧王有權有勢,還有個神醫哥哥,可以創造最好的條件,這孩子活下去是不成問題。

喬氏與風月看了會孩子,就出去了。

除江以湛一家三口,屋裡就只有兩個據說最有護理經驗的奶孃。

早在昨日待產時,江以湛的人就已在附近找來了個最有名的大夫,大夫看過孩子,覺得沒大問題,說精心注意着照顧着就好後,便在別的房間歇息着,隨時待命。

就算足月的孩子也得小心着,何況這早產的,所有人不敢有半分怠懈。

虞秋是在晌午醒來的,她醒來就看到坐在她腳下倚着牀頭髮呆的江以湛,他已換了身衣服,打理過自己,瞧着乾乾淨淨的。

她再轉頭,便看到躺在她身旁閉着眼睛的女兒。

見到女兒紅紅皺皺的一小團,她還無法進入當孃的角色。

江以湛擡眸看着目光落在女兒身上的她,問道:“感覺如何?”

“還可以。”她的聲音沙啞,透着無力。

江以湛再看了她一會,沒有說話,這時他們的女兒似乎被吵到了,小小的嘴巴蠕動了下,便軟軟地啼哭了起來,聲音不如別的嬰兒那般響亮。

虞秋立即問奶孃:“她怎麼了?被我們吵到了?”

奶孃道:“許是餓了。”她將孩子抱過去喂。

虞秋看了看奶孃餵奶,便又看向江以湛,朝其伸了手:“你過來。”

未想他卻起身道:“既然你沒事,我去其他房間補個覺。”言罷他轉身就走,神色不說多冷,卻也不如往常那般熱乎。

虞秋愣了愣,他是又因什麼事情在怨她?

因爲她的不小心,讓孩子早產?

無論他是因爲什麼如此,又無論她是做錯了什麼,但她現在是剛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生過孩子的,忽然被他如此對待,便委屈得不行。

他怎麼可以這樣?

她紅着眼睛看向被奶孃抱在懷裡的女兒,初當孃的她,覺得無措得很。

好在後來風月推門進來了,風月見她似乎要哭,便快步過來握住她的手,關心地問道:“秋秋怎麼了?”

虞秋扁着嘴道:“感覺有點茫然。”

風月道:“沒事,秋秋是初當娘,慢慢就習慣了。”

虞秋點了下頭,問道:“娘呢?娘可還好?”

風月默了會,才應道:“娘被折騰了一番,身體情況不大好,我看不出來什麼,大夫也只說太虛,只能先喝點藥,待回去讓公子看看。”

虞秋又問:“那姐姐可知道這次是怎麼回事?”

風月應道:“都知道,娘與我說了,但我不知道後來是什麼情況。”

“後來……”虞秋垂眸嘆道,“後來楚惜爲了救我,再被霍淩淮刺了兩劍,用當初你所使的方法,將霍淩淮撲下了山崖。”

風月聞言沉默了。

虞秋問她:“你覺得,他們能活麼?”

風月反問:“你不想楚惜死?”

虞秋覺得挺惆悵,她道:“我不知道。”楚惜強撐着救她,她算是已經不怨他什麼了。

風月道:“生死有命,無論他是不是活着,朝夕門的人都會找到他。”

虞秋點頭。

江以湛站在門口,本欲重新進入的他,將屋裡頭姐妹倆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他握緊拳頭站了會,還是轉身走了。

因着虞秋剛生,他們在這裡再待了幾天,才踏上歸路。

爲了孩子,他們還帶上了那兩個奶孃與大夫,分了兩輛馬車,江以湛帶着幾個手下騎着馬。

馬車裡,虞秋看着喬氏,道:“娘看起來沒什麼力氣。”

喬氏輕柔地笑了下:“娘沒事。”

虞秋握住喬氏的手:“娘,你可別騙我們,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說。”

喬氏道:“娘知道。”

因爲馬車裡有經不起顛簸的人,他們前行的速度便比較慢,每次遇到驛站都會停下來歇息,所以到瑜都時,已是多日後。

回到堇寧王府,江以湛陪着妻女回了藍軒,風月送喬氏去了歸院。

江以湛因有事要處理,送回妻女就離開了。

得知虞秋他們歸來,虞秋還生了的事情,文初雪就幾乎跑着來到藍軒,她進入房間,見到坐在牀上歇息的虞秋,忙問道:“你怎麼生了?這是怎麼回事?”

