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長街刺殺
暴雨如注，
雨水漫街。
天昏地暗，仿如黑夜。
夏天的雨就是這樣，前一刻還是陽光明媚，突然就烏雲滾滾，雷鳴電閃狂風大作，緊接着就大雨傾盆而下。
光德坊內東南隅，懷義新賜的那小院裡，本來懷玉正帶着潤娘以及武君雅還有陳興、錢叔幾個，在幫懷義收拾下院子，給他送來些新的鍋碗等做爲新居入住的禮物。
突然的大雨讓大家趕緊關門閉窗。
潤娘給廳裡點上燭火，又給大家煮茶。
懷義的院雖僅四畝，比懷玉的還小一畝，卻是前後二進院，沒有中院，前庭後院帶了個偏院馬廄，前後院都反而比懷玉的大一些，前庭甚至還有一個小池塘，還有涼亭。
武胖子很羨慕懷義，他爲官十年，也仍僅是從八品的右衛鎧曹參軍，懷義接替父親入禁軍，當第二月番就立功授九品，然後休假了十天，又升從八品下的散階了。
幹十年比不得人兩月。
薛家四兄弟很難打，如今不管什麼原因，新太子很拉攏他們四兄弟，四戟薛家，名頭確實挺響，可懷玉肯定是要幫兄弟的。
懷義聽到這名氣就有氣，“阿兄此話當真？”
遠遠的就能看到火熱沖天很驚人，懷玉覺得那不像是意外失火，要不然哪有蔓延這麼快火熱這麼猛的。
就在這時，變故突起。
光德坊的勝光寺，依然香火挺旺盛。
胖子說着勝光寺裡的觀音靈驗，突然懷義指着北邊道，“看，煙火。”
他的宅子被楊堅給蜀王楊秀敕建爲勝光寺，遷僧六十餘人住寺，寺裡還供奉有墨玉觀音。
這時一連串的箭又射了過來，薛的隨從被射倒幾人。
懷義的院子在光德坊的西南隅，也就是最左下角那塊，而西門之北，就是靠坊西牆的那四塊的北邊第二塊，距離懷義這片，還隔了個西門之南。
不過還沒怎麼實行，就發生了玄武門之變，這事也就暫停了。
“大膽！”
薛萬徹其實有兄弟七人，其中嫡出五子，萬述是庶長子，隋末曾做越越王楊侗的衛尉少卿，李世民攻陷洛陽後降唐，效力於建成，授太子齋帥，遷右武候大將軍長史，再遷左衛郎將，如今改授右衛郎將，加封縣公爵位。
“太子剛把這宅子賜給武安縣公薛萬徹，結果今日就起火了，起的好突然，一下子就蔓延開來。”
“西門之北。”
長安一門兩公三公的不少，比如安興貴兄弟，皆封國公，又如武家兄弟三人，也是一國公兩縣公。
懷玉伸手按住兄長要摸刀的伸，衝動不得。
眼看着這剛賜下的宅子已經燒的不成樣子，聽着四周人的指指點點，薛萬徹哼了一聲轉頭便走，部曲牽來馬，薛萬徹上馬帶着一些僕從離去。
“哪裡着火了？”
他們趕到東西大街的時候，現場已經有許多趕來幫忙的百姓，火勢極大。
整個光德坊佔地千畝，十六片區，每片也就約六十來畝。坊南北也就一里多長，懷義宅子到薛萬徹賜第，也就百丈不到，穿過兩條橫街就到了，也可以沿着水渠一直抵達。
薛萬徹騎着馬要路過街角要往西門去時，突然從坊牆後面射出數支利箭，薛萬徹騎着馬心不在焉，哪料到會有暗箭傷人，居然被射中肩膀一箭，好在他反應及時，趕緊伏下身子，躲過後面幾箭。
寒光閃過。
雲收雨歇，重又放明。
相差並不算遠，尤其是坊內還有永安渠從西面的南部往北流過，懷義這宅子前任主人，就曾引了渠水穿院牆入宅，注入那小荷塘，然後又穿牆出宅流入渠道，渠水就經過薛萬徹宅後。
“後來他們投羅藝歸唐，河北之戰時，薛家兄弟號稱驍勇，結果被人家河北軍擒了不說，還被剃光了頭髮，有什麼可得意的呢？”
“救火去！”懷義起身。
懷義盯着薛萬徹，目光不善。
他不僅覺得晦氣，而且隱隱覺得這事情不像是意外。
“我在右衛做鎧曹參軍，薛萬徹的庶長兄萬述剛由左衛郎將調到我們右衛做郎將。”
懷玉讓潤娘和錢嬸留在家中，他和懷義、武胖子幾個過去，又特意讓陳興留在家裡照看。雖然還隔了起碼兩條橫街，但水火無情，也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薛萬均那匹價值百貫的康居大宛馬，馬頭直接掉落地上，鮮血噴濺。
“就街北那裡先燒起來的，臨街坊的薛宅。”
“薛氏兄弟在長安俱有宅邸，這光德坊的宅子薛萬徹倒也未必會來住。”
