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蘇家的二小姐。胭脂鋪的老闆收起銀子,放低了聲音道,“我聽說,這蘇二小姐可不簡單哪,先是害死了自己的親弟弟,接着又把庶出的弟弟也給殺了,這不,整個蘇家都是她一個人的了。而且,我還聽說,這蘇二小姐本該要嫁的是雲公子,可不知怎的,那雲家退親了,他們都說雲家的公子是朝廷的樑侯爺,尊貴的很,八成是瞧不起蘇家這低賤的商賈之家。”
“樑侯爺有什麼好的。”小丫鬟不屑地啐了一口,拿起胭脂,“木頭,我們該回去了。”
“木頭。”小丫鬟喚了兩聲,見沒人應她,就氣惱了,“又不說話,又不說話,你還真是個木頭。”
“木頭,你怎麼了?”
被喚作木頭的男子,一身粗布衣服,此時正抱頭蜷縮在了地上,痛得全身抽蓄。
“你又犯病了,那我們趕緊回去。”小丫鬟急了,都怪小姐,離家出走也不知道收斂,看到好看的男子就心軟,什麼人都救,這個木頭就是小姐前一段日子從水裡救來的,不會說話,不會笑,這麼久了他說的話一個手都能數過來,因此,小姐纔會給他取名‘木頭’。
“這位小哥兒好生面熟啊。”胭脂鋪的老闆探頭望了過去,雖是一身暗舊衣服,但無損這男子全身散發的淡漠之氣,尤其是他的那張臉,清俊出塵,竟如九霄之上的謫仙臨世,胭脂鋪的老闆看過了來來往往不少的人,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下人能有如此氣度的。
“老闆,你認識木頭啊,太好了。”小丫鬟欣喜道,“你快說,他家住何方,家中還有別的人嗎?等等,小姐說爲商者最是奸險,保不準你見色起意,要把木頭賣到煙花之地當小倌。”小丫鬟欣喜的臉上當即一臉戒備,上前去使勁地拽木頭,害怕道,“你別嚇我啊,以後我保證不兇你了。嗚嗚,木頭,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小姐會罵死我的。”
木頭重重地拍着自己的頭,一下又一下,幾近癲狂。
蘇二小姐,蘇二小姐是誰?
爲什麼這個名字這麼熟悉。
木頭痛得咬牙,全身劇烈地顫抖着。
小丫鬟看得更害怕了,哭道,“早知道,我就不帶你出來了,本來還指望着你幫我拿點東西,現在,你就是我的累贅,嗚嗚……”
“姑娘,這附近有醫館,您要不帶這位小哥兒去看看。”胭脂鋪的老闆好心地提議道,看這個小兄弟病得這麼嚴重,可別死在他這裡,開門做生意的,遇到這等事最是晦氣。
“素兒,你在這裡啊。”這時,又有兩名持劍的女子來到胭脂鋪,手足無措的小丫鬟素兒擡起哭腫了的雙眼,“倩姐姐,苗姐姐,你們來的正好,木頭又發病了,他……他快要死了。”
“死就死吧,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留在小姐身邊多危險。”倩兒不以爲然道。
苗兒撲哧笑道,“這話可不能讓小姐聽到,小姐聽到了,準得心疼。”都說臨安物阜民豐,無論是女子還是男子皆是容貌上乘,原先她還不信,這會兒陪小姐一路南下,又在這江南住了一陣子,果然發現這江南人傑地靈,隨便救個男子都是相貌不凡,她家小姐又是出了名的貪色,在京師是無人敢娶,畢竟一個三天兩頭換孌寵的世家小姐,娶回去,還不成天戴綠帽子。
倩兒話雖刻薄,但卻與苗兒一起,一人一個胳膊架起了木頭。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木頭,憑她一個人都能拎得動,倩兒眼裡輕蔑,一掌拍向木頭,木頭當場被打昏。
胭脂鋪外,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正停在一旁。
“小姐,木頭和素兒找到了。”倩兒和苗兒將木頭扶上馬車,車簾隨後垂下。
“嗯,這回難道藥量放少了,居然這麼快就又發作了。”馬車內,忽然傳來一道年輕女子的聲音,她的聲音酥媚入骨,輕輕柔柔的,甚是好聽,“你皮相這麼好,若我救活了你,你可要給本小姐當牛做馬,除非本小姐先厭倦了你,否則你就得服侍本小姐一輩子,聽到沒。”
坐在馬車外的倩兒和苗兒一陣無語,從京師到臨安,她家小姐不知救了多少個美貌男子,每次都是這句話,到最後,那些男子愛得小姐要死要活的,小姐反而一腳踹開他們,纏得緊的,小姐就一包藥將他們迷暈,直接打包送去煙花之地賣銀子了。
叮鈴,叮鈴,叮鈴……
掛在馬車四角的小銅鈴隨着馬車的行駛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馬車一路向南,與這十里紅妝的蘇家送親隊伍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這一邊,展讓和展鵬策馬在前,守城的兵士一早收到劉知府的手諭,皆恭敬地站在兩旁,送迎親隊伍出城。
“恭喜蘇二小姐。”
展讓和展鵬分別賞了守城的兵士一些碎銀子,這些兵士便紛紛給蘇謹心道喜。
從臨安到睦州,一路走得慢,再加顧六公子擔心蘇謹心的身子,又在驛站休息了會兒,直到戌時初,纔到睦州的地界。
顧六公子在睦州有別院,蘇謹心就暫時被安排住在了別院。
“六公子,成親之前,您是不能見少夫人的。”
每當顧六公子要靠近蘇謹心,皆會被喜娘攔下,顧六公子無奈,成個親,規矩真多。
“姐夫,日後你見蘇姐姐的機會多得是,何必急於一時。”趙弋楚揹着小手,老氣橫秋道,“有小爺在,出不了事。”
“那就有勞小世子爺了。”顧六公子笑着打趣,雖然喊趙弋楚一聲世子爺,卻也沒把他放在眼裡,更別提對趙弋楚恭敬了。
一個小小的知府之子,居然敢這麼跟世子爺說話,婁天詫異,這個顧六公子,除了蘇大人的身份之外,還有什麼是世人所不知道的。
“姐夫,明日見!”
