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休明白他的意思。
黑集既然是一個鬆散的地下交易場所,前往交易的人羣流動性很大,大多人在交易時恐怕還會隱瞞真實身份。
你想要去那裡打探一個人一兩個月前的交易信息,那不是扯淡麼?
聽見這句話,許元休“啊”了一聲,用驚訝的目光看向聶伯良,道:“莫師兄,你不是說……咱們此番查案,只是做做樣子嗎?
真查啊?”
聶伯良老臉一紅,連忙“哈哈”一笑,道:
“查?查他個鳥。師弟既然想去那兒玩玩,咱們就走上一遭。”
許元休鬆了口氣,露出一臉憨笑,道:“不瞞師兄,這種地方我還真沒去過,早想見識見識。”
聶伯良十分豪爽地道:“那兒我熟。咱們現在出發,走快一些,今晚就能趕到。”
許元休笑了笑,然後開始低頭喝粥。
吃罷了飯,兩人收拾一番,便準備趕路。
許元休突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伸手撓了撓頭,道:
“師兄曾說,下山後要將我的‘縛靈索’給我的,想是師兄一時忘了?”
“哦?”
聶伯良快速翻看了一下莫貞乾的儲物袋,見裡面果然有兩根縛靈索,伸手一拍腦袋,道:“你不提,我還真給忘了。”
說罷,取出一根縛靈索交給許元休。
許元休笑着接過,又請教了一番縛靈索的使用方法。
這聶伯良從前雖不是執法堂的人,但對這件大名鼎鼎的法器倒很熟悉,當即給他講解了一番,順便自己也熟悉了一下。
忙完了,兩人嫌紙鳶符速度太慢,各自往腿上拍了一張神行符,一路向西急速奔去。
一路無話。
兩人翻山涉水,中途只休息了三次,到傍晚時分,便趕到了黑集。
這黑集,位於黑風山外緣的一座山谷之中,三面圍着懸崖,一面臨河,形成一個半封閉的空間。
這個山谷並不大,中間一條寬闊的道路、從河面的一座橋上延伸進了山谷,道路兩側則建了許多房屋。
從山上看,像是一個“由”字形的鎮子。
兩人從山上繞下來,放緩腳步,由大路走進鎮子。
此時已到了掌燈時分,街上的行人也多起來,既有修士、也有凡人。
街面兩側的房屋,則多是些客棧、酒樓、門市、妓館、寄賣行、拍賣行等。琳琅滿目,規模比之朝生觀的夜市不知大了多少。
許元休兩人在鎮外早已將印有朝生觀執法堂印記的黑色道袍換下,各自換了一身平常的長衫,在街上簡單逛了一圈,然後尋到一間不大不小的客棧住下。
晚飯就在客棧大堂簡單吃喝了一些,聶伯良道:“師弟,今晚咱們就各自單獨行動吧,明天早上再來我房間集合。”
“好。”
這話正合許元休之意。
他跟聶伯良道別後,便獨自出門去,先沿着街道逛了一圈,走到最盡頭處,見旁邊有一間大宅,並沒有臨街的門面,而是像尋常宅院一樣。
門頭上掛着一面匾額,寫着“四海居”三個大字。
匾額下的木門上,還掛着一個木牌,上面寫着“今晚亥時開市”。
此座看起來很安靜的宅院,就是黑集最熱鬧的所在。
所有的修士,不論出身,都可以在開市時進入,互相交易,各取所需。
許元休只在門口稍微站了一會,便走開了,一直走出了好遠,
纔在一間不大的店鋪前站住,一邊加裝打量着櫃檯上的物品,一邊放出神念,進入“四海居”。
不料,神念剛剛進入,就跟另外一道神念碰了一下。
許元休吃了一驚,沒想到這間宅院中,居然有築基後期修士坐鎮。
他見此,急忙將神念收回。
過不多時,對方的神念,便掃視回來。
不過,許元休已經神念內斂,對方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神念只是一掃而過。
很顯然,這位築基後期的大修,也對許元休這位突然來到黑集的“築基後期”很感興趣,說不定是想要結交一番。
“客官,想要點什麼?”
許元休正想着,店裡一個十六七歲的店夥計迎上來,熱心地向他介紹。
許元休翻看了一下,見都是一些普通至極的符籙、符紙、符墨之類的東西,失去興趣,搖頭離開了。
在街上又走了一段後,許元休來到一座相對較爲氣派的大樓前,擡頭看去。
這座樓高三層,二樓位置掛着一塊鎏金招牌,上書三個大字:
百珍閣。
許元休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番,踏步走了進去。
這間店鋪有點特別,並非像其它尋常店鋪一樣,進門便是一排長長的櫃檯。
迎面是一間大廳,交錯地擺放着一些不大的造型奇特的小桌子,每張桌子都配了兩把椅子。
有些小桌前已經坐了人,大部分都還空着。
許元休掃了一眼,隨意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立刻有侍女端來茶水,和一根玉簡。
許元休有些好奇,拿起玉簡查看起來。
原來,玉簡是百珍閣售賣物品的目錄。
百珍閣取了一個“百”字,所售物品當真十分齊全, 符籙、丹藥、法器、材料一應僅有,甚至還直接列出了符籙丹藥回收的價格。
許元休花費了一刻鐘,將玉簡內的物品大致瀏覽了一下,卻稍微有些失望。
百珍閣這個“百”字倒是名副其實了,這個“珍”字卻頗爲值得推敲。
“這位朋友,有什麼需要,能跟我說一說嗎?”
就在這是,一名身穿百珍閣制式裙裝、胸前彆着一枚銀質徽章的高挑女子,恰如其分地出現,坐在許元休面前。
許元休看了她一眼,年紀不過二十三四歲,坐立端正、姿態優雅,頗有幾分成熟的韻味。
煉氣七重修爲。
“我叫王佳韻,敢問朋友如何稱呼?”
“我姓許。”
王佳韻微微抿嘴一笑,道:“許道友,對鄙閣的物品不感興趣麼?”
許元休喝了口茶,然後開門見山地道:“我想要些法器和畫符的材料,可惜貴店沒有我需要的。”
王佳韻不慌不忙地點點頭,道:“許道友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真正的好東西,我們也不好輕易就擺出來。許道友年紀雖輕,但一看就是見多識廣之人,想來也是可以理解的?”
許元休端着茶盞,放在嘴邊,擡起眼掃了過去。
王佳韻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禮貌微笑,衝他點一點頭。
許元休明白,自己這煉氣八重的身份,想要看好東西,還不夠資格。
他略加思索,然後掏出一張符,放在桌上。
王佳韻看到這張符,臉色一下子變了,再也顧不得端莊的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