虞秋看到文初雪,就不由想起霍淩淮的事,不知這事該如何與對方說。

她稍頓後,便道:“你看看我女兒吧!”

文初雪聞言,便轉眸看向奶孃抱過來的小嬰兒,接到懷裡。看着比頎兒出生時要小許多的小不點,她不由嘆息,又問虞秋:“爲何會早產?”

虞秋道:“有點複雜,路上被折騰了一番。”

文初雪從虞秋的神色上能看出來對方似乎有什麼事不知該怎麼與自己說,便道:“是發生了什麼事?與暮王有關?”

虞秋猶豫了下,才道,“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但你得冷靜些。”

“什麼事?”文初雪覺得不妙。

虞秋再猶豫後,便長話短說:“我這次離開,是楚惜算計的,因爲我娘是他的手下。但後來我娘又捅了他一刀,要離開時,暮王過去了。暮王想殺我,被垂死的楚惜撲下山崖。”

文初雪瞬間白了臉。

虞秋拉住她變得越發冰涼的手,真是不知該如何安慰對方。

文初雪吸了下鼻子,努力讓自己冷靜着,她道:“我沒事,我先回去了。”言罷她起身就踏出房間,步伐略有些不穩。

虞秋抿着嘴,一聲嘆息。

她突然有些後悔,不知她是不是該隱瞞着初雪纔對。

這時凝蘭跑進了房間:“王妃,不好了,夫人暈倒了。”

“暈倒了?”虞秋大驚,之前孃的情況雖看起來不好,但一路上因爲休息得足,明明已經好多了啊!

她忙下牀,往歸院去。

她跑到歸院時,恰見到江成兮正踏進,江成兮轉頭看到她,便淡道:“沒生幾天,就瞧着這麼虎?”

虞秋沒說話,越過他跑進了房。

看到喬氏躺在牀上,面如死灰的模樣,她心裡咯噔了下,過去問一直候在這裡的風月:“娘這是怎麼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

風月搖頭:“我不知道,就是仿若突然失了氣,就暈了。”

見到江成兮踏進走過來,風月讓到一旁站着。江成兮看了眼有一段時間沒見的她,便執起喬氏的手腕。

姐妹倆都屏氣等待着結果。

漸漸地,江成兮面色微肅,他問道:“她不僅大折騰過,還強制使用過內力?”看來他早就知道喬氏會武功。

虞秋想到娘拍楚惜的那一掌,便點頭。

後面有沒有用,她就不知道了。

江成兮道:“她的武功是被廢了的,強制使用內力會迅速損空本就虛弱的身子,甚至要了她的命。”

虞秋忙問:“那怎麼辦?”

江成兮默了會,道:“我會開點藥給她吃,但成效不大,她這樣子必須得用點厲害的藥,藥在遙谷。”虛是不受補的,像喬氏之前那種情況,他從來不建議操之過急,只讓其慢慢養着。但現在這種情況,卻不得不用大藥,否則難活。

風月立即道:“我去拿。”

江成兮看了風月一眼,他並不希望她亂跑,便道:“讓蘇和去。”

風月不知理由,只能依了他。

因爲長齊國三皇子景瑜明來訪我國,宮裡便設了宴,應霍黎的要求,蘇和也在宴席上。好不容易散宴,她便迫不及待要出宮回王府,卻在半路被追上來的景瑜明給攔住。

蘇和不悅地看着對方:“你做什麼?”

景瑜明笑道:“我想認識認識長曳公主。”

蘇和不屑:“誰想跟你認識?滾開!”

景瑜明從未見過有一個公主是她這樣子的,又刁蠻又冷漠,卻又從其身上看不到半點嬌縱之氣。最重要的是,無論其性格,還是其容貌,都很合他的心意,他仍是笑着:“你要去哪裡?我陪你。”

“有毛病!”蘇和大步離去。

以前的蘇和只把遙谷當家,如今還有一個家,便是堇寧王府。

離開皇宮,她就回了堇寧王府。

踏入府中時,她擡眸見到前面虞欽挺拔的背影,便立刻面露驚喜,快步朝他跑去:“欽哥哥!”

Www•ttкan•¢〇 虞欽聽到她的聲音,反而加快了步伐。

“欽哥哥!”蘇和挽住他的胳膊,問道,“你是提前回來要解藥的?”

