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氣吞萬里如虎
確實，到目前爲止，融合了兩枚利維坦之巢的夏莉，不但可以更高效低耗環保地製作蟲羣戰艦——這當然便也是她敢把之前陪伴了自己近一年，自己的第一艘的巨蟲戰艦放在新大陸開分基地偷偷發育的原因了。除此之外，也可以批量製作各種類型的傀儡蟲了。
只不過，可以控制貓貓狗狗蛇鼠蟲蛇的傀儡是一個等級，可以控制大型巨獸的是一個等級，可以控制智慧生物的便又是一個等級。
至於沃倫博士這種比較受過高等教育服過兵役破過產，一邊去當線人一邊還能被掠奪者軍閥奉爲上賓的主兒，自然都是文武雙全的類型。這種人已經不是普通的智慧生物，一定要出重拳……啊不，重要的傀儡蟲。
她目前爲止已經把第二等級的A級傀儡蟲的生產技術線點出來，用在沃倫博士身上的便是這東西。可以在完全控制對方的同時，還不應該影響被寄生者的知識、思維和記憶，而且隱蔽性相當於普通的寄生蟲。
有了這樣的兵種，夏莉便可以在文明社會中安插高級間諜了。
她原本還指望沃倫博士這個自己發展出第一個蟲羣間諜，能夠再多續上一段時間的。畢竟一位已經在海神船上坐穩了位置的高級船員，已經能算是聯盟的上等人了，如果找準目標再把那個道貌岸然的涅第亞龍人船長給附體了，那自然便是更好的了。
可是，誰又能想到，沃倫博士說炸就炸了呢？
她炸掉的瞬間，可是把正縮在卡莉拉號的船艙隱秘角落中睡大覺的自己都給驚醒了呢。緊接着，她便從傀儡蟲最好自爆時傳過來的記憶中，看到了正在花園的湖心小島中歡暢的歌姬的身影。她的體格嬌小，外貌楚楚可憐，但音域洪厚，極有感染力和穿透力，像極了一個訓練有素的美聲歌唱家。
這樣的音色，明明就應該到歌劇院裡去攀升嚴肅藝術領域的高峰嘛，跑來唱什麼搖滾嘛。
“什麼叫已經失去的？什麼叫將要到來的啊？還有，什麼又是給予的卻是搶來的和偷來的啊？爲什麼一切都好，但卻被深淵遮蓋了？”
夏莉憤憤不平地評價着歌詞，可越是琢磨，便越覺得心有慼慼，於是自己的心情便也愈加低落了下來。
“……嘖，好好地唱歌就唱歌，扯什麼大實話？這種歌能有什麼傳唱度啊？”夏莉沒好氣地捂了捂肚子：“扯大實話便也就罷了，爲什麼還要帶言靈啊？而且還是這種難得一見的自然言靈。”
在靈能領域中，所謂的“言靈”是分爲“戰鬥言靈”和“自然言靈”的。前者說白了是一種用聲音發動的靈能技法，後者纔是從不同的聲音波動之中，自然誕生而出現的超凡效果。
我們都知道，在神秘學的領域，“自然”往往就代表着不可預知。“不可預知”便又往往會代表着難以抵禦。
當然，到目前爲止，大多數的“自然言靈”都是在精神方面的，效果也都不怎麼激烈，頗有些潤物細無聲的味道。
可正因爲如此，對傀儡蟲來說反倒是剋星了。
聽到了那個小歌手的歌，沃倫博士或許是被喚醒了一些充滿深刻共情感的悲傷過往，當場就恢復了本我。然後，他便有了一個拜託控制的瞬間。可對傀儡蟲來說，這不到半秒的時間是能代表極大的安全隱患的。它的指令也都很明確，一旦有了安全隱患就必須要迅速摧毀所有的證據。
這麼一整，沃倫博士便伴隨着傀儡蟲自爆了，又順便把旁邊的沙黑艦長同時波及了。只能說，人生果然就是巧克力啊！
“果然，傀儡蟲的言靈抗性還是太弱了。如果不加強這方面的研究，我是無法制造出真正S級的控靈傀儡蟲，更沒有辦法提升我自己的實力。現在的我們，在頂級的靈能者面前還是太脆弱了。”夏莉嘆了口氣，又摸了摸肚子：“你還遠遠沒有到可以得意的時候啊！如果太得意，說不定就會像可汗那樣……”
一想到這裡，小主宰的鼻子莫名一酸，雖然她臉蛋上那線條優美的鼻弓，起到的只剩下裝飾作用了。
這段時間，她還是能躲在船上聽聽廣播的，甚至還搶了一個黑終端（只沒有綁定身份的個人終端）上了上網。她當然知道，大可汗跨越了兩百萬光年的大遠征的才找到的應許之地，已經快要守不住了。
一直到今天，餘連和布倫希爾特帶領的偏師打穿了掠奪者防線的消息，尚且還沒有傳到銀河本土，但夏莉卻和銀河本土所有的圍觀羣衆一樣，都覺得，當帝國動用了那等地動山搖的力量的時候，掠奪者被徹底摧毀也就是時間問題了。
