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註定的伴侶
安澄擡眸看過去,心跳也倏地就停了。
那白衣而來,披了一身清光的男子,竟然扮成了白羽天鵝!
他的衣着比她奢華了太多倍,那件半垂而下的王子裝,表面的花紋都是用銀線繡成,再加上他渾然天成的清貴和優雅,活脫脫就是一隻幻化成人類的天鵝王子,身披清月而來。
如果說她一個人的單獨出現並沒有引發什麼反響;他一個人出現的話就算會引發驚呼,可是卻也不會如現實裡的這種程度。
他們兩個竟然不約而同地都扮成了天鵝。一男一女,一黑一白,所有的圍觀者便都驚呼不已。
“設計好的哈?”莎莉擠過來,用肩膀撞安澄:“怪不得我問你扮什麼,怎麼都不告訴我。償”
安澄完全出乎意料,連忙擺手:“真的沒有!”
這一刻有一點點後悔,後悔最後還是穿上了這套黑天鵝的服裝。早知如此,還不如相信第一直覺,還是穿貓女好了。就算怎麼性`感,也總歸跟他掛不上干係,不會引來這樣大片猜測的目光。
忍不住咬牙瞪着那個傢伙,惱他怎麼什麼都不扮,非要扮成白天鵝?
可是轉瞬,卻又怎麼能不明白他這樣的用意?
——是因爲正正啊。
跟她一樣,想扮成天鵝的緣故,何嘗不都是因爲正正?
這樣看過去,她有些忍不住淚眼模糊。他說他是正正的爹,所以想象的話,正正如果也能幻化成人形,一定也是如他這樣的眉眼,這樣的身量。所以這麼看過去,她看見的不僅僅是湯燕犀,更是一個直立行走的正正啊……
她兩手在身側攥緊,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這種悲喜,是外人絕不能理解,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懂的秘密。
緩緩,他已走到她面前,垂眸含笑凝視她一眼。旋即竟然就當着衆人的面,將她緊緊抱進懷中,然後大庭廣衆之下,覆上了她的脣。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完全沒辦法預防。脣瓣相貼的剎那,她驚得連呼吸都停了。
他瘋了麼?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這是大庭廣衆,他怎麼能這樣呢?
可是……今日又已與往日不同,昨晚他們剛剛合二爲一,所以這樣當衆宣告似的親吻,又何嘗不是她潛意識裡的期盼呢?
她的手指情不自禁收緊,從抵抗的掙扎變成了攥緊他的衣襟。
不管了,反正都已經吻上了,旁觀的人誰願意想什麼就想什麼去,反正她……還是愛死了這個吻!
她的身子每一個反應都這樣直白,讓湯燕犀想要微笑。
最初她的驚訝而僵直,後來害羞的掙扎,到最後索性放開……他忍住笑意,索性加深了這個吻。
當他探入,安澄才又驚喘,小心地用掌心推着他,提醒他這是在大庭廣衆呀!
被圍觀的吻,最名正言順的要算是新郎新娘的吻。可是你看即便那樣合理合法、被所有人祝福的吻,誰真的好意思當衆這樣深吻的?
他是瘋了,這個傢伙。
直到衆人起鬨,掌聲和口哨聲如海浪涌來,他才戀戀不捨結束了這個吻。
乍然失去了他懷抱的遮擋,她一張臉紅得快要燃燒起來,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卻見他只是輕鬆將她拉了一把,站到一米開外去。
她只來得及瞧見,海倫也早已站在了一旁,儘管一雙豔麗的眸子都是火光,卻也竟然剋制住了,沒有發作,也沒有上前拉開他們。
是海倫轉性了麼?抑或是今天白天的合夥人會議沒能讓她如願,所以她也學會了今晚要適當控制自己?
這時一身黑西裝,扮成路西法的卓星華走過來,拖住安澄的手,垂下臉也要吻上來!
安澄登時驚了,有點回不過神來。
湯燕犀也沒攔着,只是淡淡哼了一聲:“她已不在槲寄生下。”
卓星華這才恍然大悟,遺憾地擡起臉來,朝安澄眨眨眼:“真可惜,等明年我一定搶先一步。”
安澄怔住,順着卓星華的目光擡眼看過去,才發現原來她自己剛剛不小心正是站在了槲寄生下!
