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流淚的雲莊

旭日東昇,陽光滿地。難得的一個人好天氣,玉山上青翠蔥蕪,沒有一絲霞靄,早上的晨操已經結束,書院的學生拿着飯盆去飯堂吃飯。

幾乎每個人都笑意盈盈,當然除了這幾位。

李泰揉着黑眼圈喝一口粥打一個哈欠,無精打采的隨便咬幾口包子,就要回房間,昨夜太吵,他幾乎一夜沒睡着,早起的晨操又必須做,雖然劉獻是他家的家僕,在這裡卻是實實在在的監院,手握獎懲大權,如果在這裡吃了虧,就是跑到父皇那裡也沒有便宜好佔。

和他一樣的還有段猛,孟有同,幾人,他們也是懶懶散散的,不管做什麼都提不起神。

黃鼠精神煥發的來到飯堂,用一個碩大的陶盆打了滿滿一陶盆稀粥,又用布包了十幾個包子”亨着小曲,往家走。

猛一擡頭,發現李泰段猛,夢有同幾人怒氣衝衝的攔住了去路。

“把飯放在一邊,不要灑了。”李泰吩咐。

黃鼠乖乖的把稀粥放在那邊的條凳上,又把包子也放好,才陪着小心過來。

“蹲下,抱頭。”

按照這位魔王的吩咐剛做完,只覺得一陣疾風暴雨般的拳腳就落子下來,黃鼠又不敢反抗,只能強自忍耐,直到幾人覺得無趣,才罷手。

李泰是個很講道理的人打完了纔給他說原因:“知道爲什麼打你嗎?”

鼻子流着血的黃鼠搖頭表示不知。

“你他孃的辦事聲音能不能小點、我們哥幾個還睡不睡了,你他孃的折騰了一夜,哥幾個陪你睜眼到天明,要不是看你這傢伙昨晚是新婚還能等到現在才揍你?”段猛用很大的聲音講明,惹得圍觀的學生鬨堂大笑。

黃鼠把腦袋都快塞褲襠裡了,擠出人羣,端起食物,一溜煙的跑了。

英娘正在整理屋子,把家裡的東西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塵不染,回想起昨夜就羞紅了臉,五年的禁慾生涯在昨晚一夜的放縱下,竟是如此的熱烈。

她喜歡這個環境,所有的人看起來都是文縐縐的,沒有平日裡的污言穢語,每個人都在對她笑笑臉真誠而熱烈。夫君告訴她,這裡的人都有大學問,連孫思邈道長也住在這裡,天哪,這裡就是神仙才能住的地方嗎?

黃鼠滿臉血的跑進來,英娘趕緊接過飯食,問他:“摔跤了?還是別人打的?”

黃鼠不作聲,只是把頭埋盆子裡洗臉上的血跡。

傷不重,黃鼠感覺的出來,只是不小心打到了鼻子纔會流血,丟人啊,昨夜一時興奮就忘記了這是在書院裡,不是自己逛窯子是的無所顧忌。

“咱們找他去說理,就是里長家的公子也不能欺負人。”關中女子的性子很剛烈,英娘也是如此。

拽住發飆的英娘,低聲說:“咱倆昨晚動靜太大,惹得隔壁的貴人一晚沒睡,今早朝我發脾氣來着,沒關係咱理虧。”

英娘一下子就羞紅了臉,轉眼間又發作了:“就算咱們不對,他們也不該打你,你看鼻子都破了,就不信他們還能大過縣老爺?這世上還有沒有講理的地方了。”

黃鼠又是感動又是覺得可笑把英娘拉到窗前指着在外面溜腿的雲燁說:“那位是侯爺。”然後指着「揚帆啓航☆星夜無傷」剛揍完他的李泰說:‘揍我的就是這位他爹不是里長,他爹是當今皇上

雲燁有些犯愁,玉山書院名氣越發的大了,這只是半年時間,書院就有了一百三十幾名學生,幾乎每天都有新學生入學,先生總是不夠,他又不想胡亂湊合,這如何是好?

原本說好了的,一年一招生,現在可好,人人都拿着書信來找雲燁,好嗎,長孫無忌的,說是自家兒子去了戰場,書院必須得再讓一個長孫家的孩子入學纔對。

這個不好拒絕,長孫,衝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於是長孫溫就到了書院。

房玄齡命人送來一千貫錢,說是上次搭雲侯的順風車得來的錢財,還是用於教書育人爲好,充分表現了一位憂國憂民的宰相的豁達心胸。只是家裡幼子整日胡作非爲,讓他不勝其煩,假如……”

好吧,宰相的憂愁還是要分擔的,於是房遺愛就到了書院,看着面前只有十歲的房遺愛,雲燁嘆而無語。

如果說那兩位雲燁還沒有拒絕的本錢,特意從前線打着彙報軍情的左武衛手足老樑,帶着七八個左武衛同僚的孩子,跪在雲府,懇求雲侯看在手足兄弟一場的份上,給家裡不成器的孩子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這讓雲燁如何拒絕?

