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父女對峙

唐錦兮眉目之中帶着幾分惆悵,她皺着將來人傳召進了內房外,隔着一層屏風問道:“父親喚我可謂何事?來人又是如何說的?”

雖然前來傳話的是自己身邊的婢女,只是唐錦兮此時尚未完備梳妝,斷然是不好讓近身婢女以外的人看去她的樣貌,是以仍然隔着一層屏障。

這婢女也是早先便跟在唐錦兮身邊的人,是自她失蹤時候,仍然心甘情願守在唐錦兮身邊的人,所以知曉唐錦兮的習慣,於是嘆息了一聲道:“來人只是傳小姐前去,卻並未告知老爺傳喚小姐前去所謂何事。”

唐錦兮聽聞如此,不由得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雖然對唐淮不甚瞭解,只是她卻是知曉唐淮的性情其實是最爲耿直的,向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若非是有重要的事情,應該不會輕易前來傳召與她,想到這裡,唐錦兮的面上不由得更是爲難。

清漱也是眉頭一皺,昨日小姐提前被皇帝召喚離開,又是被罰在大正宮內跪了許久,且昨日相爺也被單獨留下議事許久,想來不會有什麼好事纔是,想到這裡,清漱便是擔憂地看向了唐錦兮。

唐錦兮心頭煩亂,卻是無能爲力,只得嘆息了一聲道:“罷了罷了,清漱你服侍我梳洗吧,我這就前去看看父親找我究竟所謂何事。”

清漱也是點點頭,可是想到唐錦兮還未用飯菜,不由得勸說道:“小姐,你還是先吃點東西再走吧。縱使老爺的事情再急,也急不過小姐的用飯,什麼事情能夠有小姐的身子重要呢?”

唐錦兮卻不贊同這話,只是搖了搖頭,“清漱你不要多說,我一覺睡到此時,已經是不對了,想來父親該是候到了此時,若是讓父親再等,豈不是做女兒的錯處?不必吃了,先擱着吧,等我回來再用飯。”

清漱還欲再勸,只是唐錦兮的性子卻是執拗不過,一旦是她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是以唐錦兮嚴肅着一張臉,讓清漱伺候着換裝後,徑自隨着主院的來人前去了唐淮的書房。

此時時辰已經不早,所幸唐錦兮沒有塗脂抹粉的習慣,淨面後塗了一點潤澤肌膚的膏子也就跨步前行。只是初初走動幾步還能夠承受,可是走得越多後,唐錦兮便是覺得膝上不甚美妙了,一股子一股子的疼痛不停的從膝蓋上傳到頭皮上來,讓唐錦兮有些消受不起。

她昨日跪的時辰到底是有些多了,上藥又有些遲了,即使用上了陳玠配製的藥膏子,還是讓唐錦兮痛得咬牙切齒,今日按理來說她該是好好地臥牀靜養的,只可惜唐淮卻又找她,休息是休息不成了。

唐淮的主院離着唐錦兮的蘭苑路程雖然不遠,可是因着腿上的傷,還是讓唐錦兮走得久了些,頂着方纔開春的太陽,唐錦兮竟是額上汗水密佈,她本就是一日沒有吃飯,再加上這膝蓋上的傷,又消磨着她的體力,是以到了書房外,唐錦兮都有了略略的氣喘。

於唐淮這個父親,唐錦兮並沒有什麼好感,也不樂意接受他的愛憐,是以唐錦兮掏出了帕子擦掉了額上的冷汗,又抿了抿脣讓脣色看起來好看些,輕輕讓內力在周身的經脈走了一遭,才讓下人通傳。

唐淮本是滿心的焦慮,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他一夜未眠,心裡總是有百種的擔憂。他說明都曾經想過了,他害怕皇帝看上女兒,也害怕女兒是真的惹到了麻煩,這不論是哪一種,與唐家的名聲都是不好聽的。是以,他必須要找唐錦兮詢問清楚。

“讓她進來吧!”唐淮一早便去尋唐錦兮了,只是去的人走了三遭都沒有將女兒帶過來,只是說還是在睡。若是平日裡,唐淮還能氾濫他那拳拳父愛之心,可是如今他卻是來不及涌起他那少的可憐的父愛了。

“進來吧,大小姐。”唐宇走了出來,睨了一眼直腰站立的唐錦兮,不由得露出了輕蔑的一笑,語氣之中便無半點恭順,他是瞧不上這位大小姐的,自打這大小姐回來,這府裡發生了多少事情了。且這大小姐言行舉止,哪裡有原來的大小姐那般金尊玉貴的?

