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逃亡_第一百五十四章南拳北腿

“單打獨鬥,生死勿論!”龍嘯天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片譁然。

澳門黑幫之間若是產生難以調解糾紛,歷來有以地下拳賽解決的規矩,雙方各出一名金牌打手,立下生死契約,生死輸贏各安天命,事後絕不追究。那也是兩個幫會之間的矛盾,像龍嘯天這樣,因爲一個小弟受傷就親自上陣一博生死,那可是絕無僅有的。

在場的都是混江湖的人,無論站在哪一方的立場,都對龍嘯天這份義氣,這份膽色,暗豎一下大姆指。剛纔譚剛一腿踢得黃毛昏迷不醒,不是所有人都看見了,可譚剛乾淨利落的一腳踢倒大剛,那可是所有人親眼所見,明顯是腿上功夫十分了得的人物,龍嘯天親自爲兄弟出頭博命,大家同爲江湖人,打心眼兒裡要讚一聲黃毛真的好命,沒跟錯大哥。

由趙明海做中證人,雙方很快立好生死契約,簽字畫押。在按手印時,黃先生還拿眼神望向趙明海,意思是一旦出了事情,他能不能震住場面,保證他們平安離開。趙明海會意的點點頭,對方也就是龍嘯天是洪門堂主,是個棘手的人物,一旦龍嘯天受傷身死,對面自然是羣龍無首。大家又是依足江湖規矩一決生死,就算事後洪門的人追究起來,大不了請出駒叔出面來講道理,量他洪門也無話可說。

雙方籤畢生死契約,迅速清場,將不相干的人都請離大廳,關上大門暫停營業。

龍嘯天和譚剛兩人相離十步立定。龍嘯天眼神如刀,緊緊盯着譚剛,用淡淡地卻又不容置疑的口氣道:“我要爲我的兄弟討個公道!”

譚剛一直好似木頭人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只是慢慢伸手向前,然後豎起大姆指晃了晃,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腿,意思就是這條腿踢的你兄弟。

趙明海宣讀生死契約,最後高喊一聲:“今日雙方自願公平決鬥,生死各安天命,開始!”

話音剛落,只見譚剛身形猛地向前一竄,啪啪啪,一連三記鞭踢掃向龍嘯天面門。

龍嘯天后退兩步,以毫釐之差避開前兩腿,雙手一拖一帶,卸去第三腳的力道。還沒等龍嘯天一口氣緩過來,譚剛突然變踢爲踹,一記正蹬急踹過來。

龍嘯天變招不及,只能以雙臂橫格當胸,硬生生架住這一腿!龍嘯天只覺一股大力撞來,雙臂劇痛,氣血一陣翻涌,蹬蹬

蹬一連後退數步才穩住身形。哪知,此等形勢下譚剛尚有餘力,借勢擰腰旋腿,一記迴旋側踹直接將龍嘯天蹬飛好幾米遠。

龍嘯天只覺得五臟六腑翻轉過來一般難受,一陣劇烈地咳嗽後,哇哇地吐出兩口帶血絲的酸水,慢慢地爬起來,抹了一把嘴角:“好,好一個北腿七式。”

譚剛臉上微微顯出詫異的神色,沒想到龍嘯天居然是個識貨之人。

這北腿七式是民國年間鬼腳七的成名腿法,後來鬼腳七拜在一代宗師黃飛鴻門下,經過黃飛鴻的指點改良,這七招腿法更是精益求精。譚剛平生與人動手,很少施展這北腿七式.

一旦這七招腿法邊環使出,對方不死也得重傷,失去作戰能力。沒想到這龍嘯天的抗擊打能力也真不是一般,只是受了些傷,居然還能爬起來,譚剛哪裡知道龍嘯天數次出生入死,體魄早非常人可比,後來又跟大師兄下了一番苦功,這才能捱住譚剛這北腿七式。

只是這北腿七式施展時極耗體力,饒是譚剛在腿法上下了十幾年的苦功,施展一套北腿七式也需要時間回覆氣力,否則他只要上前再補上兩腳,龍嘯天的小命就算交待在這兒了。

譚剛回過氣來,上前一記勾踢踢向龍嘯天的下巴。龍嘯天一仰頭,堪堪避開這一腳。譚剛的攻勢步步緊逼,大開大闔,如狂風暴雨般襲來,龍嘯天只看見滿天都是腳影,只能見招拆招,見式拆式,使出雜家拳各種小巧功夫與之周旋。

趙明海身爲仲裁人,盯着兩人決鬥的場面,只覺得比看電影還精彩。

譚剛的腿法兇猛得出乎人意料,趙明海心想假若換了自己上場,恐怕也就三招兩式就給他踢得吐血倒地,龍嘯天能支持這麼久,還真是挺難得。

看樣子這小子會的功夫挺雜的,但是遠不如譚剛腿法專精,給他踢倒只是遲早的事兒,趙明海已經在想怎麼處理善後了。

龍嘯天若是重傷或者身死,倒是省了他很多麻煩,直接質疑龍嘯天在管理鼎盛華期間經營不善,還要索要上一大筆金錢做賠償。

龍嘯天又是何美琳的男朋友,連帶着何美琳都可以一塊打壓,迫她將大部份鼎盛華的股份吐出來,將鼎盛華實際掌握在手中。

至於龍嘯天的洪門背景,有生死契約在手,再有駒叔出面調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澳門街終究是他這地頭蛇說了算,想到這裡,趙明海心底不禁暗喜。

