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即便是秦竹成了皇后,秦鸞也不願自己的女兒嫁入皇家。但秦竹卻鐵了心,她也沒有辦法。既然無法改變,那不妨把問題考慮的實際一些,多得到些實際的好處纔是。但是,這種做法在秦竹看來,實在不可理喻。她對榮華富貴不感興趣,只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就行了。
“你傻呀,要不是因爲我掌控着舊府軍,你以爲他會理你?”秦鸞不得不打破女兒的美夢,免得她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秦竹卻不以爲然,因爲臨淄王來找她的時候,壓根就沒有提舊府軍,也沒有要帶她走,是母親不知爲什麼突然要回京。
秦鸞氣的臉都漲紅了,自己怎麼會生了個這麼傻的女兒,別人說什麼她都信。她不禁有些後悔,當初不該意氣用事,帶女兒來到這危機重重的地方。
母女倆正在置氣的時候,突然聽見窗戶吱呀一聲,便看見柳晏翻了進來。兩人驚嚇之餘,也有些擔心。秦竹知道柳晏一向反對她跟臨淄王來往,秦鸞則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見她們都不說話,柳晏問道:“你們不好奇嗎,我爲什麼會從窗戶進來?”
秦竹笑道:“你就是從地底下鑽出來,我也不覺得奇怪。”
秦鸞冷漠地問道:“你來做什麼?”
柳晏道:“你沒有發現這座宅子被人包圍了嗎?”
“啊?”秦鸞一驚,顯然是沒有不知道。
秦竹忙問:“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
柳晏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纔好,於是面向秦鸞,說道:“韋烈已經帶人將這裡包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只等臨淄王出現,便會行動,將你們一網打盡。”
秦竹忙道:“啊,那他知道嗎?”
柳晏道:“你就把信放到肚子裡吧,我已經讓人通知他了。”
秦鸞道:“這種時候就不要提他了,我們該怎麼辦?”
柳晏有些生氣地說道:“不是我說你,你怎麼連這點警覺性都沒有呢?”
秦鸞不吭聲,這是臨淄王提供的地方,並說附近都有人暗中護衛,她便沒有多問。
“好了,馬上換一身便於行動的衣服,我帶你們離開這裡。”柳晏忙道。
秦竹忙問:“我們去哪兒?”
柳晏道:“離開神都,先回錦繡山莊。”
“我不走!”秦竹很堅決地說道。
柳晏板起面孔,道:“你的選擇,聽話,立刻去換衣服。”
秦竹沒有動,以沉默相抗。她好不容易來到神都,還沒趕得上跟臨淄王見面,就這麼離開了嗎?不,絕不能。
秦鸞也道:“不要對她這麼說話,你是什麼人,我們憑什麼要聽你的?”
柳晏遇到的女人中,最難纏的就是她了,他只得耐心勸道:“不要意氣用事好不好,就算你不爲自己想,也該爲竹兒想想吧!想想她小時候受了多大的驚嚇,受了多少的苦。你難道還希望她再經歷一次嗎?”
這話倒是說到了秦鸞的心裡,她無言以對,只得勸女兒,道:“竹兒,我們先回去,等一切安定下來再說。如果他心裡有你,到時候也會去找你的。如果他只是爲了利用你,到時候你也會明白他會怎麼對付你。”
秦竹如何相信這種話呢,忙道:“不,他絕不是那樣的人。”
柳晏道:“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了好不好,時間不多了,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正在這時,忽然有個侍女跑了進來,說臨淄王來了。
秦竹大喜,但柳晏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臨淄王的出現便是韋烈進攻的信號。果不其然,沒等見者臨淄王的面,外面便騷動起來。一羣黑衣人突然闖入,見人就殺。一時間,慘叫連連,血灑遍地。秦鸞趕忙拉着女兒靠近柳晏。
秦鸞畢竟是舊府軍的長史,此次進京也帶了不少人,但爲了不引人注意,他們是分批進的城,現在還散落在神都各處。府中的護衛倒是有一些,大部分都是臨淄王的人。襲擊發生以後,他們便都聚集到臨淄王的身邊,護着他來到正房。
秦竹掙開母親的手,撲到臨淄王的身邊。此時的臨淄王顯然經過一番喬裝打扮,身上穿着風衣,頭上帶着兜帽,兜帽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臉。但秦竹很快發現,這個人並不是臨淄王。
柳晏也注意到了,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趕來之前,便已經派人通知他,讓他不要到這兒來,可是他偏偏又來了。柳晏起初以爲,消息沒有及時送達,但看到這個冒牌貨,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被人利用了。
他猜的不錯,臨淄王得到信以後,便認爲他等待的機會已經來臨。有柳晏在,韋氏實現準備的那幾百人一定殺不了秦鸞,搞不好韋烈也會喪命。韋后一定會派更多的人來圍剿,皇宮勢必空虛。如此一來,他便可以趁機發動政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竹懵了。
秦鸞則盯着臉色鐵青的柳晏,問道:“怎麼辦?”
