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星空外地謀劃
奧蒂特·貝倫凱斯特收回了指頭，又在原地多站了一時間，這才慢慢地回頭，對餘連笑道：“她很危險，她的心理史學也很危險。當然，雖然危險，但也沒那麼重要，只有沒了纔會很重要。呃……少年，你是要和我動手嗎？”
已經衝到了老人身後，但終究還是差了一步的餘連只能嘆了口氣，擠出一張笑臉順便還舉起了雙手，退後兩步聳肩道：“哪裡，作爲一個很有愛的紳士，我其實只是想阻止您辣手摧花。而且，您老以前畢竟是曾聯盟的最高元首，而且還是法學的教授，直接進行過聯盟民權法案和金融法案的創立，應該是比我更懂得法制精神的重要性啊！我還以爲您會準備把她擒拿起來，帶去進行公正的審判呢。”
“如果是以前，或許吧。”老人笑道：“但多了你這麼一個熊孩子，我就不願意如此了。他必須死。沒有她固然很重要，但讓你沒有她，卻很重要。”
“這麼直白真的沒問題嗎？”餘連瞪大了眼睛：“法制精神呢？聯盟燈塔的法制精神呢？正經的人道主義精神呢？”
“看伱這殺人如麻的小子對我說法制精神，我就想笑。”
老人捋了捋自己那華麗整潔彷彿藝術品一樣的長鬚，真的爽朗地笑了起來，接着才用彷彿上課一樣的語氣解釋道：
“法律的根本作用只是給出一個約定俗成的行爲準則，爲的是保證文明社會的基本運行秩序。只要有文明存在的地方，這個東西纔有意義。正因爲我是學法的，才更明白這個道理。當然，外面那些做行活兒的傢伙總覺得法律代表着正義。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口號，對他們來說卻成了信仰，可是我們都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這其實也是一種秩序的穩定。可是……”
他看了看周圍，灰濛濛的天空包裹着這個方圓不過兩三百米的亞空間小世界，聳了聳肩：“這裡也沒什麼文明。”
餘連覺得這老爺子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於是便連吐槽都沒地方發揮了，便還是道：“所以，我覺得，這完全是婭妮的設計，就是想要弄死這位預言家，順便再給蛇弄上一兩次猛的。”
這可不完全是沒有根據的猜測。
在餘連的記憶中，這位“預言家”小姐雖然不擅長正面戰鬥，但除了“心理史學”之外，其實還掌握了不少相當危險且神秘的技法。
可是，在十幾年後，她卻死在了同樣不擅長正面戰鬥但身上帶滿了寶具且算計點滿的白毛狐狸小姐手中。
覆盤一下婭妮當年……啊不，“未來”的盤算就能看出來，她爲了弄死“預言家”還真的是處心積慮一步十算了，一看就是對其充滿了怨念。
在這條時間線上，有了餘連這個幫手，這機會提前把“預言家”小姐弄死，好像也是很合理的。
“我說過了，沒有她很重要，所以有機會確實是要弄死的，不過，真正的目的卻不僅僅如此。”老人站在原地，隨後虛空抓出了一根連枝丫都沒有清除趕緊的目光，在“預言家”小姐的無頭殘骸上撥弄了一下，從那些析出來的高純度零元素挑出了一個非常不起眼宛若核桃仁一樣的物事，對餘連笑道：“這是明目鳥的髓核。”
餘連在圖書館的資料中見過這種“明目鳥”的資料，知道這也是一種非常罕見的高智商虛境領主，號稱是能暢遊時間長河，有通曉過去未來之能。
“其實，明目鳥沒有想象中那麼神奇，否則也就沒那麼容易被蛇獵殺了。不過，靈能者若是融入了這東西，倒是可以開啓思維殿堂的能力，有點類似於終端的超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餘連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即是說，預言家能夠使用心理史學，和明目鳥的髓核帶來的加成是息息相關的，對嗎？”
“你很聰明。”貝家老祖笑道：“婭妮馬上就要晉級了，是很需要這東西的。作爲長輩，我有段時間沒有送她禮物了，這東西倒是應景。”
你還說不是專門衝着“預言家”小姐來的？