趙弋楚下了逐客令,顧六公子礙於成親的繁文縟節,便也只能離去。
展讓則繼續留在別院,展鵬跟着顧六公子回顧家。
回到顧家,迎面而來的顧大公子顧衡諫二話不說,就劈頭蓋臉地罵了顧六公子,“不過一個商賈之女,值得你千里迢迢親自去接嗎!顧衡毓,你要丟臉,自己去丟,別拉上我們整個顧家爲你一個人在睦州顏面無存!”
“是啊,六弟,她蘇謹心又不是什麼名門閨秀,犯不着啊。”年氏也跟着幫腔,“這蘇家前一陣子還被查封過,都這麼落魄了,我們顧家肯讓她進門,也算她福氣了,她還擺什麼譜,非要你這個顧家六公子親自去迎!”
年氏是氣憤的,當初顧衡諫娶她時,就沒親自去歙州接她,要知道,她可是堂堂年氏一族的嫡女,旌德侯還是她的族叔,論出身,論家世,她可比蘇謹心那個商賈之女高貴多了,憑什麼顧家厚此薄彼,這不明擺着讓她在顧家沒臉嗎。堂堂的年氏之女,竟然比不上一個滿身銅臭的蘇家之女,諷刺。
“大哥,大嫂,六弟的脾氣你們不是不知道,他要去,爹都攔不住。”陸氏看似好心,卻也有幾分挑撥,“誰教爹最疼六弟呢,自然愛屋及烏,等六弟妹進了門,我們幾個老的就要靠邊了。”
顧思婷坐在一旁,冷冷道,“六哥連給人家當上門女婿都願意,這會兒能娶回來,別說讓六哥去接,就是讓六哥三跪九叩去,六哥怕也願意。”
“這不成,夫爲妻綱,自古都是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六弟,你日後可要好好管教六弟妹,別丟了我們男子的臉。”就連最懦弱的顧四公子也開口道。
顧六公子人逢喜事,也沒有與他們計較,笑嘻嘻道,“幾位哥哥,嫂子,夜深了,都去睡吧。明日,還要靠你們撐着我們顧家的臉面呢。”
“娘都被你氣病了,你還把那個蘇謹心娶回來,顧衡毓,你這個不孝子!”顧思婷現在一提到蘇謹心就恨得咬牙,因爲蘇謹心,她和李暮舟的親事就擱置了,在顧家,她是個笑話,未婚有子,走到哪裡都被人指指點點說搶一個醜婦的男人,她顧思婷長這麼大,還沒受過如此的委屈,這一切,都是蘇謹心造成的,要是當日蘇謹心不陷害李暮舟,李暮舟也不會被蘇娉婷那個醜婦威逼,飽受欺凌。
顧六公子帶笑的臉上一冷,“她是你六嫂,若你容不下她,這顧家,也容不下你!”
顧思婷被顧六公子突來的冷意嚇到,打了個寒顫,這顧家,若是她和顧衡毓只能留一個,那麼,被逐出府的必然是她。
“小六回來了啊,來,讓爹看看,”顧知府在衆姬妾的陪同下,出現在了顧六公子面前,“不錯,我兒一表人才,風姿俊朗,不愧爲我顧家的子孫!”
“爹,六弟今日這麼做,會把我們顧家的臉面丟盡的。”顧衡諫是顧知府的嫡長子,在顧家說話也最有分量。
顧知府當即駁了過去,“什麼丟臉?你怎麼不去打聽打聽,那今日送蘇謹心出嫁的人是誰!潯陽王嫡孫,小世子趙弋楚,有他送嫁,我們顧家能視若無睹嗎!”
潯陽王府的小世子送嫁!顧知府一說出趙弋楚的身份,顧衡諫、年氏等人驚呆了,這蘇謹心何時有一個這麼來頭不小的弟弟,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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