虞欽強制抽出自己的胳膊,沒有理她。

迎面恰江成兮負手走過來,蘇和見到便喚了聲:“公子。”

江成兮停下腳步,他看了眼越過他離去的虞欽,對蘇和道:“你來得正好,立即回遙谷幫我拿藥過來醫治虞夫人。”

蘇和應下:“是!”

瞭解了該拿什麼藥後,她立即離去。

因爲江成兮的話而未繼續前行的虞欽轉身看着其背影,問道:“我娘是怎麼了?怎需要去遙谷拿藥?”

“你自己去看了,便會知道。”江成兮邁步離去。

其實他心裡非常清楚,單單只是強行使用內力,喬氏到不了這種地步,定然還有其他原因導致這種結果。

他不知此原因,但知道結果也夠。

虞欽稍頓,快步去了歸院。

他進入房間看到躺在牀上的喬氏,便大步過去,見到喬氏的狀態,他擰眉問兩個妹妹:“娘這是怎麼回事?”

虞秋滿面憂愁:“這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哦!”

虞秋便事情的始末通通與虞欽道來,虞欽聞言這才注意到她的肚子是平的,便肅色問道:“真早產了?”誰都知道早產不是好事。

虞秋道:“你的問題挺多餘的。”

虞欽收回落在她肚子上的目光,坐在牀邊看着喬氏,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麼多大事。他再轉眸問虞秋:“孩子如何?”

虞秋應道:“因爲懷孕的時候養得好,問題不大。”

“咳咳……”喬氏突然咳着醒來。

“娘!”兄妹三人都盯着她。

喬氏睜開眼,見到兄妹三人,便無力道:“你們都來了,來了就好。”

虞欽欲扶起喬氏,卻被喬氏擡手製止,她道:“娘起不來,娘想陪你們幾個說說話。”她強撐了一路,實在撐不下去了。

虞秋忙道:“娘有什麼話還是以後再說,先好生歇着,大公子已派人去拿藥,娘馬上就會好的。”

喬氏緩緩搖頭:“讓娘說。”

虞秋與風月對視了一眼,便道:“那娘說。”

喬氏又咳了幾下,道:“娘去之後,你們要將娘送回北冀,陪着你們的爹。”

虞欽擰眉:“娘莫胡言亂語,江成兮可以醫治你。”

喬氏紅着眼睛嘆息着,她自己的情況,她清楚得很。

她違背誓言,她確實該死。

兄妹幾個都沒有提路上發生的事,因爲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孃的身體,哪怕娘似乎不抱希望,說的話奇奇怪怪的,他們仍舊覺得娘會沒事。

直到喬氏再次閉眼歇息時,風月對虞秋道:“你在坐月子,我送你回去。”

虞欽道:“我來送秋秋,順便去看看外甥女。”

風月應下:“好,我再陪會娘。”

虞欽瞧了瞧虞秋還算不錯的臉色,與其一道走出房間,他問虞秋:“江以湛呢?”

虞秋壓下眸底異色,她道:“他在忙。”說起來,她生下女兒後這段時間,江以湛一直還算體貼,卻又總是不冷不淡的。

她心煩悶,就由他去吧!

在虞欽送虞秋離開不久,再在喬氏房間坐了會的風月也離開了。

她雖是個康健的人,一路上也頗累,進入醉夕院的她沒見到江成兮,便推開自己房門,未想踏進去就被人按在牆上親住。

只一聞到對方的氣息,她就知道是江成兮,除了他,也不會有別人。

自風月陪護喬氏母女離開後,他們也好些時間沒見了,江成兮明顯化成了狼,先是將她親得幾乎窒息,隨後就撕了她的衣服。

他就這樣將她壓在牆上肆意而爲,惹得她羞恥不已。

好不容易盼到他結束,她以爲算完了,但他抱起她又到牀上繼續。他啃着她的耳朵,嗓音低啞磁性:“你難道不想我?十幾天了。”

風月咬着脣承受,也不回話。

他不悅她的忍耐,便低頭覆住她的脣,迫得她不得不張脣,他道:“我喜歡聽你的聲音,乖,讓我聽聽。”

但她別開頭,不理他。

他臉色一沉,便肆虐起來,只要他想,由不得她不發聲,甚至哭出來。

與往常一樣,蠻長的時間過去,到結束後,兩人都是平平靜靜地穿衣服,極少有摟在一起睡覺的時候。

江成兮穿好衣服站起身,他看着也已穿好衣服坐在牀上的她。

見到無論他如何做,都始終無動於衷的她,他冷呵了聲,道:“是不是你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人看?無論我如何做,你都會不動情緒地迎合?”

