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停留在母親的面容上。
望着對方因爲宿醉所以顯得有些病態的臉，移開視線。
“他不是光頭，有頭髮的。”
“那種程度的頭髮和光頭也沒什麼區別。”
對於女兒的這句反駁，葉蓉給予了回擊，赤着的腳向前邁去。
來到了李宛冉的面前。
雙眸看着眼前的女兒，不知爲何原本垂落的手臂在此刻擡了起來，用指尖托起她的髮絲。
轉動幾圈。
“我在樓上都看的清楚，從穿衣打扮上來看，家庭條件應該不怎麼樣。”
盯着在食指上轉了兩圈的髮絲，用指甲掐了掐。
看向面前的李宛冉。
雙眼微微眯起。
“和你爹當年一樣的寒酸……”
“……”
表情有着細微的變化，母親的這句話傳入李宛冉的耳中，第一時間並沒有給予對方迴應。
而是將目光投向她。
與其對視。
“他以後會發達的。”
“是嗎……你是想告訴我，他和你爹一個類型的嗎？靠着別人的施捨，一點一點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將手指從女兒的髮絲中抽出，轉而觸碰着她的臉頰。
看着女兒那張充滿青春活力，且緊緻的肌膚。
眼底閃過一絲留念，以及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
如若不是他……如今她也不會是現在這番模樣。
不會……
似乎從女兒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葉蓉在說完這句話後便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纔將手抽了回去。
像是告誡女兒那般，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男人……只是工具，不能讓自己陷入情愛之中，你要記得這點。”
母親的這句話傳入李宛冉的耳中。
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從小到大她不止一次聽到母親這番說過。
言語間無不透露出對父親的厭惡，轉而進化爲對男人的厭惡。
那時候的自己便是這樣，在她的潛移默化下，慢慢的……
慢慢的失去自我。
慢慢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將自己所經歷過的一切悲痛，下意識的推到母親的身上，重活一世的李宛冉顯然再也不能聽信母親的言語。
可似乎本能一般，她對眼前的母親有着尊敬，且愛戴的情緒。
她不想在看到母親活在悔恨中。
她只想自己一家三口，開開心心的度過每一天。
而不是像如今這般……
偌大的房間，卻如同監牢。
讓人壓抑，讓人……
沉淪。
見到女兒沉默下來，葉蓉便以長輩的身份勸說着。
“我不認同他，你的伴侶也不該是那樣的人，與那樣的人結合，你的一生都會痛苦，都會活在悔恨中。”
說完，葉蓉轉了個身，走向沙發。
側臥着躺了上去。
繼續說道。
“男人這種東西，除了給身體帶來舒適外，我想不到存在的價值，你如果只是玩玩我倒不怎麼反對，如果你抱着和對方結婚的想法……”
看向站立在那一動不動的女兒。
一動不動的李宛冉……
開口輕言。
“那可就太愚蠢了……宛冉，你應該不會做讓媽媽厭惡的事情，對吧？”
最後一句。
葉蓉打出了母親牌，以往她也是這般，總是在母女二人意見不統一，或者女兒顯露出叛逆心理時，她便會說出這樣的話。
父親在世時倒也算收斂，只會挑對方不在的時間段。
可在父親離世後……
臉色愈發平淡。
李宛冉沒有迴應，只是這般靜靜的看着對方。
腦海中似乎浮現出上一世的場景。
隔着玻璃，去看望她時……
那個蒼老，且一直嚷嚷着自己贏了的母親……
拳頭緊握起來。
望着側臥在沙發上的母親，李宛冉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讓對方左右自己。
控制……自己的人生。
“我喜歡他，想和他結婚生子的那種喜歡。”
“……”
側臥在沙發上的葉蓉並沒有趟太久，在女兒這句話說出口後，她便再一次的站了起來。
快步走向她。
臉上帶着明顯的怒火，從一向聽話的女兒口中聽到了這樣的反駁。
聽到了……
“你……是認真的？”
“是的，我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是最適合的，我也知道你一直以來所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
“……”
“媽，不要再這樣了，不要讓自己……”
“啪！”
話還沒說完，葉蓉的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臉上。
胸口的起伏速度加劇。
葉蓉無法忍受。
她在這個家中本就處於食物鏈的低端，一舉一動都被那個男人死死的限制。
如今就連一向聽話的女兒，都開始反駁自己。
教育自己……
聽到她所說的話，就如同聽到自己的丈夫，李政茂說的話一般。
讓她覺得厭惡的同時……還伴隨着無法掩蓋的恨意。
眼前女兒的身上不僅僅流淌着她的血液，同樣也流淌着李政茂那骯髒且低賤的血。
留着那個男人……
那個……
“我不許你頂撞我！！”
“……”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男人……男人都是畜生，他們都是騙子……都是……”
“媽……”
“閉嘴，不要叫我媽！”
情緒失控，葉蓉看起來有些瘋癲。
長期的壓抑似乎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她的口中一直在嚷嚷着讓人聽不懂的話，雙眼也睜大到了極致。
頭髮因爲未曾打理過的緣故，看起來相當的凌亂。
此刻的她完全化身爲了瘋子。
化身爲了……瘋癲的女人。
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無從的得知，她此刻的恨意也不知源頭。
看着這樣的母親，看着對父親恨之入骨的母親，李宛冉的心似乎涼了不少。
她開始可憐她。
看着如今還算年輕的母親，就如同看到多年後的自己。
那個住在出租屋內，只能祈求兒子在空閒時間來看看自己的女人……
可悲的……女人。
嘴裡發出尖叫。
葉蓉像是瘋了一般，大喊着，將周圍一切能夠摔出去的東西，掃落在地。
絲毫沒有注意自己的手掌已經被劃破，任由血液順着手掌滑落。
只是發泄般的咂着。
咂着自己目光中出現的一切事物。
房間亂成一團。
噪音……
充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