那蒙面人雙手持刀快步衝前攔住薛萬徹，直接就是一刀力劈千鈞，薛萬徹被突襲受傷後還在躲箭，大刀就到了近前。
可如薛家七兄弟，有四個封公，確實蠍子拉屎獨一份了，要知道老大薛萬述也不過四十歲，薛萬徹還僅二十多歲，另外三個沒封公的兄弟，也是因爲還年輕，如今也已經在三衛做侍衛了。
長安城裡有許多佛道寺觀，據說大小上百家，大的佔地一坊，小的到處都是，基本上每個坊內都有寺觀。
那劍長柄長刃，能有五尺多長，拄在地上能到下巴高。
緊接着，那坊牆上就有一羣人撲躍而下，他們都蒙着臉面，渾身黑衣，爲首那人手提一把斬刀劍。
懷玉勸說懷義：“今天這好日子，就別提那晦氣的人了，薛家兄弟四門列戟又如何？我們武氏也是三戟武氏，何況咱家還有個國公，他們不過是兩郡公兩縣公而已。再說了，當年薛家兄弟跟他們父親打竇建德，結果帶着幾萬大軍，卻讓竇建德帶着數百死士突襲殺的全軍大敗，薛世雄都被殺了，薛家兄弟連親爹都沒護住就逃了。”
“你這隔壁是勝光寺吧？”
“這薛家還真是了得啊，現如今薛萬述薛萬徹，都是縣公爵，而萬淑萬均都是郡公爵，一門四公，門皆列戟，如今長安都說他們家叫四戟薛家！”
“哼！”懷義一肚子氣，真要道歉那就自己上門來，派人來那算什麼。
“薛萬徹宅子在坊內哪處？”
雨說來就來。
光德坊內有十字大街通向四坊門，把坊劃分爲四大塊，每塊又有小十字街再分四塊，整個坊實際是規劃爲十六個區。
“跟咱們隔的遠，倒不用太擔心會燒到這邊來，只是這火起的有些蹊蹺。阿兄，你說咱們現在過去，會不會讓人懷疑是咱們放的火，畢竟萬一是薛萬徹家着火，咱們與他有過節，容易被人認爲有嫌疑，咱們慢點去，省的到時有嘴說不清。”懷玉提醒。
“沒想到薛萬徹也會住到這光德坊來，晦氣。”
“薛萬述調來右衛，還特意找我談了會，說當初萬徹與你當時是各爲其主，並非私仇，如今俱效忠新太子，還說改日派人登門送禮陪罪。”
“說不定是薛狗奴宅子起火呢，咱們瞧瞧去。”
“算了，回吧，這火已經控制住了，不會再蔓延其它了。”街坊們的努力下，火勢控制不再蔓延，但薛萬徹這佔地幾十畝的宅子，只怕也不會剩下什麼了。
雨後空氣清新，十分涼爽，大家吹掉燈，又來到廊下吹風。
大家都覺得奇怪，要是天乾物燥不小心失火倒也正常，可這剛剛下那麼大雨，怎麼還會失火，而且爲煙火這麼大？
如這光德坊，東南隅是雍州衙門，西南隅是勝光寺，十字街東之北，又有慈悲寺。今年雖然太史令傅奕上書抨擊佛道，李淵也不滿佛道逃避稅賦瑤役，下詔沙汰僧道，京師只留寺三所觀二所，諸州各留一所。
“聽說是，沒去過，要不一會去瞧瞧，給菩薩上柱香，畢竟以後就是鄰居了。”懷義道。
可也說停就停。
遠遠的，懷義看到了薛萬徹，他有些灰頭土臉的狼狽，臉色鐵青，正大喝着讓僕從等救火，新賜的宅子，今天才頭一次來，結果就遇到失火。
有鑼鼓聲響起來，那是坊丁發現起火，敲鑼呼喚人救火。
胖子也知道懷義跟薛萬徹之間的過節。
就在他們剛纔說的薛萬徹賜第方向，大股濃煙升起，還有火光沖天。
“聽說沒，太子殿下賜薛萬徹大宅一座，也在這光德坊內。”武胖子道。
“這大雨剛停，怎麼還能起火？”
“未必就是薛家。”懷義卻沒想那麼多，“先救火再說吧。”
雖然挺近，不過長安的宅子建築都有嚴格限制，不許建的很高，所以在院裡也看不到薛宅。
武胖子對長安較熟，他說這勝光寺原本是隋朝幽州總管燕榮宅，這燕榮是個酷吏，雖是將門出身，本身也相當勇猛，可非常殘暴貪婪，他在青州幽州等地任職，專好用嚴刑酷法管理，甚至連對手下的官吏也是動則鞭笞抽打，最後他自己也被隋文帝抓回長安賜死。
大家都在儘量的打水救火，不少坊丁已經開始在將旁邊的屋子拉倒，以避免火勢蔓延牽連更多房屋。
薛萬徹迅速摘鐙，一躍下馬。
因爲住宅着火匆忙離開，他身邊連把橫刀都沒有，站在那裡，胳膊上還在滴血，薛萬徹如一頭惹怒的獅子大吼。
可那蒙面人卻已經提着斬刀大劍又如狂風暴雨般的劈砍了過來。
在他身後，一羣手下放箭射倒薛萬徹數名部下後，也提着環着刀衝了上來，一時間，坊內熊熊火光，街上刀光劍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