想到托米泰莉大可汗將要面對的局面，夏莉就差點忍不住要抹眼淚了。雖然她的眼睛其實也沒有淚腺功能了。
“明明一起並肩作戰，才總算是解開了銀心中的那處遺蹟。明明我們一起努力，纔得到了跨越兩百萬光年大遠征的星圖，纔得到了那些無人機和那條噬星蟲的控制權，才得知了那個應許之地的位置。明明說好了要各自發育，做彼此的手足，最後攜起手來顛覆這個宇宙的！第一次有了並肩同行的夥伴，第一次知道星河的彼端還有對自己友好的人。這兩件事合在一起，本應該是會並稱夢境一樣美好的歲月……可是，爲什麼會這樣呢？”
在這樣一個時代，兩個代表着各自不同的族羣利益，甚至連生命形態都不太一樣的領袖，卻能結成這種接近閨蜜一樣的感情，這確實是非常不容易的。
“……希望大可汗就算是失去了國土，也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宇宙之大，何處不是掠奪者將士們的可戰之地呢？可如果真有不測，我一定會爲她報仇的。”
夏莉覺得，自己是有義務把那段雖然不長，但非常美好的歲月銘記在心的。
當然了，前提是，她徹底地發育起來。
“希望那裡，希望父親最後的那一站，能給我答案吧。”她如此盤算着。
“這是最後一次通報，前往洛塔克星區，洛撒尼星系的IDF8188航班，將在半個小時之後啓程。請所有乘客根據終端信息到檢票口迅速登船……”廣播再一次在不遠處那巨大的軌道空港中迴盪起來。
夏莉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張開了背後沒有任何羽毛和薄膜的骨架雙翼，向着軌道空港的方向慢慢飛去。
實際上，在宇宙中飛行當然是用不着張開雙翼的，但人生已經如此艱難，儀式感偶爾還是很重要的。
不過，蟲羣的小主宰就算是張開了雙翼，本體體型也依舊是個十四五歲的花季少女，在浩瀚的宇宙蒼穹之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何況她現在還兀自處於光學迷彩的隱身狀態，完全不可能被現有的觀測手段發現。
一個小時之後，夏莉便長着雙翼落在了剛剛出航的IDF8188航班的“湖煙”號大型遊輪的甲板上。她悠然地在鋼鐵構成的平原上踱了幾步，這才找到了一個只能容納小型機器人出入的排口，輕巧地鑽了進去。
無論是船員還是乘客，都不會察覺到船上多了這樣的一個不速之客。
當然，夏莉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消失在船縫的瞬間。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宇宙空間中，一隻金色的紙盒靈動地撲打着翅膀，就彷彿是真的擁有了生命似的。它在原地轉動了幾圈，這才慢慢粉碎化作了金粉，消散於宇宙之中。
正在湖煙號上的遊客們無比期待着洛塔克星域的旅程，只是把發生在新大陸的討伐戰爭當做了談資，而聯盟大多數的人民其實也是如此的。相比起那場戰爭的結果，今年秋冬上映的新電影，明年雅歌彌獎的名單，反而更有話題度一些。
於是，在時間進入9月，當普通的聯盟市民們收到新的前線消息，知道兩路的討伐軍已經在那個“魔鬼迷宮星域”的某個星系會師的時候，最多也就只是“哦”上一聲而已。除了被大衆視爲“四齋蒸鵝心”一員的軍迷，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前線什麼時候分兵的。
只不過，對共同體的人民來說，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共同歷832年9月4日，在共同體新神州天區的行政長官大選中獲得壓倒性勝利的齊秉文先生，已經履任一個多月了，但卻是上週才正式搬入官邸的。
今天，他原本是準備在這裡招待一下客人，但首席政務秘書卻來告訴自己，官邸受到了新大陸前線最新的，以及最詳細的戰報。
“伯納德先生，我一介星區行政長官，居然有資格查閱軍事機密嗎？”