場上譚剛是出腿如風,剛猛無儔,起落開合間如長矛飛鞭,招招奪人心魄。

反之龍嘯天的身法卻是穿花繞樹,閃避騰挪,一會兒使的是詠春拳的拆手,一會兒又是八卦掌的遊身散打。

兩人你來我往,卻是譚剛佔盡上風,總是逼得龍嘯天連連退讓,時不時的硬捱上譚剛一腳。

雙方打鬥半天,體力消耗都非常大。龍嘯天一個閃躲不靈,雙被譚剛一腳蹬在胸口,撲倒在地。譚剛喘息着收腿立定,表情木然:“認輸吧,雜家拳練之不易。”

龍嘯天劇烈地咳嗽着,咳出來的紅紅的血沫,咬牙着撐起身來,一把抹掉嘴角的血:“我要給兄弟討回公道!”譚剛看了看他,不再言語,上前又是一腳把他踹倒。

龍嘯天感到胸膛裡好像要炸開一樣,眼前的色彩開始模糊了,模糊成一塊一塊的紅色,好像當年那個野男人腸子流出來的紅色,又好像是雷哥腦袋下一塊一塊的凝固的血。

龍嘯天的耳邊嗡嗡響着,彷彿是沙漠的風沙在呼嘯,又像是逃亡時身後的追殺時的喊殺聲,心底一個聲音在大喊:“我要討回公道!”

“我要討回公道!”旁人眼見龍嘯天都快不行了,居然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仰頭嘶聲大吼,彷彿是受傷的野獸在咆哮。這時只要譚剛上前輕輕一腳就能解決龍嘯天了。

哪知譚剛一腿踹來的時候,龍嘯天居然不躲不閃,大吼一聲向前衝去,抱住譚剛的腿,腦袋死死地頂在譚剛的腰上,這是蒙古人摔跤的路數,龍嘯天使出全身力氣將兩人一起掄倒在地上,整個身軀的力量一直死命地壓在譚剛的腰上。

同時,龍嘯天也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牙齒間全是紅紅的血,龍嘯天發出野獸一樣的嘶吼:“我要討個公道!”

“喀嚓”一聲,譚剛的腿關節被扭斷了。

他一身的功夫都在腰腿上,沒想到給龍嘯天用蒙古人摔跤的手法,壓住腰眼,腿上功夫完全發揮不得,竟生生的將他腿關節擰斷!

譚剛昏死前居然還看了看龍嘯天,微微一笑,還說了句:“早晚的事兒。”也不知道是說自己“出來混,早晚要還的,”還是在說龍嘯天早晚也會是這個下場。

黃先生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譚剛的功夫他是心裡有數,沒想到居然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氣得他渾身真哆嗦。趙明海適時上前低聲道:“黃先生,您放心。接下來我們忠義堂會全權負責您的安全。”

他打得如意算盤,此時不送上一個大大的空人情,更待何時?除了一個不開眼的龍嘯天,實在想不出誰還會找黃先生的麻煩。

龍嘯天也怔在當場,嘴角還掛着血絲,喃喃地道:“兄弟,我要爲你討個公道……”說着,身子搖搖晃晃,眼看站不住了。

這時,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個人,風風火火地趕到龍嘯天身邊,一把抱住了他,正是急得直掉眼淚的何美琳。

何美琳看着滿身是傷的龍嘯天,不由得哭出聲來:“你怎麼這麼傻呀?”華人幫的女堂主終究也是女兒身,爲龍嘯天這種鐵血男兒的情懷所折服,着實心疼起來。何美琳抹了兩把眼淚,回頭一聲大喊:“來人,還不快送大哥去醫院?”

龍嘯天這一場惡鬥下來,受傷不輕,斷了兩根肋骨,身上淤血的地方更是無數。

不過龍嘯天也算因禍得福,經歷這一仗,他在澳門社團當中也奠定了自己的名氣,從前各位澳門當地的大佬都是衝着他洪門堂主的身份敬他三分,現在各位大佬是實實在在的敬他是條漢子,道上的人還送了他一個“博命龍”的花名。

那是大佬們聯合送的,而那些社團基層的馬仔們,更願意叫他“義氣龍。”因爲他替手下小弟出頭,親自和北腿譚家的傳人的博命,贏得無數江湖小弟們的敬仰,現在龍嘯天要是公開開香堂,收馬仔,一定有很多人搶着拜在他的門下。

龍嘯天這一住院,足足住了兩個多月。鼎盛華世紀*的事務都由何美琳來打理,外面盛傳何美琳是龍嘯天的女朋友,由她代爲打理,誰也說不來什麼。

倒是何美琳三天兩頭就往醫院跑,還親手煲了湯,來伺候她的“男朋友。”

更幸運的是,黃毛並沒有成爲植物人,由澳門最頂尖的腦外科大夫動的手術,過程十分成功,顱腔中的淤血抽得十分乾淨,就是等着修養恢復了。

何美琳經常問龍嘯天,“要是知道黃毛並沒有事兒,當時還會不會那麼拼命?”

龍嘯天一笑,“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想着要替我的兄弟討個公道。”說這話時,何美琳明顯給他坦誠的樣子打動,美目一閃一閃的,裡面全是小星星。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龍嘯天的身體也漸漸復原。直到有一天,何美琳火急火燎地闖了進來,要接他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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