柳晏很惱火,自從自己的武功突飛猛進,又得到神兵利器之後,便不像以前那樣考慮問題了。以前,爲了避開幾個普通的殺手,他都會準備一個完美的方案;現在他的想法則是,再多的人也攔不住他。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會被一個初出茅廬的臨淄王給利用了。
“你是誰,他在哪兒?”秦竹還在糾纏那個假臨淄王,但很快發現他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倒下之後,捂着胸口的手自然鬆開,衣襟上破了一道口子,慢慢有血液滲出來。
衆人一片驚慌,根本沒有看清他是怎麼死的。柳晏一把扯過秦竹,然後對秦鸞說道:“別慌,是我乾的。”
“爲什麼?”秦鸞不解。
柳晏沒時間解釋,只道:“你看好竹兒,跟在我身後,一步也不要離開。”
秦鸞趕忙點頭,抱緊秦竹,躲到柳晏的身後。
柳晏並不理會臨淄王的人,帶着秦鸞母女便往外走。他走的速度不快,顯得不慌不忙。但那些企圖靠近他們的殺手卻一個個倒斃。殺手們很快發現了這個奇怪而又恐怖的事實,紛紛四散而逃,儘量原理這個死神一樣的人。
輕鬆走到大門口,柳晏便看見了更多的人,還看見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韋烈。韋烈也很快發現了他,詫異之餘,命令手下人停止進攻。
柳晏並不想跟他多做糾纏,也不想殺他。其實他一句話就能把韋烈調走,但是他猶豫了。如果此時告訴韋烈他的猜想,臨淄王的計劃就會失敗,而失敗的代價不僅僅是關乎他一個人,還可能會影響到崔琰等一幫忠於他的大臣。
想到這裡,他不禁苦笑起來,自己竟沒有意識到,小小的臨淄王居然有如此周密的計劃。在這種形勢下,他不得不被這個討厭的臨淄王利用。
韋烈見他笑了,以爲事情有了轉機,他也不想跟柳晏鬥個你死我活。於是,他跳下馬來,分開衆人,往前走了幾步,像老朋友一樣笑道:“我們能不能談一談?”
柳晏嘆了口氣,道:“雖然我很想跟你敘敘舊,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似乎沒有談判的餘地了。如果你願意聽我一句忠告……算了,不說了,做你該做的事吧!”
韋烈沒有打算就這麼放棄,勸道:“你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一向我行我素,畢竟不是臨淄王的人。你來這兒,是爲了她們。我可以給你一個保證,放她們離開。你也只需給我一個保證,不干涉朝廷的事。我們可以相安無事。”
柳晏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你這麼相信我嗎?”
韋烈拍了拍自己胸脯,朗聲道:“當然,只要你開口,我便相信。”
柳晏遲疑良久,說道:“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如果你信我,就進府談談吧!”說着,他又護着秦鸞母女回到了府中。
雖然嘴上說得響亮,韋烈還是心存疑慮的。這時,他的一個副將說道:“將軍,我們沒必要跟他廢話,殺進去就行了。”
“不能啊,將軍!”一個下級軍官慌不擇路地跑了過來,吞吞吐吐地說道:“將軍,他根本不是人……兄弟們靠近他就死,連他怎麼出手的也沒有看清楚……”
“危言聳聽!”副將提馬上前,一刀砍死了那個軍官,然後一躍而下,衝向了大門口。可是,他剛剛登上臺階,就定住了身形,稍後便一聲不吭地,像一截木頭一樣載到在地。
親眼見到如此詭異的景象,韋烈心中一沉。本來他還以爲憑藉自己的神力可以與柳晏一戰,現在卻開始動搖了。愣了片刻,他還是走向了大門口,然後回頭對衆人說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要進來。如果我一個時辰沒有出來,你們就進攻。”
“是!”這幫精銳之師雖然遇到了如此詭異的敵人,但還保持着起碼的素養。
府內亂糟糟一片,屍體橫七豎八。柳晏已經帶着秦鸞母女回到正堂,見韋烈來了,便很客氣地出來迎接。
“你到底打算怎麼辦?”韋烈忙問。
柳晏道:“這也正是我想問你的問題。我想問你的是,如果韋氏慘敗,你打算怎麼辦?是爲之殉葬,還是保住那些無辜的族人?”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韋烈見他一臉輕鬆,勝券在握的樣子,隱隱感到一絲不妙。
柳晏看着滿院子的屍體,嘆道:“當年,我的家族也是牽扯進了皇權爭奪,最後導致九族盡滅。我實在不願意看到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演,但我也沒有辦法阻止。我思前想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保住你,然後你就能保住那些無辜的族人。”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韋烈急了,那種不要的預感越來越清晰。
柳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你此時出城,護送城外的韋氏族人離開,說不定還來得及。如果你們沒有地方可去,我可以給你指一條道,送你們去一個隱秘的地方……”
“我明白了!”韋烈不斷重複着這句話,邁開步子就要離開。柳晏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韋氏將敗,那便只有一種可能,臨淄王一夥趁着自己不在宮中,已經動手了。
“韋烈!”柳晏大叫一聲,道:“來不及了,你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好好想想我的話,你是要殉葬,還是要爲你們韋家留住一點香火?”
韋烈身形一頓,還是跑了出去。柳晏不知道他會去往哪個方向,該說的他已經說了,如何選擇,都在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