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問自己,要和什麼樣的男人共度餘生。有錢的,帥的,我一直這樣回答。這個時刻,我會答,有錢的,帥的,還要每晚都不厭其煩給我煮麪的男人。
花冥坐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着我吃,然後說:“人原來真的是會變的。”
“嗯?”我不明白。
“以前覺得你吃東西的樣子簡直是粗魯。”
“那現在呢?”
他嘆口氣:“現在竟然覺得可愛。”
“少來這一套。我和你……”我美滋滋地看他,“情侶關係。”
他嘴角噙着抹笑,完全看不出他心裡在盤算着什麼。
吃完麪,我坐牀上把收穫的紅包都拿出來。就像花冥說的,每個紅包都是讓人歡喜的程度。“發達了。”我數着錢在那裡樂呵,拆開最後一個紅包,最小的,花翁給的。拆開我就傻了,雖然紅包小,但是裡面卻是一張支票。我把支票上的零數了好幾次,竟然是四位數。
“童可可,和你說過了,不要在牀上摸錢,上面的細菌那麼多。”花冥走過來,像之前一樣嘮叨。
見我像木頭人一樣僵着,手在我眼前揮了揮。
“花冥……”我看向他,“我第一次收這麼大的紅包!”
花冥倍感好笑地看着我,然後瞄了眼我手上的支票:“就這麼高興?”
“當然。”我特別寶貝地收好,還吐槽,“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
他輕咳兩聲:“童可可,我們談談。”
“談什麼?”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四位數的壓歲紅包。
“認真地談,我和你的未來。”
“那你談啊,我聽着呢。”我說着,還把手伸出來,“對了,還有你呢?你還沒給我壓歲錢呢。都是老熟人了,就准許你封我個520吧。”
他伸手就在我腦門上一彈。
泥瑪……真的是好痛。
“從錢眼裡出來了嗎?”他笑問。
我摸着腦門,嘀咕着“就是不想給唄,還打我。”然後懶得和他計較,“你說吧,談什麼?但是簡潔一點好嗎?不然就快天亮了。”
他挪了挪坐的方向,面對着我,說了兩個字:“結婚。”
“不是結了麼?”我眼睛都不眨,“只不過……是在巴黎啊,在這裡,我和你,屬於……”我想了想,“有着深層次革命友情的同居室友。”
花冥明顯笑不出來了,環起胳膊,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我憋着笑。瞞着我騙我簽了結婚書,現在還不好好急一急你?!
“我要求升級。”他說。
“升什麼級?”
“從有着深層次革命友情的同居室友升級爲在本國法律保護下享有各方面權利共享的夫妻關係。”
“……”
我聽着有點暈。
“享有什麼權利?”
“聲譽、居住環境、衣食住行、陪伴、醫療、生育……”
“等等等等。”我打斷,“你說的這些權利,養條狗也是一樣的。你看,養條狗,別人會說你好有愛心啊。居住環境安全,它會陪你吃飯,陪你睡覺,保證你不孤單。雖然在你生病的時候它照顧不了你,但是有醫生的嘛。當然,生育也是不可以的。不過,願意給你生孩子的女人那麼多,就更不用擔心了。”
我故意懟他,他卻是不慌不忙。
“財產共有和支配的權利。”他說這句的時候,咬字特別用力。
噗,他還真是瞭解我。
我乾咳兩聲,認真回他:“那我們就來說說現實問題。如果……很不幸的,我們過了多久就離婚呢?財產是不是都歸我?”
他也是面不改色:“婚後,我進賬的財產,你享有一半。”
“意思,截止到現在爲止,都屬於你的婚前財產了?”
“嗯。”
噗,說明他現在腦子還是清醒的。
“那如果你出軌和其它女人搞外遇呢?”我又問。
“不可能。”
我白他一眼:“一般說不可能的男人,都會變成‘可能’。”我假笑着環起胳膊,“花先生,沒有什麼是永遠不可能的。之前你還不可能讓人碰呢,現在我們同睡在一張牀上好嗎?”
他示意了一下,讓我提條件。
“你出軌的話,所有的財產,無論婚前婚後,統統都歸我。”
他想了三秒鐘,然後點頭。
對,是真真切切地點頭,還挺讓我吃驚的。
“白紙黑字。”
“婚前協議。”
“我不願意生孩子呢?我要當丁克!”
