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傾力相助

第451章 傾力相助

穎水不平靜。

這條大河每逢雨季就開始咆哮,屢次決口,把下游變成一片澤國。

“有人想讓穎水改道,一路延伸過去,把大唐擋在對面。”

穎水岸邊,彭靖一身青衫,看着就像是一個方外人。

方崇穿着官服,手中拿着團扇輕輕扇動,“是個好主意,可得先把唐軍給趕出去。”

“張煥正在圍攻葉州城,右路石忠唐正在猛衝猛打,信州岌岌可危。至於左路,攻勢最爲凌厲,如今黃州也不知如何了。”

彭靖嘆息。

“雷琦在,應當無恙。”方崇覺得彭靖憂心過度。

“那楊玄乃是北疆名將,他在北方直面的是北遼人。”彭靖苦笑,“是啊!不過有雷琦在,至少能守住黃州。”

“中路的葉州如今還在堅守,不過中路是南疆主力,老夫看守不住幾日。”方崇有些不滿,“那些將領一開口就說必須調派援軍,一開口就是幾萬幾萬。”

“信州就那麼大,援軍去了,就是和唐軍野戰。這一戰,很容易就演變成決戰,老夫以爲,太早。”

“是太早。還是按照既定的謀劃來,先消磨唐軍銳氣,等他們兵臨永州一線時,必然成了疲兵,加之傷亡不小,如此,我大軍出擊,纔有勝機。”

彭靖點頭,“此戰關係重大,若是敗北,孫石那夥人會順勢發難。”

“他們發難不發難老夫倒是不在乎,只是……若非新政引得天下沸沸揚揚的,此刻大週上下就該萬衆一心,驅逐唐軍。”

“是啊!新政一出,天下不安。”彭靖有些惱火,“讀書人乃是大周的脊樑與根基,可新政卻是衝着他們去的。

這是要主動打斷大周的脊樑骨不成?

老夫爲此與孫石辯駁多時,那個執拗的老東西,張口天下非一小撮人之天下,百姓早已不堪重負,若是不革新,天下板蕩就在眼前。

可你看看,百姓安居樂業,偶爾有些愚夫愚婦說什麼造反,民心如鐵,官法如爐,不過一擊罷了。”

方崇冷笑,“孫石與韓壁就是想拿那些人來開刀,割他們的肉來討好天下百姓。陛下也跟着胡鬧,卻不知道強敵在側,若是內部再亂了,大周……還能維繫幾時?”

“看吧!”彭靖說道:“此戰是關鍵。”

一隊騎兵出現在對岸。

接着更多的騎兵出現了。

“哪的?”彭靖眯眼問道。

“陽光刺眼,看不清。”

騎兵從浮橋上緩緩而過,看着垂頭喪氣的。

“好像是雷琦的狼騎?”一個將領說道。

十餘騎衝着這邊來了。

“是……是錢南!”彭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看到了錢南和雷琦。

“見過二位相公。”

雷琦下馬過來,跪下道:“下官無能,丟了黃州!”

黃州丟了。

汴京皇城中,年胥得了這個消息,差點暈厥。

醫官來一番診治,這才讓他恢復了些。

“當初你等說有兩萬大軍在,有雷琦在,黃州固若金湯,可這纔多久,竟然就丟了!”

年胥忍着火氣,“誰給朕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這等事兒,必須要拿下幾個官員將領,否則何以彰顯賞罰分明?

錢南上前,“陛下,罪臣無能……唐軍兇悍,領軍的乃是大唐名將楊玄。從開戰伊始,守城將士悍不畏死,前赴後繼……”

韓壁冷笑,“那爲何丟失了黃州?”

錢南是彭靖一夥的,趁他病,要他命!

痛打落水狗是韓壁的看家絕技之一。

“罪臣見敵軍悍勇,便建言請汴京調派了好手去,以防楊玄麾下好手突襲……”

雷琦猛地擡頭,“你……”

錢南指着雷琦,聲色俱厲的道:“可雷琦卻斷然拒絕,說什麼此舉會讓汴京震動,打擊我軍士氣。

罪臣據理力爭,可終究此戰是雷琦指揮,罪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楊玄令麾下好手突擊,一舉破城。”

雷琦面色鐵青,“那是老夫的建言,卻被你橫加干涉!”

錢南冷笑,“當時你口口聲聲說什麼汴京震動,什麼老夫不知兵……此刻你倒是有理了。”

“無恥之尤!”雷琦起身,雙拳緊握。

“嗯!”彭靖看了他一眼,雷琦臉頰顫抖,行禮,“彭相,此戰雖說是下官指揮,可錢南卻屢屢干涉,老夫準備令人來二位相公處求幾個好手坐鎮,可錢南卻說此舉會引發汴京軍民擔憂……”

“好了!”