五大三粗的漢子,哭的讓人心酸,也罷!揮手讓管家把孩子送到書院,把老樑迎進家門,順便問問軍情。

口子一開想要堵住就只是一個笑話,當新的一月雲燁點名的時候才發孰,書院已經有了快兩百名學生。

我上哪找學問好,道德高,肯埋頭教學生的先生?

“給老夫三千貫,給你弄來五十名先生。‘李綱嚼着新上市的黃瓜,嘴裡咔嚓咔嚓的響,邊用半截黃瓜指着黑板上的這一排大字,很有云燁風範,也很有氣勢。

書院最不缺的就是錢,新進來的學生如果不交上個千百貫錢,哪好意思在書院立足,除了左武衛的窮鬼。

簡單,三千貫的提錢單子就拍在老李面前,然後拱拱手,雲燁就離開了,至於怎麼找人,找什麼人,李綱比自己清楚的多。

老頭現在越活越年輕,估計再活個十年不成問題,只是性子越來越古怪,有往孩子的方向進發,先是鬧着要宅子,後來就鬧着要傢俱,現在開始張嘴要錢了,隨他,只要好好的活着幫我把書院撐起來就沒問題。

知道老頭害怕,害怕雲燁用手裡的錢去幹他不明白的事,上次給他看的書院遠景規劃圖,把老頭嚇着了,他擔心書院與朝堂起紛爭,這些紛紛來投的學生身上,如果沒有他們幾位先生的影子纔是怪事。寧願自己也受累,也要用學生捆住雲燁的手腳,苦心孤詣啊!

分班!所有剛來書院的孩子都分配在一年級,然後經過考試,把書院裡的學生分成了三個年級,高年級只有十四名學生,物理,數學,幾何,等現代學科只在這十四個人裡面傳授,而這十四個人都要輪着去低年級教授算學基礎。

於是李綱發現,在他們愈加忙碌的同時,雲燁卻更輕鬆了。

災荒之年,人人自危關中大地開始出現了流民,他們拋棄了土地家園涌往城市,希望可以找一口吃的,此時的農民沒有儲備可以吃兩年以上的糧食,等待中的豐收被漫天的蝗蟲禍害個乾乾淨淨,田地裡沒了收成,嘴裡就沒了吃食,不願意坐以待斃的災民趁着家裡還有一點儲蓄,紛紛奔往他鄉,

奇怪的是,沒人往南走,那怕關中處處遭災,他們漫無目的的在關中游蕩,也不去外地。

雲家莊子現在人很多,蝗蟲產業吸收了大量閒置勞力,不光是自己莊子找不到閒人,就連隔壁莊子上也有前來做工的農戶,雲家是來者不拒,只要幹活,要麼發錢,要麼給糧食,沒二話,裝蝗蟲粉的麻包壘得越來越高,

蝗蟲過去了,家裡又恢復了原狀,地裡的麥子早就收了,果不其然,只有六成,就這,莊戶們高興的慶祝了好幾天。

他們拿出了一成糧食來家裡交租子,這就怪了,雲燁記得自己說過,今年遭災,不用繳租,這也是朝廷的旨意,今天回家,就爲了處理這事。

這些人一句話也不說,家裡提供的飯食也不吃,就等在後門,準備交租,看雲燁過來了,今年九十歲的老公公被人從牛車上攙下來,話都說不利索了,可年紀擺在那裡,雲燁需要以長輩對待,就他的年紀,見了皇帝都不用施禮。

努力聽了半天才明白,莊戶們認爲,今年遭了災,所有人都倒黴,雲家也一樣,地裡只有六成收穫,就必須有云家的一份,這是道理。

很樸素的道理口雖然從心裡看不起這些笨蛋,眼睛卻在流淚,這哪裡是地主坑害農戶,這是農戶在坑害地主,天哪!李二已經砍了七八個在災年還要收租的地主,這是盼着我被砍頭嗎?地主當到這份上,天理難容啊。

人家地主要凍搶個喜兒之類的,要麼趁着災年低價買進幾畝田地,反正怎爽就怎麼幹,輪到我當地主,收個租子都有砍頭的危險。

雲燁流淚,莊戶們也流淚,路過的孫思邈也笑着流淚,老奶奶哭得見不了人。

抓起雲家準備的吃食,雲燁撕開一張大餅,咬一口,大聲說:“吃啊,到了主家繳租,管飯這是慣例,你們盡了本分,那就輪到雲家儘自己的本分了,開吃。”說完把剩下的半張餅遞給了老公公,老公公張開沒牙的嘴狠狠咬在餅上,咬不下來還不鬆口,嗚咽着說這是這輩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餅。

莊戶們一窩瘋的搶餅子吃,連雲家下人也搶,錢通擦乾眼淚,運足了丹田氣大吼一聲:

“收租啦!”語音拖得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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