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婭妮所說的那樣。她們確實收穫頗豐。雖然最後一刻從古代培養倉裡跳出來一頭古代怪獸，很是製造了一點傷亡。另外的另外，在戰鬥中，遺蹟也徹底塌方了，以億噸來計算的湖水倒灌而入，徹底把這個不知道多少個紀元以前的古代遺蹟埋在了湖底。
如果文物保護部門的人知道，大概恨不得把這羣非法盜墓的傢伙全部槍斃吧？
可不管怎麼說，大家也確實順利地擊殺了這頭怪物。稍微懂點科學的人都知道，光是這頭怪獸的生物細胞組織，就已經是無價之寶了。
另外，像是個青銅棺槨一樣的培養倉雖然被轟碎了，但經過了這幾個小時緊張的挖掘工作，至少是挖出了好幾個完整的零件。雖然不知道這些玩意到底有什麼用，但只要能認真地尋思一下，說不定便能對現有的機械工學設計造成什麼巨大的推進作用呢？
再隨後，大家又在廢墟之中挖出了一塊完整的“石板”——是的，那玩意摸在手裡的觸感和溫度都確實和大理石極爲相似。只不過，明明是從涌入遺蹟的湖水和殘垣斷壁之下挖出來的，卻毫髮無損，上面更寫滿了形態娟麗矍鑠的文字。
“那是第4號啓明者文字。”婭彌妲對奧斯坦娜說：“其中至少有45個是第一次發現的。”
在大衆認知中，啓明者就是一種先發文明，但學界卻一直都有不同的意見。雖然到目前爲止，從遺蹟中挖掘出來的雕像啊壁畫啊甚至是全息投影，都可以確定，啓明者是人類——至少外形上和人類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相似度。然而，考古和語言學者們卻同樣也整理出了至少十種以上的文字，原生的表意文字和次生的表音文字都有。
很顯然，奧斯坦娜小姐絕非是那種只識軍中一畝三分地的武夫，馬上就理解了這塊“石板”的重要性，一邊迅速彙報了上去，一邊又從大脈衝市調來了一個團。
等到這位綽號“熔岩之劍”的將軍女士打完了十分鐘的電話之後，帝國和聯盟的官方研究機構已經開始就合作研究的計劃扯起皮來了。
總之，純粹以學術標準來說，本次考古行動的收穫，確實堪稱完美。
唯一讓人覺得有些疑慮的是，大家並沒有從遺蹟的殘垣斷壁中發現迅風判官的身影。
他們當然不認爲這位大審判庭的首席判官是被湖水和倒塌的岩石埋葬了。要知道，這可是位六環的大佬啊！在方纔的boss戰中，他可是MT和主輸出一肩挑，最後也是他給了那頭不知名的怪獸致命一擊。
數以億萬噸計算的湖水或許能埋葬一個城市，卻一定埋葬不了一個六環的靈能者。
那麼，問題就來了，他爲何而來？現在又到底何去了呢？
“我覺得，您和您的主君，是有必要和大審判庭溝通一下了。迅風判官忽然降臨薩爾納，到底是意欲何爲呢？”婭妮對奧斯坦娜小姐說。
“我想，這可能是因爲溝通方面的失誤吧。迅風閣下可能是因爲在調查戰線上工作得太久，不太擅長外交辭令，這纔是引起了大家的誤會。好在，誤會並沒有釀成真正的衝突，那就可以收場。”奧斯坦娜准將笑眯眯地爲不在場的迅風辯解道。彷彿之前那個已經準備和首席判官動手的笑面癱惡女人不是她似的。
“外界對審判庭的判官們總是有許多誤解，把他們當做是能不經審判草菅人命的秘密警察什麼的，這絕對是污衊。”
奧斯坦娜准將雖然依舊笑得溫柔嫺淑一片和諧，但聰明人都能聽得出，她就是在諷刺對方反應過度耍大小姐脾氣了。於是，被diss了的貝家大小姐便抿嘴一笑：
“我也覺得是誤會啊！所以纔要擔心他躲起來向大審判庭彙報嘛。我是聯盟公民倒是無所謂。可是，若蘇琉卡王家和大審判庭產生什麼誤會，那最遺憾的可一定不是我了。”
菲菲在旁邊架着攝像機拍得很開心。這些大人物總是喜歡說這種沒營養的車軲轆話還一點都不覺得膩，但觀衆估計也很喜歡看嘛。
而這就在這個時候，大家也隨即受到了水晶城那邊的演習場上發生了天地異變的消息。
奧斯坦娜准將隨即留下了三名騎士和一個團的警備隊守住領主谷地，自己則直接趕回了大脈衝城，開始佈置對整個星球的防控。