唐錦兮瞥了一眼唐宇,心裡並無半點波瀾,也並未生氣。雖然唐錦兮因着當年的經歷,沒有什麼嚴重的主僕天地之分,可這唐宇卻是讓唐錦兮由衷的輕視,如果當初的馮媽媽只是讓唐錦兮厭惡的話,那麼這唐宇卻是不會如唐錦兮的眼。

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這種狐假虎威的人才是最容易折掉的人呢。她沒有必要和不在意自己身份的人計較,那樣只會自貶身份。

唐錦兮走到了書房內,唐淮雖說換下了官府,可是髮髻之上還是用的昨日的玉冠,他如同圓盤一般的面容之上,兩道劍眉輕蹙,糾結出了萬般的惆悵,讓人看了心中不由得也是感同身受。

唐錦兮雖然不太喜愛這個父親,但是畢竟是生父,即使是不喜唐錦兮也不會說些什麼,更不會輕易地表現出來。她也是念着親情的,希望自己也可以像個尋常姑娘那般,有父母兄長護着,而不是隻有一個念着親疏關係,不敢太多維護自己的舅舅。

“錦兮拜見父親。”唐錦兮對着唐淮行了禮,隨後看向了唐淮,擔憂地問道:“父親眉頭緊蹙,看着是有百般憂愁鬱結在心腸,不知父親這般愁苦竟是所爲何事啊!”

一聲父親,不是爹。到底看出了親疏有別,唐錦兮因着上次的事情,略略有些心寒,她有些不大想喚他一句爹爹。爹爹這兩個字,在唐錦兮的心中重於千金,她一般不會輕易開口,唐淮對於她的照付,對於她的維護,甚至比不過管默然,就更不用說陳玠,是以在唐錦兮的心中,唐淮還是配不上爹爹這個稱謂的。

唐淮卻是不在意這一點,雖然他寵愛唐錦兮這個女兒,可是他又不止她這麼一個孩子,他也不在乎唐錦兮貼心與否。他看不到唐錦兮的貼心嬌柔,只是看到她如今只是一個麻煩,一個會讓皇帝單獨留下他,警告的麻煩。

想到這裡,唐淮的面色更是不虞,隨後聲音冷淡地問道:“唐錦兮,你站過來幾分,爲父有些話要問你,你必須老老實實的回答。”

唐淮的聲音並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彷彿是想要殺掉唐錦兮一般,他語氣之中狠狠的,十分的嚴肅。

唐錦兮極爲敏感,平日裡就是唐淮生氣,也不會連名帶姓的喚她,想必唐淮此時是在生氣,再看看唐淮如今的神色,也知道唐淮一定是心中大有怒氣,該是得小心謹慎的應對纔是。

“父親,女兒在這裡聽着了,您想要問什麼便是問什麼吧。女兒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唐淮皺着眉看着唐錦兮這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便是心中更爲來氣,“那麼好,爲父問你,昨日你與陛下究竟說了什麼?可是有激怒於陛下?或者是做出了什麼不當的事情來?”唐淮語氣越說越是嚴肅,說道最後,更恨不得咬死唐錦兮一般。

唐淮不能不生氣,他一向爲官正直。雖然不說是忠臣良將,國之棟樑,可也絕對不是什麼尸位素餐的昏庸無能之人。他自問還是有幾分的本事,否則絕對不會在任權職。唐淮最不願意的就是,他唐淮是無能的賣女之人,一個女兒嫁入東宮,已經是唐家的福氣,可若是……

會想到昨日皇帝說與他的話,唐淮便是周身的冷汗。若是這長女真的嫁給了皇帝,若是生下了一兒半女……唐淮冷汗盡出,這可是萬萬不可的。

“不當的事情?”唐錦兮看向了唐淮,不由得心中大痛,“父親,您說什麼不當的事情?這話女兒可是不明白的。”

唐錦兮並非不明白唐淮的話,一句不當的事情,想必唐淮是誤會了什麼。可是誤會,也得讓他相信纔是,他竟然再次相信了流言蜚語,他寧可相信流言蜚語也不願意相信自己這個女兒,這沒有辦法不讓唐錦兮心寒。

唐淮咬牙切齒,冷笑了一聲,看着唐錦兮,看着自己的女兒,想到她那與髮妻八九分相似的面貌,想着當今聖上曾經歆慕過管心蘭,唐淮就更是羞惱,即使知曉皇帝是正人君子,早已經放下那不屬於自己的情愛,可是經過了昨日的一遭,卻不能不讓唐淮懷疑,是自家的女兒勾起了皇帝的情絲,讓皇帝舊情復燃。

皇帝是九五之尊,自然天底下的女人想要誰都是可以的。別說是看上唐錦兮,就是看上了小小年紀的唐瑤都是必須心甘情願奉獻出去的。可是偏偏就是唐錦兮,她與髮妻長得太像了,這幾乎一樣一樣的樣貌,不難不令人猜忌猜疑。

唐淮心中暗恨,“你自己做了什麼錯事,自己不明白?難道一定就要讓爲父說出來,你做得出,爲父還當真說不出口。”隨後唐淮面目變得又是悲憤,又是惱恨,“我唐家究竟是那塊風水不好,竟是惹出了你這個一個禍事?”

唐淮此時看着唐錦兮真的再也沒有半點作爲父親的慈心,他滿腦子裡想的都是景賢那句你我說不定日後有親。有親,有親……

他寧可殺掉唐錦兮,也不能讓景賢納了她去。作爲丈夫,作爲臣子他丟不起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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