年胥打斷了內訌,“此戰究竟如何,晚些再追究。”

錢南嘆息,“那楊玄用兵老到……”

一句話,意味深長。

——雷琦這位大周名將,不是那位北疆名將的對手。

孫石冷着臉,“黃州丟失,唐軍左路軍將直面永州,下一步當如何?”

彭靖說道:“老夫已經令人去請了白雄來。”

白雄,另一位南周名將,和彭靖等人立場一致。

白雄來的很快。

路上他就問過了戰況,開口就令人震驚。

“永州怕是守不住了!”

年胥心中一驚,“何故?”

白雄說道:“中路信州能阻截張煥大軍這麼久,已經是意外之喜,不過隨後就不能指望他們了。接下來便是三路大軍合擊永州之勢。”

“我大周精銳如今雲集永州一線,難道就比不過南疆軍?”孫石不滿的道。

白雄說道:“若是按照如今的態勢來打,打不過。”

“那要如何?”韓壁冷笑。

白雄說道:“此戰就能看出些端倪來……二位相公殫思竭慮爲戰局着想,可身後卻有無數人在扯後腿,捅刀子,這等局面下,就算是無敵名將來了,也無濟於事!”

年胥默然。

這是在爲彭靖二人要權!

“誰扯了他們的後腿?”韓壁陰着臉,“當初是誰信誓旦旦說定然要讓唐軍飲恨信州黃州一線,爲此還轉運了不少糧草兵器去黃州,如今都成了唐軍的補給。”

白雄微笑,“此事錢知州盡知。”

錢南點頭,看了雷琦一眼,“一言難盡!”

到了此刻,雷琦才知曉自己成了兩派鬥爭的炮灰。

什麼戰局,什麼敗因,都成了這兩幫人的工具!

原來,他們眼中沒有大局,有的只是自己的利益!

年胥淡淡的道:“雷琦,回家自省!”

這是變相的禁足令!

隨後就是一場大戰,兩派人在御前大吵特吵。

韓壁指着彭靖罵道:“丟失黃州是錢南的罪責……”

“好了!好了!”

年胥把貼身的玉佩砸了下去,這才阻止了鬥爭的白熱化。

他身邊的宦官謝引弓喝道:“肅靜!”

啪!

一個內侍甩動了淨鞭。

兩派人退開,都齊齊看向年胥。

年胥緩緩說道:“黃州失守,唐軍來勢洶洶,此戰,彭卿,方卿……”,他看了白雄一眼,“白卿,要勉力。朕,在汴京看着你等!”

“是!”

羣臣告退。

年胥坐在御座上,久久不動。

“引弓,此事你如何看?”

謝引弓欠身,“奴婢不敢幹政。”

年胥淡淡的道:“往日諸位相公說什麼要小心內侍干政,可今日他們氣勢洶洶,朕,竟然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朕無法說,那就讓別人來說說。你盤觀者清,給朕分解一番。”

謝引弓出身將門,開口道:“陛下,戰前諸位相公都看好黃州,不外乎便是有雷琦坐鎮的緣故。可雷琦卻敗了。

那楊玄奴婢還記得……當初他出使汴京,陛下令人帶着使團四處走走,在葉城遭遇了叛賊,眼看不敵,楊玄接手了指揮。

人生地不熟之下,他依舊帶着缺額的守軍擊敗了叛賊,此戰奴婢琢磨過……”

“如何?”

“不俗!不凡!”

“哦!這麼說,你認爲雷琦敗的不冤?”

“雷琦與楊玄誰更厲害,奴婢不敢妄言,不過就算是敗了,也不該敗的這般快。

奴婢先前聽了錢南的一番話,奴婢覺着,這番話怎地像是雷琦該說出來的呢?”

年胥默然,神色平靜。

“大周重文輕武,武人地位低下,若是錢南真想請好手幫襯,宮中就有。可奴婢就奇怪了,雷琦怎會阻止他?多幾個好手不好嗎?雷琦傻了?”

年胥輕輕嘆息,“原來,都是聰明人。可彭靖等人,爲何覺着朕很蠢?青天白日之下,滿口胡言。”

平靜的語氣中,隱含着怒火。

“可朕能如何?若是不制止,隨後孫石等人會趁勢攻擊,朝堂大亂。如此,這一戰還打什麼?朕直接束手就擒,去長安做個安樂侯好了。”

大唐立國後,滅國十餘,那些所謂的國主到了長安,都被封了爵位。其中最出名的便是蜀地的國主,被封爲安樂侯。

此君在長安過的頗爲舒坦,一次進宮赴宴,被問及在長安是否適應時,他答道:此間樂,不思蜀。

謝引弓輕輕搖頭,“陛下還是保重身體纔好。”

再這般焦慮下去,大周皇帝怕是要再度倒下了。

……

雷琦回到了家中。

家人聞訊相迎。

“這是污衊!”