當然，是不是還要順便找自己的主君蘇琉卡王告狀，那就不知道了。
另外，從遺蹟中挖掘出來的機器零件、怪獸殘骸以及那個石板，也都一併運往了脈衝城中。
大脈衝城依舊是薩爾納星球的首府，也是整個星球最安全的地方。婭妮也一點都不擔心帝國會A掉自己的那一份戰利品，似乎也並不擔心會不會被隱藏起來的迅風判官襲擊。
“我確實不需要擔心。”婭彌妲對菲菲道：“他就是方纔和我們衝突的時候，也都是以帝國判官的名義來進行的。這至少可以說明，無論他目的如何，背景如何，都還是需要帝國判官的身份的。這就註定他行事是有疑慮的。”
“人啊，一旦多了瓶瓶罐罐，便有了束縛，註定是得不到大解脫的。”菲菲笑道。
貝大小姐總覺得這隻貓頭鷹是話裡有話，但她也找不到什麼證據，便姑且作罷了。
隨後的半個小時內，水晶城那邊的異變似乎並沒有直接作用到領主峽谷這邊，並沒有降臨下來什麼危險的虛境魔物。只不過，大脈衝平原的雷暴卻又比往日更狂暴了，一些被雷暴嚇破了膽的野獸羣，也一個個都像是被天地驅趕着四處狂奔。
當然，領主峽谷的谷口就有一個團全副武裝的帝國警備隊員，由三名星界騎士統領着，自然不可能讓一羣野獸威脅到谷內。
副作用也還是有的。因爲雷暴的干擾，領主峽谷這邊的民用通訊頻道幾乎都宕機了。警備隊和星界騎士的軍用頻道也是斷斷續續的，就連同脈衝市和水晶城的聯繫都不能一直保持暢通，更別說是外太空了。
我們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不安感是很容易滋生出來的。而峽谷內部除了軍人，還有上萬平民呢，可都是吃她貝大小姐的飯，領她貝大小姐的工資的。
在這種情況下，婭妮便帶着菲菲上了領主谷最高峰的位置上，親自動手搭了一臺信號中轉儀，隨手搗鼓了一下之後，機器便以非常順滑溜地運轉了起來。如此一起來，被困在谷地裡的勞工和小商販至少可以登入本星球的內網，婭妮自己更是自己和自己停在太空軌道上的船聯繫上了，接通了源質波通訊，甚至還和聯盟國內聯繫了幾句，卻也不知道是又醞釀出了什麼陰謀。
再然後，貝倫凱斯特的大小姐便對菲菲道：“確實收穫頗豐，但我卻依舊覺得意很難平。菲菲也應該如此吧？”
“不，我覺得滿足得很。”菲菲搖手笑道：“我只是一個偶爾路過的平平無奇的記者，目前的工作就是跟拍著名的企業家婭彌妲·貝倫凱斯特小姐。拜您所賜，這次的行動很順利，拍下來的素材都足夠剪出來10集的考古紀錄片了。”
婭妮橫了對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嘛。我們在剛纔絞殺那個遠古怪物的時候，我可是感受到了細微的空間波動，可別說你就沒有。”
“這都是錯覺喏。”菲菲攤手道。
“我原本也是這麼認爲的。可是，當水晶城那邊發生了這些事之後，我便不那麼認爲了。虛境之物降臨現世，本也就是一種空間操作。薩爾納4號又在這時候鑽出一隻吞星蟲。怎麼想，都像是薩爾文伯爵給我們這些後世探索者留的大驚喜呢。認真思考一下吧，菲菲，爲什麼他要這麼做呢？”
“是啊？爲什麼呢？”
“如果直觀地來分析，這可能是他留下的對帝國報復的暗樁。可是，我卻覺得，這些暗樁一環套着一環，雖然讓人連氣都喘不過來，卻又並沒有想象中的致命。更像是在掩護什麼。”
“多新鮮啊！”菲菲是真覺得很新鮮的。連吞星者都出來了，還要怎麼致命呢？不過，再仔細想想，以帝國軍的戰鬥力，就算是真的出現了吞星者，頂多也就損失一個薩爾納星球上的幾千萬人罷了。以帝國的體量來說，這真不算致命打擊。
“然後，那位突然出現的迅風判官，是不是又知道了什麼呢？”
“是啊？他到底知道了什麼呢？”菲菲笑吟吟地道。
婭妮終於忍不住橫了對方一眼，又道：“……我記得，鐵軍聯合體的格里菲斯將軍一直在考察協調機器人工廠的遺蹟吧？”
“就是嘛。”
“協調工廠就在水晶城郊。我方纔試着向格里菲斯將軍呼叫，通訊卻完全中斷了。這其中一定是有一些聯繫的。”