“你這孩子倒是給現在的年輕靈能者們樹立了一個極好的榜樣。準備四環升環的時候，婭妮應該也準備在虛境中進行了，到時候，就請你來給他護法吧。畢竟這世上應該沒有人比你更懂這個了。”貝家老祖，一邊說着，一邊又從提列克女人慘不忍睹的屍骸中，挑出了一個銀灰色的橢圓體。大約有半個橄欖球大小的樣子，上面佈滿了紅色和金色的眼球狀凸起。
餘連認出，那赫然便是次元孽主留下來的神秘結晶，也即是蛇組織在此地構架星空幻陣的核心。當初，“預言家小姐”就算是丟下了“獵手”自己逃跑，就算是生生把自己引到了掠奪者的指揮部，也沒有忘了去拿這東西，可想而知是有多重要了。
老人微微一笑，將那神秘結晶直接丟到了餘連手裡：“這就當是報酬了。聽婭妮說過，你善用空間技法，而且身上也有以太海的氣味。等到步入聖者階段的時候，用這東西爲核心，便可以穩定以太生物和物質世界的衝突，進一步強化你的優點。這樣，回帝國還賬的時候纔不至於死在哪個太空城的焚化爐裡。”
餘連這纔想起，自己和白毛狐狸小姐之所以能在帝國煽風點火，其實是用因果顛倒的方式，逆轉了帝都星見部門和審判官們對自己的靈能追蹤。可是，顛倒因果並不是消弭因果，自己總有一天還是得在帝都做上一場的。
“她倒是什麼都在對您說。”餘連道。
“目前的家族成員中，確實就是她能隨時找到我啦。”老人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
餘連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神秘結晶。若不是他已經是五環的靈能者，而且姑且能算是半個虛境中的以太生物，幾乎是感覺不到其存在的，更把握不到任何重量。總覺得它的本體應該處於另外一個次元，而手裡的東西只不過是投影罷了。
這可是次元孽主被皇帝斬殺之後留下的靈能結晶，有這樣的詭異屬性倒也是正常的。
餘連不得不承認，說自己完全一點感動都沒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這畢竟是虛境領主的靈能結晶，就算是以虹薔薇家族的底蘊，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弄到手的。
“在下真的受之有愧。”作爲一個成年人，餘連決定還是應該說幾句場面上的客氣話的。
“確實，如果不是婭妮開了口，老夫纔不會給你的，寧願拿回去當鎮紙。”老人家大約是覺得自己講了個很有意思的笑話，自己着哈哈哈大笑起來。
這玩意是橢圓形的，而且不規則，怎麼個鎮紙法啊？餘連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
“有句話，晚輩知道後面這話可能會得罪人，但還是不吐爲快。那個，校長先生，婭妮不會是準備用這東西堵我嘴……”餘連把玩了一下手上的結晶：“讓我不去追究你們弄死大預言家的事吧？我總覺得您剛纔的行爲確實有殺人滅口的嫌疑。”
“那你要不要呢？不要我把你殺人滅口也是可以的。”奧蒂特·貝倫凱斯特先生依然笑得非常慈祥。
“多謝前輩厚愛，在下就卻之不恭了。”餘連趕忙把腦結晶塞到了空間袋裡。
形勢比人強，面前這位慈祥和藹彷彿聖誕老人一樣的先生，可是伊萊瑟爾大帝那一個級別的老怪物，作爲一個合格的成年人，能認慫的時候還是應該認慫的。
只不過，“現在女士”之前說過的話，反倒是讓餘連更爲介意了。帝國對共同體的第二次征服戰爭是無法避免的，但發動時間和發動過程一定是充滿了自己想象不到的變數。可是，這一切，都隨着“預言家小姐”的腦袋像氣球一樣爆炸，都石沉大海了。
他決定化悲憤爲食量，舉起叉子瞄準面前的盤子，三口五口便把那塊目測至少有六寸的蛋糕當場消滅，任由糖油混合炸彈在口腔中瞬間爆炸，刺激着味蕾帶來了充盈的幸福感。沒等把蛋糕吞下去，又向旁邊的一盤馬卡龍發起了下一輪攻擊。
“不錯不錯，愛吃甜食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奧蒂爾···貝倫凱斯特也發出了爽朗的笑容。
餘連覺得這話似乎是在哪裡聽到過，忍不住道：“說起來，我們的新總統，嗯，也即是凱斯·尼希塔也是從海洋大學拿的法學博士學位，您認識的吧？”
“哦，那個天球俱樂部的社牛小隊長啊？”貝倫凱斯特家的老祖倒是很快想了起來：“怎麼着，那小子對外說他的導師是我？”