“你喜歡就好。”
“我……我不回花家住。我不想和陳安琪住在一起。”
“同意,我也不願意。”
“我要管日常生活賬。”
“同意。”
“我……我可能會從裡面存私房錢的。”
“你存。”
“……”
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倒是我實在找不出什麼可以嚇到他的話了。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要結婚,而我要想清楚要不要和你結婚。我要時間消化一下。”我懟不下去了,準確說是慫了,“我也有其它的條件要考慮。”
“爺爺和你說的條件,你可以不考慮。”
噗,我笑,然後伸胳膊去抱他。以上這麼多話裡面,就這句我最愛聽。“花冥。”我親聲喚他,“他是你的爺爺,也是你的家庭。我不想你因爲我,連最後的家庭都要捨棄。你捨棄一些,我捨棄一些,這宗買賣才能成交,你說呢?”
然後耳邊就響起他的笑:“那你一定是贏方。”
“爲什麼?”
“不是你說,老婆是討回來的?”
我笑。
……
這幾天,我和花冥都處於時不時的‘談判’中。
去蔣夢婷家裡給蔣媽媽拜年的時候,蔣夢婷聽完說想把我拖到大街上游街示衆,胸前大牌子上寫着‘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懶得理她,說:“你懂什麼!婚姻不是兒戲,我早過了只要感動就會結婚的年紀了,好嗎?”
她在旁邊磕着瓜子,一幅差點被噎到的表情。
“親愛的,你差不多就行了啊。看過那個新聞沒有,姑娘一直作死,然後把新郎倌給作沒了的。你現在和她們也沒啥區別了!花冥這種男人,那是老天爺賞給你的,你不要,大把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的事情,你竟然還能考慮這麼長時間?沒求婚怎麼了?沒鑽戒又怎麼了?花冥本身就是一顆大鑽戒好嗎?還不夠你臭美的嗎?我跟你講,你再作下去啊,等花冥反應過來,人家直接說爺不伺候了,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那隨他羅。”我嘴硬,“我本身也是一顆大鑽戒。”
“嗯,你也是,只不過是顆玻璃做的。”
我哭笑不得地瞪她,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
“豪門少奶奶你不當,你要當顆玻璃大鑽戒,你真是絕了。”她充分表達了對於我的鄙視。
“豪門深似海,沒聽過嗎?”
“你,小說看多了。”
噗,我笑,不是我小說看太多,而是陳安琪就是活生生的一本小說。
“我跟你講,你就是想太多了。此一時彼一時,等你和花冥正式成了夫妻關係,論他那個妖怪媽也不會再對你怎麼樣。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屬於垂死掙扎。等到木已成舟,你再生個金光閃閃的小少爺,到時候你看她還不把你給供起來,一句又一句要把你當親生女兒看?”
我託着腮幫子,不置可否地笑。
“再說,你現在可是有黃馬褂在身的。那個花翁說不定就是再也見不得那個陳安琪了,所以才讓你進門然後讓你去伸張正義,再把你扶上位。”
我噗笑:“到底是誰小說看太多。”
“你看過的,我也看過,我們倆差不多。總之,童可可,我發現你自從和花冥一起之後,就少了以前那種……”
看她半天描述不清楚,我只好自己說,“遇鬼殺鬼,遇佛殺佛,遇神殺神?”
“對對對,就是這種精神。”
“大姐,以前那是求生存。現在是結婚,我不是去人家家裡讓人家家破人亡的。人家花翁說了,要家和萬事興。意思可是要讓我當啞巴新娘,忍辱偷生。”
她白我一大眼:“虧你看了那麼多宮斗大劇。哪個皇帝不是說要天下太平,結果他的老婆們鬥,兒子們鬥,只要表面上和平就可以的了。我跟你講,到時候你要把那個陳安琪治得服服帖帖的,在老頭兒面前和你婆媳情深,背後呢不敢招惹你。那你就成功了,到時候我給你寫個劇本,叫做兒媳的翻身。”
兒媳的翻身什麼鬼?我在那兒笑得肚子痛。
“好了,認真的。你到底要彆扭到什麼時候?”
我也很認真地看着她:“婚姻這麼嚴肅的一件事,我就彆扭幾天,行不行?”
“意思……你真有可能當‘落跑新娘’?你要把人家花冥拋棄?”
“我拋棄他幹什麼?我上哪兒去找這種男人?”
“那還好,說明你還有得救!”
“……”
去看外婆的路上,花冥發來消息,還是一樣的內容,兩個字:結婚。
我看着笑,照樣回:稍安勿燥。
年假還沒有結束,大街上都是冷冷清清的。我走到房子前的時候,就見外婆扶着大門旁邊的欄杆,另一隻手摸着她的腰,表情痛苦。
“外婆。”我條件反射沒有多想就衝了過來,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