被窩底下,風月的拳頭緊握起。

江成兮靠近她,彎腰趨近她的臉:“既然你這麼賤,賤到像個畜生,那我把你送給別人如何?對你來說,換一個人,大概沒有區別吧?”

風月垂眸,他仍舊看不到她有其他情緒。

他見她如此,幾乎壓抑不住掐住她的脖子,爲了不讓自己忍不住殺了她,他甩袖就走,卻突然又停下腳步。

他微吸了下鼻子,意識到什麼,立即轉身掀了她的被子。

他見她將手藏到身後,便強制將她的手拉了回來。

他從她的拳頭裡隱約看到什麼,便要掰開她的手,但她使了大力不讓他掰開。他微眯了下眼,突然用力,她的手不得不被強迫攤開。

入目的,是她那被手指掐出血的掌心。

他驚訝於此,便擡眸看着她仍舊平靜的模樣。

默了會,他忽然笑了,難得笑得頗爲柔和,他道:“原來你不是不在乎,嗯?”

風月低下頭。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繼續道:“你若是不在乎,就不會如此。”

她仍舊沒有說話。

他倒是難得不介意她這副死樣子,只問她:“你是不想我繼續這麼對你?不想我把你送給別人?”

他看着她,等着她把自己的訴求說出來,或是讓他看出點什麼。

這時他聽到有人在敲他的房門,喚他的是藍軒的凝蘭,他不悅被打擾,但想到弟弟弟媳的那個早產女兒,便還是在摸了下風月的腦袋後,起身踏出房間。

“什麼事?”他倚着風月的房門,看着正屋門口的凝蘭。

凝蘭見到他竟是在風月的房間,自然是驚訝的,但不敢幹涉,甚至是不敢多想,她走過來了些,道:“王妃喚您去看看小姑娘。”

就知是這樣,他直起身子離去。

凝蘭恭恭敬敬地跟在他後頭。

他不緊不慢地問道:“我那小侄女是有什麼事?”

凝蘭道:“一直哭,哭得都無力了。”早產兒身子本就虛,一有點不舒服更是難以消受。

江成兮未再語,他並不認爲有她在,小侄女會保不住。

他踏進藍軒進入房間,就見到虞秋抱着已無力哭,只抽抽搭搭的女兒在哄着。虞秋擡起淚眼看到他,便立即過來道:“大哥,你快看看酥酥。”

江成兮伸手拉了拉襁褓,看着裡頭丁點大的小侄女,注意到其身上的一些還不算明顯的小紅點。他伸手觸了觸,道:“別把孩子包得這麼嚴實,她冷不得,同樣也熱不得。”

虞秋愣住:“那要給包多少?”孩子這麼小,經得起冷麼?

江成兮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道:“和你現在差不多就行,若是不放心,可以稍稍厚一點。”

虞秋點頭,忙給女兒減身上的負擔。

江成兮又道:“她這已熱出了些事,讓凝蘭去我那裡拿點藥。這孩子身體不好,經不起折騰,莫關心則亂。”

“好。”虞秋得慶幸有他在。

江成兮還急着解決與風月的事,轉身便離去。

在往醉夕院的路上,他的步伐極快,心裡想着,若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在壓抑着,他或許可以原諒她。

原諒她墮掉他的孩子,原諒表面上她總對他產生不了任何情緒。

他跨進醉夕院,朝風月的房間走去,爲了讓她覺得意外,也爲了看看當下的她在幹什麼,他有意屏住氣息不讓她意識到他的到來。

他站在門口,欲踏進房間,卻聞到一股藥味。

他自然知道這是什麼藥味,眸色一冷,立即快步進去,便看到風月面色冷漠地在端着一碗藥湯在喝。

他的臉色陡然黑沉,喝了聲:“風月!”

風月喝藥的動作僵住,她放下碗,擡眸看着他。

他過去拿起這碗湯細細一聞,便擡起碗狠狠摔碎,他擡手掐着她的脖子:“誰允許你喝避子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