“沒有明說，但確實是有過這方面的引導。”
貝家老祖呵呵一笑：“倒是個滴水不漏的小子。說實話，我當時就覺得，他其實很適合去當一個天球運動員，最後再轉型成雞湯型主教練或者俱樂部經理。他一定會成爲一個很優秀的商業俱樂部的管理人的，這也是他名垂青史的最好機會了。”
餘連細細思索了一下，忽然覺得老爺子這話似乎也還是很有道理的。只不過，委員長閣下在另外一條世界線上其實也“名垂青史”了的。
這時候，貝家老祖又往自己的茶杯放上了兩大勺煉乳，頓時看得餘連整個的血糖都快飆起來了。
“來點？安第斯黑牛的特製煉乳哦。”
見餘連不斷搖頭，老人惋惜地搖搖頭，一邊攪拌着杯中的高糖特製奶茶，順便揮了揮手，那張躺在地上的太陽神書頁便飄了起來，直接落在了餘連的手中：“這張書頁上呢，在正面篆刻了一張大功率的靈解陣，一共能使用5次，冷卻時間爲72個小時。背面則貼上了一張虛令。”
這個我是真的完全沒有發現。您這個所謂的“帖”，是不是和大衆認知的不太一樣啊！
“帝國既然已經發動了如此大規模的遠征。那麼無論如何，聯盟也不能在這樣的事件中置身事外。可是我們畢竟鞭長莫及，那麼如何介入，如何才能獲取最大的利益，便是一個問題了。”奧蒂特·貝倫凱斯特抿了一口奶茶，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餘連幽幽道：“現在女士曾經說過，銀河帝國對藍星共同體的第二次征服戰爭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因爲這一次聯合行動，這個時間已經比她之前預言不同了。”
“啊哈哈，小朋友，這個問題我可不能回答你。我只是一個退休一個世紀的老教授罷了。聯盟大多數人都還以爲我死了呢。”貝家老祖瞥了餘連一眼：“不過，我倒是聽說，共同體和我們簽訂了不少軍事和科研合作協議。貴國目前的國防力量，就算是面對帝國的全力進攻，也並非毫無還手之力的。無論如何，也總比維多利亞·李的時代，要寬裕多了嘛。”
確實，十年之內，十二艘新型無畏艦就將陸續進入共同體的宇宙艦隊序列。其中的四艘更是會預定在明年回國。
可至少現在，這些新銳的戰艦還依舊在聯盟的船臺上。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這一切都是婭妮的設計了。”餘連道。
老人“哦”了一聲，也伸出叉子開始搶奪剩下的馬卡龍了。
“以聯盟和虹薔薇的底蘊，確實很有可能掌握足夠多的，能用於佈局的情報。可她這樣的佈局，執行起來變數太多，但凡有任何一環出了紕漏，都是很難成功的。”
“有一點你是搞錯了。制訂計劃的時候當然應該越詳細越好，但不應該把成功寄託在敵人會在你的手掌上跳舞，也不要強求一切都會獲得最大值。當她把這張書頁交給你的時候，後面的情況就已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了。不管是什麼樣的謀劃，只需要搞清楚自己的底線是什麼，保證底線可以完成，就可以開始執行的。其餘的，無非也就是見招拆招罷了。”
他吃完了最後一塊點心，開始慢條斯理地收拾起暖壺和座椅來，一邊繼續道：“當然，我也承認，莉莉會出現，確實也在婭妮的預料之中，但這也只是其中一個可能性罷了。如果婭妮沒有求我，我不會摻和這裡的事。如果不是莉莉真的出現了，我是不會出手的。這隻能說是意外之喜吧。”
餘連心想反正不管您怎麼說，我都也只能相信了。
“所以，現在女士是叫莉莉？”
奧蒂特點頭道：“不過，你要問我更具體的信息，我肯定是不會說的唷。”
……堂堂的幻世之蛇的盟主，名字居然這麼平民化啊！
“當然，如果你不是表現出了足夠的韌性和天資，我也是不會出手的。應該是會等到莉莉把你打得半殘，再直接偷襲呢。”
“您太客氣了。”
拋開對公方面的謀劃和算計不提，至少在私人方面，虹薔薇家族的老祖確實坦率而誠懇地表現出了對餘連的欣賞。更何況，剛纔他不但救了自己，而且還教了自己一手呢。
在這種情況下，作爲一個成熟的社會人，還是應該表達一下起碼的表面上的謝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