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音垂在身側的手掌刷地握拳,胸膛劇烈起伏,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內迸射出森然寒芒,筆直的射向睿王妃。
片刻後,他眼底冷意消退,漸漸變爲嘲弄之色。就在衆人莫名其妙之際,他忽地仰天大笑,笑聲悲嗆。
“果然是你們睿王府的行事風格呢,萬事都可以用銀子來解決。如若今日我不答應,是不是就無法看到明日的太陽了?”
傾音笑的嘲弄,只是細看那笑容之中,還飽含了許多悲涼之色。顯然他是想起了當初被滅門的慘狀。
“放肆!”睿王厲喝一聲,眼眸半眯,目光危險的落在傾音身上,“你不要以爲本王對你一再忍耐,就真的不會對你動手。”
傾音緩緩轉過頭來,眼神斜睨着他。原本漆黑的眼眸空洞如一個巨大的黑洞,看不出絲毫情緒。
“你們當然可以對我動手,反正這也是你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憐兒死了,你以爲我很願意苟活於世嗎?”
睿王妃被他這句話戳中心中之痛,身形搖晃着後退兩步,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旁邊的老媽子趕緊上前扶着,一邊爲她順氣一邊急道,“王妃,王妃您沒事吧,王妃……”
“娘!”睿王大手一揮,“來人,快去請太醫。你們,快把王妃扶回房裡去。”
一羣人趕緊侍候着睿王妃離開。
睿王這才轉過身來,看着傾音的目光幾欲殺人,就在楚寒綾以爲他會動手的時候,他忽然消散了渾身殺意,側頭對王府的管家吩咐道,“侍候諸位公子至廂房歇息,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管家頷首應下,領着一羣王公子弟歇息去了。
睿王轉身,背對着傾音,脊背孤傲清寒,“有些業果乃自己種下,即便再難以下嚥,你也只能自己吞下去。”
大步離開的時候朝楚寒綾和蕭駿笙飛了個眼神,“你們兩個跟我來!”
楚寒綾心裡憋了一口氣,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卻也只能默默起身,與蕭駿笙一起跟在他身後。
身後傾音遙遙看着幾人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眸中光芒明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廂管家領着王公子弟們朝廂房而去,卓小侯爺看着方纔聽戲的方向,眼神恨恨。
“卓兄,忍耐些。”之前替卓小侯爺說話之人再度開口,他叫燕歸,乃是左相之子,與卓禹素日交好。
之前見慕容青發怒,便從旁斡旋說情,此時見他怒氣未消,擔心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所以出言相勸。
“不過是個戲子而已,日後要收拾他有的是機會,犯不着在睿王府上動手。”
卓禹冷哼一聲,雙手在袖子裡緊握成拳,“今日之大辱,日後我定要那下賤東西加倍償還。”
“說實在的,你們不覺得睿王對那個傾音很是特別嗎?我瞧着整個王府的下人,對那個傾音倒是禮遇有加。”
另外一個白袍青年開口,這是戶部尚書之子,林沐。
卓禹目中顯現出幾分鄙夷之色,“這還不是因爲他那個死去的妹妹,慕容憐!”
“什麼?”林沐驚叫一聲,見前方管家回過頭來,登時訕笑一下。
他們幾人說話時刻意壓低了聲音,加之與管家相隔有一段距離,所以管家一直未曾聽到幾人在說什麼。
王府郡主與普通人相戀私定終生,本就是一件極爲損壞閨譽之事,更何況最後還鬧出私奔一事,所以當時的睿王纔會不顧一切,隨意找了個藉口也要將傾音一家滿門屠盡。不過天下無不透風的牆,更遑論王城之中勾心鬥角,各府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被幾十雙眼睛盯着,睿王府這麼大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沒有人知道呢。
不過是睿王那一手太過心狠手辣,震懾了不少人,讓他們識趣閉嘴,即便是要議論,那也只是在私下裡議論而已。
所以衆人雖然知道睿王郡主和別人私奔,卻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在加上後來這個郡主積鬱成疾,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這件事情也就隨之蒙塵,再無人提起了。
所以當卓
禹說起慕容憐時,衆人自然而然想起了當初這一樁舊案,無怪林沐那麼吃驚。
“說起來,還真是可惜了那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當年咱們瀚城之中,又有哪個侯門女子能及得上慕容憐的美貌、才情。”燕歸嘆了口氣,“無怪當初睿王那般殘忍,原本憑着慕容憐的美貌和才情,便是匹配皇子也綽綽有餘,誰知道竟看上了一個普通人家的小子。不過咱們青兄與老睿王卻又不同,是個重情義辨是非的漢子,他對傾音禮遇完全是看在已故妹妹的份上。”話音落,轉頭看着卓禹道,“我勸你日後還是莫要再找那個戲子麻煩,免得惹怒了青兄。”
慕容青雖然平日裡溫和好相處,可一旦真的發怒,他們這羣人裡誰都怕他。
卓禹一拳砸在掌心中,神色惱怒的道,“青兄爲了一個戲子,居然當衆給我難堪,莫不是咱們十幾年的交情,居然比不上一個低賤下走的戲子不成。既然如此,我看着十幾年的交情不要也罷,日後我與他形同陌路就是了。”
“卓兄,這樣意氣用事的話還是少說爲妙。”林沐的神色也冷了一下。
卓禹一貫爭強好勝,卻也知道分辨輕重局勢,怎麼今日爲了個戲子身邊的丫頭這麼大動肝火,這可跟他素日裡的行事風格天差地別了。
林沐的一句話讓卓禹稍微冷靜了一下,不過神色依舊不好看。
說話的當口,他們已經走到了廂房門口。
管家恭敬的站在院子入口處,等到他們走進了才道,“諸位公子便在這裡歇下吧。”
幾人鬧了一夜,又喝了許多酒,此時也確實是乏了,便都不再說話,步入廂房之中休息去了。
原本喧鬧了一整夜的王府忽然安靜下來,竟然沉悶的讓人覺得心頭髮慌。
楚寒綾和蕭駿笙跟在慕容青身後,他走的並不快,慢悠悠的每一步看起來都像是在散步一樣,不過卻跟他們剛好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有些分辨不清,他這麼做是什麼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