連老妻都知曉這事兒是污衊。

雷琦坐下,“老夫知曉,誰都知曉,可誰都不知曉。”

他看着汴京的天空,突然笑了笑。

“老夫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站在哪一邊,故而今日人人都知曉老夫冤枉,可卻無人爲老夫喊一嗓子……

冤!”

汴京城中的一聲咆哮很快就湮滅在了熱情中。

唐軍破了黃州,即將兵臨永州的消息傳出去,那些士紳迸發出了驚人的熱情。

糧草,人手,要什麼有什麼!

巨量的物資在汴京雲集。

目的就一個:舊黨一定要贏!

“相公。”

從黃州丟失後,蒙漳就跟在方崇身邊。

方崇擡頭,“那楊玄身邊有些好手,據聞氣血強橫,尋常好手不堪一擊。有人說當用修士抵禦,你以爲如何?”

蒙漳說道:“所謂修士,只是一心修煉,尋求長生久視之人。最虔誠的,從不干預世事,唯恐分心,影響修爲。

再有,修士看似強大,可卻也只是凡夫俗子,面對勁弩攢射,也得退避。若是被大軍圍住,以弩箭開道,修士,也只能做了厲鬼。”

方崇心中一動,“若是動用牀駑……”

蒙漳笑道:“怕是神仙也得退避三舍。”

……

黃州破了。

這個消息刺激了中路大軍。

張楚茂身先士卒,幾度險些破城,都被守軍頑強的驅趕了下來。

就這般攻打了數日,張煥毛了,某一日凌晨,當他披甲出現時,整個中路大軍都怒了。

這一戰打的窩囊,竟然需要主將出手。

“酒肉管夠!”

大營中開始瀰漫着酒肉的香氣。

有軍士垂涎欲滴的道:“這可是難得的美食。”

一個老卒咧嘴笑道:“臨死前也得吃頓飽飯不是!”

一頓酒肉吃了,唐軍再度發動進攻。

這一次,沒有誰後退。

鳴金收兵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

守軍也知曉今日大概就是決戰,連百姓都登上了城頭。

“人在城在!”

守將咆哮着,被一發弩箭帶走。

副將高呼着接替了指揮。

半日後,城破!

“相公,屠城吧!”

“這些狗東西,殺了咱們多少兄弟!”

“相公!”

麾下殺紅了眼,張煥知曉。

殺紅了眼的軍隊需要安撫,最好的法子便是繼續殺戮,還有燒殺搶掠。

周遵淡淡的道:“一旦屠城,接下來會更難。”

張煥當然知曉這個道理,“都回去,城中繳獲優先給予陣亡將士的家眷。”

用錢財來安撫軍心效果也不錯。

“相公,右路軍破雙峰。”

石忠唐也加快了攻伐的速度。

但還是落後了。

“告訴他,大軍需在葉州歇息五日,五日之後信州不破,提頭來見!”

周遵回到自己的住所,對常牧說道:“老夫覺着,南征,才真正的開始。”

常牧說道:“是啊!開始有些輕敵,大軍被阻截於葉州一線,給了永州周軍從容準備的機會。下面一戰……老夫覺着,怕是會血色漫天啊!”

周遵疲憊的坐下,有人送了茶水來。

他喝了一口茶水,“此戰北疆軍本是輔佐,沒想到卻成了亮點。”

常牧笑道:“這兩日老夫在營中轉悠,聽那些將士提及姑爺時,都讚不絕口。老夫不止聽到一人說姑爺是大唐名將了。”

“大唐名將!”

周遵的眼中多了些欣慰,“這一次他能大放異彩,老夫也頗爲驚訝。”

常牧試探道:“老夫觀姑爺,好似一心想在北疆紮根。如今他爲刺史,以後再想往上攀登就越發的難了。”

周遵說道:“周氏,當傾力相助!”

世家門閥資源豐富,但並非人人都能利用這些資源。作爲家主,周遵需要統籌考量整個周氏,把資源儘可能公平的攤開分配下去。

否則誰會服氣?

一旦內部因爲資源分配不公生出了齟齬,再強盛的家族也會沒落。

這是歷史無數次證明了的道理。

常牧笑道:“此戰之後,誰能不服?”

周遵放下茶杯,幽幽的道:

“若是周氏出一個北疆節度使……這一家五姓,也該改改稱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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