這是西方的一個傳統,在這樣的聖誕聚會上,站在槲寄生下面的人都可以獲得他人的吻。
她張了張嘴,回眸看向湯燕犀,這才明白他眼底閃爍的自得和促狹原來是這個。
她悄然鬆一口氣,原來海倫沒有發作的緣故也是這個。
湯燕犀揚眸望向全場,表情並沒有那麼親暱,可是分明手還攥着她的,一直都沒有鬆開。
“今晚撞形象的不多,更另外沒有撞成你我這樣天生一對的,所以今晚你我註定互爲對方的舞伴,誰都代替不了。”
還沒等安澄反應,他已經伸臂又勾住她的腰,俯身在她耳畔:“跳完整晚,不準換人。”
事實證明,他不是白天鵝王子,他是個帶着天使微笑的邪魔撒旦。
兩人旋入舞池,相擁而舞,公然地身子貼着身子……然後他就,咳咳。
安澄像是被炮烙,身子貼着那燃燒着火的銅柱,一片皮一片肉地被他點燃,炙烤,卻不敢挪開,更不能躲閃。
他整個身子都在剋制地輕輕顫抖,伏在她耳邊沙啞地說:“……從早晨分開到現在,不過十個小時,我就已經這樣了。都怪你,所以罰你乖。”
她輕咬銀牙。他是說他從分開到現在的十個小時,都在想着她麼?可是他開會受挫的事又怎麼解釋?她分明還是能從他的亢奮裡體察到那麼一點點……憤怒的味道。
這樣一想便忍不住又想到他剛剛跟海倫的那個擁抱。
哼哼,就算她能想到,那個擁抱或許可能僅僅是出於安慰……可是,那也是男女之間的擁抱啊!就算他自己不那麼想,可是保不準人家海倫還是那麼想的呢!
她便哼了一聲:“是麼?可是我想湯律師也許更在乎工作。”
上午的合夥人會議是工作,對琳達的案子隱瞞不說也是工作啊。他要贏,他爲了贏不惜連她都瞞着,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麼?
“嗯哼,”他眯眼盯了她一眼:“原來我沒看錯,亭亭玉立在槲寄生下的黑天鵝姑娘,不是害羞了,而是生氣了。”
安澄咬住了嘴脣。
也是,從小一起長大,她知道自己一向喜怒哀樂都沒本事瞞過他去。
她哼了一聲,還是打死不承認:“湯律師未免太自負。”
他輕輕笑了,故意又蹭了蹭她:“怎麼了,嗯?”
“沒事……”她蹙起繡眉。雖然案子的疑問都到了嘴邊,可是,算了,還是不要在這個場合問起,不然當衆吵起來就不好玩了。
“你呢?”她跟他吵架,一向知道最好的防守辦法就是轉成主動進攻:“你分明也不高興。”
他輕嘆一聲:“是啊,今天我看任何人都不順眼,所有工作都討厭。誰讓它們絆住了我,讓我不能……整天都跟你在一起。”
她擡眸看他,他眼底的是平靜和誠摯,並不是虛言。
她的心便也反倒軟了,輕哼一聲:“合夥人會議的事,我聽說了……海倫的事,難道就再沒轉圜?”
他長眉誇張揚起:“哎喲,合夥人會議的事,一個小小的實習生竟然也能窺知了?看來跟我一樣,野心不小。”
她尷尬,暗自藉着舞蹈姿勢掐他手臂:“你胡說八道什麼啊。我只是……”
他笑了,在音樂旋律裡眉眼盡展,“你只是關心我。”
一個旋轉,他帶她大大地轉了個圈。她平凡無奇的小黑裙在人海里,竟然也旋出一朵神秘的花。
“今天只是投票,還沒有最終決定。也怪我今天分心,沒有做好應有的準備。這件事我既然許諾給了海倫,就必定要做成。我湯燕犀想要的,必定都逃不出我手心。”
她仰頭看他,思忖他眼底的究竟是星光璀璨,還是刀光劍影。
他垂眸迎着她注視,掌心在她腰後輕輕一捏:“第一是你。海倫、初級合夥人,都只是按部就班的計劃而已。”
她心裡一暖,又一顫。
“按部就班的計劃?那你的計劃,究竟要達到什麼終極目的?”
他卻又懲罰似的故意頂了頂她:“噓……乖乖跳舞,乖乖只感受我……其餘的人和事,都不是你該想的。”
安澄深吸一口氣。他的暗示,也包括了琳達的案子,是麼?
“那我猜猜。”
她轉開眸子去,控制住心下淡淡漾開的失望:“爲了海倫,爲了這個必須要奪取的初級合夥人席位,你會去找那些投反對票的合夥人遊說,甚至做交易,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