“那會是什麼聯繫呢？”
“哎呀，我也不知道。現有的情報太少了。我又不是神婆，只相信實在的證據和合理的推測。”
“我可去你的吧。”菲菲微笑着比了箇中指。
婭彌妲眨巴了一下眼睛，自己也樂了，接着又道：“不管怎麼說，整個薩爾納星系，乃至整個極疆星域都要亂成一鍋粥了。但凡是稍微有點腦子便能猜到，我們方纔的行動，一定和水晶城那邊的天地異變有關，那也一定會有人來探個究竟的。”
菲菲承認這隻白毛狐狸說得確實有理。實際上，她自己都想再下水裡去探索一番了。只不過現在是擔心餘連的安慰，這才姑且守在貝大小姐身邊就近等消息。
“要是不乘這個機會做點什麼，不太可惜了嗎？菲菲，你難道沒有覺得一腔熱血無處安放，心頭怒火無處安放，激盪的靈魂需要一些祭品來安撫的嗎？”
“請你不要把人家說得像是個反社會瘋子好不好？”菲菲道。
“這不是瘋子，明明是燃燒靈魂的激盪青春嘛。”婭妮道：“我天生寡淡……”
“不是寡淡，是冷血加惡趣味。”菲菲說。
“好吧，就當是冷血加惡趣味吧。可是，我這樣的人啊，對熱血從來都是相當憧憬敬佩的。”說到這裡，她還摸了一下眼角，抽抽搭搭地露出了明顯感動的神情。
菲菲嘴角不自然年地抽搐了一下。
她知道，這隻聰明絕頂的白毛狐狸一旦裝起傻來，很容易便會把別人帶入自己的節奏之中，一不小心就會被她的話術掌握了，便相當生硬地冷笑了三聲。
“總之，你說是想要玩一票大的，那是怎麼個大法？是準備把水晶城郊的軍用倉庫打劫了嗎？”
“不，比這大得多。”婭妮微微地眯起了那雙蔚藍色的眼睛，眼神中似乎依稀閃過了一絲血光：“獵殺一位騎士長，如何？”
菲菲揚了揚眉毛，一時間覺得自己彷彿聽到了幻聽。可是，她很快就意識到，對方雖然滿臉都是戲謔的狐狸笑，但眼神中血氣卻完全沒有一絲作僞。
“賽利奧拉伯爵？他似乎沒有得罪你吧？”菲菲收斂的笑容，聲音已經帶上一絲冷意了。要說這顆星球上的騎士長，除了賽利奧拉伯爵，又還能有誰呢？
可你要承認，不也很心動嗎？不要不承認，菲菲。大家都是體面人，就別裝糊塗了。”婭妮直視着菲菲的眼神。
“我腦子壞了才和你這隻千年狐狸演聊齋呢。”菲菲嗤笑道，隨即沉聲問道：“那麼，婭妮，也請您老實回答我，您想要獵殺那位賽利奧拉伯爵，到底是私人恩怨，還是爲了弄清楚今日諸事的真相呢？”
“或許，都有吧。”貝倫凱斯特家的天才少女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我的直覺告訴我，總是要做點天翻地覆的事，把水攪得更渾，才能看得清更多的躲在泥濘裡的蟲豸呢。”
“瘋子啊你啊！”菲菲咋舌。
“天才和瘋子都是很像的。這一點，你和他朝夕相處，不是很有發言權嗎？”
所以你這是在埋汰他還是埋汰我呢？另外，這種語調可真讓人火大啊！
菲菲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聲，又沉吟了片刻，接着便也露出了血氣洶涌的明媚笑容：“說說你的計劃吧。婭妮。”
就這樣，兩個無法無天的程度可以排得進全宇宙前十的女人，就這樣開始了她們無法無天的計劃。
不過，無法無天的程度在未來一定會超出她們的某個“少女”，現在正躲在倒塌的協調工廠隧道的石頭碎塊中。她沒有去理會附近的爆炸聲和喊殺聲，甚至都懶得用正眼去看離自己不過幾十米開外的一頭聚合起來的虛境兇獸。
她眺望着已經被火光照應得出現猩紅色的天空，視線彷彿已經穿過了大氣層，捕捉到了更遠處的浩瀚蒼穹。
她已經看到了，那頭身長超過了五千公里的龐大巨獸，宛若虛空之中誕生出來的惡魔一樣，延展着自己的身軀，從那顆荒蕪星球的地表中鑽了出來。
那巨蟲昂揚着頭顱，向着自己發出了無聲的咆哮。
“父親，謝謝你！”少女捂着自己的小臉，一時間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