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仙園風雨8

傍晚,崔琰攜夫人朱鳳趕到仙園。兩年前,崔琰的正室病逝,給崔琰生了兩個兒子的朱鳳在崔玄微的首肯下,成爲崔氏的正牌夫人。來之前,他們就猜測柳晏爲何用信鴿發請帖,猜來猜去卻沒有個結果,還一度以爲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

看到慧心的信之後,朱鳳也不由得高興垂淚,當年的姐妹中,就數她和慧心的命運最爲悽慘,她們一個是紅塵中人,一個是空門中人。但時移世易,如今過的最好的,也就是他們兩個了。另外的兩個人,一個楊鶯苦守閨房,一個秦鸞天涯漂泊。

酒菜早已備好,主客落座之時,薛燕和秦竹也雙雙歸來。聽到這個好消息,她們都爲慧心感到高興。柳晏趁機對薛燕說道:“你什麼時候能有個歸宿,我也就放心了。”

薛燕聽見這話,似乎有些不高興,但隨即掩飾過去,笑道:“女兒家的婚事,自然由父母作主,父母不在,當然是你這個兄長操心。你不去請媒說聘,我能怎麼辦?”

柳晏笑道:“這倒是我的錯了。其實,我哪裡懂得這些事,生怕給你找錯了人。”說着,他看向朱鳳,懇求道:“這件事就落到嫂夫人身上了。”

朱鳳大包大攬,道:“既然你求到我了,我自然義不容辭。就是不知咱家妹子有什麼要求沒有,是喜歡文的還是武的,在意不在意家世地位,諸如此類的。”

薛燕笑道:“我喜歡文武的,舞得動刀劍,揮得了筆墨;至於家世地位,最起碼得是個王公。長相就沒什麼要求了,不比崔大人差就行了。”

朱鳳看了崔琰一眼,笑道:“這樣的人,怕是還沒生出來,你可真是爲難我啊!”

就在衆人說笑的時候,趙無雲進門通報,有聖旨到。柳晏頓覺掃興,都這個時辰了,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但聖旨畢竟是聖旨,他只能更衣跪接。聽到聖旨的內容,讓他更爲惱火,皇帝是怎麼想的,怎麼突然讓他陪着韋烈去邊關巡視?

送走傳旨之人後,柳晏低頭沉思起來。他想着,這件事或許是韋氏姐弟的按排,至於他們目的何在,尚不得知。他看向崔琰,問道:“你怎麼看?”

崔琰道:“有兩種可能,一是調虎離山,把你調出仙園,欲對仙園裡的什麼人動手;二是他們準備除掉你。大漠邊關,到處是危險,他們隨便找個藉口就能掩飾過去。”

柳晏不置可否,但傾向於前一種可能性。但這不重要,於是他問崔琰:“和上次一樣,給個主意,我要怎麼做才能不離開仙園。”

“這個簡單,裝病就是!”崔琰笑道,“不過,我建議你還是遵從聖旨。不管韋氏姐弟想幹什麼,他們已經動起來了。你不妨將計就計,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雖然有危險,但我相信憑藉你現在的實力和同門的幫襯,應該能應付得過來。”

柳晏不語,他確實有信心能保護得了仙園,但突然離開,總歸是有些放心不下。

崔琰又道:“你老是守在這裡,反而讓人生疑。也許你離開後,會有人想辦法進來探查一番,但如果他們一無所獲,以後就不會惦記這裡了。”

“你說得對!”柳晏點點頭,看向趙無雲,說道:“我走之後,這裡就交給你了。如果有人想進來,也不要阻攔,只需保護好隔壁的園子就行了。”

趙無雲鄭重地點點頭,道:“大人放心,你知道的,我會用生命守護這裡的。”

柳晏當然相信,園子裡還埋着他的女兒。但只有他一個人還不行,於是柳晏看向了薛燕。

“我跟你一起去!”薛燕搶着說道。

柳晏搖了搖頭,看向秦竹,讓他放心不下的人太多了。薛燕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只得答應留下來。緊接着,柳晏又把柳飛雲叫了進來,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又把他打發出去了。

“放心吧,如果他們來明的,朝中自有我們應付;如果他們來陰的,我相信你已經有了萬全之策。”崔琰笑道。

經過這麼一鬧騰,所有人都沒有了興致,崔琰便帶着朱鳳離開了仙園。與此同時,不斷有信鴿從仙園中飛出,飛向四面八方。

很長時間沒有這麼緊張了,柳晏一時倒難以適應,再加上喝了酒的緣故,頭疼了起來。他無法入睡,信步走出園子,檢查仙園的各處守衛情況。讓他憂心的是,承平日久,守衛們不再那麼警覺。他只得找到李珩,跟他強調了事情的嚴重性,交待他:“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各處要害增加雙崗。如果人手不夠,就去找柳飛雲要。”

李珩滿口答應下來,最後卻又懇求跟柳晏北上。雖然沒有直說,但他也確實在這個地方呆夠了,如果能有機會縱馬大漠,他還是要爭取一下的。

柳晏正要拒絕,忽然注意到湖面水聲響動,一個黑影忽隱忽現。他隨即大喜,也不打招呼,直接從城牆上跳了下去。李珩趕忙跟上,卻忽略了自己並沒有這個功夫。好在柳晏有心,在他落地之前,幫他緩衝了一下。否則,他這可能就折了。

“好久不見……”柳晏衝着景安湖說道,“過來,我們談談。”