“這其實並不能算是什麼軍事機密，閣下。”同樣也纔剛剛上任的伯納德·伍德先生露出毫無破綻的和煦笑容：“三天之後，國會也是能收到同等資料的。”
齊先生看了對方一眼，熟練地用終端打開了電子文檔。
他雖然沒什麼正經的從政經驗，但畢竟是宇宙文明的大文豪和大學者，還當過大使，別的不說，閱讀能力和提煉能力都是非人般卓越的。
只見他迅速掃過了所有的戰報，然後停在了最後一頁的細則上。他沉吟了一下，將報告遞給了自己面前的老者：“……我國的主力艦隊還在惡魔之喉修整，倒是年輕人們的第十三艦隊，再上次成功俘虜一艘巨型工業船之後，上星期又擊沉一艘無畏艦。”
“哦，居然是這等輝煌的勝利？我原以爲前線統兵的是康納里斯那個繡花枕頭，頂多是空耗錢糧，無功而返，但反倒是捷報頻傳。現在想來，倒是我心理太陰暗了。”精神矍鑠的老者結果了報告隨手一掃，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這老人家的年紀其實不輕了，鬚髮皆白不剩一絲青，滿臉皺紋，看上去比齊先生還要年長不少。只不過，他的目光依舊有神，聲音仍然洪亮，身形雖然不算強壯挺拔卻也未見絲毫佝僂，一看就是那種精力充沛活力四射的類型。老人雖然上了年紀滿臉皺紋，但大約能看得出，年輕時應該也是位美男子，現在則穿着一身考究的月白色的正裝，一樣也能當得起一個氣度斐然的評價。
只不過，氣度都是因爲久居高位培養出來的。這位老者雖然看着就知道是個大人物，可是在明眼人眼裡，他身上其實帶着一股難以掩飾的混不吝的氣質。堅硬、犀利、甚至帶着幾分草莽氣，和光鮮亮麗的廟堂格格不入，但誰又敢說，這不是一種個人魅力呢？
老人的名字是白延源，新神州天區行政長官，也是著名的新玉門一霸……啊不，名流白家的當代大家長了。
“哈哈哈，雖然是輔攻路線，卻也是氣吞萬里如虎啊！真不愧是漢家血裔，天生就應該是帶領全人類前進的。”白老先生看着戰報，就像是喜飲了千百杯美酒一般，不由得拍案嘆道：“說起來，賢弟不也是因爲他，才願意出山的嗎？”
齊先生有點無奈。畢竟都已經宇宙時代了，“漢家血裔”這個詞就像是從博物館裡刨出來地。好在，白老爺子也就只是當個概念私下口嗨一下罷了。實際上，白家雖然算是非常罕見的傳統保守派，雖然是地球民族主義者，但卻不傻，祖上可也是和帝國貴族聯姻的。
“他現在才二十四歲吧？真難以想象到30歲的時候會怎麼樣？如果他能隨着地位和實力地提高而始終如一，新神州和這裡五億人民把忠誠獻給他，倒也不算是所託非人。”
這次戰報非常詳細，完全可以證明，這支打穿了DL36星系的共同體偏師，確實是由某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後勤部協調員”統一指揮的。現在，由第十三艦隊和三個陸戰隊師組成的部隊，已經越過了十二個星系，大小經過了三十多仗，戰無不勝。
……當然了，這一路真正的主力是布倫希爾特率領的帝國艦隊，共同體軍隊是打配合的，但這就並不是什麼太重要的情況。
對白延源這種特別老派的世家領袖來說，這就是妥妥的文武雙全的聖王之姿了。哪怕是隔壁晨曦皇家的那些有大帝稱號的主兒，在這個年紀說不定做得還不如他呢。
齊先生笑道：“我們先驅黨最開始要反對的，就是對個人獻上忠誠啊！”
“啊哈哈哈，你這會是露餡了吧？你還說伱們先驅黨不是和他一起建立的？”白老爺子拍案大笑。
“可是先驅黨的黨主席還是我。”齊先生笑道：“在下上次送您的書，白兄可有時間審閱一二？”
白老先生道：“我書讀得不多沒多少文化，有些理論太高深我不太懂，但我多少還是理解一些的。三代之治，國人共和嘛。嗯，真共和，不是聯盟的那種假共和，而且所有的人民都是國人唄。”
我的《原論》這個意思嗎？齊先生認真想了一想，卻發現自己居然很難找到能說服對方的言辭，不由得啼笑皆非。
“就算是國人共和，也得有一個旗手嘛。”白老爺子道。
“可是，這位旗手，在前線可待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