片刻後,一條巨蛇浮上水面,蜿蜒着划過來。李珩頓時心驚肉跳,很快想了起來,這條巨蛇曾經在仙園出現過。當時,衆多人圍攻都沒制服它,還是柳晏跟她談了一番,才說服它離開。從此之後,它再也沒有出現過,便逐漸被人遺忘。

巨蛇已經上岸,直起身子盯着柳晏,似乎比幾年前大了不少。

“恭喜啦,你又往前邁了一步!”柳晏笑道。

巨蛇點點頭,吐了吐信子,似乎在迴應柳晏。

“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龍,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柳晏似乎很瞭解它。

直到這時,李珩才明白,眼前這個東西原來是傳說中的蛟龍。

巨蛇似乎不認可這種說法,把頭低了下來,腦袋上隱約有兩個凸起。

“龍角?”柳晏頗感意外,拱手笑道:“看來是我沒見識,海涵,海涵!”

巨蛇,準確地說是角龍,得意地晃了晃腦袋,的眼睛裡閃現出不屑的神色,隨後又口吐人言,道:“看在你這麼有禮貌,我就原諒你了。”

柳晏踢了李珩一腳,道:“還愣着幹嘛,趕快行禮,這可是傳說中的龍啊,你見過嗎?”

李珩趕忙跟着柳晏行禮,既興奮又緊張。

角龍道:“別跟我耍花樣,你到底想幹什麼?”

柳晏靠近了幾步,腆着臉笑道:“龍兄啊,說起來,咱們也是老朋友了,如今你又在這景安湖住着,又算是鄰居。是這麼回事,我有事要外出一陣子,想請您幫忙照看一下。”

“沒空!”角龍扭過頭去,態度果決。

“我是不會讓你白忙活的,有什麼條件儘管提。”柳晏誠懇地說道。

角龍看了一眼李珩,道:“我好長時間沒吃東西了,先讓我吃了他再說。”

聽見這話,李珩嚇得連連後退,緊緊握住刀柄。

“別開玩笑了!”柳晏笑道:“你若吃了人,別說我不答應,就算是南宮鶴也會找你麻煩的。再說了,你能有今天,從我這仙園中得了不少好處吧?當年,我命人收集了大量靈石存在倉庫裡,結果被人偷了大半,是不是你乾的?”

“胡說,這景安湖和園子裡的仙井相通,我是從……”角龍不小心上了套,它已然承認從仙園受益,立即閉口不言。

柳晏得意地笑了笑,又道:“我此次是去大漠,聽說有一個叫黑龍山的地方封印者上古龍魂,因時日已久,龍魂變成了龍晶。你若答應幫我看家護院,等我回來的時候送你點。整個交易怎麼樣?”

角龍的眼睛放出的光芒,如果能得到上古龍魂,它就有機會能在更短的時間內變成真正的龍。這個,它無法拒絕,於是欣然答應。但出於謹慎,它還是問道:“這一次,你又得罪了什麼人?如果是風神那種級別的,我還能應付;如果是南宮鶴那種級別的,我就無能爲力了。”

“放心吧,沒有上次那麼兇險,只是爲了以防萬一。”柳晏解釋道,“正常情況下,仙園足以自保,我只是想再加一層保險而已。”

角龍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去吧,我會保護好他們的。”

柳晏又囑咐了一陣,讓它輕易不要露面,諸如此類的事情。角龍嫌他囉嗦,答應了幾聲,又撤回湖中。柳晏又囑咐李珩不要泄露景安湖中有龍的消息。李珩認爲,就是說了也沒有人相信,即便相信也只是心存敬畏。

柳晏想想,覺得也是。傳說中,每一條江河,每一個湖泊,甚至每一口井中都有龍,不管人們信不信,都沒有刻意尋找驗證的。

……

第二天,柳晏帶着李珩和幾個護衛前往北大營與韋烈匯合。他沒有料到,皇帝和韋后也在,他們似乎是趕來給韋烈送行。雖然不是真正的出征,但他們都料定韋烈不會老老實實的巡視,只得趕來再囑咐幾句。

韋后拉着韋烈嘮叨着,這種時候,她才表現得像個母親般的長姐。但一見到柳晏,她的眼神就發生了變化。在這種場合,她不能明確要求韋烈如何小心對付柳晏,只能用眼神示意。韋烈也只能被動應付,一心想要快點離開。

皇帝把柳晏叫了過去,趁着韋后不在旁邊,小聲對柳晏說道:“太后臨終前讓朕跟你瞭解一下鬼神之事,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柳晏苦笑,現在也不是好時機啊。皇帝也明白,說道:“等你回來,朕再跟你詳談。此次出巡,朕給你臨機專斷之權,一定要看好韋烈,不要出什麼事。”

柳晏猶豫了一下,說道:“臣恐陛下的口諭,他不會聽。”

皇帝瞥了一眼韋氏姐弟,悄悄將腰間的一塊玉牌摘了下來,交給柳晏,道:“這塊雕龍玉牌可作印信。但最好不要輕易拿出來。”

柳晏趕忙收了,拱手錶示感謝。按說他應該跪謝的,但皇帝並不想驚動韋后。

該說的都說了,柳晏和韋烈告別帝后,領着一千衛隊離開了。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皇帝鬆了口氣。但是他似乎忘記了,相較於韋烈而言,柳晏纔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不安分分子,而他恰恰又給了他極大的權力。那種所謂的臨機專斷之權並沒有具體的條文規定,而麻煩往往就是由不受限制的權力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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